第24章 ☆24.摯愛
摯愛
安修傑随意地踢開了地上的一些黑色皮質玩具,勉強騰出了一塊整潔之處後,就打開了客廳的投影儀。
随着“滴”的一聲,投影上頓時出現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畫面。要想過審,估計得全屏打上馬賽克。
雲小言眼眸倏地瞪圓,然後又立刻擡手,無助地捂住了被視覺污染的雙眼。
他上大學以來第一次逃課,就被拉來看這種東西。簡直……倒反天罡!
安修傑“撲哧”地笑出聲,道: “這麽害羞幹什麽你沒跟雨林連麥看過這些”
雲小言保持着雙手捂眼的動作,搖頭如撥浪鼓。
“嘶,沒想到啊,他在你面前還是個謙謙君子。”安修傑啧啧稱奇道, “你是不知道,當時我剛入游的時候,就你帶我熬夜上分那次。第二天,雨林就加了我好友,問我要多少錢才能離開你。”
“嗯”雲小言從指縫中看向安修傑。他是真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他說話涼飕飕的,自帶大佬氣場。我當時還以為自己惹了什麽那啥道上的人,吓得不行,差點直接銷號跑路了。”安修傑玩笑道。
“我一直以為他對誰都那臭脾氣,又冷又硬的。直到後來有次,我跟你倆雙排,真是給我喂了一嘴狗糧。”安修傑捂住胸口道, “你就開麥簡簡單單叫他一聲‘哥哥’,他就把全局的buff都讓給了你。寵溺得……我都快以為他號換人了。”
雲小言忍不住笑了,雨林确實在游戲裏對他多有偏愛。
見少年喜歡聽,安修傑也不介意地繼續道: “還有一次啊,咱三三排,一個猥瑣男不是以為你是妹子,騷擾了你幾句嗎賽後,也不知雨林跟他說了什麽,猥瑣男都痛哭流涕地求饒到我這來了。但我哪裏在雨林那兒說得上話啊,他幾天後就注銷賬號不見了。”
少年不可避免地被他的話勾起了從前的回憶。
當時的他并不知道,在某次關掉游戲界面後,他就再也不能和那個人一起雙排了。
“別難過,兄弟,你還有希望的!”安修傑看出了他的喪氣,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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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希望”
“抓緊離婚啊。然後在雨林找到新歡之前,跟他複合。”
“我”雲小言指了指自己,詫異道, “我都死了怎麽跟他複合”
“你呀你呀,”安修傑戳了戳他的腦門, “換個思路想想嘛。死了難道就不能複活嗎找個借口活過來不就行了再不濟,換個身份,再靠近雨林不就行了”
“什麽借口!還能活過來”
“那還不簡單。”安修傑學着他的口吻道,故作痛心疾首的表情道: “孩子只是出車禍變成植物人了,原本不想讓雨林擔憂才告訴他噶了。但沒想到奇跡發生,孩子情況出乎意外地好轉了起來。啊上帝保佑,他有機會醒來!”
安修傑給雲小言提供了一條全新的思路。
在被對方生動表演逗笑的同時,他心中的希望之光也漸漸亮了起來。
按照安修傑這種說法,或許……他真的還能以“小雲”的身份,和雨林複合。
“所以呀,好好學習吧少年。”安修傑話音一轉,指了指澀情的熒幕, “無論是用來惡心紀宸霖,還是為了日後和與雨林幸福的性生活,都有用的!”
雲小言被他說服了。
少年正襟危坐,如臨大敵地盯住了面前的熒幕。
安修傑滿臉“孺子可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順便将投影儀的聲音調高了幾度。
作為20歲的年輕人,雲小言一向接受能力很強。但能看歸能看,他還是忍不住發出疑惑道: “為什麽要這麽用力,我怎麽感覺下面那個人快死了。”
安修傑嘴角抽了抽,還是搭話道: “……何以見得”
“他一直在哭啊,都推手說不行了,那個粗魯的人還那麽粗魯。”
安修傑僵硬地轉過頭,看向了自己臉上寫着單純疑惑的好兄弟,終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帶壞了小朋友了。
“嘶,”雲小言突然感同身受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小手捂嘴,得出結論道: “是不是很痛呀。”
安修傑: “……”
雲小言像看紀錄片一樣,全程嚴整以待地看完,甚至還想拿出小本本,做點筆記。
就是最後的那個部分,他有些看不懂——
上面那位粗魯的肌肉猛男輕輕擦去了小受眼尾的淚珠,将他抱坐了起來,然後一邊拍着他的背安慰,一邊湊近他的耳朵。不知肌肉男說了些什麽,全程哭唧唧哇咔咔的小受居然露出了軟軟的笑,親吻了下剛才還欺負他欺負到哭的壞人。
雲小言撓了撓頭。不等他開口詢問,安修傑就絕望地比了個“stop”的手勢,道: “別問,問就是感動。”
雲小言懵懂地點了點頭。
“學會了吧”安修傑眯眼勾了勾食指,道: “要用這種手法,保證男人手到擒來。”
看着少年清澈透亮的眼眸,他捂臉道: “算了,回頭我給你寫一份臺詞表,你照着上面讀就行。”
雲小言想起了上次被“霸總語錄”坑到和紀宸霖結婚的事,皺了皺小臉道: “又是臺詞嗎靠譜嗎”
“放心放心,這回百分百沒問題。”安修傑拍胸道, “要我說啊,你要是早學了那種程度的一招二式,對付像雨林那樣的悶騷,就是手到擒來!估計你倆現在孩子都該三歲了,哪還用得着現在擔心離婚啊複活啊啥的。”
安修傑又侃侃而談一會兒,然後才突然想起來正事: “哎對了,你來找我做什麽來着”
雲小言倏地回過神來,咧嘴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道: “啊對,正事。雲浩俊對我道歉啦,全平臺置頂的那種。”
安修傑昨日就已經大概知道了事情經過以及罪魁禍首,現在聽到雲小言這麽說,頓時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哇去,真的假的”
“真的。”雲小言在手機上打開了相應軟件,遞給了安修傑。
屏幕中,雲浩俊幾乎可以算是卑躬屈膝地對少年道了歉——
【大家好,我是雲浩俊。在這裏,我要鄭重地向雲小言道個歉,我不應該捕風捉影造謠他“腳踏幾條船” “婚內出軌” “騙備胎的錢”,還找水軍控評抹黑他。是我法律意識淡薄,願意接受雲小言的所有指責和索賠,請大家監督。】
不知為何,好面子如雲浩俊,甚至沒敢控評。評論區基本上是在一邊倒地噴他。
“他以後的名聲應該是徹底臭了。”安修傑啪啪啪拍手道, “真是大快人心啊!”
雲小言笑了笑,幼稚地跟着安修傑鼓起掌來。
又跟對方随便聊了幾句家長裏短後,他就告別了好兄弟,準備回家吃晚飯了。
周五的晚上,紀宸霖也得空出現在了餐桌上,與他一同享用晚餐。
聞着滿桌的菜香,雲小言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哥哥我要先開動啦”
等紀宸霖一點頭,少年就立刻夾菜吃菜,大快朵頤,像餓了幾天沒吃飯似的。
紀宸霖默默打開了一罐草莓牛奶,放在了少年手邊,罕見地在餐桌上開口說了話: “聽說之前造謠你的人已經道歉了”
雲小言不知道紀宸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但還是乖巧地回答道: “對呀,他在很多平臺上都置頂道歉了呢!”
紀宸霖“嗯”一聲,沒頭沒尾地問道: “還覺得委屈嗎”
雲小言被男人這話問的發懵,但不等他腦袋想清楚,小嘴先下意識乖乖地說了話: “不委屈啦!哥哥真好,這麽關心我!最愛哥哥啦”
少年本就聲線甜軟,夾着嗓子說出的撒嬌并不顯得甜膩,反而有種稚氣的可愛,讓人想捏捏他白皙的小臉蛋。
紀宸霖然地點了點頭,打開手機,給某個朋友發了條短信,,再沒開口。
等到吃完晚飯,又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後,雲小言穿上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貓睡衣,趴在床上,前後晃着小腿,像背英語課文那樣,背着安修傑整理給他的臺詞。
由于這已經不是對方第一次給他灌輸這些超出認知的東西了,雲小言居然發現,自己接受得非常良好。
等到差不多背熟了之後,少年乖巧地抱着iPad,擡手敲了敲隔壁的房門。頭頂小貓耳朵随着他的動作晃呀晃的。
在等待開門的間隙,他嘴裏還不忘叽裏咕嚕地繼續溫習着那些經典臺詞。
在他單純似白紙的濾鏡下,那些羞恥到燙嘴的燒話,跟從前那些撒嬌賣萌的話都差不多,都有那麽一丁點說不出口,但可以克服。
緊閉的房門很快便被打開了。
看着門後身形修長,肌肉線條明顯的紀宸霖,雲小言仰着漂亮的小臉,聲音軟糯道: “哥哥昨天說會輔導我英語六級,是真的嗎”
“需要多長時間”紀宸霖問道。
“很快噠!”雲小言回想起自己剛才才背到的一句話,眨了眨長睫,活學活用道: “要是哥哥能把我抱坐在腿上,一題題地講解,那就更好啦!”
這句話從清純的少年口中吐出,其概率本應該和小行星撞擊地球一樣大。
紀宸霖太陽穴跳了跳,黑眸中甚至清楚地出現了一絲詫異的情緒,幾乎是想都不想就拒絕道: “不行。”
雲小言趁着男人被複雜的情緒裹挾,理直氣壯地狡辯道: “可是別的夫妻,還會做很多更過分的事呢!”
紀宸霖不知他口中所指的“更過分的事”是什麽,皺眉沉思了一下。
雲小言逮着了機會,趁男人不察,仗着自己身形細軟,從男人身邊的空隙中鑽進了卧房裏。
紀宸霖愣了一下,也轉身跟了進來,沉聲問道: “身上的傷不疼了嗎”
“疼……”聽到男人的話,雲小言頓時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坐在床上虛捂着膝蓋,可憐巴巴地看着紀宸霖。
若是忽略他眼中怎麽擠都擠不出的淚光,真是一切完美。
“嗯,得再上幾次藥。”紀宸霖走向了櫃子上擺放着的醫藥箱。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習慣了照顧嬌氣的少年。而這似乎才是事情的正确發展方向。
但少年卻在此時拉住了他的衣角,紀宸霖停下了腳步,從喉間擠出了一聲: “嗯”
“哥哥,上藥沒有用。”雲小言做好了豁出去的心理建設,軟軟地指了指自己的小嘴道: “要哥哥親親,才能不疼”
紀宸霖冷峭的眉眼沉沉壓下,眼皮猛地跳了跳。
他咬着後槽牙,第一反應就是伸手覆蓋在了少年的額頭上,确認其沒有發高燒後,紀宸霖眸中的情緒濃厚了幾分。
“哥哥,親親。”雲小言甚至還嘟了嘟嘴。
他做這些做的心安理得,信手捏來。因為他知道性冷淡的紀宸霖不會對他做任何事,他只要當作是一個沒有回應的獨角戲就可以啦。
少年修長的脖子白得像雪,漂亮的小臉紅潤可愛,淺粉的唇輕輕嘟着,像是懵懂的小白兔,熱情地邀請大灰狼去家中做客,卻不知道對方會把他吃抹幹淨。
沉默良久,男人才冷冷地吐出一句: “別鬧。”
雲小言長睫撲閃了兩下,看着紀宸霖抗拒的反應,覺得自己的表演很成功。
“不許說話。”眼見少年張口又要說些什麽奇奇怪怪沒有腦袋的話,紀宸霖提前打斷了他。
“哦。”雲小言閉上了嘴,但淺淡的眸子卻在直勾勾地看着幫他上藥的男人。
乖巧可愛,釣而不自知,讓人忍不住想掐住他的軟腰,把他按在床上做些過分的事。
紀宸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髒像被人扭住了一般,格外煩躁。好在他向來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手中擦藥的動作始終輕柔如羽,少年甚至還舒服地蹬了蹬白嫩的小腿。
紀宸霖不知道的是,第二天去公司加班的時候,還有更像晴天霹靂般的事情在等着他。
周六,白季言早早地等在了紀宸霖的辦公室。
向來百無聊賴時都喜歡看手機的他,這回,目光卻長久地落在了男人筆筒旁的一個小絨盒子上,似是在思索些什麽。
由于白季言常來跟他對接工作,而且從不提前告知,所以紀宸霖早已見怪不怪了。他自然地接過助理遞來的文件,朝着辦公桌走去。
等到男人落座在了莊嚴厚重的辦公椅上,白季言才開口道: “紀,有件事想問問你。”
紀宸霖左手握筆,翻開文件,一邊處理着公司的重要事項,一邊仍能分神開口道: “說。”
“你讓我調查的那件事,還有必要繼續嗎”
紀宸霖倏然擡眸。
他只交給白季言了一件事——調查滬市半個月前車禍事件及其死亡人員。
那件事,跟他至愛之人意外離世有關,他對此的重視程度超越了億萬級的公司大項目。
“為什麽這麽問”紀宸霖将注意力完全從文件上抽了出來,黑眸直視着對面的人。
“這件事已經調查完大半了,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死者能對的上小雲的信息。”白季言欲言又止道: “而且……而且你現在也過得不錯,不是嗎為什麽非要強求一個真相呢”
紀宸霖薄唇抿成了一條不耐煩的直線,似是在讓他有話直說。
“你看,萬一小雲是什麽開了變聲器的大叔,或者壓根沒有死,說出車禍就是為了騙你分手。”白季言善解人意道, “你這不是在給自己徒增煩惱嗎”
空氣短暫地沉默了幾秒,緊接着,紀宸霖輕輕地笑了一聲,低低沉沉的,聲音中卻滿是戾氣和漠然,而不含一絲笑意,讓人雞皮疙瘩豎起。
他擡起映着血色的黑眸,看似戲谑地挑了下眉,聲音卻更像是在咬牙切齒地道: “他要是騙我,我就算掘地三尺,也會把他挖出來,讓他當面給我一一交代清楚。而不是自欺欺人地停止調查。”
如此瘋批的發言,換了常人,肯定都要被他吓得腿都要軟了。但習慣了他說話風格的白季言卻反駁道: “可你現在不也和小妻子生活得很幸福嗎”
“你看,你甚至還給他準備了婚戒。”白季言拿起了筆筒旁的戒枕,道, “就算只是為了在下周的紀家宴會上裝裝樣子,戴一次就丢掉,不也都是在為他考慮嗎擔心他被紀家那邊的人為難。”
“而且……這鑽戒是你親手挑的吧”
“你到底想說些什麽”紀宸霖淡淡道。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的意思是,”白季言注視着男人的眼眸道, “你好像開始喜歡上他了,你的妻子,雲小言。”
紀宸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不,可,能。”
他早在小雲的衣冠冢前,就承諾永遠不會愛上任何其他人。
他自诩是個非常注重諾言的人。更何況,他才跟雲小言認識不過半個月。他對少年沒有任何感情,甚至還在昨天警告對方只準把他當ATM。
喜歡一說,簡直是無稽之談。
“別急着否認我。你稍微回憶一下,是不是對他無理的要求百般縱容了”白季言道, “你剛才還拿起手機回他信息了,是不是除了小雲,你還在工作時間回過誰的消息反正一次沒回過我的。”
紀宸霖沒有反駁,也沒有急着解釋自己是在回答少年有關英語六級的學術問題,而是垂下了墨黑色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真正的勇士,應該敢于直面自己的內心。就算回消息是偶然,那如流水般打到他賬戶裏的錢呢為了陪他過生日鴿了我給你好不容易搭線成功的國外客戶呢讓我親自幫忙,出面警告的謠言者事件呢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縱容與寵溺呢”
作為公司的相互合作對象,以及紀宸霖的好哥們,白季言是跟他接觸最多的人。
他能從許許多多細微的地方感覺到……紀宸霖變了。甚至變得有些像當初和小雲熱戀時的樣子了。
這種變化并不難察覺到。畢竟紀宸霖對誰都冷得像冰塊,無情得像石頭,包括他和所有熟人。稍微有點波瀾,就會格外明顯。
“其實我早就想問了,你讓我嚴肅處理造謠者事件的時候,除了是想為小妻子出頭外,心裏就沒有一點別的酸酸澀澀,不可訴之于口的情緒嗎”
“嗯……通俗而言,就是吃醋,不願他和別的男人糾纏在一塊。”
“咔”的一聲,紀宸霖将左手的黑筆硬生生地折斷了,也打斷了白季言的話。
男人的眼眸漆黑深沉,像在寒潭中浸泡了一整個冬天,落在虛無之處,卻依舊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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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慘了,你墜入愛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