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臨近傍晚,參加宮宴的馬車陸續駛入宮門。
命婦女眷先入後宮拜見皇後,姜明曦也難得地再這兒跟溫婼聚頭,一臉八卦地看着她:“聽說,邵景爍去溫家提親了呀~”
尾音婉轉,溫婼鬧了個紅臉,拿眼觑她,卻沒有反駁她的話。
看來是真事兒了。
姜明曦:“那定下日子了麽?”
提到這,溫婼臉上紅暈漸退,餘光掠向不遠處的安國公府女眷,壓低聲音:“徐濟青不知從哪兒得到這消息,跑去我家,鬧得街坊四鄰皆知,哥哥好不容易将他趕走,定親的事也只能容後再議了。”
“徐濟青!”姜明曦小聲驚呼,“都已經和離了,他還想怎樣?”
溫婼搖頭,別說她,就連安國公府的人都不知道,他們這位世子爺究竟要鬧哪樣。
聽說他今日也來參加宮宴,她是一點都不想再看見他。
“別擔心,”姜明曦抿唇,拍了拍她的手,“今日宮宴,安國公府的人定不會叫他亂來,除非他們是不想在京城裏待着了。”
天子近前,豈容他一個小小世子放肆!
這個道理安國公不會不知道。
她說的有道理,溫婼也不想大過年的再去提那個男人,環顧四周轉頭又問:“怎麽沒見你那堂妹?不是說她也會來參加宮宴麽。”
經她提醒,姜明曦這才發現姜明舒不在,也不曾到坤寧宮來拜見皇後。
叫她也不知,溫婼倒也沒那麽關注她那堂妹,只是借此起個由頭:“不過不得不說,眼下湘雲王府上就只有這麽一位側妃,如今又得了皇上準允得以入宮參加宮宴,可是惹來不少豔羨呢。”
不管怎麽說都是頭一個進府的,若能趕在正妃擇定前生下一兒半女,這地位就更不一樣了。
“這是她自己的福氣。”姜明曦神色恹恹地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痕,說的話頗耐人尋味:“……但願她能消受。”
女眷們坐着說了會兒體己話,眼瞅時辰差不多了,三兩結伴而行。
剛出宮門,姜明曦看見來接她的燕堇,大步迎上前,手裏就被塞了個暖和的手爐。
“我剛從坤寧宮裏出來,不冷。”
“待會兒走着走着,風一吹就冷了。”燕堇執意讓她抱着,索性袖子寬大,遮一遮也看不出手裏拿着什麽。
姜明曦瞥眼其他剛從坤寧宮出來的,不一會兒就冷地搓手,嘴角不自覺上揚。
跟着燕堇走了兩步,勾住他的手放進袖子裏的手爐上:“你也暖暖。”
特地拎着兩只小手爐來接閨女的鎮遠侯,老遠看到這一幕心裏頓時一陣哇涼。
閨女有人疼是好事,可他這心裏怎麽那麽酸呢。
大将軍有些心塞,轉頭自己捂着兩只手爐進大殿,剛坐下就有人準備過來搭話,一看他懷裏的兩只手爐,再看大将軍那張不怎麽好看的臉,沒過多久就傳出鎮遠侯身體不行了的話,氣得姜源當場就要脫了衣服跟人比比,他到底行不行!
威名遠揚的煞神生起氣來,三尺之內都沒人敢輕易靠近,正當衆人不知要怎麽平息他的怒氣時,姜源又忽然收起那副惡人臉沖着殿門外咧開嘴角。
衆人回頭,打眼看到随太子進來的太子妃娘娘,果然,還得是閨女才能制住老子。
姜明曦與爹爹說了兩句話,直到湘雲王來了也沒瞧見姜明舒,扯着燕堇的衣袖私下問:“怎麽不見姜明舒?她沒來麽。”
燕堇順着她的話望向正與幾位大臣寒暄的燕雲訣,收回視線:“聽說病了。”
“病了!”姜明曦訝然,“這病的還真巧。”
剛好錯過宮宴,若她有幸能活到明年,明年這個時候燕雲訣也應該娶正妃了,到那時也不會輪到她進宮。
再想想溫婼之前跟她說的話,真不知道這是姜明舒的福,還是她的禍。
不過她不出現,對姜明曦來說倒是件好事。
至少今天晚上不用面對她,吃得下也睡得着了。
直至宮宴結束,除了剛來時沖二人打聲招呼外,燕雲訣整個晚宴都沒再看太子或是姜明曦一眼。
宴會結束便匆匆回府,說是要照看病了的側妃。
姜明曦瞥眼給自己披大氅的燕堇:“你信麽。”
燕堇自然搖頭,給她系上系帶送上車,落下車簾後道:“三弟此次從雲城回來還帶回了一個人,想必是急忙回去看看成果,我們不用管他。”
在計劃未成型前,燕雲訣不敢随意動作。
聽到那句“成果”,姜明曦連忙抱住自己的臉,想想都覺得好疼,也不知道姜明舒能不能受得住。
與此同時,湘雲王府的暗室內燈火通明,映照着地上一灘血跡分外刺眼,伴随而來的便是一陣又一陣女人凄慘的叫聲。
聽到身後暗門打開,江寧舟手握滴血尖刀轉過頭道:“雲公子,還是給這位姑娘上點藥吧,不然疼也得疼死。”
燕雲訣徑直撩開衣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聽着姜明舒的慘叫聲,自顧自倒了杯熱茶:“真要死了的人是不會有力氣嚎的,先生盡管做便是。”
既然雇主都這麽說,江寧舟也只能照做,只是剛下去一刀,四肢被綁在躺椅上的女人再次被生生疼醒,清楚感受到臉上的皮膚被割開,繃直雙腿,死死攥着手不停求饒。
“王,王爺,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學她,王爺……啊!!!”
整整一個晚上,姜明舒不知哀嚎了多少次,嚎到最後嗓子都啞了,也沒換來燕雲訣一次心軟,這場換臉術更是持續到翌日清早才終于結束。
江寧舟洗去滿手血跡,小心翼翼地用紗布裹住那張剛剛完成的臉,這才抽空接過徒弟手中的熱茶潤潤嗓子。
看眼給自己送茶的小徒弟,轉頭坐到燕雲訣對面:“接下來就等傷口愈合,抽掉臉上的線也就大功告成了。”
燕雲訣睨了眼躺椅上疼暈過去的人,一手擱置在石桌上點了點,明顯有些焦灼:“大概需要多久。”
“再快也要兩個月,”江寧舟忽然擡眸,“雲公子很急?”
燕雲訣緊抿唇角,回想昨晚就坐在自己右手邊的人,握在手裏的杯盞越捏越緊,眼看即将碎裂之際,又奇跡般地松開,扯開嘴角輕笑。
不急。
新年第一天,姜明曦早早地跟燕堇進宮祭拜先皇後,回府後就收到了青姨來信,一目三行,內容卻讓她越看後背越涼。
“兩個月啊。”她将信給身後的人,扭頭問:“我是不是得給他們制造點機會。”
“不行!”燕堇一口回絕,“之前是無從防備,如今早就知道他想幹什麽,怎麽能再讓你遇到那些危險。”
“可是……”
“沒有可是。”燕堇直接抽走她手裏的信,“接下來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姜明曦不滿地鼓起腮幫,眼珠子滴溜一轉,撇開腰間的手:“好啊,接下來的事我是可以不用管了,可你就這麽自信不會被他看出來?青姨姨夫可還在那兒呢,要是被他看出一點端倪……”
她總有理由來說服自己,但燕堇也有他的堅持,不管能不能重創燕雲訣,他都不能讓她有任何閃失。
就因為這份認死理的堅持,姜明曦氣得年初二一個人回了娘家。
沒看到太子,姜源心氣兒頓時順了不少,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虎着臉問閨女:“他給你氣受了?”
“他要是真給你氣受,爹現在就給你報仇去。”看到爹爹開始往上撸袖子,姜明曦就知道他想說什麽,趕緊抱住他的手:“沒有,是……突然有急事,他就不過來了。怎麽?爹爹現在有寶珠一個還不夠?”
“怎麽會,爹爹最疼咱家寶珠了。你不是喜歡蝴蝶酥麽,爹爹給你做去。”撸起袖子的大将軍扭頭進了廚房。
沒有太子在附近轉悠的這一整天,姜源別提有多高興,就好像閨女還沒出嫁,還在自己身邊。
到了晚上,姜明曦更是好興致地陪爹爹喝了好幾盅酒。
琉璃在一旁暖酒,抽空偷瞄眼滿臉通紅的主子,笑着搖頭。
這要是被太子殿下看到,又得說了。
想什麽來什麽。晚膳過後,太子府的馬車就已經噠噠停在了姜家門外。
燕堇今天特地沒出現,就是為了讓夫人能與姜将軍單獨敘敘,畢竟父女倆兩年多沒見,應該會有很多體己話要說。
可現在都這麽晚了,夫人還沒回府,燕堇有些按捺不住,最終還是選擇親自來接人。
輕車熟路地來到曦和苑,剛踏進院子就聽見姜明曦傻呵呵的笑聲。
被再叫去拿酒的琥珀,回來就跟院子裏的太子直接撞上,雖然很快将酒藏到身後,還是慢了一步。
“爹爹你都不知道,燕堇他有多過分。”
走到門口的燕堇:……
他給她和岳父獨處的機會,合着就是在這兒罵他!?
他倒想聽聽他到底有多過分。
姜明曦十分委屈地将臉搭在桌上控訴:“我晚上就多吃了那麽一點點糖酥,他都要說我,說我以後老了牙齒肯定全掉光,沒牙吃飯。”
“這個兔崽子,他就是摳!”姜源也喝得面紅耳赤,漲紅臉了罵:“我閨女吃點糖酥怎麽了?別說一塊兒,就是把整座城的糖酥都給搬過來,老子也出得起。”
燕堇:……
這是錢的事兒嘛?孤那是為了她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