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第15章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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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到了跟姥姥約定的時間, 出發回廊鄉的前一日兩人重新梳理了一番各種要帶的東西,一一确定都沒有少之後,時晗才把東西都打包起來。

兩人坐火車回去, 大包小包的提着, 直到順利上車時晗才跟他比劃着說。

“下次你的小說可不可以讓主角坐高鐵回去, 綠皮車真的太悶了。”

他寫的作品總喜歡自己體驗一下,再寫到小說裏, 比如古舊的綠皮車,又或者雨夜的騎行, 傅東看着她, 咧着嘴笑起來, 點了點頭也不知道算不算真的答應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載着兩人的出租車停在廊鄉鎮門口,比起幾年前福利院開在村裏, 這會有政府的幫扶, 福利院已經遷址到鎮上。

這會鎮子裏來來回回人還挺多, 車上的人下來後倒騰了一番行李, 傅東嫌周圍聲音太嘈雜了,進入耳朵裏都是噪音居多, 幹脆把聲音擰小了。

廊鄉位于杭城不遠的鎮子, 得益于周圍開發出來的建築,把鎮子連帶村改了一個水鄉古鎮, 整體經濟也發展得很好。

這裏的空氣也很好, 環境優美, 比起幾年前的鄉間田野, 現在成了杭城人避暑會來的地方。

因為是基于原本地域風景做的規劃改造, 沒有特別現代化風格的建築, 來着旅游的人看着也不少,一路上見到好幾個背着攝像機的。

向陽福利院在廊鄉很久了,學業不忙的時候,寒暑假時晗都會回來看看姥姥。

作為院長,老太太非常稱職,只要有需要幫助的失去父母的孩子都會被送到這裏,除了院長外還有兩位老師負責孩子們衣食起居。

早些年福利院還會承擔小學教學,自己內部教孩子,後來全面九年義務教育,小初高都不收學費後,孩子們都辦了學籍去上學,福利院就變成孩子們的家。

時晗就是常年會突然回來的編外人員,年紀小的不認識她,年紀大的都天天上課去也見不到她。

她每天幫姥姥做點力所能及後,就帶着畫具到處找地方豐富她的繪畫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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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東也是這個福利院出身的孩子,他是後天中樞神經異常失去說話能力,剛到福利院的時候還有點聽力,實在也不忍心就讓他再也聽不見,時晗姥姥就自己掏錢買了個助聽器給他。

也是靠着這個助聽器,他還能聽到些聲音,還能勉強跟的上課程,到後面誤打誤撞參加了新時光作文大賽,慢慢展現了在文學創作的潛力。

這邊姥姥在門口等着,遠遠的看着時晗推着行李箱,傅東跟在後年提着行李和她畫畫的工具,任勞任怨的。

明明在車上她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不時清醒一下看看到沒到,随即就能有繼續睡着。

然而下車的時候又變的精神得很,推着行李箱往前走比誰都積極,團在頭頂的丸子頭都跟着一翹一翹的。

今天福利院的孩子們都上課去了,年紀小的也在福利院裏上課,就姥姥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兩人。

傅東把畫板往肩上又背了背,然後提着行李背包跟着時晗後面加緊了步伐。

大老遠的時晗就大聲喊着姥姥,姥姥的。

也不管能不能聽清,先喊了再說。

等她走過去抱着姥姥的胳膊,整個人黏在她身上,頭頂也在姥姥肩膀來回蹭着,整天學着貓咪跟人撒嬌那套,還挺可愛。

傅東只鞠躬當作打招呼,手裏都提着東西,還都是挺貴的包,他也沒往地上放。時晗說着自己和傅東來看她,要在這呆好幾天,還問自己的屋子在哪,一切都是她以為跟以前不變。

直到…

“搬到這後沒有留你們的屋子,以前是你年紀小,你媽媽忙把你放我這看着,現在你也不常來,這幾年還沒讀完書的孩子幹脆分開住寬敞些。”

時晗有點沒想到,但又覺得可以理解,她臉上的笑容沒什麽變化,依舊走着走着就歪靠在姥姥身上。

“好吧。那我和傅東去酒店住好了,反正我帶了傅東,傅東帶了錢,嘿嘿。”

跟姥姥說着後,她轉身去傅東身邊,他自然而然彎下腰方便她說話,聽她講完之後,傅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行李都先放在姥姥的辦公室,時晗陪她聊了一會天,然後拿着自己的東西準備去找地方畫畫,廊鄉都有了改變,所以除了她原本記憶裏的那張,她也要再畫一張現在的。

比起原本手稿裏年輕的姥姥,現在她已經六十多歲了,雖然看着比以前瘦弱了些,但是時晗還是很喜歡跟姥姥在一起。

跟姥姥告別,她指揮着傅東幫她拿着畫架就出發了,兩人沿着路邊走着,比起幾年前的泥濘土地,現在的水泥路明顯要好很多。

以前廊鄉行駛的巴士都破舊的很,走到哪那就一層尾氣飄的哪都是,但是現在都換成新的巴士了。

兩人在周圍繞了一大圈,找到一個亭子遮陽效果不錯,眼看着也沒什麽人,傅東邊按照時晗要求的把畫板給她。

直到時晗打完底稿,叫傅東過來看之前,他都是安安靜靜坐在身後,擺弄一下助聽器,然後玩玩手機,直到時晗叫他的時候第一時間就靠過來。

他的懷裏還抱着另外一個裝着畫具的包,總之是任何他覺得可能用到的都幫她帶上了,一個沒落。

時晗反應了一會,他怎麽幫她帶了這麽多畫具,她一直以為那裏面是傅東自己的東西。她湊在傅東耳邊問他,拿這麽多畫具很沉的。

傅東似乎理所當然地比劃回答着。

“怕你需要我就都帶上了。”時晗的目光看着他比劃完,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裏像是盛滿了碎光,嘴角也笑着像是這個提問是個誇獎。

時晗主動抱了抱他,然後把包從他腿上拿下來放在一邊,“太沉了,你別一直抱着了。”

還等着她把東西放下,傅東主動伸手把她抱在懷裏,轉而跟往常一樣頭側放在她的肩膀,明明他看起來更大只能把時晗整個人都擋住,但卻會乖乖靠在她肩膀。

“你喜歡抱着我呀,那我把包放下來,我就讓你抱嘛。”

時晗在他耳邊輕輕說着話,還沒等她給個回抱,就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姥姥,意識到什麽,時晗連忙拍了拍傅東的身體,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輕舉妄動。

……

“姥姥你怎麽在這啊,嘿嘿。” 時晗試圖裝傻裝可愛糊弄過去。

姥姥也不看她的示好,只是反問着,“我的外孫女都快被拐走了,還問我為什麽在這。”

雖然她真的只是出來想喊兩個孩子回去吃飯,然後告訴他們不用自己定酒店,她找人借了兩間房去暫住也行。

誰成想這一來就看到這個樣子。

傅東看到姥姥狀似生氣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辦,只是想比劃着什麽,但手剛擡起來又落了下去。

“姥姥,他喜歡我。” 時晗看着她解釋道,“而且我都成年人了,戀愛什麽不是很正常嘛?”

“我沒說不正常啊。” 姥姥看着她,随後問道,“那你也喜歡他嗎?”

聽着姥姥這樣問,時晗覺得有戲,連忙點頭。

“那行吧,你自己開心就好。反正別太投入,也別不投入,感情這個事情… 算了… 你自己體會吧。”本來還想長篇大論說點什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姥姥沒有繼續說下去。

果然是她喜歡的那個姥姥…

不管她做什麽都會力挺她!

時晗想拉着傅東跟她講姥姥不反對他們在一起,轉頭的時候看到他站在那裏,一層層陽光落在他平直且寬的肩膀,還有像是在發光的頭發。

感覺到她的動作,傅東将目光看過去,看着時晗的笑容,忍不住點點頭,表示非常支持她的安排。其實她不知道,剛在傅東在她身後手語打得飛起在跟姥姥解釋和說明,得虧姥姥也看得懂手語,不然怕是沒有這麽容易就兩三句解決問題。

*

姥姥給他們找的是個附近的民宿類平房,最近沒什麽人住,幹脆就租給他倆,反正看樣子倆人應該也會呆上一段時間的。

外面看着的平房還有點村子裏原本的熟悉感,打開門進去發現是個套間,有一個屋子租給了其他人,剩下兩個屋子剛好靠着一邊,有什麽事情傅東在還能護着點她。

這個地方清靜也幹淨,畫具都拿到她的屋裏,這裏有個大點的小露臺,剛好還有個從福利院拿出來的畫架,可以讓她放畫板。

時晗對這個很感興趣,轉着再去看他的卧室,剛好有個獨立衛生間,也是省的他還要跟另外個陌生女生用一個衛生間,肯定也會讓對方有點不自在。

這樣安排時晗畫有地方擺,傅東出現也不會讓時晗和另外個女租戶感到不方便,時晗是大概懂的,所以在傅東問她要不要互換一下的時候她拒絕了。

兩人各自在屋子裏收拾着。

沒過過久就聽到傅東來敲她的門。

時晗停下收拾行李的動作,過去開門。

看着她把門打開,傅東比劃着出門去吃飯了,然後伸手要幫她拿手裏的包,只是他示意歸示意,這包她沒打算帶,所以就扔到床上,拿着手機和鑰匙出門了。

“去姥姥那吃飯嗎?”

時晗跟在他後面問着,算着時間這個點也差不多是晚飯食堂營業了。

傅東點點頭算是回答。

“那要跟一堆小屁孩一起吃飯嗎?”

“差不多。”

“那行吧。” 時晗跟着他的步子,不知道是不是回來看到熟悉的人,總感覺傅東比她還開心。

她伸手抓着傅東,想讓他走慢一點。

“你走太快了,慢一點吧,有什麽事情這麽開心呢?”傅東停步,看着她,手比劃着什麽回答着。

“因為姥姥不反對咱們戀愛,所以我很開心了。所以忍不住走路快了點。”

時晗愣了一下,然後不好意思一樣挪開視線,嘴唇張合想要說什麽,最後被傅東拉着胳膊往福利院走去。

步子邁得更快了,有一種恨不得把她單手抱起來扛過去的感覺。

最後還是她被傅東半推着往福利院走去。

兩人離開的方向可以看到絢爛的晚霞,就像是兩人的心情一樣,各自在心裏綻放着不同的雲朵,拉長的影子随着兩人的步伐漸行漸遠。

……

廊鄉的傍晚天氣還挺好的,院子裏有自然風吹過,一陣一陣的涼爽和開空調的涼爽不同,所以一般夏天晚上大家都聚在院子裏吃飯。

福利院的夥食可以保證孩子們充足的營養,素菜葷菜都有,院子裏一個大桌子,打好菜的小朋友個子高矮不一,端着盤子找好位子坐在那。

一堆年紀大小不一的孩子,看着突然出現的兩個人,膽子小的就默默吃飯,膽子大的已經開始問兩人是誰了。

時晗是那個活潑喜歡說話的姐姐。

傅東就是那個安靜不理人的哥哥。

沒幾分鐘大家就給兩人在心裏下了定義。

其實認識時晗和傅東的那些孩子,不是被領養了就是差不多時間都畢業出去工作了,現在都是一些年紀小的孩子。

不停的有新的孩子到了福利院,但如果真的能選擇,大家都希望跟着自己的爸爸媽媽生活,想到這她吃完飯也沒心思給傅東留在那當人形翻譯機,跟他說了個情況,時晗就去給媽媽打電話。

傅東看她離開,連吃飯的速度都變快起來,他倒不是想知道她會說什麽,他只是心裏會在意擔心她,因為看起來她很像是想出門溜達溜達順便打電話。

不過她跟傅東還是錯開了,她本來想散步的,不過看到一圈蚊子圍着她轉,還是直接回家了,

她躺在床上跟時媽煲電話粥,偶爾聽到時爸在邊上說着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色逐漸深,洗漱完穿着睡衣的時晗卻發現傅東還沒有回來。

媽媽跟她電話說着他們工作結束要回國了,不過先飛去學校附近幫她把住宿的公寓買好了,還置辦了好多東西。

聊着聊着就忍不住想要多交代她一些。

直到電話打完,她洗完澡出來才發現卻下雨了。

時晗知道廊鄉就這樣的,一般都炎熱到不行的時候夜晚會飄雨,不過也不大很快就停了,反正是挺正常的。

她還想起來小時候每次下雨傅東就總是一副情緒不高,面部表情看起來很煩的樣子。

想到這她忍不住笑起來,然後去敲他的門打算跟他說明天不用早起,晚點起來再出去找地方畫畫也行。

不過她過去敲門幾下卻沒有反應。

她試着轉了一下門把手,打開發現屋裏沒有人。

沒有人?

還是屋子黑看不清?

時晗順手打開燈,還是空空的。

她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有人推開了門,站在她的身後,時晗吓了一跳往前蹦着,而後才回頭看,是被雨淋濕的傅東。

“我本來去找你,但是沒有找到。”

他頭上碎碎零零落了雨珠,時不時單手撥弄頭發還配合着頭也跟着甩起來,像是甩水的大型犬一樣。

她一邊去拿毛巾遞給他,一邊幫他拍着肩膀衣服上的雨水,不過多數都是水痕拍也拍不掉了。

他的睫毛上也挂着了水珠,他極力地眨眼試圖讓雨水滑落。

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在家裏看到了她,傅東此時笑的很開心,眼睛也跟着彎起來,剛想繼續比劃什麽,時晗聽到有開門聲。

她不想跟另外一個人有社交活動,連忙拉着傅東往屋裏走,然後随手關門,她只是不想跟對方有什麽交流。

但這樣迅速的動作使沒站穩的傅東為了平衡靠在了門上,而抓着他的時晗也跟着往他懷裏倒,這一下把毛巾扯進她懷裏,時晗看了看手裏的毛巾,幹脆拿着它,墊腳幫他擦着頭發。

傅東沒有比劃什麽,但是順從的手扶着膝蓋蹲下來,方便她拿毛巾幫他擦着毛茸茸一般被雨淋濕的頭發。

她直愣愣看着面前的人,還是那張看起來不大耐煩的臉,給她擦頭發的時候,下颌微微繃着,流暢分明的線條在她眼前晃動。

比起讓時晗頭微微仰着,看着比她高很多的自己,傅東更願意相信自己蹲下來和她平行對視。

他人往門上倒的時候,手肘把燈不小心關掉了,這會很暗的房間裏,不停着有着窗外車燈一閃而過,還有不清晰的雨水聲。

傅東額前黑色的碎發被她撥弄着淩亂,不知道想到什麽而微微抿起的嘴角,他護着她的時候就抱住她腰部的。

還有他視線裏可以看到的她精致瘦小的手腕,一陣光臉就明亮起來,又一陣臉又是暗淡下去,兩人之間越來越貼近的臉龐,她像是躍躍欲試的狐貍,想要用自己的吐息破開迷蒙的虛影。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抱在懷裏,又好像被拖在手臂上,她忍不住在他的視線裏抓住他的衣襟,好像這樣才能穩穩站住。

比起現在的朦胧,她滿腦子都是從靜裏捉到局促,渴望,和壓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輕輕靠在傅東的耳邊,像是邀請亞當吃蘋果的夏娃。

這像是一個信號,傅東用鼻尖輕輕碰着她的鼻尖,像是一個試探,而後才慢慢吻上去,從試探地去吻着到呼吸裏也能同頻。

她等待着

也接受了這個吻。

窗外連雨綿綿,混合着潮熱。

隐密在雨水裏滴落的聲息破碎而脆弱。

有月光落盡,也有路上行駛一閃而過的車燈,光影随意在任何地方一閃而過,好像照亮探尋到兩人的容顏。

傅東修長的五指看着有力量的青筋,這會能托着她的臉頰,他的頭緊緊貼着她的側臉,頭發落梢有水滴落在她身上,呼吸聲緊緊密密的纏繞着她,是溫是熱清晰感觸。

時晗微微側頭,雙手搭在他肩膀借力,在他的助聽器說了什麽。

她說了什麽?

傅東記不起了。

但他記得那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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