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床共寝

第19章 同床共寝

除夕這夜都睡得晚,小孩子就是玩個通宵也不會有人管。

過了零點,鞭炮聲更響,煙火似是要将整個天空鋪滿,吵嚷歡笑混着年節喜慶,霸占人耳朵,令人聽不清旁的聲音。

黎江白選了個最好看的窗花,他咬着一截透明膠帶,十分小心的将窗花貼正,煙火的光穿透了窗花上的镂空,将這一扇窗戶變成了忽明忽暗的燈。

黎江白拿起另一個窗花,比對着位置貼在另一張窗戶上,頭也不回的問晏溫:“大門上貼了不?”

晏溫收拾着滿桌子廢紙,聞言動作一頓,他偏着腦袋想了想:“我爸好像買了福和對聯兒,過會兒我找找,咱們貼去。”

黎江白咬斷一截透明膠帶,有些詫異的回頭,他說:“還沒貼對聯吶?”

晏溫捧着廢紙,用膝蓋把擱在桌邊的剪刀往裏推了推:“我也不知道貼沒貼,可能我爸貼好了,過會兒看看。”

說着他便往廚房去,廚房門口挂了一個紙袋,紙袋裏裝了很多大小不一、顏色不一的塑料袋,晏溫踮踮腳随意掏出一個不大點兒的袋子,将懷裏的廢紙團了團,一股腦的塞了進去。

他将袋子打了個結,團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球,他頭也不擡的問柳殊:“咱家貼對聯兒了不?”

面已經發好,柳殊正揉着劑子準備擀皮,外面聲兒太大,他沒聽見晏溫過來,猛然間聽見晏溫說話令他心慌了一下,他“呦”了一聲回過頭來,下意識高聲喊道:“你吓死我吧你!”

袋子球進了垃圾桶,晏溫柳殊喊的莫名其妙:“哈?”他做出一個誇張的驚訝表情,“我就問問你貼春聯兒了不,沒貼我和小白去貼,咋就吓着你了?”

“悄摸聲兒的誰不害怕,”柳殊揪下兩個面劑子,塞給晏溫後推着人肩膀就把人往外趕:“我一天天忙忙叨叨的哪有空想這些,跟小白玩去別搗亂,春聯兒我放書房了,你看看喜歡哪副貼哪副,我跟你說啊,小白比你小兩歲又是客人,你別總欺負人家。”

廚房的門是個推拉門,門槽高處地面,成了個小小的臺階,晏溫不願被人推,躲着柳殊的手小跑一步,卻不想他一腳踢到了門槽絆了一下,鞋被絆掉了一只,下一秒他扶住了門,手中的兩個面劑子給擠成了一坨。

“我不欺負他,我帶他玩呢,”晏溫站穩,将那一坨面劑子揪成兩個,一手拿一個,他穿好鞋便往書房去,一步一蹦跶,“貼對聯貼福字,剪窗花包餃子,我對他可好了。”

面劑子被搓熱,在晏溫手裏不斷變形,他嬉皮笑臉的跑進書房,沒過多久又嬉皮笑臉的跑出來,手上多了一個紅色的薄紙袋,袋子上印着一個中國結,還有兩個金元寶。

“貼這個咋樣?”晏溫放下面劑子,揚了揚袋子,“我看別的都有商标,要不就是寫着啥啥銀行啥啥公司,就這個好看點兒。”

黎江白倒是不挑這些,貼哪個都好,只要貼上了,那就是過年了,他更喜歡的是被晏溫随手擱下的面劑子。

黎江白突然想起樓下那個小姑娘,他伸手捏了捏其中一團面,仰頭問道:“我可以要一團面玩嗎?”

晏溫看看他,說:“你要兩團也行啊,”他将另一團也遞了過去,“別說玩,只要你敢生吃了都行。”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黎江白的意料,他本想學着那小姑娘,換一句“去吧,去玩,”可他卻忘了晏溫不是忙碌的大人,自然不會那一團面來打發他“去玩”。

人總是得不到自己那一瞬間最想要的,卻又在後來的收獲裏找到新的禮物。

晏溫可以陪他一起玩,陪他一起貼春聯,甚至陪他一起吃生面劑子。

“不了不了不了,”黎江白搖搖頭,将兩個面團捏到一起,“吃就算了,我怕吃了糊住胃,過會兒我給你捏個小兔子吧,或者你喜歡別的什麽動物我也可以試着捏。”

鞭炮聲小了一些,像是除夕落下了帷幕,沒過多久鞭炮聲又從四面八方肆虐而來,似乎再給新符開路。

晏溫打開了紙袋,拿出兩個福字個一卷對聯,他沒再問黎江白的意見,而是接着黎江白的話問:“四不像你會不?”

“不會。”黎江白搖搖頭。

晏溫展開對聯,将橫批拿出來,他說:“那獅虎獸你會嗎?”他展開對聯,突然朝着廚房喊:“爸!哪個是上聯啊!?”

聲兒真不小,隔着層層煙花都能叫人聽得清清楚楚,柳殊停下手中動作,想了想,也喊着回應:“随便!”

“好咧。”晏溫将對聯扔在沙發上,轉身去拿剪刀,“獅虎獸會嗎?”

晏溫沒回頭,連個眼神都沒有,黎江白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晏溫在問他,他對着晏溫的背影搖了搖頭,說:“不會。”

晏溫拿了剪刀,順道把落在窗臺上的透明膠帶也拿了過來,他說:“那你會什麽‘別的動物’啊?”

他不經意的将“別的動物”四個字咬得很重,他擡眼看着黎江白,臉上沒什麽表情,眸光卻充滿疑惑。

“小貓小狗呀,”黎江白将面團分成小小的三份,一個挨着一個擺在茶幾上,“你說的那些我都沒見過,怎麽可能會。”

說完黎江白翻了一下眼皮,站起身來拿着福字和對聯推門就走,他将門鎖別上,以防他倆被鎖在外面。

“橫批很高哦,”他擡擡手比劃了一下,“夠不着啊。”

晏溫拿着剪刀膠帶追出來,他把膠帶套在胳膊上,順着黎江白手指的地方向上看,他說:“搬椅子,以前不認識你的時候我也自己貼過,搬個椅子就夠着了。”

黎江白聞言,低頭一瞧,只見晏溫腳邊就是樓梯:“好危險。”

晏溫跟着低頭瞧,說:“我往裏站站,你給我扶着就行了。”

沒有一家的春聯貼得像他們家這樣晚,但也沒人在乎是早是晚。

後半夜黎江白再也沒出過西單元,柳殊叫他倆去放挂鞭炮,黎江白也只是站在樓道口看着,他看着晏溫将挂鞭鋪成長長的一條,點燃引信,接着撒了瘋似的往回跑。

“捂耳朵捂耳朵。”晏溫扭曲着一張臉,話音未落,他還沒站定,挂鞭已然炸響。

或許是距離太近,黎江白只覺着這鞭像是炸在心口,胸腔跟着挂鞭一塊震蕩,每響一聲心髒就要撞擊一下肋骨,他的呼吸也跟着變化,鼻腔裏滿是硝石的味道。

院子裏的車又響起了警報聲,被鞭炮襯得有些突兀,尖刺的聲音不絕于耳,似乎打擾這熱鬧的年。

這夜黎江白留在了晏溫家,他與晏溫擠在一個被窩裏,倆小孩兒頭對着頭臉對着臉說着小話,時不時再鬧一下,困意來襲時好像天都要亮了。

黎江白黎江白翻了個身,背對着晏溫,他蜷縮起身體,将膝蓋抵在胸口,他說:“睡吧,再不睡柳叔叔都要起床包餃子了,我想早點起來,吃口熱乎的。”

一米半的床完全睡得開,可黎江白還是只占了小小的一塊兒,晏溫看着黎江白把臉都埋了下去,突出的頸椎被被子沿遮了一半。

“這樣睡你不累啊?”晏溫推了推黎江白的背。

黎江白探出點頭,将被子掖在頸窩,他說:“還行,我習慣了,”他動了動腳,猛地觸及到一片冰涼的被褥,“再說了下面太涼了,凍腳。”

倒也沒有黎江白說的那麽凍腳,畢竟他倆剛才還鬧了一陣,床腳那塊兒雖說是不夠暖和,但也是可以安心睡的。

黎江白只是習慣了抱着自己睡,這是這大半年裏養成的習慣,這讓他覺得很安全。

可晏溫不知道,他只當是黎江白冷,所以他在黎江白說“凍腳”後突然翻下床。

晏溫的卧室裏有一面壁櫥,晏溫搬來椅子,爬上壁櫥最高層,他想了一下打開一扇門,裏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被褥。

柳殊很會整理也很愛幹淨,每一床被褥都套了真空袋,抽得癟癟的塞實在櫥子裏,晏溫揪着那些真空袋一個一個費勁的翻,終于在最底下的真空袋裏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诶嘿,”晏溫笑笑,歪了歪頭,“找到了。”

黎江白蜷在床上看着他翻,看着他費了老大得勁兒才将那個真空袋抽出來,一櫥子的被褥險些都滑落下來,好在晏溫接得穩,才沒在柳殊已經睡熟的時候給人多添一份家務活幹。

“你幹啥呢?”黎江白見着那椅子晃了一下,不禁叮囑,“你小心啊,椅子腿兒好像松了。”

“沒事兒。”晏溫拎着真空袋跳下椅子,椅子腿擦動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響。

晏溫将真空袋放在床上,就在黎江白腿邊,黎江白頗為好奇的坐了起來,看着晏溫在真空袋裏掏出一個黑乎乎的被子來。

這個被子看上去很新,還能聞見針織物曬過的味道,黎江白問:“搭被子嗎?”

晏溫把真空袋放在椅子上,搖搖頭,又笑了笑。

“那是啥?”黎江白看着他忙活。

晏溫将被子抖開,隔着被子拍了拍黎江白的腿,示意他讓一下:“電褥子,”他挪開被子将電褥子鋪平整, 接通電源,調了最小檔,“可以啦。”

他又拍拍黎江白,然後爬上了床。

電褥子暖的很快,哪怕是最小檔,也足以讓黎江白的腳熱起來,暖意蔓延整個床,黎江白不好再蜷起來睡,晏溫斷了他的借口。

“睡吧,”晏溫鑽進被窩,舒展雙腿,将被子蓋到胸口,他摸索着捏了捏黎江白的手,閉上眼說,“睡不了多久就要起床了,我爸肯定叫咱倆起來包餃子。”

黎江白也舒展開,腳趾夾着被罩搓了搓,他偏過頭來,只見晏溫已經閉上了眼,他說:“我不會包餃子。”

晏溫打了個呵欠,睡意上湧,他含糊道:“那你就拿個小刀切劑子。”

說完他蹭了蹭枕頭,往黎江白那邊兒挪了挪,貼着人,調了個舒服的姿勢。

“舒坦~”晏溫喟嘆一聲。

黎江白不再看他,躺正了看着天花板,煙火聲斷斷續續的落進耳朵,時近時遠。

跟晏溫一塊兒過年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黎江白也有些困了,夜裏的視線本就模糊,此時的天花板就像一塊兒壞了的屏幕,破碎的光影将人帶入夢境。

【作者有話說】

這幾天開學太忙了,忘了更新抱歉抱歉。

謝謝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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