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畢業

第60章 畢業

夏衾是被憋醒的。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孤身一人出海游行。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條破船,船底破了個大洞,但依然能用。

直接用槳劃到了大海中央。

沒一會兒海面上烏雲密布,雷鳴電閃,風暴降臨。

夏衾如同一葉浮萍,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起伏。夢境的後半段不出意外的翻船了,他整個人被深黑色的海水包裹着往下墜落,如同回到溫熱的羊水中。

海水不是冰冷是溫暖的。

沒一會兒,窒息的感覺漸漸地蔓延全身。

夏衾開始覺得呼吸困難。

本能的開始在深海裏掙紮。

然後下一秒,他睜開眼。

……鬼壓床嗎?

這熟悉的感覺。

好像不是。

夏衾是真感覺有人壓在自己身上,他張嘴想說話。

口中就滑進來一條靈活的舌頭,夏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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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謝星瀾抱上了床,罪魁禍首現現在單手撐着床,另一只手揉捏着他的耳垂,俯身壓在他身上,正在吻他。

……他說怎麽覺得自己呼吸不上來了!

原來是嘴巴被堵住了。

夏衾剛醒,神态還有幾分迷糊。

沒反應過來,先被人摁在床上占了會兒便宜,舌頭和嘴唇被舔了個遍,他有點含不住的溢出嘴角,也很快被吻過去。

“唔。”

下唇被咬了一下,夏衾回神了。

“你幹什麽?”聲音還是困倦的。

“親你。”謝星瀾道。

“……我看出來了。”夏衾想起身,但是被男朋友壓得嚴嚴實實:“你松手,你大晚上不好好休息在幹什麽?”

“親一會兒,再親一會兒。”謝星瀾不聽他的話,壓着他密密麻麻落下一串的吻,一下又一下的吻他的嘴角和臉頰。

動作裏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迷戀和占有。

夏衾感覺這人怪怪的。

他也不敢動作太大,怕扯着謝星瀾身上的傷口。

再加上,他其實很喜歡跟謝星瀾做這種親密的事情。

兩人就在安靜地病房裏面接吻,從深吻變成溫馨的含吻,最後貼着嘴唇,偶爾說一句話。

謝星瀾的手伸進他的衣服裏,拇指輕輕的摩挲他紋身的地方。

夏衾心裏一驚,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你知道了?”半晌,他嘟囔了一句。

“嗯。”謝星瀾聲音沙啞。

“……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夏衾覺得有點兒可惜:“你什麽時候看到的?”

“剛才。”謝星瀾調整了抱他的姿勢,讓兩人貼的更緊,嚴絲合縫:“我上次以為你說紋身,是鬧着玩兒的。”

“誰跟你鬧着玩兒?”夏衾覺得自己被看扁了。

“夏衾。”夜色中,謝星瀾的聲音有些顫抖,極為克制的問了一句:“為什麽是星星。”

夏衾張了張嘴,最後有點惱羞,嘟囔了句:“你不要明知故問。”

“問問還不行,我知道了。”謝星瀾聲音很低,很興奮:“我……很喜歡,真的。”

必須得喜歡。

夏衾心想,你要是敢不喜歡,把你頭都打扁:)

他在那兒疼了半個多小時,難道是白疼的嗎?

謝星瀾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紋身,把手放在他腰的位置,一遍又一遍的揉捏。

夏衾被他揉的有點癢,躲了幾下。

“你別……”他忍不住喘了一聲。

“你說要不我也去紋一個?”謝星瀾喃喃道:“紋你的名字怎麽樣?”

“不怎麽樣,你好土。”夏衾雙标的可以。

“這就土了?”謝星瀾挑眉:“如果我說紋在臉上,閣下該如何應對?”

“……神經病!”夏衾吐槽道:“你真是文盲。在古代臉上刺字都是罪犯。”

“這樣嗎?”謝星瀾詫異:“我還以為把你名字紋臉上,這樣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了。”

夏衾:“……”

真把他給土到了!

剛才那幾秒的感動蕩然無存。

夏衾翻過身不理他。

謝星瀾抱着他沒松手,下一秒湊到他耳邊問:“我能不能舔一下?”

意識到他是什麽意思,夏衾愣了愣,臉“唰”的一下紅了:“……不能。你是變态麽?”

謝星瀾細品了一下,承認:“我是。”

夏衾:“。”

談了快一年,謝星瀾對付夏衾這種臉皮薄的人已經手到擒來。

沒等他反駁,謝星瀾就已經扣住他的腰,整個人都向下滑去。

“你!”夏衾意識到他要幹什麽,連忙坐起來。

為時已晚。

謝星瀾已經掀開了他穿的那件毛衣,裏面只有一件很薄的打底衫。

往上一卷,夏衾腰上的紋身就暴露無遺。

才剛紋上去沒多久,星星的顏色深刻顯眼,謝星瀾的眸光暗下來。

他摁着夏衾的胯骨,不由分說的吻住了紋身。

和剛才那個極為珍視的吻不一樣,這個吻明顯帶着男性的侵略和欲望,舔舐撕咬,幾乎要把他這塊軟肉吞進肚子裏。

夏衾在一瞬間就軟成了一灘水,眼前起了一層薄霧。

原本推開謝星瀾的手,變成了抓着對方的肩膀。

“你……你別……”

氣若游絲的聲音起不到任何拒絕的作用,反而因為太軟,增添了幾分欲拒還迎的感覺。

謝星瀾對他這個紋身幾乎喜愛到了不放手的地步,很快就把紋身附近的皮膚都吸紅了。

安靜的房間裏,水聲明顯。

謝星瀾吻夠了紋身,抓着夏衾的腳踝重重往下一拽,小臂發力的時候青筋明顯。

夏衾陡然陷入他身下,還沒回過神,後頸就被男生捏住,灼熱的呼吸鋪天蓋地籠罩他,這個吻比之前都用力,他舌尖都被吮的發疼。

一吻結束,謝星瀾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垂眸時眼底沉沉的。

明明是俯視的角度,夏衾卻覺得自己好像才是被仰望的那個。

謝星瀾看着他說:“我是你的。”

又覺得不夠,喃喃自語:“我一輩子都會愛你。”

夏衾愣了下,被這兩句話裏面沉甸甸的感情吓得有點兒不知所措。

一時沒反應過來。

謝星瀾揉了一下他腦袋,又把他抱在懷裏。

“睡吧。不鬧你了。”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房間。

夏衾對感情比較遲鈍,所以他消化了半天。

謝星瀾似是已經淺眠了,他才轉過身看着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尖,嘟囔了一句:“好吧,我也是你的。”

他說完就連忙埋在對方懷裏趕緊睡覺。

幾秒後,黑暗裏。

謝星瀾無聲的勾了下唇角。

-

夏衾第二天回家的時候,夏妍沒有多問他去了哪裏。

有時候,夏衾覺得自己的演技很拙劣,他覺得夏妍應該是看出點兒什麽了,只是沒有說而已。

她因為懷孕的事對自己一直很愧疚,小心翼翼的維持着母子之間和諧的氛圍。夏衾也不想苛責她什麽,兩人像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努力的平衡着搖搖欲墜的天平。

說起來,這也是他們母子倆最像的地方。

其實都很想修複這一層世界上本該是最親密的關系。

但修複的過程中,兩人亂成一氣,越修越如履薄冰,手足無措。明明都在往前走,卻都走錯了方向。

謝星瀾傷口好了就去上課了。

不得不說年輕就是好,上一秒躺床上還奄奄一息的,回歸學校第二天就能拉幫結派跑去打籃球了。

關于他家的事情,謝星瀾後來跟他提到了一部分。

沒什麽不可說的。

就是一個常見的豪門狗血故事,夏衾要是想看,可以在某網站上找到一百個相似的模板。

謝敬就是他便宜爹,母親夏衾見過,南山公墓那個年輕的姑娘——林鳶。

如果時光能倒流,讓夏衾回到二十多年前,他應該見一見高中時代的林鳶。不僅僅只是和謝星瀾的長相相似,連性格也是如出一轍。

大方,坦蕩,熱情,洋溢。

不管男生女生,都願意和她交個朋友。同齡人中,她最出彩,高中到大學,活在所有人的贊美和掌聲中。

被她吸引簡直再正常不過,謝敬就是其中之一。

他大一遇到林鳶,就展開了強勢的追求。

林鳶也對他好,但不是他想要的好。

她對他是朋友之間的仗義,就跟她對其他人好是一樣的。謝敬并不滿足這種關系,進而一步的追求時,被林鳶很正式的拒絕了。

“你挺好的。換個人追吧,咱倆不合适。”

謝敬想說談都沒談,怎麽就不合适?

林鳶已經轉身走了,不遠處,她同寝室的一個姑娘在等她。安安靜靜的戴着一副眼鏡,林鳶走過去挽着她的手,不知道說了什麽。

逗的那沉默的姑娘一直臉紅。

後來的狗血故事,可以概括為強取豪奪,家族聯姻八個字。

謝敬并沒有放棄她,一是因為喜歡她,二是跟林家合作,有利可圖。

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不幸的,沒有什麽婚後日久生情的故事,有的只是幾年後,林鳶在醫院裏用一塊碎玻璃結束了自己潦草的婚姻。

夏衾聽到這裏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些難過了。

他想讓謝星瀾別說了,自己也沒那麽好奇這段往事。

謝星瀾心态倒還好:“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媽剛去世的幾年,謝敬對我還好,不冷不熱。”

“後來不知道發得什麽瘋,在我三歲那年的時候把我扔公墓裏,差點兒被凍死。還好哥們命硬啊,被來看我媽的朋友給發現了,就送到醫院去了。”

“……你別說了。”夏衾聲音悶悶的。

“真沒事兒,說實話過去太多年了,我都不記得了。”謝星瀾道:“後來吧,這老頭就心理變态了。”

林鳶死後,謝敬裝了兩年的深情。

第三年,他開始娶新的妻子——謝家在四九城地位悍然,謝夫人的位置也不可能一直空着。

送給謝敬身邊的女人一年比一年多,他挑了個合适的,打算再度步入婚姻殿堂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他對女人不行了。

這事兒非常的隐秘,哪怕到現在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謝星瀾還是無意間聽到的,他對傳播這件事情也沒什麽欲望,就是純純幸災樂禍了半天。謝敬格外在乎這個,找了不少女人,換了多少情人。

沒用。

謝敬仿佛被詛咒了一樣,每次都是草草了事。

久而久之,人也愈發的陰郁起來。他對林鳶的恨逐漸大過了微不足惜的一點喜歡,以至于恨屋及烏,看着謝星瀾日益長大,逐漸和林鳶重合的一張臉,那些無處發洩的情緒全都落在了年幼的孩童身上。

不過謝敬就算是再恨他,卻也不能對他怎麽樣。

謝家到這一代,就只剩下他一個獨苗了。

謝敬不可能再有兒子了。

他只好眼不見為淨,把謝星瀾從四九城扔到了十萬八千裏遠的西城,任由他在這邊自生自滅。

謝星瀾也滅的挺好的,不學無術的混到高中。

如果不是夏衾的話……

謝星瀾沒頭沒腦的想了下。

大概,他可能也會随便又潦草的把這輩子混過去。

“挺沒勁的吧。”謝星瀾道:“他一發瘋就到西城這邊來找我麻煩。這次正好被你撞見了。”

“以前也有嗎?”夏衾問。

“嗯。初中吧,頻率會高一些。”

難怪他初中總是莫名其妙消失,又莫名其妙帶着傷出現。

“都過去了。”謝星瀾捏他臉,道:“以後你哥賺了錢養你。”

夏衾回過神,頓時有些惆悵:“你那成績能賺什麽錢啊?”

謝星瀾:“……”

“來吧。”夏老師無情上線:“再刷兩張試卷。”

-

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時間過得飛快。

放在黑板最上面的高考倒計時,每天都在更新,提醒着所有人時間的流逝。

一向貪玩的林思則都收了心,在一模考試的時候終于如願以償的超過了本科線。

班級裏的同學,逐漸的不再讨論明星、游戲和衣服。

話題變成了高考、畢業、志願和未來。

未來是什麽?

其實在這個年紀,對未來都是一種模糊的憧憬。

總覺得自己能成為了不起的大人物,随随便便就能在某一個行業裏成為頂尖。

更多的對未來的幻想,無非就是自由、無拘無束。

能夠理直氣壯去網吧用自己身份證上網,光明正大的在大學裏談戀愛,僅此而已。

在這種忐忑又緊張的心情中,六月如約而至。

高考前兩天,老趙讓班長邱平安排收拾教室。

有了之前的經驗,七班這次收拾的很快。都不用老趙提醒,就知道把椅子放在隔壁的陽臺。

比起上一回收拾高考考場時激動的心情——那時候只是為了兩天假期而激動。

這一次,所有人在搬桌椅的時候都有些沉默。

最後一張桌子被搬出去,林思則看着空蕩蕩的教室,忽然有些感慨。

他抓了抓頭發,呢喃道:“我怎麽覺得跟做夢一樣呢?”

是的。

在場的所有人其實都有這種感覺。

好像高一開學的典禮還在昨天,一轉眼,他們竟然也到了畢業的年紀。

去年高考時學姐學長們從六樓将三年的試卷通通扔下樓的畫面猶如昨天。

半夜偷偷翻出去吃燒烤的場景也如在昨天。

秋游時一起去鬼屋冒險的回憶也是……

怎麽忽然之間,昨天就已經是舊夢。

“畢業又不是見不着面了,以後可以聚會啊,大家不要這麽傷感嘛。”

看衆人都陷入了沉默,邱平出來說話,他道:“我看之前很流行在黑板上寫畢業寄語,要不我帶個頭寫一句,咱們拍張照記錄一下!”

畢竟,到了明天。

這塊黑板上就再也不會有他們做不出來的題了。

邱平沒等衆人回神,就已經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酸裏酸氣:“我的每一支筆都知道你的名字……”

“操!”林思則忽然笑出聲:“班長,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少男懷春的人!”

這一個小插曲,打破了一群人的傷感。

特別是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班長,內心竟然有一顆如此文藝的水晶少男玻璃心。

一時間,所有人開始打趣他。

邱平難得矯情一次,臉都丢光了,立刻擦了黑板上那行字,着急忙慌道:“重來重來,我重新寫……”

有了這個開頭,大家的情緒才高昂起來。

有人上去寫:“始于初秋,終于盛夏。”

有祝福:“前程似錦,少年風華正茂!”

有文藝:“畢業的風還是把我們吹散了……”

有人間真實:“乾坤未定,畢業上班反正都是牛馬!”

有人在嗑cp:“謝星瀾(愛心)夏衾,小情侶長長久久!”

……

謝星瀾站在後排,碰了一下夏衾:“你要不要去寫?”

夏衾:“寫什麽?”

謝星瀾思索了一秒:“抱歉,我老公是謝星瀾?”

夏衾面無表情:“嘴巴子——”

“好好好,捏住了。”已經是熟練地妻奴了。

講臺上,王冬放下粉筆,喊道:

“衾總!就剩你沒寫了!要不要來提一句!”

“來呗衾哥!古希臘掌管考試的神啊!請考神賜予我們高考的力量——!”

夏衾:“……”

“去呗。”謝星瀾鼓勵他:“寫一個。”

夏衾看了謝星瀾一眼,走到黑板前。

拿起粉筆的時候,他其實也不知道能寫什麽。

衆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想了想。

男生落筆,只寫了一句話: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夏衾放下粉筆,聲音幹淨清冷:“那就祝我們,畢業快樂。”

“嘩啦”一聲,夏天的熱風吹過窗外的梧桐,帶起聲響。

陽光穿過樹葉落在課桌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在盛夏的蟬鳴聲中。

夏衾深刻的意識到,他的年少時光轉眼也成了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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