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後來
第70章 後來
某一天開始,醫生發現夏衾願意配合治療了。
不是以前那種假裝願意,實則問答的時候你說東他回西,又皮又讓你無可奈何。他在某一個下午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情緒,連靈魂都輕盈了。
夏衾的好轉讓所有人都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他主動和醫生談起自己心情的那個下午,夏妍站在門口捂着嘴悄悄地哭,蔣權遠遠地站着,想上來抱一下妻子,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
夏衾開始願意打一些游戲,像是要把之前忘記的愛好給重拾起來。他其實更願意做兩張卷子,但夏妍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歪理,覺得他剛好,不能過度使用腦子。
唯一讓她感到憂心的是,夏衾依舊不怎麽愛吃飯。
以前的不愛吃飯,是不吃主食,但愛吃垃圾食品,偶爾還會啃一點零食。
現在則是對吃的沒什麽興趣,也沒有食欲。蔣權找了很多五星級廚子精心烹饪的一日三餐,夏衾往往只動兩下筷子,便放下了。
他雖然在好轉,可大部分時間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再一次潦草的吃了兩口就爬上床之後,闫曼拽住了夏妍,将她拉到一邊去:“阿姨,要不我給衾寶做幾次飯?醫生同意不?”
上次,闫曼幫着夏衾偷偷跑出醫院,導致他暈厥在路邊,姑娘的心裏一直過意不去。
這會兒,十分想要在夏妍面前好好挽回一波自己的形象。
“小衾會吃嗎?”夏妍擔心:“怕他不吃,又麻煩了你。”
“不試試怎麽知道。”闫曼眼神躲閃:“我,我做飯還挺好吃的,阿姨,你就讓我試一次吧。”
夏妍憂心忡忡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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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馬當活馬醫吧。
闫曼于是接過五星級大廚的重任,在第二天的時候給夏衾帶飯。
她把飯菜放在桌上時,夏衾愣了下:“這是什麽?”
“飯和菜。”闫曼實話實說。
夏衾:“……”他也不至于病到糊塗的不認識飯菜吧。
“我知道。”夏衾開口:“為什麽是你帶過來?”
“哦哦。”闫曼解釋:“哎呀最近心血來潮照着小紅書學了會兒做飯,看你每天吃的比貓都少,瘦多少了都。”
說完,姑娘真情實感的補充一句:“你說我怎麽得不上你這個病呢?”
“別胡扯。”夏衾阻止她說瞎話。
“那衾少,您看在小的忙活了一上午的份上,多少賞臉吃兩口呗?”闫曼極力勸他。
她就算不說,夏衾也會吃的。
他又不是真的鬧絕食,況且他确實很珍惜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
闫曼自己做的,夏衾沒有不吃的道理。
他強迫自己坐在桌前,舀了一勺粥。
想着這女人從小到大都沒下過廚,第一次做飯,味道災難的可想而知。
夏衾拿出喝中藥的态度,俨然的用毒死自己的決心,喂了一勺給自己。
結果……還不錯?
他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怎麽樣?”闫曼緊張的看着他。
“……挺好的。”夏衾又舀了一勺。
“這是你做的?”夏衾懷疑她是跑去什麽店裏打包的了。
“當、當然啊!哈哈,當然是我做的!我都說了我現學的啊!”闫曼提高了聲音:“是不是,你就說姐們是不是有點廚藝天賦在身上的?”
夏衾吃人嘴短,只好點頭。
但不可否認的是,闫曼做的真的挺好吃的,而且味道也很熟悉。
只是夏衾的腦子亂亂的,沒嘗出個所以然,一不留神,粥碗就見了底。
當天晚上,夏妍親自到醫院裏面來感謝了闫曼。
闫曼受之有愧,硬着頭皮附和了兩聲之後就逃之夭夭。
到了醫院門口,她才摸出手機對着聊天框發了條消息:[吃了吃了,都吃完了(大拇指點贊)]
半晌,對面回了一個:[嗯]
闫曼猶豫了一下又發:[那你延遲出國的話會不會影響……]
“噠噠噠”,她最後還是删了這句話。
夏衾又往前走了一步。
有了闫曼每天的投喂,夏衾瘦的單薄的身體終于長了點肉。
兩個月後,入夏,醫生為他做了最後一次檢查,舒緩了一口氣:“可以出院了。回到家好好休息,藥還是得再吃一個月才能停。停了之後觀察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回到學校了。”
出院當天,是個久違的晴朗天氣。
夏衾在家裏沒有休息多久就停藥了,觀察一段時間之後也沒有不良反應。一周之後,他重返了學校。
走在清華園內,明明只是休學了半年,他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就如同這半年,死了又活過來了一次一般。
返校時,已經是下學期的末尾。
他這半年雖然沒有完全離開教材,可重新翻閱書籍的時候,夏衾落下的那些功課并不是一天兩天能追上的。
在這個“學神”已經不再是光環的校園裏,他比之前更加努力的讀書,幾乎犧牲了所有的睡眠時間用來學習。
闫曼偶爾會給他發消息,如果沒有及時回複,那一定就是在圖書館,手機靜音了。
——出院之後,夏衾換了一部新的手機。
舊得那部摔碎的不能用了,他沒扔。
連帶着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電梯卡、鑰匙扣,一并扔到了抽屜的最深處。
期末的時候,夏衾正常參加考試。
成績在一周之後出來,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月的惡補,他終于從中下游再次殺回全系前三。
闫曼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姑娘的沉默可能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人類,像是看智能AI,闫曼感慨道:“寶貝,難道、莫非你真的是什麽古希臘掌管考試的神?”
夏衾:“……?”
她已經快吓死了。
這tm可是清華大學啊!!!
夏衾恢複的這段時間裏,家裏也發生了很多大事。
第一件事,夏妍決定跟蔣權離婚了。
走到這一步,夏衾和蔣權都不意外,尤其是蔣權。他在夏衾住院的那段時間內,就惶惶的意識到自己妻子的疏遠。
或許更遠,在他震怒之下失去理智砸壞那個花瓶開始。
他維系的這段婚姻和花瓶一同葬送了,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哪怕他花了數個月的時間去挽回維護,粘好了所有的碎片,但裂痕是存在的。
夏妍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堅決,蔣權徒勞的用竹籃一遍一遍的打水。
拉鋸戰維持到同年的下半年,蔣權苦苦哀求之後無果,只好給這段婚姻畫上了句號。
夏妍對他說:“我接受不了,也原諒不了我自己。蔣知時幾年後出獄,還會叫我一聲媽。”
夏妍疲憊極了:“你和你兒子,要什麽沒有……放過我們母子吧。”
蔣權只能沉默以對。
他再怎麽割席,他和蔣知時也是親生父子,他辯無可辯。
年底,兩人去民政局領了離婚證。
離婚時,她有夏衾這個兒子,法院把蔣昕蘿判給了蔣權,但是她擁有随時可以探視的權利。
夏妍很快就搬出了蔣家的那套別墅,她采辦的那些繁複的家具和裝飾一件都沒有帶走。
就像來的時候一樣,走的時候,她也只是拎着一個行李箱。
夏衾在門口等她,上車時,他說了句:“其實你不用和他離婚。如果你是覺得欠我的,想補償我,不用做到這個地步。”
“誰補償你?”夏妍掐了下他的臉:“你是我兒子,我現在靠不住男人了,想來投靠你了,你是嫌我老了,不想跟媽媽一起住是不是?”
夏衾愣住,半晌,才低聲道:“……我沒有。”
計程車緩緩駛出這片富人的別墅區,夏衾偏過頭問她:“你以後還會結婚嗎?”
夏妍憔悴過,但絕沒有醜過。
她依然有一張風華絕代的臉,美的讓男人心醉,再找個結婚對象對她而言并不算難事。
“不找了,老了,愛不動了。”夏妍道:“以後就咱們母子倆過着。”
夏衾點點頭,他覺得自己應該感到高興,畢竟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都在期待夏妍說出這句話。
可等到這一幕真的發生時,夏衾似乎又比想象中的冷靜。
大概是他長大了,對母愛的渴望沒有年少時那麽強烈。
亦或者是,有人在這段時間,用更熱烈的愛,填補了他荒蕪的內心。
夏妍最後在夏衾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三室兩廳的平層,配套設施都很好。
之所以沒有買,是因為北京的房價太可怕,真不是人人都能豪擲千金買得起的。
選在附近,也只是擔心夏衾的病情複發。
好在他的情緒很穩定,出院停藥之後,正常的讓人壓根看不出,他曾經經歷過多嚴重的心理創傷。
開春的時候,夏妍被壓了半年的那部電影上映了——就是之前她挑了衣服走紅毯的那部。
因為一個心知肚明的原因,被惡意的壓了壓時間,如今問題解決了,自然又重新出現在院線裏。
爽文裏面那種頂流影後息影多年,複出的第一部片就大爆的劇情并沒有發生在夏妍頭上。
現實就是現實,不僅沒有大爆,還撲的悄無聲息,最後加起來八十萬票房都沒有。
夏妍到沒覺得有什麽丢人,她再爛的人生也經歷過了,撲街對她而言真是灑灑水的小挫折。
倒是夏衾有些不服氣,上映之後不僅自己買了票看,還讓闫曼去買了票,算是貢獻了兩張票房。
他這個卷王事業批的性格,也不知道從哪兒遺傳來的。
這次複出失敗之後,其實也有導演給夏妍打電話,邀請她來參與電影的拍攝,放話女主角随便她挑。
夏妍一開始還會接上電話,鄭重拒絕,後來電話都不接了,直接挂斷。
她有時任性,但脾氣沒有差到這個程度,因此夏衾留心了幾次。
有一回夏妍去廚房洗水果的時候,她手機裏發來了陌生的短信。
依然是邀請她拍電影,卻不是什麽正經的電影,粗略一翻劇本,是個三級片。
她像一朵美麗但無人照看的花,離開了蔣權的庇佑,男人們重新讓目光凝視她,并開始企圖攀折她。
夏衾終于意識到她為什麽不再接電話,為什麽每次都是秒挂。
簡而言之,他氣炸了。
夏妍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說是好事呀,說他不像以前那麽死氣沉沉不愛說話了。
會生氣,說明有情緒了,也是好事的,夏妍喃喃重複。
夏衾也是在這個時候忽然反應過來,他已經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快一年。
那些看似努力的往前走——返校,學習,生活,實際上不過是原地打轉。
夏妍為了他和蔣權離婚了,但是他并沒有成長到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程度。
夏衾猛地發現,他二十歲了,不小了。
在這個所有人都在往前跑的年紀,他不能再駐足不前。
成長和責任,像兩座大山,“轟”的一下從高處落下,沉甸甸的壓在他肩膀上。
他遲來的感覺到了生長的痛楚。
靈魂在成長的時候,也會引發骨骼的疼痛。
他遲遲沒感受到,大概是以前有人把他照顧的很好。
讓他産生了自己可以當一輩子小孩的錯覺。
夏妍安慰他:“別生氣啦,你媽年輕的時候,見過的騷擾更多。怪就怪這張臉吧,太漂亮也是一種煩惱。”
“我知道。”夏衾嘴角扯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被她逗笑了:“明天去換個號碼,不用這個了。”
大三下學期,夏衾給夏妍換了個手機號,然後把之前所有的傻逼三流導演全都拉黑了。
拉黑的時候他依然不解氣,看到那些沒日沒夜發到他媽手機裏的騷擾短信,夏衾就差沒順着網線把這群男的一刀宰了。
夏衾開始認真的思考自己的未來。
大學四年的時間幾乎是一晃而過,等他回神的時候,院系裏的同學都已經在準備實習的事情。
有的選擇出國深造,有的選擇繼續讀研,也有人早早的準備工作。
夏衾原本的計劃是去私企或者外企實習,工資大概不會很低,以他的能力,大概過幾年就能混到百萬年薪。
實習的目的只是為了在行業內混個眼熟,畢業了能夠直接拿到該企業的offer,不用跟一幫985、211大學的應屆生一起參與群面。
他大概會做個投資顧問之類的工作,掃了一眼面試的公司基本也在CBD。
複試那天他表現的很好,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實習名額他是穩了。下樓的時候,面試他的HR面紅耳赤的追下來,問他能不能加一個私人的微信。
夏衾站在CBD樓下,竟是有些恍惚。
他沒注意到HR的緊張,看着眼前的通惠河,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夜晚。
有人牽着他的手跑到這裏,少年的眉眼意氣風發,一指大廈,大言不慚:“夏老師,把這棟樓買下來送你啊。”
他忽然笑了聲,HR以為自己有戲,激動的往前走一步。
夏衾吝啬的收起笑意,道:“抱歉。”
HR抓了把頭發:“哎我就知道,你是清華的嘛,簡歷那麽牛。是我不夠好。”
夏衾平靜道:“也不是。”
不是陌生人不夠好,是他曾經得到過最好的了。
再後來的,永遠永遠都比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拒絕了這個HR示愛的緣故,夏衾以為穩進的實習公司竟然沒進。
事後他複盤了一下,覺得自己當時應該把話說的圓滑一點,至少等面試進了再拒絕那個男人:)
不知不覺,夏衾似乎已經學會了妥協,學會了圓滑。
學會了……如何在這個草臺班子的世界裏假裝自己是一個大人。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夏衾的實習名額泡湯了,但意外的迎來了一個轉機。
他可能天生就是要吃演員這碗飯的人,之前那個被蔣知時截胡的導演又通過周雨霖,輾轉了幾個人聯系上他,希望能夠再度建立合作。
這回他開出的片酬更加誘人,足足比之前翻了兩倍。
誰會跟錢過不去?
夏衾看了眼4後面的幾個零,果斷前往試鏡。
有了上回的可怕教訓,周雨霖怎麽也不肯把夏衾交給經紀人,而是自己親自陪着他去了酒店。
從試鏡到進組,他全程陪同在夏衾的身側。
電影拍了三個月,夏衾客串了一周。
這一周,小少爺真是把自己這輩子沒有吃過的苦加起來全都吃了一遍。
拍攝地點在鄭州的某個山區裏面,因為是古裝電影,上山下鄉,四十度的高溫天氣穿一身厚厚的古裝,拍到淩晨兩點全劇組在野外喂蚊子。
他皮膚白又養的嬌嫩,一晚上下來整條腿都不能見人了,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紅疙瘩。
期間,在拍攝一場他從上飛下山崖的動作戲的時候,吊威亞出現了問題。
距離地面半米的時候,忽然松掉了,夏衾整個人結結實實的砸在地上,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拍攝地偏遠,只找來了一個村裏診所的村醫。
吃了一嘴的泥巴,夏衾感覺自己這輩子應該不會更狼狽了。直到村醫企圖往他腿上吐口水消毒的時候,夏衾終于崩潰了。
“等等!”小少爺的表情已經要裂開:“……也沒有那麽嚴重,我緩緩就好了。”
神啊。
怎麽剛才沒直接把他給摔死!
一群人着急忙慌的來,見他沒事又烏泱泱的散了。
夏衾找了個凳子坐下,自己弄了點兒消腫的藥,一點一點的給腳踝塗上。他發現自己這條腿還挺多災多難的,有一回,高二那年運動會,他長跑一千五百米,崴的也是這一條。
想起西城二中,不可避免的,他會想起謝星瀾。
哪怕他這兩年已經極力的避開去想念,可是冷不丁的還是會難受。
分手時那種濃烈的痛苦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濕冷的心潮,一點一點浸透他的心髒。
他想起他,眼淚總是比反應更快。
神思恍惚時,他已經無聲的落了好一會兒的眼淚。
為期一周的拍攝終于結束,夏衾回到北京,感覺自己重獲新生。
因為拍攝的過程實在太辛苦,導致夏衾格外關注這部電影的動态。
從交片到剪輯,以及宣傳預熱和上映時間,紅毯點映的時候,夏衾甚至還買了一張票去看,也算是為自己的辛酸買單了——他就是個跑龍套的小配角,點映票挺貴,主辦方壓根想不起送他一張。
夏妍去的時候還打扮了一番,弄得夏衾有些不好意思,說她大題小做。
到了現場,人頭攢動,名流彙聚,許多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演員和明星依次落座。
夏衾找了個角落坐下,等待電影開場,他有些期待。
兩個半小時的電影,放到了一個半小時的時候,夏衾都沒在鏡頭裏找到自己的臉。
又過了十分鐘,夏妍質疑他,低聲道:“兒子……你真的參演過這個電影嗎?”
……應該?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他的腿才剛好一周。
電影結束,燈光亮起,全場起立鼓掌。
夏衾随大流起來鼓掌,雖然他不清楚自己在鼓什麽掌。
導演在結束的時候找到他,萬分抱歉:“小衾,真對不起,是有個投資方非要把他兒子塞進來,電影一時間沒有合适他的角色……”
所以就把他的鏡頭“一剪梅”了,換成了投資方兒子補拍的那些鏡頭。
夏衾剛才已經看到了。
“沒事。”他心想:“至少我還有片酬。”
有奶就是娘,資本就是爹,夏衾懂這個道理。
導演實在不必向他道歉,他本身也不是什麽咖位很大的演員。
夏衾只好客套的點頭,準備離開點映禮,打道回府。
誰曾想,人倒黴到了極致,終于時來運轉了——夏衾在出口處被人攔住了,是個相貌不俗的男人,矜貴從容。
“我看過原片,覺得你在電影裏的表現很有天賦。”這個看起來很像大人物的男人開門見山:“有沒有興趣參加我的新電影,這是我的名片。”
夏衾接過名片一看,大人物的名字叫路潼。
“謝謝。”夏衾禮貌道:“我會考慮的。”
大概。
那人走後,剛才開始就一直發愣的導演回了神,震驚道:“媽呀,夏衾,你怎麽這麽淡定?你知道他是誰嗎?!路潼啊,三金影帝啊!情書娛樂你知道吧?內娛第一的經紀公司!人家就是老板!你小子真的,你要走大運了!”
夏衾對娛樂圈的事情一知半解,但是路潼的名字還是聽過的。
大明星,影帝,也是資本本身。
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夏衾撥通了他的電話。
掌管幸運的女神似乎終于想起了犄角旮旯裏的自己,時運忽然從天而降。
隔天,夏衾接到面試通知,打車去了情書娛樂試鏡。
半個月後,他離開北京,南下前往香港。
三個月後,夏衾擔任男主角的第一步處女作《春光搖曳》殺青。
同年春節,《春光搖曳》殺出重圍,創下五十億票房新高。
次年初,夏衾大學畢業,正式簽約情書娛樂,憑借處女作拿下各路大獎,爆紅了大江南北,星途坦蕩。
年末,星光娛報發表了一篇文章,點評了《春光搖曳》的同時,請來了知名的國際大導訪談做客,文章的最後,該導演評價他(夏衾)道:屬于年輕人的電影時代開始了。
……
同年,冬,紐約。
42街,晚上九點,因為跨年的緣故,時代廣場就已經堵得水洩不通。
三樓餐廳內,西班牙人niki結完賬,匆匆拎起電腦下樓,他今天要去見一個重要的中國客戶,是個年輕的男孩,在華爾街非常有名,是個眼光敏銳,作風冷靜,決策果斷的投機者。
見他之前,他曾聽美國姑娘讨論過,說他是個俊美的像天神一樣的東方青年,niki以為姑娘們誇大其詞,見面之後發現原來是自己孤陋寡聞。
俊美的東方年輕人披星戴月而來,推開咖啡館大門,摘下了圍巾,和他握手。
是一口非常流利标準的英語:“Issah。”他介紹自己的名字。
Issah和美國姑娘口中描述的一樣,健談外向,風趣幽默。
niki和他相談甚歡,很快就合作達成了一致。
時代廣場下,人頭漸漸彙聚,niki看了眼,忽然道:“Issah,中國的新年是不是還有兩個月?”
“差不多吧,有幾年沒過了,快忘了。”Issah——謝星瀾也看了眼窗外,紐約跨年這天是元旦,煙花秀已經在準備了。
廣場上,年輕的情侶挽着手,正在等待新的一年到來。
距離他出國,已經是第二個年頭。
niki發現對面這個年輕人的話很少,只有談起合作的時候,他才會侃侃而談。
沒了聊天搭子,niki只好轉頭去欣賞紐約公園。
時代廣場一如既往的繁華,LED大屏不停的刷新着品牌廣告。
猝不及防,幾秒後,大屏幕上忽然刷出了一個華人演員的面孔,身穿時裝,手腕上是一款世界名表。
niki正愁沒有話題聊,見狀連忙道:“Issah,這是你們國家的藝人,他最近很紅,我看過他的電影。”
“xiaqin。”
niki的中文水平實在有限,說出這個名字都夠嗆了。
他轉頭,發現Issah的神情怔住了。
niki道:“你是他的粉絲嗎?”
Issah回神:“不是。”
niki還想深入的聊下去,時代廣場的跨年已經開始了。
所有人開始興奮的倒計時,數到“one”的時候,煙花在半空中炸開,數以萬計的彩帶噴射飛舞在人群上空。
“New York!”歡呼聲響起:“Happy new year!”
衆人相擁和親吻,迎來新的一年。
niki剛要說的話已經忘了,被感染的轉過頭對Issah道:“哥們兒,新年快樂!”
Issah難得露出一個笑容,朝他也回了句:“Happy new year。”
他轉過頭,再次望向時代廣場的廣告屏。
“你也是啊。”謝星瀾舉杯,然後把香槟一飲而盡,用中文道:“新年快樂,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