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為你而生
第46章 為你而生
淅淅瀝瀝的雨聲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雨勢漸漸有了大起來的趨勢,豆大的雨珠噼裏啪啦砸在人臉上,帶着些許泥土的潮氣。霍邱山身着黑色衛衣,腳上踩着一雙愛馬仕黑色拖鞋,他站在便利店門口,望着雨幕逐漸晃眼到看不清街上的人影。
黑色保時捷破開厚重的雨幕,車輪碾過馬路上的水潭,車頭沖向霍邱山面前時,依稀能感受到破勢而來的兇悍,這人開的太快。保時捷一個急剎穩穩停在霍邱山面前,他插着兜不明所以地看向這輛車,緊接着,裴晝撐着雨傘從車上施施然走到他面前,隔着一層雨幕。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霍邱山将安全帶系好,車裏正放着舒緩的純音樂,好聞的香薰氣息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原本覆蓋着厚厚陰霾的心情突然有些撥雲見日,小聲哼了哼音樂。
裴晝在等紅綠燈,單手抵在方向盤上,手指“噠噠——”敲在方向盤邊緣,他歪了歪頭:“朋友圈。”
霍邱山和前段時間新交往了個女朋友,是個小白花類型,家境一般,但他比往常談的戀愛要認真許多,被霍爸霍媽知道後,把霍邱山緊急喊回家就是耳提面命的一番教導,把霍邱山氣得甩頭就走。好巧不巧半路車沒油,卡在大馬路上又逢下雨,打不到車,困在了路邊。
幸好有裴晝。霍邱山長長嘆出一口氣,眼神餘光睨向裴晝手上那塊玫瑰金的格拉蘇蒂,他笑笑:“我品味應該也還算可以吧?”
裴晝不語,踩下油門開始駛動車子。
清晰的雨聲聽得霍邱山有些困,他撐着頭,懶洋洋問道:“你聽說了嗎,遲馳和陸時川在一塊兒了。”
“聽說了。”裴晝沒什麽太大的情緒起伏,表情乍一看甚至可以說是陰沉,像外面天空上擠壓的烏雲,灰蒙蒙的。霍邱山感受到裴晝心情不佳,癟了癟嘴沒有接話茬,可裴晝沉默片刻後又補充一句道:“陸時川也算是這麽多年得償所願。”
霍邱山犯着困,大腦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什麽得償所願……得償所願?”
裴晝又不說話了。
“裴晝,你別說話只說一半兒啊。”霍邱山八卦之魂燃燒起來後,猛地一下子就涮幹淨了所有的困意,恨不得替裴晝把剎車踩了兩個人慢慢悠悠地聊。誰知,倒真如他所願,裴晝靠邊停了車。
車的沖力讓霍邱山身體往前傾,發懵地對上裴晝的眼睛,裴晝道:“最近新買了個馬場,想去挑挑馬嗎?”
霍邱山不懂這東西有什麽好特意停車邀請的,随口就答應下來,又緊纏着裴晝問得償所願的細節,可裴晝在發出那則邀約後沒有再說過話。
直到裴晝将霍邱山送回家,霍邱山家裏沒什麽存貨,就連茶葉都是上次收禮收來的,他分不出茶葉的好賴,随便給裴晝泡了杯茶,見裴晝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客廳的茶幾面前,不知道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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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邱山将茶杯遞給他,裴晝不徐不疾地接過抿上一口,毫無情緒起伏道:“你喜歡用岡本啊。”
朋友來家裏發現茶幾上扔着兩個套這種尴尬環節對霍邱山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他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便利店随便買的,不過确實更喜歡用岡本一點。”
裴晝擡眼望向窗外:“雨小了。”說完放下茶杯轉身就要走。
“你要是想幫遲馳添點戀愛體驗的話,不如讓他去問問陸時川,為什麽要包養他。”裴晝說完就推開門出去了,沒給霍邱山回話的機會。實際上他總覺得裴晝這段時間很怪,卻又說不上哪裏奇怪。
幹巴巴地對着空氣回上一句知道了,然後又無奈地摸了摸頭。
電視屏幕上,遲馳的臉被鏡頭陡然拉近,細到幾乎可以看見臉上的毛孔,他的手掌掐在李曼曼的脖頸上,拖拽着人到浴缸前,掌下呼吸着的人劇烈掙紮抖動,氣管中還發出碎片式的呼吸聲。緊接着,陳非承将妻子毫不客氣地摁在浴缸中,清水打濕了妻子如海藻般又長又密的卷發,在咕咚咕咚聲中飄散開來。
陳非承惡狠狠地拖拽起她的頭,盯着妻子已經慘白的臉,看着妻子的眼睛,沾滿水漬的臉上滑下來一道熱淚,她的頭被壓在浴缸邊緣,眼窩處續起一灘眼淚池。然後那眼淚漂在浴缸中不見,黑色的海藻随着水流浮動,人卻已經不動了。
陳非承整理好着裝,衣冠楚楚地走出房間,在高達七層的頂層,面色倨傲地從秘書身邊接過皮箱,抽出幾沓錢,擡手潇灑地撒了下去。
“大善人!陳老板真是大善人啊!”
伴随着這樣的議論和哄搶聲,最後一集的末尾鏡頭,切到了蹲在會所門口的蕭宇成飾演的“卡曼”,卡曼深吸一口長煙,意味不明地瞧了裏面一眼。
一集到達尾聲。遲馳托着臉将電視關了,和旁邊安靜如雞的陸渝對視上,只見陸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經變黑的電視機,如此重複幾遍後,陸渝爆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遲馳:“……”
陸時川被這聲尖叫吼得耳朵疼,蹙眉摸了摸耳朵,默默坐得離陸渝遠了幾公分。緊接着,興許是兄弟之間的心靈感應,陸時川隐約察覺到什麽,又站起來走去冰箱拿水。
就在他走出去兩步的時候,陸渝又抓狂般啊了兩聲,沖着遲馳道:“你是個壞人!”
遲馳糾正:“是我演的是個壞人。”
“你是個壞人!”
“我演的是,我不是。”遲馳無奈。
眼見陸渝要和遲馳開展一場歸屬于小學生才有的戰役,陸時川站在沙發背後,無聲展開手,推開兩個人的臉。
“再吵我就把你們扔到大街上去,讓你們看看誰是壞人。”陸時川漠着臉,握着冰水的手凍了兩人一激靈。
陸時川遞給遲馳一瓶,指了指陸渝:“十點了,你,睡覺。”
打發走陸渝,陸時川才重新慢慢悠悠回來坐在遲馳身邊:“緋聞的事,你怎麽看。”
“假的真不了,炒作也是娛樂圈裏慣用的手段,過段時間熱度下去也就算是過去了。不過如果能妥善澄清的話,我還是希望能澄清好一些。”遲馳撐着頭,平靜地自語,“總得對未來做點打算。”
這話莫名戳到陸時川理解盲區,他語調微揚:“未來?”
“我不可能小心翼翼地瞞我的戀愛關系一輩子,或者說我并不打算瞞着。”遲馳提到這件事的時候莫名坦然,興許是出生家境的原因,遲馳不擔心成名之後因為人類的七情六欲而墜下高臺,不擔心苦心經營在某一天驟然失去。陸時川清楚,遲馳是那種“你若盛開蝴蝶自來”的流派,不會給任何人眼裏的自己披上一層謊言的外衣,純粹到讓人覺得驚奇。
遲馳道:“歸根結底,我只想演戲。演員身份下的邏輯,我認為人們只會因為我演的好與不好來喜歡或讨厭我,而不是因為我單身或者不單身來喜歡或讨厭我。我不需要那麽高的人氣,不需要那麽多人為我沖鋒陷陣。”
“我說了要把你捧高。”陸時川聽完只回了這麽一句,他深深地看着遲馳。可遲馳聽完無聲地笑了一下:“為什麽那麽執着要把我捧高?越川有很多代表性的藝人,他們都是搖錢樹,陸總——”
“時川,我其實只是娛樂圈這片大海邊緣沙灘上的一塊貝殼而已。你在浪裏淘沙,抛去手裏的珍珠、珊瑚不看,卻看上了我這塊貝殼。”
“我能問問為什麽嗎?總不能是因為你年少的時候不喜歡我,于是小孩子氣的想要報複回來,然後又在報複的過程中愛上我。”
陸時川敏銳至極,甚至不需要遲馳明說,在這話題下,就能隐約感受到:“誰跟你說了什麽?”
遲馳倒也不藏着掖着,說道:“山子和我說,讓我來問問你為什麽要包養我,說是會有随機掉落驚喜。”
周遭安靜了兩秒,陸時川擡着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沒有立刻吭聲。遲馳察覺到陸時川身上的異常,擡手将陸時川的肩膀攬住輕輕抱了下,淡然笑笑,手掌熟稔地輕拍着陸時川手臂:“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猜得出來一點,你在包養我之前,就對我心思不純是吧?”
陸時川震了下,掀起眼皮看着遲馳,眼前的男人頭發散落下來,精致的五官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是溫和的、平靜的、坦然的,他的笑意不是從嘴巴展現的,而是眼睛,眼神。
雖然表情淡淡的,卻依舊能看見遲馳在笑。
“因為我身材太好?”
陸時川緩過勁來,擡手推開遲馳:“別太不要臉,你倒是适合去賣瓜。”
“你要是讓我現在穿着睡衣租輛卡車,在大街上賣唱賣瓜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行,你再資助我一輛烤冷面餐車,我可以一邊鏟一邊唱一邊賣瓜。”
陸時川臉抽了抽,這松弛感真是絕了。
看遲馳沒有再追問的樣子,陸時川松了口氣,将手裏的水放在茶幾上:“去面試的事準備的怎麽樣。”
“實話講,我對《紅色羅曼蒂克》這部電影沒有什麽信心。”遲馳不提自己準備的如何,只微擰着眉毛如是道,他偏偏頭看向陸時川,“也更不理解為什麽你說這部電影非我莫屬。”
陸時川:“你在悅運拍的東西我都看過,那些被人壓着沒有播出,接下來的時間裏我會一點點把它們放出來。”
“你有表演的天賦,遲馳。我很喜歡你的第一個角色,《藍調莊園》中的阿鑫,他在某種方面和你很像,而在《紅色羅曼蒂克》的主人公身上,我也看到了這種感覺,我不會做無用的投資,也不會做虧本的買賣,我是個商人,我認為你做主角,會讓這部電影變得更有價值。”
陸時川這次的眼神更加認真專注:“遲馳,總有一個角色是為你而生的,現在它就擺在你眼前。”
遲馳在演員這條路上走的不算順利,入圈這幾年跑過龍套做過群演,也正兒八經的演過一些戲,只是那些能讓遲馳叫的上名字的戲都被人輕輕地摁了下去。
阿鑫是遲馳的第一個角色,在整部電視劇裏出場的時長加起來或許都沒有半個小時。是《藍調莊園》裏鬼宅莊園裏死了很多年卻停滞在這裏的一只游魂,對過去的記憶不太清楚,整日躲在莊園裏的花棚裏曬那些曬不到的太陽。是個豁達又有點兒執著的鬼,最後走出花棚曬着太陽死去。
遲馳對阿鑫這個角色印象最深,也确實最喜歡這個角色,沒有什麽理由。
演過的那些戲,遲馳沒想過還有機會出頭。Carol和陸時川口中的“感覺”“風格”“貼合度”,遲馳不理解,他到現在沒有看過完整的劇本,只有一部分面試需要準備的內容。
而陸時川說,總有一個角色是為你而生的,它現在就擺在你面前。
【作者有話說】
說個題外話 裴晝老師要幹票大的了 對此陸老師有一下六點想說:……
并發出戰略性總結:《都跟你說離發瘋亂咬人的狗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