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她是誰?
淮安第一琵琶手?
周家少夫人?
南歌?
是了!她是南歌!
年僅五歲便被爹娘賣了,她被送到一個老媽子手裏。
那是一雙細膩的手,即便是三十左右的年紀也比他們這些農家要柔軟的多。
老媽子摩挲着小南歌的手,南歌害怕的掙紮了下。
面前的小丫頭面紅肌瘦,基本上就是皮包骨了,長得倒還算不錯,老媽子松開了手,心裏計較了一番。
“啧,貨色一般,三塊大洋吧!”
小南歌面前的兩位老人連連鞠躬,急切道:“唉,媽媽,這丫頭年紀小呢!好好養養就好了。
要不是家裏的孩子着實多,老婆子也不會将她買了,她哥哥們還在家等米下鍋,媽媽,您行行好吧!”
“養,就是要花錢吃飯,四塊大洋或者你帶回去!”
兩位老人只合計了片刻,正如媽媽所說,養還要花錢廢糧,還不如幾塊大洋賣了。
小南歌似乎預料到了,抓住兩位老人的衣袖,不敢松手,“爹爹,娘親,三丫想回家。”
“三丫乖,以後你就跟着她吧!把她當做你的親娘。”
小南歌的記憶也變得模糊起來,只記得那天她哭的很厲害,無論怎麽掙紮都逃不出媽媽的手掌,只能看見那兩道身影越來越遠。
“以後聽我的,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見小南歌依舊冥頑不靈,媽媽也沒有耐心跟她掰扯。
讓人将她扔進柴房。
直到餓的的她眼冒金星,連半條命都差點兒沒了。
媽媽才扔了個饅頭進來。
“以後,你便叫南歌!”
她十三歲便在淮南聞名,得益于她每日的苦練。她害怕如果落後一步,便像那些女子一樣。
房間裏時時進出男人,淫靡之聲不絕于耳,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做主。
看着她們盛于色,敗于色。
年輕時被人高高追捧,年老色衰被抛棄,若是運氣差些得了病,便被媽媽派人扔出樓去。
後來,她遇見了周正懷,是他讓她感覺自己真正的活了一回。
他為她違背父命,甚至冒天下之不為娶了她。
起初亦是有琴瑟和鳴之時,不過後來面對他家人的磋磨,和府邸之人的鄙夷,她才知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牢籠罷。
至于周正懷,每天都很忙,忙的幾乎連跟他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她很想知道他在忙些什麽,可他卻言語遮掩,似乎她不配知曉他的半點事兒。
直到一場巨變的到來,家國命運的緊緊相連。
她才終于知曉。
淮南被攻破了,無數的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遍地幾乎是血的顏色,猩臭的無法靠近。
夜很黑,那些搶我國土,殺我族人的惡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周府的會客廳,推杯換盞間感謝着周家人的幫助。
周家人将其奉為上賓,讨好着。
她親自送了湯到酒桌上,眼瞧着丈夫對那些惡鬼的跪舔,她惡心的幾乎快要吐出來,忍住眼底的恨意,直到那些人口吐鮮血。
自然,她的丈夫亦被她親手送走。
回到廚房,看着張嫂一口一口喂着滿滿湯,滿滿吐血倒下的那一刻,她驚懼不已。
明明她将湯全部端走了?
張嫂卻笑了出來,“你們周家賣國,該絕種了!”
她拿出匕首,捅在張嫂心窩,為她的滿滿報仇。
最後亦用那把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死後,因為怨氣不休,她靈魂也因此壯大,加之百年琵琶的輔助,她魂體越來越厲害,将那些鬼魂困在這座宅子百年。
她本想送滿滿去輪回的,哪知一鬼物竟然吸取滿滿的魂力,滿滿差點兒魂飛魄散,也因此無法入輪回。
這些年來,她想了各種辦法卻依舊無法修複滿滿的靈魂。
直到郁瑾他們的到來,她聞到了一股氣,這股氣能讓她變得強大,将自己的魂力傳給滿滿,她幾乎都快魔怔了,想盡辦法吸收着這股氣,只求能早些送滿滿離開。
但自己卻也誤入歧途,失去意識幾乎被這氣控制了。
“那你知道周正懷的靈魂呢?”
“誰知道呢?或許消散了,或許早就投胎去了。”
南歌毫不在乎,只靜靜的抱着自己的孩子。
“可我知曉的故事,并非如此。”
周家有郎,名正懷,于一九三七年加入組織,開着地下秘密工作,他殚精竭慮,在淮南即将被攻破之時,冒着被發現的危險撤離了淮南近萬人。
周家的背叛在明面,他背負着‘賣國賊’的稱呼與那些掠國者的恭敬以對。
即便恨不得啖其肉抽其筋,他亦只有笑臉相迎。
他少年時愛慕一歌伎,将其娶回家,因工作繁忙,虧欠妻子,可國家在前,他不敢懈怠,只求國家安穩時,能向其請罪,求得妻子的原諒。
望安寧時,能與妻子去江南,看繁花似錦,相攜此生。
郁瑾并未将這些告訴她,因為她答應了他的丈夫。
南歌害了人,本該魂飛魄散,是她的丈夫這麽多年,一直在暗處幫她維持魂體,約莫十多年前她意外見了他一面,彼時他幾乎快魂飛魄散了。
“您可以送我的孩子入輪回嗎?”
南歌看向郁瑾,她知道她很厲害,但害怕因為先前自己的瘋癫傷害了許多人,她不願意幫助她。
“若您可以救滿滿,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郁瑾點頭,“即便讓你魂飛魄散,也願意?”
南歌笑了,抱着滿滿,激動不已。
她的滿滿有救了。
幾乎未考慮過自己。
“媽媽。”
幼童隐約聽懂了,他害怕的抱住南歌,“媽媽,我不想和你分開。”
“滿滿放心,我們不分開,媽媽和姐姐說,讓滿滿先走,媽媽随後就到了。”
幼童卻不信,他雖小,這些年也時不時的沉睡着,但有些事情也是懂得。
“媽媽騙人,媽媽是要抛棄滿滿了。”
南歌抱着幼童,如他尚在襁褓中,還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嬰孩。這是她的孩兒,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生命中最重的人。
女子為母,可以做傘,輕便薄弱,抵抗風雨。
女子為母,可以做山,挺拔厚實,遮擋風沙。
女子為母,可以做塔,堅固高大,指引方向。
……
“您來吧!”
女人閉上眼睛,抱起幼童,嘴裏唱道:“去時陌上花如錦,來時樓頭柳又青……”(1)
待到女人靈魂漸漸消失,一塊黑色的圓形東西似乎掉了出來。
郁瑾手一握,然後點了點幼童的額頭。
幼童靈魂殘缺,唯一能做的便是有人心甘心願貢獻出自己的魂體,幫其補全。
若那人心不甘情不願視為邪法,可能會反噬。
若心甘情願,将自己作為供體,便為正法,即刻成。
一陣白色煙霧飄過,鬼門打開,飄過來兩位男子,長相倒是極為俊俏,兩人恭敬朝着郁瑾鞠了一躬。
帶着幼童便離開了。
幾乎很快的時間,樓上的人看的是一清二楚。
他們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不約而同的閃過一個年頭:郁瑾惹不得!!
連地府的‘黑白無常’都能随意召喚,還讓其恭恭敬敬的,那能是常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