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和我交往
和我交往
言稚雪睡到了下午才起。
言稚雪睜開眼睛發現陸弈辰就躺在他身邊看公文,陸弈辰靠着床頭,而言稚雪雙手纏在陸弈辰腰上,整個人幾乎貼着陸弈辰,像一只黏人的貓咪。
陸弈辰: “下午好。”
言稚雪愣了好久才回過神,陸弈辰也不催他,等言稚雪自己慢慢緩過來。
片刻,言稚雪揉了揉眼睛,松開對陸弈辰的禁锢爬了起來。
陸弈辰合上文件,笑道; “餓了嗎”
言稚雪取過一旁的水杯一邊喝一邊點頭。
像是想起了什麽,言稚雪問道: “你……一直在這裏坐着嗎”
言稚雪還記得陸弈辰昨晚答應他自己不會離開,會一直在他身邊陪着他睡,如今睜開眼陸弈辰也确實還在。
陸弈辰點頭。
言稚雪蹙眉, “你還沒吃東西”
“我也剛醒,不餓。”
“……笨蛋。”言稚雪癟嘴。
陸弈辰揉了揉言稚雪的發頂, “五十步笑百步。你去洗漱吧,我烤點面包,等我們準備好了可以去外頭找好吃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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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弈辰起身去廚房,言稚雪草草洗了臉卻跑到陸弈辰身後,拈住他的衣角拽了拽。
“嗯”
言稚雪: “讓我仔細看看傷口。”
陸弈辰乖乖卷起袖子, “換過藥了,輕傷罷了,沒事。”
言稚雪蹙眉, “你昨晚……”
陸弈辰把烤好的面包放到桌上,拉着言稚雪坐好, “我慢慢和你說。”
陸弈辰簡單和言稚雪闡述梅薇的發現和秘書的事。
“然後呢昨晚你就是去見秘書嗎”
“嗯。昨晚我如約來到秘書指定的地點,一個很偏僻的工廠,他說他将證據藏在了那裏,我和梅薇帶着幾個兄弟過去,他也如實地和我說了真相,但……”
最後秘書——潘钬卻忽然發了瘋似的抽出匕首朝陸弈辰刺去。
一切毫無預兆,多虧陸弈辰原本伸手也不錯,橫臂擋了下來,只是手臂還是不慎被劃傷。
經過審問才知道潘钬的妻女被謝儒綁了,對方要求潘钬以命換陸弈辰的命。
言稚雪不傻,很快就厘清了邏輯,蹙眉道: “也就是說……潘钬是得知了誰是說服我父母的幕後主使,為避免被幕後主使滅口便想逃到國外,後來被梅薇姐救下。而謝儒知道了這些事後便綁了他的妻女針對你嗎”
陸弈辰點頭。
“……所以,誰是幕後主使”
言稚雪察覺到陸弈辰有意隐瞞。
陸弈辰深吸一口氣, “稚雪……”
“我沒事,按照你這個态度,我已經大概猜到是誰了。”言稚雪苦笑, “畢竟在我的過去,我身邊對我好,足以讓我傷心的人不多,我仔細算算,似乎也就夏氏姐弟和鄧老。夏氏姐弟沒有這個本事,所以只有……”
言稚雪看向了他挂在一旁的畫,沒有再說話。
陸弈辰垂眸, “也許這裏面有誤會。”
但可能性不大,陸弈辰從潘钬嘴裏知道了鄧老的名字後也去查了,确實……
鄧老在言稚雪小時候堅持讓他學畫畫,如果沒有鄧老也沒有如今的言稚雪。言父言母從一開始的堅決反對到最後的無奈接受,畢竟鄧老也是業界一等一的泰鬥,言父言母沒辦法太過一手遮天。
而等言稚雪長大後,鄧老便幹脆投資了言父言母的公司讓言稚雪安心深造。
也許言父言母對鄧老是心有不滿的,但他們不會和錢過意不去,若是投資項目與鄧老的本業有關,言父言母想必也會被說動。
但……為什麽
鄧老為什麽要那麽做呢
他為什麽願意幫謝儒
無論是言稚雪還是陸弈辰都想不通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言稚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畫, “陸弈辰。”
“嗯”
言稚雪沉默了好久後,忽然笑出聲, “還挺好笑,我身邊都是些什麽人啊……”
“稚雪……”
“我沒事。”言稚雪打斷陸弈辰道: “你不是說要出去吃好吃的嗎走吧。”
“……”陸弈辰定定地看着言稚雪。
言稚雪就像個沒事人那樣,神色如常地吃完了面包去換衣服。
“走吧!”
……
街上氣溫已經變得很低了,冬天就要莅臨。雪焰和麥吉的聯名賣得很好,如今夏明焰他們也在準備着冬季産品,言稚雪回國後想必得忙起來。
言稚雪穿了一層厚厚的大衣,和陸弈辰一起穿過鋪滿了落葉的街道,這裏是小城鎮,因此人煙稀少。
言稚雪一直沒說話。
陸弈辰第六感告訴他,言稚雪現在狀态不是很好,因此并沒有打擾他,只是讓他自己默默消化。
兩人去了西餐廳,言稚雪點了份意面,吃着吃着卻見他忽然面色發白,說也沒說直接大步走向衛生間。
陸弈辰察覺不對勁,跟了上去。
衛生間裏,言稚雪撐着馬桶大吐特吐,但他本來就沒吃很多,因此吐了一陣都是胃酸,整個人有些抽搐。
陸弈辰蹲下給他拍背,動作很輕柔。
言稚雪吐完後洗了嘴巴,神色有些恍惚。
陸弈辰牽着他, “回去吧。”
“哦。”
——回去後,言稚雪就病倒了。
言稚雪發了高燒,蜷縮在被窩裏無精打采的,陸弈辰請了醫生來看,說是無大礙,只需要好好調理。
言稚雪整整病了兩天。
這兩天裏他時而清醒時而恍惚,意識游離,只是每一次睜眼陸弈辰都在。
發燒時人總是會做各種各樣的夢,言稚雪夢見了好多好多。
在言稚雪還小的時候,鄧老還未歸隐。
小稚雪放學後第一件事就是沖向鄧老的畫廊。
“老師……!”
有時候小稚雪會笑着蹦蹦跳跳沖進去和鄧老分享學校發生的趣事,有時候小稚雪是哭着去的。
比如這天,小稚雪哭哭啼啼地撲倒老人家的懷裏, “我媽媽把我的鋼琴砸了……”
老人便會溫柔地撫摸男孩的發頂, “沒事,不就是臺鋼琴嗎老師給你買一臺放畫廊裏。”
“真,真的嗎……”
“嗯,只要阿雪答應老師要好好畫畫。”
“好!”
言稚雪的喜歡的都要被言父言母和謝儒剝奪,唯獨畫畫因為鄧老而讓他成功保存了下來。
至少,至少他還有一件一直喜歡做的事。
在陸弈辰還未回來的時候,言稚雪最大的快樂是抱着畫具窩在小小的房間裏創作。
創出來的作品完完整整的屬于他。
并未他帶來榮譽,獨立與反抗的金錢資本,朋友與微小的快樂。
在生病的第四天,言稚雪情況有些好轉,他爬起來直接給鄧老打了電話。
陸弈辰微微蹙眉,但最終沒有反對。
“你知道了”
手機的另一端,鄧老也有所察覺。
言稚雪蜷縮在被窩裏,啞聲問道: “為什麽”
鄧老以往對他的關懷和愛不可能是假的,這真的演得出來嗎
即便演得出來,那麽多個日日夜夜,那麽多年,那難不成鄧老真有這個精力去演
鄧老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 “我想你也許無法理解,但我這麽做……有我自己的原因,是為了你。”
言稚雪愣了,久久無法回答。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鄧老見言稚雪沒說話,重重地嘆了口氣, “電話也許說不明白,但是……阿雪,我小時候便對你說過,你是我唯一的學生,我自然對你很是重視,我們之間屬于師徒的愛與羁絆做得了假嗎”
言稚雪顫聲道: “那你為什麽要陷害我父母”
鄧老有些疑惑, “阿雪,你不是讨厭他們麽從小你在他們那裏受了多少委屈,我看在眼裏。”
“……可是你不是在害他們,你是在幫謝儒!我和謝儒什麽關系你不知道嗎如果不是陸弈辰回來,我現在已經是謝儒的未婚夫了!而且你想幫我,你為什麽不和我商量”
“阿雪……”
鄧老的聲音有些悠遠。
他又嘆了口氣。
“我該怎麽和你說呢……”
言稚雪坐起身,一手拿着手機一手緊緊地攥着被單。
他在期待鄧老給他一個答案,也是期盼鄧老說這一切和他沒關系。
他在悄悄地期待鄧老能夠說服他。
鄧老道: “大家把我捧上天,說我是業界舉足輕重的畫家,但我終究只是因為畫技比別人精湛。可你不是,阿雪,你是一塊璞玉,你有天賦,你不需要什麽勞什子的畫技,你是一個依靠情緒與靈魂作畫的人,你很特別。我見到你的第一面,看了你的畫後便決定要收你為徒。”
這是鄧老第一次和言稚雪說收他為徒的原因。
言稚雪有些懵,不明白鄧老怎麽說起這些,但他耐心地聽下去。
“可阿雪,正因為你是我最得意也是唯一一個學生,我無法忍受你将來無法畫畫,也無法看着你走下坡。我說了你依靠情緒作畫,而從小你一些不愉快的經歷便是滋養你畫作最好的養分!你明白麽”
鄧老越說越激動,語氣也越來越激昂。
“唯有苦痛才能讓你成為天才!我不過是舉手之勞,便能讓謝儒和言家給你帶來新的養分!”
言稚雪徹底愣在原地。
他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是個甚至有些荒唐和可笑的理由。
而他像個孩子那樣哭訴老師為什麽要背叛他,可他的老師只是和他說,孩子,這是為了你好。
哪有什麽背叛只有恨鐵不成鋼。
鄧老還在說些什麽,但言稚雪已經聽不進去了,他掐斷了通話,因為頭疼再次睡了過去。
如此又過了兩天,反反複複的病情讓陸弈辰有些着急,但該做的都做了,他也只能等。
等到了第三天,言稚雪燒才退。
大病初愈,言稚雪還有些虛脫,陸弈辰給言稚雪熬了粥,也是難為他在外國還能找到大米。
言稚雪接過碗,垂眸啞聲道: “謝謝……”
言稚雪渾身像剛從河裏撈起來似的松軟和疲憊,因為一場病變得更加瘦弱憔悴,面色也有些暗淡。
陸弈辰伸手輕輕捏了捏言稚雪的手腕。
言稚雪輕笑道: “我沒事。”
頓了頓,言稚雪補充, “這次是真的沒事。”
言稚雪用湯匙輕輕攪拌着瓷碗, “我……我想要證明老師是錯的。”
“嗯”
所有人都要把他往下拽。
他的腳下就像踩着爛泥,随時都會塌陷進去,黏黏糊糊的糾纏着他讓他渾身都是洗不去的污穢,讓他沒辦法再站起來。
可是……他忽然有些生氣。
憑什麽呢
言稚雪深吸一口氣,把瓷碗放下道: “我的老師……不,現在已經不是我的老師了。我曾經的老師說只有悲傷情緒才能孕育出作品,我偏要證明給他看,我能畫出幸福的作品。”
“我要好好過,過得開心,再畫出幸福的畫作。”
言稚雪語氣愈來愈堅定,他轉頭看陸弈辰, “我能做到嗎”
言稚雪覺得他的心髒愈跳愈快。
“你能。”陸弈辰被這樣的言稚雪吸引,他無意識地張開手臂抱住了人,重複道: “你能。”
兩顆心髒此刻隔着肌膚貼着,心跳也交疊在一起。
言稚雪下巴擱在陸弈辰的肩膀上,抱着陸弈辰道: “陸弈辰,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我不想逃避了,我想要未來都開心和……有你。”
陸弈辰身體僵了僵。
言稚雪把頭埋在陸弈辰的頸窩裏,聲音小如蚊鳴, “……喜歡你。”
陸弈辰此刻人都傻了,沒看到言稚雪紅得快要滴血的臉蛋,只感覺到懷中的身體異常的炙熱。
陸弈辰啞聲道: “你說什麽”
“我說……”言稚雪手指緊緊地抓住陸弈辰的背, “和我交往。”
回答言稚雪的,是一個熱烈而溫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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