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回

第十二回

“‘相思’!雙花并蒂而生,不離不棄,是為相思!”葉子陌的聲音很輕,周遭很靜,只有微風拂過樹葉沙沙的輕響,似不忍打擾這對璧人的情話。但就是這般輕柔的聲音愣是在鳳依依本就攪亂了的一池春水裏又狠狠擲進一枚石子......

鳳依依一時失神,愣愣地看向面前唇角含笑的白衣公子。半晌,突然掉頭便跑,就似身後有餓狼追趕一般拼命地跑,她從出生至今從未跑這麽快過,卻仍覺得快不過自己的心跳聲......直至看到眼前的家門這才終于停下腳步,香汗淋淋,氣喘籲籲,心跳得就似要從胸中蹦出來一般,腦中、心中卻是只有一個人的身影,只有那春風般溫暖又溫柔的笑容,只有那句烙人心肺的“相思......”不停回繞,經久不息......

直到一聲略含詫異的“依依”傳來,鳳依依才總算從滿滿思緒中回神兒,擡眸便看到了站在門邊的寒殇。

“依依,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怎麽跑這麽急?”寒殇一邊問一邊遞了羅帕給她。

鳳依依一邊擦汗,一邊順呼吸,含糊應付:“沒事兒,我這不是怕爹爹回來看不到我,又要念叨......”

“你......你又喝酒了?”寒殇自然便想到了酒,但卻并未從鳳依依身上聞到酒氣。

鳳依依一怔,臉更紅了,不知為什麽,她并不想寒殇知道她見過葉子陌,更不想此刻讓寒殇知道她已與葉子陌定情。或許是因為寒殇并不怎麽喜歡葉子陌吧......突然想到臨別時,葉子陌握了她的手,當時只顧害羞,卻忽略了那一瞬的清涼,酒氣應是被他散了吧......他可真是心細......

想到這裏,鳳依依假意生氣:“寒殇,你怎麽跟爹爹越來越像了,我哪有喝酒,你可有聞到酒氣?”

看到鳳依依生氣,寒殇不免緊張:她以為自己要指責她嗎?不,并沒有,他只是想如果她飲了酒,他會幫她掩護......

寒殇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依依,我......”

“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我餓了,有沒有帶好吃的回來?”說着,鳳依依已向家裏走去。她并不想聽寒殇再說什麽,只因自己心虛得緊,此刻只想開溜。

寒殇看着鳳依依遠去的背影,手緊了又緊,卻還是覺得有什麽似乎正在從他指間溜走,他拼命想抓住,卻只抓住了陣陣懼意......

大挪宮裏,魔尊魇殺站在漆黑的被茸白繭絲密匝包裹的魔繭面前,那雙深不見底的紫眸中幽暗陰森。

良久,他緩緩擡手,輕輕撫在魔繭凹凸不平千褶萬皺的外層上,閉眸低語:“很快你便能蘇醒,莫忘記你的力量該為誰所用......”

近日,不知為何,鳳依依總覺得體內無端燥熱且口渴得緊,本想找爹爹或寒殇給自己瞧瞧,卻又想到正值三伏暑天,自己又靈力低微,體熱、口渴不也是正常得很嗎?如此一想,倒也覺得自己矯情了,便想着去藥房尋些敗火降暑的藥。

在藥房很容易便看到了雙花--消暑、散熱、敗火......但鳳依依拿着雙花,卻只想到了那沁人心脾的雙花酒,想到了那酒纏綿漪漣的名字--相思,想到那白衣翩翩的公子......未及深思,一聲低低的輕喃已出口:“葉子陌......”

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雙頰已是發燙:原來思念一個人竟是如此占據心神......

又是一個月圓夜。鳳依依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倒不是因了思念某人,卻是因為煩熱得緊。體內似有一股無名之火自心底而燃,迅疾蔓延至周身各處。鳳依依只感覺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想起身,卻只覺這具身體已不是自己的,又乏又重,怎樣也拖不動,想出聲喊人,卻感覺嗓子已被熱浪燙壞,疼痛難耐,根本發不出聲音......就這樣不知持續了多久,直至鳳依依筋疲力竭,這才昏昏睡去......

子時甫過,早已候在鳳依依房外多時的寒殇便看到那抹熟悉的紅影開門,身形僵直的向山下飄去。只是不知是今夜月色太亮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寒殇總感覺今夜的紅衣較之上次格外鮮亮了些,而且明顯的這次鳳依依飄行的速度較之上次更快一些。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寒殇心下發緊,更加謹慎地不遠不近地跟在那襲紅衣身後。

這幾日,莫亦樓調試的壓制鳳依依魔氣的新藥正在緊要關頭,不敢有絲毫差池。因此,這夜便囑咐了寒殇看護鳳依依,莫要讓她傷了人,可是,他未料到這一切竟有了變數......

這個時辰,栎陵鎮上照舊空蕩得很,鮮少有人經過。一路無事,卻在走到一家酒館附近時,一個搖搖晃晃的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來,嘴裏罵罵咧咧着什麽,定是醉得厲害。

寒殇見狀,生怕他撞到鳳依依,忙疾掠而出,一把揪起那醉漢衣領竄向另一條巷子。匆忙間一個回眸,卻把寒殇吓了一跳:他似乎看到鳳依依煞白的臉上原本渙散無神的眸子卻是戾紅一片,襯着那血紅的彼岸花,就猶如來自地獄的使者,陰森又邪魅......

于是匆忙間丢了那醉漢,疾掠而回,卻是看到滿目赤紅猙獰的鳳依依正一手掐着一個白衣男子的脖頸,那兩個男子拼命掙紮卻是難以逃脫。

看到兩個男子佩戴的紫冠,寒殇內中一凜:竟是空寂山的人......

想着,人已上前,本想掰開鳳依依的手,卻不想鳳依依此刻力氣大得驚人,竟怎樣也掰不開。更凜人的是,那兩個男子的血氣竟順着那雙手的經脈源源吸入鳳依依體內。因了血氣的湧入,鳳依依本就赤紅的眸子更是血紅,照這樣下去,這兩人很快便會因血氣枯竭而亡......

寒殇并不心疼這兩人的死,但他怕鳳依依清醒後知道自己殺了人而無法自處,他更怕鳳依依傷心自責......

寒殇心疼地看了一眼此刻被魔氣侵身的鳳依依,卻還是執劍捏了口訣,伴着一道迅疾劍氣,鳳依依被逼得後退三步,雙手被迫松開。那兩人這才頹然倒地,暈了過去。

寒殇見鳳依依并無大礙,這才松了口氣,正猶豫該上前還是退後,卻見兩抹白影倏然而至。

落定後,才看清兩人皆是白衣、紫襟、紫冠,一老一少,竟皆是空寂山的人。老的眉目凜冽,少的倒是生得俊朗不凡,白玉般的面上嵌了一雙明若星辰的眸子,手中執了一把泛着锃亮銀光的寶劍,劍身中壑滴滴銀珠似落非落......

寒殇眸光一亮:引淚劍......擡眸看向那年輕人,莫非他便是渺胤尊者的關門弟子--虹玉君--玉簫鶴。

玉簫鶴天資聰穎,三十歲不到修為已至小臻仙境界,一把引淚劍揚名仙道界,為人俠義、謙恭,是後起弟子中的佼佼者,渺胤尊者對他亦是寄予厚望,他是繼渺胤尊者後最有望達到大臻仙境界之人。

玉簫鶴先是看了一眼寒殇,未有多言,便俯身探了那兩位同門的氣息。見同門尚有氣息,不覺松了口氣,起身向老者彙報:“師叔,他們二人應是失血過多而昏厥,尚無性命之憂。”

那老者雖未對此有所表示,卻是眉目之間舒展了不少。轉身與玉簫鶴一起持劍向寒殇致謝:“多謝少俠相救!”

寒殇此刻也不知說些什麽,遂只是拱劍回禮。

那老者卻是突然執劍凜然沖向雙目赤紅的鳳依依,怒喝:“孽障,你害人無數,理當償命。納命來!”話音未落,已與玉簫鶴一同執劍刺向鳳依依。

寒殇內中一凜,未及思考,人已持劍劫了過去,堪堪擋住兩把劍的攻勢。

那老者與玉簫鶴顯然未料到此出,他們本以為這少年亦是替天行道,誅殺妖邪之人,卻不想他竟與他們拔劍相向。

老者眉峰一剔,沉聲問:“這位少俠,此番何故?”

寒殇并不想與他們解釋,此情此景似乎也沒法解釋清楚:“我不會讓你們傷害她!”

老者很是惱火:“莫不是你與這孽畜竟是一路?”

“不錯!”話音未落,寒殇已靈力馭劍,反擊而出。

老者更是惱怒,也不多言,持劍相迎。登時一片金鐵交擊之聲響徹夜空。

玉簫鶴見狀,本着俠義之道,倒是退在了一邊。那老者劍道修為着實了得,不過百招,寒殇已有些招架不住。他也不想糾纏,只想快些帶鳳依依走,卻在回眸時,未看到鳳依依身影。登時一陣心悸,轉眸間,亦未看到玉簫鶴身影,更是驚慌。

高手過招,最忌分神,就在這間隙,那老者一記長劍揮來,劍勢迅如閃電,寒殇內中一凜,匆忙後退,以劍相抵,卻也只是堪堪避開長劍襲身,仍是被那淩厲劍氣所傷,嘴角登時溢出血絲。

可寒殇哪裏還顧得上這些,他此刻滿心滿腦都是鳳依依的安危,于是趁機捏個口訣,瞬移消失。

那老者憤然收劍。這才注意到紅衣女子與玉簫鶴的消失,剛想追去,卻又不放心兩個受了重傷弟子的安危。權衡再三下,還是留了密信給玉簫鶴,自己則攜了兩個重傷弟子禦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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