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碎難全(十八)
“使用了同生續命咒的話,她的反應應該不會敏銳到如此,只是比正常人高出一點而已。”蘇漠顯得十分淡然,似是我口中的這些不是什麽大事,“你說是你掀開瓦片被發現的,也許只是她動了什麽手腳而已。”
“嗯?”看着蘇漠像是知道應該怎麽解決一樣,我連忙詢問了起來:“那應該怎麽做?”
“貓是敏銳的動物,她應該只是使用了什麽方法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安全的範圍,如果你正巧站在那個區域的邊界線上,就像觸碰到了機關,被發現是正常的,如果在靠的近一點,興許就沒有關系了。”
聽着蘇漠的解釋我半知不解,“你是讓我躲到她的屋子裏去,那不是更加危險了麽?”
“雖然危險,至少不會立馬就察覺,”蘇漠挑了挑眉頭,“你不是說自己是執筆官中最敏銳的一個麽?難不成不過是說說的,你只敢遠遠看着,不敢玩近身戰。”
“誰說不敢!”我擡着眼瞪着他,想也沒想就回了他一句,“而且,本質上我不讨厭那只貓妖。”
至少在暖春閣的那段日子,霍小玉還是對我照顧有加,最開始的時候要不是她出來幫忙,我多少還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的。
“那麽剩下的事情就得你自己去調查去、整理了。”蘇漠站直了看着我,恢複了往常冷冰冰的模樣,“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
“嗯!謝謝蘇大仙提供的有用資料。”我也站了起來,極其勉強擡起了嘴角對蘇漠笑了笑,用怪異的語氣對他說着感謝的話語,“大仙走好,小的就不送了。”
“最後提醒一點。”
蘇漠已經轉過了身,背對着我,雖然他說話的聲音不大,每一個字卻都十分清晰的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你還是和那個鐘離溪保持距離吧,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阿、阿嚏——”
蘇漠一離開那個位置,一陣涼風吹了過來,我渾身打了個冷顫,打了幾個噴嚏,揉着鼻子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說走還就真走了啊。”看着僅有月光可以照明的小樹林我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話也沒說清楚。”
好歹也把我送到大街上去啊,我對這裏的路也不是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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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我一路是被他拉過來,光是跟上他的腳步就很吃力了,根本沒有注意他走的是哪條路,這後半段路更完全是我沒來過的地方,讓我一路摸回去多少還是有些困難的。
我走出了竹林,看着左右兩邊一模一樣的石板橋,腦子又開始發暈了。
剛剛蘇漠是走哪一座橋來着……左邊?還是右邊?要不賭一把?随便選一個?
就在我為難的左右張望之際,鐘離溪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右邊的橋頭。
他笑吟吟的看着我,像是知道我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一般,伸手對我招了招,“丫頭,這邊。”
我有些驚奇的看着他,快步走去:“你怎麽來了?”
似乎我剛剛的噴嚏打的多了,鼻子都被塞住了,說出來的話都帶着重重的鼻音。
“我們回去吧。”鐘離溪沒有回答我的話,不知從哪裏拿出了大紅色的披風,半彎下腰十分娴熟的給我圍上,拉住了我的手就開始往回走,“別着涼了。”
鐘離溪總是笑着,對我也是溫柔的模樣,卻無法讓人猜透他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似乎把所有的情緒都包在這了這淺淺的笑容裏面,不讓他人輕易的窺看到。
我想着蘇漠最後說的那一句,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也許,我真的應該聽蘇漠說的都注意一下……
雖然回去的路上我都在思考各種和鐘離溪有關的問題,回來之後一想到關于霍小玉的記錄很難繼續下去,我便又把這件事情給抛到腦後去了。
因為無法太過靠近霍小玉的宅子,我只能盤腿坐在自家樹幹上,百無聊賴的看着在前院掃地的鄭淨持,任由自己的思緒游離了起來……
一個身體承載了兩個靈魂,我多少都能感覺到霍小玉有些奇怪的地方,她的母親就一點也覺察不到麽?
說起來,這個母親也很奇怪呢,自己明明有那樣的遭遇,卻還是讓霍小玉去做歌舞伎,這不是等于變相的在走她的後塵麽?最好還是找個契機和她聊一聊的比較好,說不定那個能得到些有用的資料。
我的目光一直盯着鄭淨持看,等注意到她走向大門的時候,才看到了帶着行李走進來的李益,眼睛一下不由瞪大了。
這這這……
我不過五六天沒有能近距離的偷聽一下談話的內容,就發展到這樣了?
“季憶。”
我正在努力的想要合上自己的下巴,就聽見了蘇漠的聲音,連忙從脖頸裏拽出了“奈何”,連聲音都變的有些呆呆的,“怎麽了?”
那天回來之後,鐘離溪告訴我屋子的的結界已經重新布置過了,我便試驗兼通知了一下的蘇漠可以進行聯系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雖然你可能知道了。”蘇漠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笑意。
“什麽好消息?”我呆愣的看着李益走進了屋子。
“李益,搬出原來住的地方了。”
“是,我看見他拿着行李走進了霍小玉的屋子,”我眨了眨眼睛,“不過感覺上……可能……似乎……好像……大概是要住下來的樣子。”
“而且……”我咽了咽口水,看着屋門被關了起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消息,這是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
“哦,是這樣?”蘇漠的笑意更重了,“我還以為是季大仙人可以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呢。”
“是我要被大卸八塊的時候到了。”我抿了抿嘴,按照這樣的情況看來,我真的是只能硬闖虎穴了。
“季憶,你可以考慮你之前記錄的方法,”正當我以為蘇漠已經掐斷聯系的時候,他的聲音又傳了來,“霍小玉的記錄可不是遠遠地看着就能看懂的。”
“你是說在她身邊做丫鬟?”我挑眉,“她應該不會雇傭我。”
“你不是……”蘇漠頓了頓,“住在她家隔壁麽?”
“好主意!”我一下子理解了蘇漠的意思,不由興奮了起來,“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
……
“我在和你确定一下身份,”我抱着重重的禮包看着鐘離溪,“你是……”
“我是住在隔壁屋子商人的侄子,來長安做生意,舅父把自己的屋子借給我住,而你是我新找的丫鬟。我們是在暖春閣認識的,我覺你有眼緣,就把你帶離了那裏。”鐘離溪把我剛剛說的話硬邦邦地複述了一邊,然後轉過頭十分無奈的看着我,“不過,丫頭你真的不考慮把丫鬟這個身份更改一下,要是做……”
“不要!丫鬟!就是丫鬟!”我往後退了一步看着鐘離溪,十分強硬的說道:“我之前可是在暖春閣做丫鬟的,要是突然做……多奇怪啊!”
說做夫人,這怎麽看都是高擡我,說做小妾的話,不是放了一個不好的例子給霍小玉看麽,更主要的是,我為什麽要讓鐘離溪占這口頭上的便宜呢!
要是被蘇漠知道了,更是要各種埋汰譏諷我了。
“義妹很奇怪麽?”鐘離溪擡了擡嘴角,說出了中午一直想說的話:“我放着自家的丫鬟到處跑,成天不幹活膩在別人家才比較奇怪吧。”
鐘離溪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多少愣了一下,讪讪的笑了起來:“呵呵……是義妹啊……啊哈哈……我以為……”
“以為什麽?”鐘離溪眯着眼睛看着我,稍稍的湊近了我,“嗯?”
“沒什麽,我們還是趕緊進去的好,不然馬上天就黑了!”我連忙打着馬虎眼,指着開始泛橙的天空催促了起來,“本來這個時候來和鄰居打招呼就很奇怪。”
“原來你也知道奇怪啊。”鐘離溪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敲響了屋門。
我這當然知道這傍晚來拜訪很奇怪,可是誰讓這李益突然住到霍小玉家裏來了。我有很多事情要确定啊,比如這,他們是睡一起還是分開睡呢,李益住過來是不是打算娶霍小玉了呢?還有附在霍小玉身上的那只貓妖,到底是打着什麽主意呢……
我要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只是遠遠的看着完全是得不出結論的。
與其自己站在一邊猜測推論,還不如再次接近到霍小玉的身邊,聽着她親口把一切都告訴我來聽。
鐘離溪叩響了屋門,走出來的開門的是鄭淨持,因為霍小玉從來沒有帶我來過這裏的緣故,她并不認識我,只是面帶疑惑的看着我們問道:“二位是……”
“在下鐘離溪,是剛剛搬到隔壁來的商人,”鐘離溪微微作揖,淺笑端方,“聽我的丫鬟說搬到一個新地方要和鄰居打個招呼,互相認識一下。”
“可是隔壁是之前不是住着一個六甲……”
“那個是我舅父。”
“伯母,怎麽,是誰來了?”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李益不由也走了過來,他一身居家常服,語氣依舊和往常一樣。
“這是新搬來的鄰居,”鄭淨持側過身了,介紹了起來,“鐘離公子”
“在下鐘離溪。”鐘離溪笑道。
“李益。”李益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