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臨安寺內，晨鐘初鳴。
方禪音的經紀人在寮房門口徘徊。
“禪音，你忙完母校校慶……是打算繼續回寺裏，還是工作呀？”
經紀人滿腔期待，希望藝人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方禪音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靜道：“看情況，我不能給你保證。”
經紀人被她那一眼看得心一沉，聽她說完，又稍有點希望，情緒可謂是跌宕起伏。
他緩了下，嬉皮笑臉道：“沒事沒事，全看你安排。”
擡手看了下手表，經紀人大驚小怪說：“已經九點了，咱們飛往安城的機票是十二點——”
方禪音：“嗯。走吧。”
寮房門輕合，留下一室靜谧。
很快，這靜谧便被寺廟喧嘩蓋過。
方禪音皺眉看向不遠處正在發生的鬧劇。
寺廟住持：“這位香客，你不該帶走廟裏的物件——這尊浮屠塔是寺廟內法物……”
矮小青年：“我還以為這是誰丢在這的。”
甚至還在渾水摸魚：“無主之物，我就拿了——咳，等出廟了我就報警失物招領嘛！”
寺廟住持被他的強詞奪理無語住了。
“這尊小塔是我們臨安寺的招牌法物之一，臨安寺官網就有它的照片，怎麽可能是失物……”
中年住持舉着手機，一板一眼地反駁他。
矮小且幹癟的青年這才悻悻。
他只好将那浮屠小塔還給住持，嘴上嘀咕道：“行吧，既然是寺廟裏的東西，還你不就得了。”
方禪音耳力不錯，聽到他逼逼賴賴了點“怎麽主角……那麽順利……”等莫名其妙的話。
廟裏的工作人員上前将那被揣進兜裏的法器仔細觀察，并未發現壞損。
衆人松了口氣。
眼見着那幹癟青年要走，寺廟人員齊齊圍上，聲色俱厲道：“廟裏已經報警了，麻煩你一會向警察解釋下，想帶走寺廟公共財物的真實意圖！”
周湛慌了！
他結結巴巴道：“我這、我這不是以為是失物嘛！”
文化價值高昂的法物從“不法分子”手中拿走，妥善安置起來。
住持一改之前的和善委婉，面露苛責：“這話你和警察說去吧！”
方禪音看到那矮小幹癟青年慌得滿臉充血，痘印明顯，他鼻孔翕動，左顧右盼。忽地，看到她，眼睛一亮。
“方禪音！”
他張口就來：“我知道怎麽救你在乎的人——”
周湛腦中關于方禪音的劇t情，并不如男主主角團通過各種捉鬼案件獲得錢權來得清晰。
男頻小說嘛，後宮美女身上的故事線不值一提。
他只記得方禪音接近男主的契機是她失去了一個“在意的人”，具體是誰，劇情裏沒寫清楚，他也壓根沒那心思去記——
時間在校慶結束後不久。
『“我需要你的幫助，”清冷美女看着蕭臣夜，她是娛樂圈正火的知名歌手，有着美妙歌喉，說話時聲色婉約，如同百靈鳥，此時，失魂落魄地開口，“我失去了……一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
蕭臣夜沒能捱過她的殷切請求，到底答應下來。』
周湛覺出一線生機，他高聲叫嚷：“方禪音！你信我！”
“我是周湛！我能救你最在意的——”
話沒說完，接到報案立刻趕來的警察嚴肅喝止：“不要大聲喧嘩！我們接到報案，你涉嫌偷竊寺廟文物，跟我們去局裏一趟。”
經紀人還沒來得及替方禪音開口說話，就看着民警們将那人帶走。
“……”沉默一會。
經紀人：“神經病吧這人。”
方禪音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青年離去的背影，她低頭用手機發了條信息。
很快，收到回複。
【我一切都好，沒生病沒受傷，怎麽了嗎？】
方禪音嘴角彎了彎，她敲字回：【沒事，只是随口一問。】
【下午見，栀栀。】
阮栀發來一個【貓貓貼貼.jpg】的表情包。
方禪音收起手機，難得贊同地附和道：“确實有病。”
=
距離校慶還有一天。
蕭臣夜收到老師通知，協助安排校慶活動接送畢業校友。
得知畢業校友中大半已經到達安城，蕭臣夜忙碌之餘，不忘詢問：“校友方禪音到了嗎？”
行政老師：“已經到了，她經紀人剛和我聯絡過。藝人職業特殊，為了私密性，沒住校方安排的酒店。”
蕭臣夜：“好的謝謝老師。”
他猶豫再三，還是發消息問阮栀。
【聽說校友方禪音已經到安城，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安排的嗎？】
阮栀隔了幾小時才回複。
彼時，已是深夜。
【不需要。】
阮栀回得簡短生硬，用詞毫無暧昧。
蕭臣夜心有千千結，他不知該如何繼續這個對話。
這個夜晚，輾轉反側。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酒店高級套房內。
阮栀将手機熄屏，她興致勃勃地聽着方禪音分享近期生活。一如外界沸沸揚揚傳播的那樣，她确實是去寺廟生活了一段時間。
“倒也不是禪修，”方禪音看着對面女孩姣好的臉蛋，她解釋說，“只是去休息一段時間。”
“廟裏清靜。”
阮栀盈出甜蜜的笑。她有着一雙貓般亮麗的眸子，嵌在巴掌大的臉上，熠熠生輝，如同星辰。
夏日消暑，點了果茶，啜着冷飲。
年輕女孩嘴唇潮濕，飽滿瑩潤。
方禪音垂下眼簾。
她的視線落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上幽幽閃過冷芒，一時警覺，定睛觀察，無法确認這冷芒是源自頭頂吊燈的反射，還是無端出現的詭谲異樣。
冷芒消失的速度極快。
轉瞬消失無蹤，沒有可疑存留。
身在娛樂圈，方禪音對這類異樣極其敏感，生怕是粉絲攜帶設備進行違法偷拍等行為。
猶豫片刻，她伸手将手機拿起，端詳一番。
阮栀好奇：“我的手機怎麽了？”
方禪音眨了下眼，“手機殼很好看。”
她暫時沒說自己看到了什麽。
她擡頭看了下壁頂吊燈。
那吊燈是現代工藝，內置白熾燈，光線充足，射出的亮度足夠照亮整個房間。
這樣的燈不該有異常的光線晃動。
再度環視四周，方禪音确定這家國際連鎖酒店的安保問題由經紀人親自審查，不會出現疏漏。
阮栀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她的注意力全在方禪音身上，自然忽略一旁可以反射出影子的手機。
見好友說手機殼好看，她笑眯眯道：“那我也給你買一個同款！”
方禪音笑了。
她輕聲應好。
端詳審視後，毫無異樣的手機被放回原位。
夜幕漸深。
兩人換了睡衣，躺床上繼續開聊。從“娛樂圈逸聞”到“安大校內趣事”，聊着聊着，困意戰勝清醒，齊齊陷入深眠。
盛夏時節，室內開了冷氣。
高級套房內沒有電視機，只有一臺投影儀；卧室裏未曾配備鏡子，只有洗漱間有梳妝鏡、全身鏡。
能夠容納影子出現的唯有被拉上大半扇簾布的落地窗。
蒼白青年稍顯局促，出現在高達二十幾米的大廈落地窗，窄窄的邊緣上。
月色盈盈，自上而下，如綢緞，如冰泉。
陰影被月點亮，無形扭曲的背後觸手晃動幾下。
蒼白青年凝視着偌大雙人床上酣睡的年輕女孩。
阮栀的睡相并不乖巧。細膩雪白的胳膊搭在好友的腰上，黑發散亂如海藻，月光零碎浸沒靠近落地窗的她，襯得露在被外的手臂、腳踝盈盈發亮，如玉瑩潤。
許是月色太美，他身後的觸手都染上幾分旖旎，沒那麽可怖陰森。
觸手甚至羞答答地擰巴成一團。
蒼白青年：“……”
他耳邊浮起的緋意，被窗外月色照得分明。
忽然，女孩們的甜蜜睡眠被一通電話打斷。
落地窗上的影子迅速隐沒，不留任何異樣。
方禪音困意濃重，接起電話。
經紀人語氣急促，“禪音，還記得上午臨安寺見到的那個小偷嗎？”
“嗯，有印象。”
經紀人拍着大腿：“他不知道哪裏找到我的電話號碼，說是能幫你救下——什麽‘最在意的人’！”
顯然，那人說得非常暧昧，以至于經紀人立刻誤會。
經紀人十分警惕：“禪音啊，你要是談戀愛一定要跟我說，公司不是不讓你談，只是現在還是以事業為重……”
方禪音罕見語塞，她看了眼身旁最在乎的摯友。
她扶額嘆息，問經紀人：
“不是被抓進警局了嗎？怎麽還有機會聯系你？”
“電話號碼是哪來的？”
幾個關鍵問題說出，經紀人逐一解釋。
“畢竟沒偷成功，他說是撿來的，死不承認，警察也沒轍……據說還是名牌大學學生，拿出學生證，警察最後放人了。”
“誰知道他哪來的電話號碼，我猜他是花錢搞來的——特麽的，大晚上的接了電話，吓得我心髒砰砰亂跳！”
方禪音打了個哈欠。
她懶洋洋道：“最在意的正躺在我旁邊呢。”
經紀人大驚失色！
“你真談戀愛了？！”
下午送方禪音到達安城，公司臨時有事抓丁，經紀人只能暫離，明天就會有其他助理陪同方禪音進行校慶相關活動行程。
聽到藝人親口說出疑似戀愛的話，他急得像上油鍋的螞蟻，恨不得現在就飛到酒店。
方禪音少有地生出幾分戲谑，與好友愉快八卦夜聊，讓她冷淡漠然的本性多了幾分人味。
“你猜。”
阮栀被電話吵醒，她迷迷糊糊開口：“怎麽了？”
經紀人聽到那頭柔軟音色，一時失語，腦子懵懵。
他被方禪音利落挂了電話。
好半天，還沒能回過神來。
“還、還是個女孩？！”
方禪音摁滅手機，回阮栀：“沒什麽。”
阮栀被她哄着又睡了過去。
兩人如幼稚園小朋友那樣親昵貼臉睡了。
月華如洗。
落地窗的陰影搖搖擺擺地浮現，冷氣充盈的室內，溫差導致玻璃落地窗出現濕漉漉的水漬。
一如蒼白青年此刻潮濕的心。
他呆呆地看着雙人床上，擠擠挨挨睡着的年輕女孩們。
親密無間，不分彼此。
一腔情愫被三言兩語攪亂。
身後無形狂亂的觸手，霎時間，羸弱可憐地散落一地。
這個夜晚，不只是人類……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