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阮栀到底沒讓怪物男友興致勃勃的“生小怪物寶寶”計劃開始。

“現在還太早, ”她看出這句話說出口，薄汀臉上的失落，連忙哄道, “你還在上學。”

怪物男友：“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阮栀親了他一口，把滿心思都是想給自己生寶寶然後哄父母開心的男友親得暈乎乎，沒空兒繼續癡纏下去, 這才松了口氣。

深夜時分。她腰腹上卷的漆黑尾巴輕顫幾下。

驚醒的阮栀聽到怪物男友于黑暗中呓語般的幾句：

“讓他們喜歡我……”

“孩子……”

阮栀無奈嘆氣。

她順着尾巴, 揉搓兩下, 将惶悚不安、睡夢中的怪物哄得深睡，這才掏手機，給父母發消息：

【過一段時間, 我領他和你們見一面。】

阮栀想要讓薄汀多點安全感。

見家長是一種方式, 可能并不完全有效, 但起碼能讓他少幾分焦慮情緒。

在見父母前, 她特意視訊家長，叮囑他們盡量不要給男友壓力。

父母面面相觑。

他們沉吟半天, 難忍好奇, “阮栀為什麽這麽維護他？”

這樣的困惑直到正式見面。

謎團解開。

……

為了見面，薄汀特意将自己打扮得更符合年長者的心意——阮栀喜歡他精致俊美的皮相，喜歡他瞳中晃晃的碎光，喜歡他鼻尖紅痣, 以及最愛吻的豐滿、柔軟的唇瓣。

薄汀不知道她的父母喜歡什麽樣的“女婿”，只能将自己往成熟、可靠那挂兒打扮。

他沒穿經常選擇的“衛衣”, 換了剪裁得當的西裝長褲, 戴了無框金絲眼鏡架，試圖将自己的氣質蛻變為“成熟人類”。這樣的打扮成效不多, 阮栀看着他半天，旋後笑了，親昵地低聲與他耳語，要他今晚還穿這件。

怪物男友臉色漲紅。

他尴尬得尾巴蜷縮。

他急急忙忙地伸手去遮她嘴唇，要阮栀一會在父母面前千萬不要說一些引誘怪物的話——“我的尾巴會動，被發現了，完蛋。”

以上話，薄汀沒有說出口，而是可憐兮兮地抽了下鼻子，鼻尖紅紅，眼巴巴地，沮喪地瞧她。

阮栀意會。

她幾乎是下一秒就被他的表情逗得想笑，胸腔膨脹出一種柔軟、甜蜜的情緒。

臨出門前，薄汀緊張地在穿衣鏡前打量自己，将幾根亂撇的頭發理好。

阮栀抱臂，不遠不近地看他。

她在這一刻感受到某種t澎湃的愛意。

怪物為融入人類社會作出叫人會心一笑的舉止……

從頭到尾，薄汀擁有自由與權利，卻選擇将自己的所有權讓渡給她。

她“馴養”了這個怪物。

“阮栀。”

怪物男友喜歡連名帶姓地喚她。

這在人類世界看來并不親昵。然而，怪物有怪物的執着，他的人形軀殼總喜歡喊她“阮栀”，小怪物分）身狀态慢吞吞爬字時，喜歡喚她“栀栀”。

不同形态下的怪物男友有着不同的稱呼方式。

阮栀眨動眼睫，她朗聲笑着回：“嗯。”

連名帶姓的輕喚，淬着怪物男友特有的溫柔清澈聲線。

還有，那雙與她對視時，情難自禁地盈起脈脈亮光的漆黑眸子。

“我打扮得怎麽樣？”

“你的父母會喜歡嗎？”

怪物喋喋不休，怪物揣測不安。

阮栀笑眯眯：“你夠好看了。”

他短暫地放下心來。

薄汀開車，前往約定地點。

阮栀父母訂的餐廳是彙市營業很久的老字號私廚，包廂環境清幽，私密性強。

他們提前到達。

包廂內，阮父皺眉，阮母喃喃：“也不知道阮栀小男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很快，他們得到答案。

阮栀提前視訊時，對他們說，盡量和藹可親，不給他太多壓力。

“我喜歡他，”女兒淡淡道，她平鋪直敘道，“我希望你們能夠接受他。”

阮家父母從頭到尾都沒有滿意過“薄汀”此人。

若不是為了阮栀，不讓女兒與他們離心，他們不會願意與他見一面。

阮父阮母只想知道，阮栀究竟喜歡上怎麽樣的人，會不會是像隔壁施家小孩那樣賊眉鼠眼的鳳凰男，為了攀高枝，企圖哄騙阮栀……

包廂門被敲響。

阮栀推門而進。

她身旁，眉眼清俊，如湖水般靜谧幽深的漂亮青年身穿西裝，似乎有點緊張。

阮家父母愣了一愣。

他們聽到他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我是阮栀的男朋友，薄汀。”

……

大多時候，一張漂亮臉蛋足夠在很多場合裏無往不利。

單出一張美貌，不是王牌。

疊加上“學歷”“情商”等優點，美貌就是王牌。

阮栀是這類人的典型人物代表，本科時期就有不少人直言誇獎過她能力與外貌屬“雙管齊下”的出衆優異。

薄汀在外人面前從不願意施展“美貌”這張牌。

作為怪物，他很有男德，認為自己的外表是為阮栀存在的，最好只給她瞧。

若不是人類社會裏需要以人形出現，才能擁有正常的社會身份……薄汀都想将自己的人形狀态吝啬、小氣地藏起來，只給阮栀撫觸、親吻。

怪物的想法陰郁潮濕。

他的外貌值很少主動用上，除了當下。此時此刻，為了應對美麗人類女友的父母見面會，薄汀梳起碎發，露出光潔額頭，将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

他注意到年長者彼此對視時，終于明了的目光。

怪物沒懂阮家父母對視時，臉上複雜的情緒代表了什麽。

他慌裏慌張，手足無措地坐下，老老實實地回答他們的問題。

會暴露怪物身份的問題一律用虛構的“薄汀”人類身份的背景搪塞。

除此之外，人形怪物自陳日常學習工作時，他展露在學習上的天賦能力，确實讓阮家父母眼前一亮。

“名校出身，腦子還算不錯。”

飯局尾聲。

薄汀被阮栀使喚着去包廂外找服務員要打包盒。

阮家父母這樣點評着剛走不遠的薄汀。

他們的評價依舊吝啬冷淡，泛着刻薄，“臉蛋确實漂亮。”

阮栀失笑。

她托着腮，還沒作聲，便看父母皺眉道：“照片上看着沒這麽出奇。”

“真人倒是亮眼。”

阮栀心知，是怪物男友身上的“非人感”隐隐作祟，他到底迥異于人類，眉眼、器官精致到令人驚嘆……哪怕是最私密的部分都充滿着人類對身體奧妙最忠誠、渴望的幻想色彩。

淡粉色。

飽滿結實。

手感柔滑。

……

她不置可否。

頓了一頓，母親看她。

年長者語氣微沉，“你喜歡他，是因為喜歡他的外表嗎？”

縱使親緣關系寡淡，阮家父母還是第一時間捕捉到阮栀在看向薄汀時，眸中璨璨的光輝。阮栀顯然非常喜歡如他這樣的年輕人，長相優越，身量颀長，基因優良。

阮家父母原有的念頭産生變化。

他們淡淡道：“既然你喜歡，那我們也接受。”

“不管怎樣，要是有生育的打算……”母親冷靜剖析，“他這樣的基因，能給我們家帶來非常漂亮可愛的孩子。”這俨然是将“薄汀”最大利益化的言論。

阮栀驚了。

她呆愣一秒：“什麽？”

阮父贊同。

大抵是少見如薄汀這樣外貌出衆的年輕人，亦或是，阮栀喜好這類柔軟、好掌控的青年，源自于父母遺傳給她的某條基因鏈——誰知道呢？總之，阮栀父母對薄汀的長相很滿意，他們甚至願意為此通融，“現在年輕人流行戀愛不結婚，或是提前做好婚前公證——”商人重利，他們字斟句酌，擺明态度。

“他适合為我們家留下幾個漂亮孩子。”

當然。

這話的前提是，阮栀願意生育。

阮母補充：“你要是不想生，也沒事，他這樣好看的年輕人擺在家裏看着，确實賞心悅目。”

阮父不太贊同不生育的觀點。

不過，眼下飯局不是争論“婚育”問題的時候，他們還有更關鍵的問題要聊：“你們怎麽認識的？”

阮栀眨了眨眼。

阮家父母分明是撇去感性的，被薄汀顏值哄騙的大腦，試圖從“初次見面”的事件細節中分析一番，查一查薄汀此人究竟是不是懷揣着目的接近阮栀。

他們阮家怎麽說也算是資産a10的富人。

比不上國內頂級豪奢，可也算得上二線城市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阮栀在安大不愛出風頭，極少提及自己的家世。

當然，她并沒有掩飾自己的家世——雙人寝已經是校內大部分學生們無法支出的費用，更別說，她平日裏随身攜帶的、不帶logo設計，款式新穎時髦的名牌包。

她從細枝末節中猜測到自己和怪物男友的初次見面是在蕭臣夜組局的火鍋店。

得益于醉酒，她沒有與之相關的記憶。

最終，阮栀只能說：“他大一入學，我和他見了第一面。”

薄汀拿着打包盒回來時，察覺到包廂內氣氛微妙。

這次，他恪守人類社會見家長的規則。

往常蜷縮在人類手腕上的漆黑觸手被他臨時卸下，不做偷窺、偷聽者，這不禮貌。

于是，薄汀對包廂內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

他試探着看向阮栀，得到她含笑眼神，心下微松。

阮家父母将這個問題同樣抛給他。

薄汀鼻尖冒汗，開始臉紅。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和阮栀的初次見面，是她在鏡中與他親密接觸——那會顯得他太随便，很容易被年輕女孩哄走的樣子。

“我、我和阮栀的第一次見面，”薄汀短促地瞟了阮栀一眼，得來她笑吟吟的回望，他一鼓作氣，繼續說下去，“大一新生入學，我在宿舍樓下，看到她。”

“她站在宿舍樓陽臺，朝外望。”

“她看起來很……美。”最後一句，近乎驚嘆，那樣瑰麗絢爛的初見猶在眼前。

阮家父母暫時放下心來。

“見色起意”是阮家父母目前能接受的唯一理由。

阮家有錢，怕女兒的男友是抱着不法目的接近她，他們寧願接受因容顏彼此吸引的腦子單純質樸的年輕人，也不願接受有着貪圖阮家財富等險惡內心的年輕人。

這場飯局暫告一段落。

準備離開時，阮家父母的司機在停車場候着。他們不遠不近地看着女兒、女兒男友低聲交談。

這對父母忙于事業，對女兒阮栀的關心潦草冷淡。

阮家人彼此心知肚明，付出什麽，得到什麽。

既然父母選擇在孩子最關鍵的成長階段用錢打發，以金錢灌溉她的成長，那麽将來，年長者的衰老時期也将得到類似的回報。

阮家父母也許有過後悔。

也許，沒有。

眼下，他們确确實實感受到阮栀對待薄汀時的不同。

她輕描淡寫着說了什麽，将身旁漂亮青年說得臉紅紅，眼亮亮。

他眉眼間透出罕見的，同齡男人絕不會出現的柔和、脆弱感。

阮栀為他動容，她沖他深深地笑了。

女兒容顏出衆，笑起來格外動人。

他們很少能得到她這樣的笑。

阮母怔怔。

好半天，她對身旁丈夫說：“她确實喜歡他。他确t實有把她哄高興的能力。”

……

俗語說，寒門難出貴子。

話雖難聽，現實如此。

薄汀的“人類身份”并不具備寬裕的經濟條件，想要積累財富，一步登天，同時不做違法的事，實在艱難。

當然，怪物對自己未免有點嚴苛。

他的工資卡每個月都會轉入六位數的接單薪酬。

短短三個月，就掙夠了普通家庭幾年的年收入。

人形怪物仍不滿足。

他認為自己需要做到更好，讓阮栀的生活條件更優越：總不能因為和他在一起，讓伴侶降低生活質量吧。

一時間，玄學世界裏不少人瞠目結舌。

“靠，有個陳年案子，惡鬼作怪了好幾年的荒山別墅，居然被薄汀解決了。”

“好些個報酬豐厚的，他都搶着接。”

“難評。”

“粗略計算，起碼有百萬。”

“年輕人事業心這麽強嘛？”

許多人不理解薄汀為何如此。

阮栀從靈鼻莊莊那裏收到消息時，她這才記起薄汀給她的工資卡。

工資卡的密碼是她的生日。

她登錄手機銀行，看着存款數字。

手腕上的漆黑觸手用觸足尖尖舔舔她的指尖，她垂眸瞧了它一會兒，那蛇一樣的黑繩子蜿蜒着蹭着她雪白的肌膚，發出輕柔的咕叽聲。

“薄汀。”

阮栀喚，廚房裏正在學新菜的怪物男友一臉困惑地轉身，應：“怎麽了？”

她托着臉，“你最近又去接任務了嗎？”

查看卡內餘額，月度收支情況。

見過阮栀父母後不久，薄汀接單掙錢的頻率明顯增加。

怪物男友：“……”

他沉默。

好久，他吭唧道：“是呀。”

怪物男友的聲音很低，淬着一點點擔憂，他不知道阮栀會對他的掙錢行為有什麽評價。

阮栀：“你缺錢花嗎？”

怪物男友眼瞳放大，漆黑盈滿眼珠，顯得很像驚慌失措的大貓。

“不是，沒有。”

阮栀歪頭，耐心看他，等待他的答案。

終于，薄汀洩氣，坦誠道：“我在準備生育基金。”

他說：“我想攢夠很多錢。”

“給你、我們将來的寶寶，一個很大的家，很好的生活條件。”

這就是怪物目前最迫切的願望。

他祈盼着自己能夠在畢業前攢夠這筆錢，因為阮栀說，他還在上學，不準他生寶寶。

“……”

阮栀聽得發愣。

她斟酌言語，小心呵護着怪物的心：“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怪物男友眼裏瞬間冒出淚來。

他說：“你不想要我生寶寶嗎？”

“如果你不想要——”

眼看着他要落淚，嘴唇咬得發白，阮栀立刻攔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這樣會太辛苦。”

她柔和望他，将怪物看得搖搖欲墜，一顆怪物心髒都要為她獻出。

美麗人類說：“我擔心你。”

所謂的“怪物小寶寶”還沒出現。阮栀關心的只有怪物本身，她沒料到薄汀的回答竟是與不久前被她阻止的“生育”計劃有關。

她并不了解怪物本身對“孕育後代”的執着從何而來。

只能淺淺寬慰：“我擔心你。如果你有什麽經濟上的需求，可以直接和我說。”

薄汀上交了工資卡，他的網購平臺賬號每個月支出只有四位數，日常吃喝扣費很少，算下來他的每月開銷大概在三千左右。

與他的掙錢能力相比，他的開銷實在節省。

薄汀眼裏淺淺的淚光被她的關懷之語暖化，幾乎要墜下來。

他凝視着她美麗的面龐，那一顆砰砰跳動的，蜷縮在胸腔裏的髒器好似泵滿汽油的發動機，轟隆隆地運作。

薄汀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他身上還穿着廚房圍裙，細細的帶子勾勒出他窄窄的腰，完美的、極致的、迷人的人夫感從他身上蔓延。

阮栀仰首，擡眸看他。

怪物男友身上有着青苔般潮濕、寧靜的氣味。

他走近，到她的膝前，跪下，然後，将俊俏臉蛋靠在她光裸精致的膝蓋上。

這一刻，他像是沒了可靠依賴就會死掉的“菟絲花”。

“阮栀。”人形怪物輕聲呢喃。

他柔軟、黏膩的觸足掠過人類的皮膚，帶來輕輕的顫栗。

阮栀看他，溫柔而耐心，“怎麽啦？”

怪物濕漉漉地吻過她的膝，他說：“我喜歡，你關心我的樣子。”

那一張明豔的臉上，盛滿對怪物的在乎。

這樣的情緒，讓怪物胸膛裏的髒器奇異地擰動着，好似蝴蝶爍爍，撲騰而飛。

他重複着，鹦鹉學舌般，渾濁而迷亂道：“你會永遠這樣在乎我嗎？”

怪物說完，驚怔般，驀地，生出無限膽怯來，他怎麽敢向阮栀要“承諾”？

自卑籠罩着【他】，怪物男友身後黑尾垂落，舔舐着女友膝蓋的觸尖畏懼地想要收回。

他在下一刻，得到了他從未設想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