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病
生病
翌日,西小院人來報蘇棠生病的事情,王妃趕緊命府中的章太醫去看,回來時得報:“蘇侍妾因受驚過度,神魂驚厥,又受了些風寒,需要小心調養數日。”
後呈上藥方一份:“桂枝15克、炙甘草10克、生姜 3片、龍骨20克、大棗12枚…”
桂嬷嬷趕緊上前接過藥方遞到王妃手中,雍王妃眼尾一掃,多是些溫通經脈,助陽化氣的藥材。
“嬷嬷,派人抓了藥材給蘇氏送去。”
又對下首跪着的章太醫威嚴道:“王爺回來之前我要看到她好起來。”
“諾,”章太醫提着醫箱小心退去,出了正院屋門口方才敢擦了擦頭上的細汗,臘月裏的天氣竟走出一身汗。他心裏暗道一聲,西小院的病怕是要着緊着些。
桂嬷嬷親自拿鑰匙開了後院倉庫的門,有那專管藥材的太監上去照藥方抓了幾副藥,一一包好。桂嬷嬷又叫來王妃身邊伺候的一等丫鬟珍珠,令她送去西小院。
西小院是個二進的院落,有一間正房和東西兩側廂房,蘇棠就住在臨近廚房這邊的西廂房,靠北邊有三間耳房,是丫鬟們住的。
珍珠和正院裏一個跑腿太監穿過中心花園,跨過後院二門,來到了西小院。
她一走近,門口的小太監趕緊放行,有機靈的忙跑去喚裏面的丫鬟。
少頃,白芍便急匆匆出來見禮,王妃身邊的一等丫鬟自是比她們這些侍妾身邊的一等丫鬟身份高得多,由不得不謹慎。
珍珠見面柔聲道:“白芍妹妹,王妃聽說蘇侍妾生病,心焦不已,忙令太醫抓了幾副藥,派我來送,盼令蘇侍妾早日好轉。近日也不忙請安,王妃有令,這些時日雪大,路難行,路上易受寒,取消了請安,待天氣回暖再恢複請安。”
聞言白芍忙屈膝行禮:“感念王妃的恩德,”她身側的白芷忙接過小太監手裏的一提兜藥材。
接着又領珍珠去探望蘇棠,珍珠一進屋便嗅到濃重的藥味,床上躺着病弱的蘇侍妾,嬌美的容顏此時蒼白憔悴,額頭還貼着濕帕子,一副病重的樣子。
珍珠屈膝行了一禮,而後關切道:“怎生這般嚴重,王爺近日就要回來,見到蘇侍妾這般,怕是不好。”
白芍聽了這話,心裏也升起擔心的情緒,雍王爺一向是個好戰之人,不近女色不說,還特別讨厭女子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樣子,看到小主這般卧倒在床,怕是還沒寵幸就厭惡了吧。
不行,她們一定要趕在雍王回來之前令小主好起來。
望着白芍眉心間先是閃過緊張,而後又神情堅定起來,珍珠的嘴角掀起一抹笑意,“你先忙着,我這邊去回複王妃蘇小主的病情。”
白芍忙又送她出了西廂房的門,才回去繼續貼身照顧蘇棠。
蘇棠本不是多膽小之人,只是乍一見到這般血腥場景,甚至第一次見到有人被活生生打死在自己面前,心裏受了些刺激,才會生病。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時冷時熱,魂不附體,飄飄悠悠,不由苦笑。
枉她自诩現代人,什麽世面沒有見過,卻殊不知人家經歷過的種種手段、場面,要比她經歷的強上幾十倍吧。
病床上的蘇棠模模糊糊間聽到了珍珠與白芍的對話。
是了,雍王爺快要從邊關趕回,自己卻在此時病倒,還是在王妃懲戒下人命令後府衆人圍觀後,若不及時好起來,豈不是下了王妃的面子。
想到那個辦事利落、出手狠辣的女子,蘇棠告誡自己,快點好起來,這裏不是現代,沒有爸媽會縱着你撒嬌,沒有人會同情可憐你…
這些時日,蘇棠按時喝藥,調養身體,一邊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很快病情便日漸康複。
聽聞後院來報蘇侍妾病情恢複,雍王妃輕輕舒了一口氣。
她身邊的桂嬷嬷見狀,忙勸慰道:“這本不關王妃的事,誰能想到這蘇侍妾身子骨這般差,這下面進人也不說好好挑一挑,蘇侍妾身子這般弱,怕是不利皇嗣啊…”
雍王妃輕斥一聲:“嬷嬷,別說了,王爺自是心中有數。”
提到皇嗣,雍王妃心內也不由苦笑一聲,她撫上自己的肚子,這是她自成婚起就期盼的,可直到現在成婚五年了,還是未能懷上。
站在她身後的桂嬷嬷望見自家小姐這般模樣,心疼不已,這是她一手奶大的孩子,自是了解她的心事。
桂嬷嬷忙體貼說道:“王妃,王爺在外征戰不歸家,您自是有心也無力啊,這怪不得您,且放寬心,太醫不是看過了,小姐身子骨好着呢,時機合适定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小王爺。”
雍王妃聞言,輕嘆:“希望如此吧,爺的心思我真是猜不透。”
若說他不重子嗣,那李氏本也是從六品的低等侍妾,生了孩子之後不僅住進了東小院正房,還升成了從三品的貴妾,現在不但能自己扶養女兒,王爺還經常去看望。
若說他看重子嗣,卻對男女之事這般不上心。想到這裏,雍王妃的臉腮漸漸染上點點的紅暈。
而後又是一抹淺淺的遺憾,雍王在床上一向勇武,可她至今未能受孕…
如今後院又新進來兩個侍妾,那宋氏只是小家碧玉,卻身姿豐盈窈窕,看着就是好生養的;那蘇t氏臻首蛾眉,容顏嬌嫩,雖身子骨弱些,卻是極佳的美人。
若是其中有人先懷上男嗣,依男人的性子,怕不是會提為側妃,想到這裏,她眼裏不由閃過一道狠厲的光。
*
距雍州城一百多裏地,路上大雪封山,鳥雀俱無,卻有一隊浩浩蕩蕩的士兵在匆匆趕路。
前頭有五十騎身穿盔甲,手握長槍的精兵,目光炯炯,氣勢剛毅,縱馬在前護衛警惕着四周。
中間是一襲戎裝的年輕男子騎在馬上,身姿挺拔如松,劍眉星目,勃然英姿。
接着是二十幾輛車馬,裝着此次收獲的戰利品,最後面又是五十騎精兵和五百多步兵。他們風塵仆仆,一路往雍州城的方向趕去。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擾亂了衆人行程,原本計劃在臘月二十日前趕回,現在已是臘月二十三日,耽誤了好幾天的工夫。
也不知道府裏現今如何了,馬上的年輕男子輕皺起眉頭。
年節上事情繁雜,與皇上、兄弟、朝臣、親戚的禮物都要打點不說,前日王妃又寫信傳來,府裏抓了一個與蠻族通信的奸細。
想到府裏的王妃素日行事妥當,應是沒問題的。
但他心裏終究放心不下,不由還是策馬揚鞭,急着往家趕路。
*
西小院裏,蘇棠眉目如畫,正靠着開着一條細縫的窗口向外望去,看小院路中央堆着的一只只憨态可掬的小貓小狗。
這是她病中一個會冰雕的小太監在院子裏堆的,手藝精湛,甚是可愛,引得她時不時流連注目。
“主子,您快回屋裏暖暖吧,已經看了一刻鐘了,”白芍上前把那透着一絲縫隙的窗戶關緊,一邊為她披上一件煙灰色軟毛織錦外袍。
“王爺快要回來了,你可要做好準備才是,這後院裏大家都在翹首以盼,聽說宋氏那頭動靜很大,這幾日都在屋裏練習舞蹈呢。”
白芍一邊絮叨着,一邊扶她回屋,蘇木早已病好,不需要人過多照顧。無奈她房裏的下人都當她是泥娃娃,不敢讓她再受寒,這幾天她一步也沒能走出廂房。
聽白芍這樣說,蘇棠淺笑出聲:“宋氏體态窈窕,風姿綽約,确實像是會跳舞的…”
“主子~”白芍在身邊焦急道:“咱可不能落了下風,這院子裏的人逢高踩低的,若是…”
蘇棠忙安慰她道:“聽聞雍王一向不近女色,待人公平,我與宋氏一起進府,又都是他下轄官員之女,再是不喜,也會見上一見,安撫一二的。”
若是見面,她才有了機會,知道之後的行動策略啊。
這一場病,也讓蘇棠清晰的知道,她如今就是一只被剪了爪子的小貓,被主人鎖在籠子裏,沒有主子的喜愛,她就動彈不得。
她想要錦衣玉食,想要得到更多有限的自由空間,就必須要讨好那個男人,否則…
想到那引起她病因的引子,和珍珠的話裏有話,蘇棠的眼眸裏閃過一抹潋滟之色,精神也振奮起來。
萬沒有穿越過來,還被古人欺負的事情吧,她要努力升職加薪,在這裏也妥妥當當地生活下去。
若是把這雍王後院當作職場,她不要做那站在最頂峰的管理高層,因為高層随時可以裁掉,行政随便哪個人都可以做。
她要成為類似于公司裏最不可替代的“技術大佬”,做他心中最難以割舍的那個人。
憑借她在現代學到的那些愛情心理學知識,和在古裝劇、言情小說裏浸泡多年的經驗,令人喜歡上或許不容易,但先令他不讨厭總可以做到吧。
她會耐心地腳踏實地一步步向上走,畢竟歲月漫長,她總要找些事情來做。
望着鏡中桃腮帶暈、眼波流盼的姣好容貌,蘇棠清淺地笑着。
更加幸運的是,她的起步也并不差。
後院中女人最重要也最容易得到男人喜歡的利器,她已經輕易擁有了,不是嗎?
*
轉眼間就是臘月二十五日了,年關已至。
據前來府裏傳信的親兵回複,雍王的隊伍已經走到了距雍州城最近的隴關鎮,明日就要到達王府。
全府上下都沸騰起來。
原本就擦得锃亮的桌椅又重新擦上一遍,庭院裏的雪又被鏟了一遍,大路更加寬敞,小路也清理個幹淨。
前院的李管家正指揮着下人往府檐下挂着紅燈籠,燈籠不是大紅色,而是偏深的暗紅色。
王爺素來不喜豔俗之色,但這年頭上什麽東西不挂也不合适,遂只能想出這個辦法,還好往年王爺也沒說什麽,之後就慣例如此了。
再後來,這也算雍州府獨一份的特色了,就連京城之中都有所耳聞。
聖上聽了也是笑他這四兒子不喜豔色。
再加上他不戀女色的态度,衆人心裏他就如那苦行僧一般,克己奉公,眼裏揉不得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