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火
上火
當晚,雍王府衆人都仿佛圍觀了一場不見硝煙的戰争,雍王妃對蘇t侍妾的這番手段令其餘侍妾頓時老實不少。
燈會結束後,雍王回了前院,衆人各自散去,卻心思各異。
西小院裏,蘇棠卻并無她們想象的那般脆弱與悲涼。
回去之後,她便叫了熱水泡澡,又點了一份香噴噴的夜宵。
洗漱完畢,對着窗外一輪明月,吃着燒餅夾烤串,再配合一瓶石榴酒下肚,一切煩惱頓時如過眼雲煙。
蘇棠暗想,雍王妃這手段着實技短,也不知道她為何要針對自己,還做得這麽明顯,也不怕在雍王面前留下壞印象嗎?
她卻是沒有意識到自己近日得到的雍王寵愛,已招來雍王妃的嫉妒。
畢竟她與那男人剛剛接觸月餘,還處在剛剛熟悉的狀态,尚不覺得自己受到了男人的偏愛。
但在與雍王相處了五年多的雍王妃那裏,卻是極敏銳細微地察覺到了雍王待她的這份不同。
正院裏,桂嬷嬷一邊細心服侍雍王妃梳頭,一邊旁敲側擊道:“主子…奴婢看您對那個蘇侍妾似乎有些不同?”
雍王妃的神情一頓,“嬷嬷,你也覺得我做得不妥當嗎?”
“主子,您別怪我多嘴,今日這麽熱鬧的場面,後院的人都得了賞賜,蘇侍妾就得了五十兩銀子,還是爺賞下來獎勵她操辦燈會之事的。加之燈謎的事您又越過李貴妾特意讓她來辦,李貴妾身份還在那裏擺着呢,這後院之中最怕處事不公啊。”
桂嬷嬷耐心勸着自家主子,知道她怕是嫉妒上那蘇氏了。
畢竟爺對那蘇氏确實有幾分偏寵,若是平日裏為難幾分也不要緊,但現在爺還在府裏呢,更何況主子的名聲更要緊一些…
“我也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那蘇氏看着是個柔柔弱弱的,誰知是不是在裝模作樣,整天不是裝病就是去前院蠱惑爺,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雍王妃用右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眉眼間露出幾分狠厲之色。
雍王秦靖川一向對後院冷淡,她自結婚起便嘗試捂暖他,給他做裏衣、送藥膳,他每次上戰場她都是心驚膽戰的,日日在小佛堂為他念經祈福,可他呢,總是對她客氣幾分,相敬如賓。
後來,李氏先有了身孕,原本,她也擔心雍王會待她不同,但爺還是那般冷淡,只是在李氏生了女兒後提升了份位,并無更多親近之意。
漸漸地,她也習慣了他數年如一日的冷漠,可如今,為那蘇氏,他竟然态度轉變如此之大。
想到那天請安後,珍珠對自己描述的情形,雍王竟然接住了撞進他懷裏的蘇氏,不僅絲毫沒有訓斥,甚至讓她的丫鬟為她整理妝容。
之後蘇氏體弱,又命陳恭升為她請了府上太醫。更甚至,讓她進了前院的書房待了半下午,前院甚至連她也沒有去過幾回…
前些時日,更是直接将蘇氏的份例提升到了從五品孺人,一下子跨了兩個份位,還賞賜那蘇氏諸多貴重物品…
這些點點滴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進王妃的心口,紮得她胸中鮮血淋漓。
“主子,您千萬別多想,爺不是說了嗎,是為獎勵那蘇氏提出炕床的緣故,所以才會…”
桂嬷嬷看出了雍王妃的心結,苦心寬慰着:“主子,您可是八擡大轎娶進門的雍王妃,那蘇氏算什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卑賤妾室,還不是任您拿捏,您現在最緊要的還是要有個小皇孫才是啊!”
雍王妃眼中不由流露出一抹難堪與不甘,京城裏的蕭母已經給她往雍州遞了好幾封信,信中道若是她還不能生,族中便讓她的庶妹進府裏來,生了兒子抱養給她,養在膝下。
這令她心氣更加不順暢了。
她對身邊慈愛地看着她的嬷嬷道:“嬷嬷,你去把母親寄來的藥方拿去府外,抓上幾副藥,以後每日送上一碗。”
“小姐…”桂嬷嬷神情一恸,那藥是助孕的不假,卻極傷身體,倘若有個萬一…
唉,若不是王爺冷心冷清,小姐何至于做到這份上。
“嬷嬷不必擔心,母親也說了,只是兩年內不能再懷,我已經等了五年,若是再不能懷孕,怕是連皇家也有意見了,”雍王妃态度堅定道,她已下定決心早日懷上龍子。
若是能一舉得男,眼下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屆時那蘇氏又算得了什麽?
第二日,雍王妃請安時特意當着衆人的面賞賜了蘇棠一些首飾,還一臉慈愛道:“昨日是我忘了蘇侍妾的賞了,姐妹們都有,這些你拿着戴吧。”
“謝過王妃,”蘇棠一臉受寵若驚地行禮,身邊的白芍忙接過紅木托盤。
蘇棠面對待她一臉和顏悅色的雍王妃,吃驚不已,不知雍王妃在打什麽主意,她有些心神不定。
散場後,宋侍妾急忙迎了上來,想要約蘇棠去東小院喝茶,蘇棠本想拒絕,卻耐不住宋氏的拉扯,無奈只得去了。
“快坐下,你可是稀客呀,難得能約上你一回兒,”宋氏眼含妒意酸溜溜地道。
“宋姐姐,你是知道我的,進府裏來便生了幾場病,前不久又接了雍王妃派下的任務,我豈敢怠慢你呢?”蘇棠一臉愧疚與無奈道。
“也是,你的身體确實弱,我這裏有根上了年頭的人參,你拿回去煮湯喝,”宋氏聽了,态度熱情一些。
蘇棠忙推拒道:“宋姐姐,別忙活了,我這身體如今已經大好,千萬不要浪費這寶貴藥材,之後萬一有什麽關鍵時刻,還能派得上用場。”
見她話語堅決,宋氏這才停下讓丫鬟去拿人參的舉動,兩人又聊了幾句,蘇棠方才離去。
半路上,白芍滿臉不解,小聲問蘇棠:“主子,您說這宋氏是何意,為何非要拉您去東小院喝茶?她就不怕得罪…。”
說到一半,白芍又覺得自己話語裏有些失誤,忙改口道:“她是想要利用主子來做些什麽嗎?”
蘇棠聞言輕笑:“她與我同時進府,又是同鄉,在外人看來,是天然的合作夥伴,不管她想要做什麽,我都會留心的,放心吧。”
*
半晌午的時候,蘇棠剛點完膳,就聽到白果與白芷慌張的請安聲,她也一驚,這是…爺來了?
她身着中衣慌忙下炕,腳剛落地,就聽見外間門簾掀開的動靜,白芍忙伺候她穿鞋,卻已經來不及了。
顧不上自己的失禮,她與白芍忙向進來的雍王行禮。
撞見蘇棠這般不着脂粉、身着中衣的樣子,雍王一愣,神色有些不對,像是要發怒。
見狀,蘇棠忙揮退白芍,趕緊牽過男人的大手,拉着他歡喜道:“爺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妾一向懶散,正愁沒人說話呢,”一邊說着,一邊将男人向炕床邊引。
雍王見她這副乖巧模樣,自是明白她是怕自己訓斥自己的丫鬟,心裏緩上一緩,也不怎麽氣了,遂跟着她來到炕床邊坐下。
蘇棠忙端起桌子上的菊花茶給男人倒了一杯,望見那金黃剔透的色澤,男人不解,“這是什麽茶?”
“嘿嘿,菊花茶,清熱去火,清肝明目,”蘇棠捂臉,對男人尴尬一笑。
昨日大半夜她叫了烤串來吃,不知道是不是冬日裏天氣太幹燥,她又睡的炕床,火力比較旺,第二日早起嘴裏就起了一個小包。
她這裏剛好有菊花,就泡了些菊花茶清火。
“你,”男人聞言,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妙,既心疼又有幾分你怎麽這般蠢的表情。
蘇棠又“嘿嘿”幹笑幾聲,拉住男人的手小心解釋道,“爺,不要嘲笑妾嘛,我哪裏知道冬日這般幹燥,我只吃了一點點烤串,就上火了…但是,我保證,很快就好了。”
雍王神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看來是他想得太多,他以為這小女人是為昨天晚上燈會的事情上火,卻原來是夜裏吃了烤串?
望見他臉上從心疼到無語一系列神态的轉變,蘇棠心裏有些忐忑,怎麽,她說錯什麽了?
“爺,你在想什麽,我說錯話了嗎?”蘇棠好奇問道,神态裏有幾分不安。
秦靖川嘴角微揚,輕咳了一聲,“沒什麽,就是發現有些事情爺想得複雜了。”
蘇棠以為他是在說公務,不敢随意接話,便岔開話題,問雍王邊關的事情和雍州的風貌。
在雍王府待上一段時日,她漸漸發現這裏有些像古代的陝西甘肅一帶,與少數民族接壤,還有許多異域商人途徑。
但這裏明顯不是原來的時空,很多物品與文化差異很大,發展水平約莫等于唐宋之際,對女子的約束也沒有特別嚴格。
所以蘇棠很是感興趣,就想着什麽時候能夠出去逛一逛。
見她對府外的事情充滿興趣,雍王眉眼含笑,“若是你想去府外看一看,也不是不可以。”
聽他這樣說,蘇棠臉上立刻綻開笑顏,“真的嗎,爺可不能欺騙我。”
“那還有假,你若乖巧,明年上元燈會我們便出府去逛,”雍王見女孩眼眸裏滿是期盼t,便順着她的意願許下了承諾。
“可是,那還要等一年呢,”蘇棠眼神裏透着失望,低聲嘆氣道。
“棠棠,不可得寸進尺,”男人一邊伸手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頭,一邊親昵地喊着她的小名。
蘇棠的臉瞬間就羞紅了,她粉面含春,眼神呆呆愣愣地望向高大的男人。
這男人,竟然這般親密叫自己“棠棠”,天吶,也太蘇了吧!她還從沒這樣被男人叫過小名!
男人似乎也被自己冒昧的舉動吓到,忙收回自己作亂的大手。
就在蘇棠心慌意亂時,就聽到外面白芍忐忑地問話聲:“主子,現在是否傳膳?”
蘇棠忙應聲答應下來,很快便有膳房的太監在外間上菜,才解了她內心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