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日游

春日游

上次炕床的事情,蘇棠後來聽身邊的丫鬟道,雍王派了大批工匠與士兵散落到雍州各縣轄區協助有序推廣,如今雍州上下,可謂是衆人皆知。

雍州各處的官員、富商和一些勤快的老百姓家裏已經早早用上炕床。

還有一些特別貧困的家庭,每日去挑些黃土、泥沙,總也能壘出一兩間,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取暖過冬,也是個暫時的好辦法。待到來年春日,春暖花開之時,可以再壘上幾間。

近些時日,不知有多少人感念雍王的恩德,這炕床着實幫助了許多窮苦人家渡過這個嚴冬。待到明年冬日,炕床的覆蓋範圍會更廣,可想而知,将會發揮多大的作用。

也許不久的将來,雍州的百姓冬日裏不用再為取暖苦心發愁。

而這冬日種菜的方法,她也是由此聯想到的。

有了炕床,發個豆芽是毫不費力的事情,至少能為貧乏的農家增添一道新鮮菜,若是拿出來賣,肯定也能賣上好價錢,那些富貴人家肯定稀罕,細水長流,也算是一門正經營生。

因着蘇棠提出的新點子,雍王在返程途中心情都很愉悅,他惦念着雍州的百姓,也深知他們的艱辛。

雍州下轄三郡二十一縣,有兩百多個村落,人口約百萬之衆。

雍州地理位置又極為重要,看似遠離中原政治中心,但位于大慶朝的西北部,北臨蠻族,西有骊族與羌族,這些蠻夷皆對中原大陸虎視眈眈,野心勃勃,試圖用鐵騎攻下大慶江山,占領土壤肥沃的繁華之地。

此外,雍州冬季尤為漫長,氣候嚴寒,且多風雪。

全境三分之一土地為高山丘陵地帶,只能種果樹、茶樹、培植木材,種植莊稼不易,又有三分之一土地土質偏硬,土壤貧瘠,農民收成不好,辛苦一年下來僅夠飽腹。

因此,蘇棠近來的兩個點子,一個取暖,一個解饑,可謂是提到雍王的心坎裏了,他深知這些法子用好了,會成為治理好雍州的關鍵。

雖然蘇棠沒有讨賞,但雍王已把她的功勞牢牢記在心裏,想着一旦等她有孕就把她封為側妃,屆時也能更好地護着孩子。

當然也不能什麽也不賞,他心裏默默盤算着,已有了些許計較,就等着春日到來。

從蘇棠那裏離開後,雍王便派人叫來府裏的管家,将暖棚種菜的事宜交代給他,能坐上王府管家之位的自然不是等閑之人,管家一聽就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領了任務便直奔雍王在郊外的莊子而去。

很快,莊子上便大興土木,在工匠的指點下搭建暖棚,約有月餘,便有好消息來報。

雍王打開遞上來的木盒,裏面靜靜躺着一顆猶帶新鮮泥土的小青菜,細嫩幼小,卻夾帶着春天的氣息。

雍王激動不已,這是成功的訊息,也是告訴他雍州百姓即将不再餓肚子的訊息,想想未來的豐收場景,雍王難得的失了神。

他重賞了管家與莊頭,命人退下,好生下去研究暖棚種菜的技巧,及如何在農家推廣的事宜。

等到衆人都退下後,雍王冷着臉站起身,踱步走到雕花窗臺前,遙望向南方的天空,半晌不語。

陳恭升靜靜地陪侍在一旁,不敢出聲。

他也在想着王爺的心事,他自小陪王爺長大,自是明白王爺的心結與抱負。

自從那年得知雲妃是被麗妃害死的,王爺便性情大變,不斷磨砺武力,更是想盡辦法“逃出”盛京,來到這偏遠貧寒之地,這一待便已近五年……

接下來的時日,除了初一十五,雍王只要去後院便多是去西小院,蘇棠在後院的盛況一時間引得所有人四顧,就連張媽也說如今西小院燒得真是熱竈,白芍、白果如今出門向府裏別處取個東西,也多得是人應承巴結。

但愈是如此,蘇棠在衆人面前愈是恪守禮節,私下裏更是在西小院把下人們叫來狠狠約束一番,強調規矩,把有些人坐不住的小心思按了回去。

随着時間步入四月中旬,天氣逐漸暖和起來,蘇棠也逐漸脫去了厚披風,換上了薄衣。

這日,她正與白芍、白果等人在院裏踢毽子,便有陳恭升來請她過去前院。

蘇棠有些納悶,近日雍王多是來西小院找她,因着自己過去前院過于乍眼,她近日就沒有再去了,王爺怎會這時召她。

她與陳恭升漸漸熟稔,也不再客套,直接問道:“公公可知,爺叫我過去是何意?”

陳恭升笑着禀告:“蘇侍妾,是好事兒啊。”

蘇棠身後,她的丫鬟們正捂着嘴偷笑,白芍不知何時,進屋拿了一個包裹出來,遞給她。

蘇棠一臉懵地接過包袱,望向幾人,猜不透這是什麽緣故,喃喃道:“這是做什麽?要把我掃地出門?”

聽主子如此說,丫鬟們和陳恭升皆大笑了起來。

還是白芍最為體貼,忙對滿頭霧水站在那裏的蘇棠道:“主子,這裏有一件衣服,您快回屋換上,別的王爺自會告訴您。”

蘇棠在幾人的圍擁下回到內室換上包裹裏的衣服,那是一套樸素的上杉和下裙,摸着那相比身上的綢緞粗糙許多的布料,她卻心口砰砰直跳,她已經大概猜到雍王要帶她做什麽了。

望着蘇棠微紅的眼睛,白芍忙安慰道:“主子,這可是爺的一番心意,這衣服也是白芷熬了兩夜為您縫制的,您就高高興興接受的才好!”

蘇棠猛烈地點點頭,抱住白芍蹭了蹭,怎麽會有這樣貼心的丫鬟,要是離了她,她可怎麽辦才好。

白芍摟住嬌軟的主子,也是開心不已,蘇棠是她相處過得最好的主子,她當然要多照顧着些,如今雍王能對主子有這番心意實屬難得,她當然要好好給主子這個驚喜。

等到蘇棠換好衣衫,便在白芍的陪伴下從小路來到前院。

此時,雍王也已換上一套相對普通的男裝,見着蘇棠着布衣從遠處緩緩走來,便迎上前去,走到近處才發現她微微紅着的眼角。

男人在心裏輕輕嘆息,蘇氏真是心裏存不住半點事,想給她一個驚喜,卻反倒惹來她的淚。如此敏感,在後院若沒有爺護着,哪還能如此暢意地活着,怕是早就被人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男人心頭微微掀起波瀾,伸出大手去扶欲要屈膝的她,低沉着嗓音,吐出的話語卻極暖:“別哭,爺就帶你出去!”

蘇棠迎着微風,望進男人寫滿認真與哄她的眼神,她眼中微熱,卻不再哭,而是破涕輕笑。

她眉眼彎彎道:“謝謝爺!”

雍王沒有回答,握住她的手卻又緊了幾分。

男人沒有再耽擱,吩咐陳恭升備好馬車。

很快,蘇棠便被他帶着出了府上後門,乘上一輛四匹馬拉着的車子,白芍陪在她的身邊。後面跟着兩輛裝着主子衣物、器具和日常用品的馬車。

雍王則是在前騎了一匹駿馬。

随着馬車移動,聲音漸漸傳入蘇棠的耳邊。

“賣包子喽,一文錢兩個的新鮮肉包子~”

“冰糖葫蘆,新鮮便宜,一文錢一串~”

……

小商小販們的叫嚷聲,行人們熙熙攘攘的對話聲、孩子們奔跑打鬧的聲音……聲聲入耳,蘇棠禁不住好奇,她悄悄掀起簾子的一角,從縫隙裏往外看去,這人間煙火氣,古代普通人家的市井生活,着實讓她有些癡了。

不同于府裏的一潭死水,外面的一切事物都那樣鮮活生動,令她向往。

是誰曾經說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抛?”此刻t的蘇棠迷戀地望向車窗外的風景與人,不由想到了這句詩。

若是現代,她雖是社畜,但也有節假日、有周末、年假可以外出去耍,沒有人會限制她的自由,她竟不知原來長久被人限制在那樣一個方塊大的地方裏會是如此的難過。

她揪住簾子的手不由緊了幾分,不忍再想,她只是貪婪地目視着眼前的喧喧嚷嚷,就這樣看着看着……

直到馬車颠簸着駛出城外,走上一條泥巴路,蘇棠這才松開手裏的簾子。

此時她已恢複了平靜,白芍見狀,關切問道:“主子,已經行了大半個時辰,您該餓了吧,這裏有一些糕點,您先墊上一些。”

話音剛落,便聽見雍王的聲音在車窗外響起,“別吃糕點,這些給你主子拿去。”

蘇棠忙掀開簾子,正對上雍王望過來的眼神,她欣喜喊道:“爺,您怎麽在這裏?”

“還不是某人,看窗外的風景都要成望夫石了,”雖然是在調侃,但雍王心裏還是有幾分挂念她的。

剛剛街上熱鬧,小女人看了許久,他便命人把周圍的吃食買了一些新鮮的送來,眼瞅着出了城,便叫停馬車,趁熱給她送來。

“好了,這下不饞嘴了吧,”男人又輕瞪了窗邊的蘇棠一眼,而後遞過幾個紙袋給出來候着的白芍,又細心囑咐道:“這些讓你主子少吃一些,淺嘗幾口,待會兒就到了莊子上,備着有正經飯菜。”

說完,男人便又騎馬離開了,馬車繼續前行,可蘇棠的心卻漸漸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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