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心疼。

在景歲的記憶裏, 從未有人能像朝瑾這樣不計前嫌還心疼她滿身傷痕的人。

就算有,也是別有用心,那些人看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惡念和算計, 無端讓人覺得惡心和憎惡。

但朝瑾看她的眼神裏只有疼惜,沒有一絲因為她利用她而出現的忿恨和不滿。

景歲不知道該說什麽, 只能低下頭, 感覺內心裏的羞愧已經翻江倒海。

那晚, 朝瑾突然去醫學系上課的教室去找她,卻被她撞壞了腳腕, 受了很重的傷。

但朝瑾沒有因此為難她,知道她囊中羞澀, 為了讓她心安理得故意将她留下照顧她的傷勢,這一項項貼心又細心的安排, 像是為她貼身打造的。

朝瑾為了顧忌她的情緒,保證她的安全, 不惜被她誤會她的用意還要努力留下她, 不去赴那一場注定死絕的陰謀。

因此, 景歲很想知道那晚, 梁時木三人打算在鎏金會所裏對她做些什麽?

趁着在鎏金會所休息的空隙時間,景歲便偷偷潛入鎏金會所後臺的監控室, 調出了那天鎏金會所715包間的監控錄像。

她看到了梁時木三人準備的東西, 聽到了他們的謀劃。

一瞬間, 景歲感覺全身血液都被凍僵了, 三人交談裏的惡意近乎實質, 如同從天而降的落石, 将景歲身形和精神徹底壓垮。

他們這是要将她往死裏逼啊!

于是,景歲開始了自己的報複。

因為她知道一個冰冷又現實的規則, 那就是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景歲不敢保證朝瑾會一直喜歡她,會為了她去對付梁時木他們三人。

朝瑾能做到的也就是言語威脅梁時木三人不要找她麻煩,這或許只是讓梁時木等人安靜一段時間,但卻不是長久之計。

梁時木與葛菊交往,這件事讓景歲深刻意識到,他們是不會放過她的。

所以,在這場你死我活的鬥争裏,景歲主動出擊。

她想趁着自己還在朝瑾感興趣她的階段裏,借她的勢力鏟除梁時木等人,就算有一□□瑾不喜歡她了,抛棄她了,她也可以安全的過完餘生。

她只想好好的活着,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可這個世界太殘酷了,對她窮追不舍,對她嚴刑拷打,她沒辦法了。

景歲只想活下去,好好體會此刻姜朝瑾給她帶來的溫暖和享樂。

哪怕她知道是短暫的,是虛無的,是不切實際的,她仍然甘之如饴,為之感激。

可此刻,朝瑾卻告訴她,她知道一切她所做的計劃和謀略,知道她的心機,知道她的利用,知道她以身作餌逼朝瑾入局,替她鏟除梁時木。

她知道了一切,可她不怪她,反而過來心疼她。

景歲不知道該說什麽,全身的熱血一股一股的往上湧,眼睛似被火燒了一樣,淚水都無法澆滅那抹苦澀和心酸。

“對不起..對不起...”她無措的看着朝瑾,抑制不住的啜泣聲,“...我真的太怕了。”

這個世界對她充滿了惡意,她真的太害怕了。

朝瑾看着被淚水淋透的杏眼,那裏布滿了恐慌和懊悔。

她擡手抹去景歲的淚滴,低啞的聲音如水底泛起的漣漪:“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利用我,我只是生氣,生氣你為什麽要以傷害自己的基礎來逼我幫你報複他們呢?”

“但歸根結底,我該對自己生氣的。”

景歲無助搖頭:“不是的,朝瑾沒有那麽想,我....”

朝瑾微微傾身,注視着景歲瑩潤的眼眸:“我氣我自己沒有給你安全感,讓你患得患失,氣我自己沒有給你依靠,讓你以身犯險,氣我自己讓你無法信任,害你痛苦害怕。”

“對不起,景歲。”

景歲淚水奪眶而出,此刻內心裏的自責讓她崩潰大哭:“沒有,不是的,朝瑾,你不該對我說抱歉的,是我的錯,是我心機重,是我利用你的勢力替自己辦事,是我欺騙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些都不怪你的,你別說對不起,好不好?”

本該高貴優秀的人被她這樣卑劣低賤的人拉下神壇,還要對她抱歉愧疚,景歲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淩遲,心髒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揉搓,疼的她神情扭曲。

系統:【滴!黑化值降低2%,此時景歲黑化值為20%!】

朝瑾捧起景歲的臉頰,淺笑道:“那我們都不說抱歉了,好不好?”

景歲點頭:“嗯。”

朝瑾擡手抱住景歲,輕拍她的後背:“以後別以身犯險了,今天快要把我吓死了,知道嗎?”

“嗯,我以後不會了。”

朝瑾輕嘆了口氣:“幸好,幸好。”

景歲聽到她這一聲感慨,以為她在說幸好今天她來得及時,将她從梁時木手中救下。

“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這份篤定不僅是因為此刻的朝瑾是喜歡她的,還因為她留了個心眼,那時朝瑾給她買的新手機被梁時木搶走摔碎了,求救短信只發出去一半,後來她用刀劃傷了梁時木,趁機逃跑,跑得過程中,景歲拿出舊手機,快速的給朝瑾發了求救信息,讓她依靠手機定位來解救她,然後就扔進書包裏等着朝瑾來救她。

果然不出她所料,朝瑾來救她了。

朝瑾拍了拍她的頭:“嗯,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嗯,”景歲蹭着朝瑾的脖子,碰到腫起來的臉頰,疼地倒吸一口氣,“嘶。”

朝瑾退後,看着她臉上的紅腫:“我去給你拿冰袋消腫。”

景歲乖巧一笑:“好的。”

朝瑾起身,拿起地上濕漉漉的書包,遞給景歲:“書本肯定濕透了,拿出來晾晾,不然你之後上課沒得看了。”

“對哦,我立馬整理。”

景歲急忙把書本拿出來,展開放在茶幾上。

舊手機夾在書本裏,也就表面還有點水珠,但不影響使用。

她看到有未讀的消息,點開一看,瞳孔驟然一縮。

那時逃跑過程中她給朝瑾發送的求救信息都沒有發出去,而朝瑾像是知道了她所遭受的一切,發來了一條消息。

朝瑾:[景歲,別怕,我馬上來。]

怎麽會這樣?

她的求救信息根本沒有發出去,那朝瑾怎麽會知道她遇到危險了吶?

景歲腦海中突然想起剛才朝瑾在梁時木面前跟她說的一句話。

她說:“我來教教你如何報複一個人?”

那時,景歲因為被朝瑾發現自己利用她來報複梁時木而陷入恐慌之中,沒有過度關注朝瑾和梁時木之間的對話,但眼下她回想起兩人之間的對話,大致猜測出來梁時木突然崩潰瘋狂的原因。

是因為一塊叫作“金色長廊”的地皮,姜家和梁時木同時競争,最後姜家放棄競拍,梁時木得到了這塊地皮,想要進行開發,但眼下這塊地皮被爆出污染嚴重,無法進行開發和使用,這就導致梁時木對這塊地的所有投資都化為一場空,他又怎麽會不瘋吶?

景歲打開百度,搜索了一下這塊地皮競拍的時間,是半個月前。

半個月前?

景歲此刻的腦袋像是一團亂麻,她需要找到線頭,才能将所有的問題解開捋順。

“怎麽了?”朝瑾坐在景歲面前,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信息,将冰袋貼在景歲的臉上,“在想什麽?”

臉頰傳來的冰冷如一把鋒利的剪刀,将她腦中的亂作一團的麻線全部剪開。

景歲頭頂發麻,不可思議的看向朝瑾,顫聲道:“一..一開始,你是不是就想動梁時木他們三人了?”

朝瑾眸色微動:“啊?”

景歲看她閃躲的神色,內心的猜測更加篤定,她将手機屏幕遞到朝瑾眼前:“半個月前,競拍會上梁時木拍下了金色長廊那塊地皮,你剛才說過,梁時木動了你的人,你本想将他弄死的,卻發現讓他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報複手段?”

“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嗎?”

“你因為他們想要欺負我,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們,對嗎?”

景歲嗓音顫抖,帶着一絲難以置信和期待。

朝瑾抿唇,嘆了口氣:“你怎麽發現的?”

景歲眼眶一紅,打開微信,顫聲道:“求救信息根本沒有發出去,你卻能立馬找到我,将我從梁時木手中救下來,你對我做了什麽?”

“怎麽又哭了?”朝瑾擡手抹掉她的眼淚,“別哭,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景歲抓住她的手,像是攥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嗯,你說。”

“梁時木這人心狠手辣,你多次拒絕他已經徹底将他惹怒,他這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初我威脅他們不要再動你,否則我不會讓他們好過,我原以為他們能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可我發現梁時木故意接近你的舍友葛菊,我就知道梁時木對你仍然賊心不死。”

“我從老宅借了一些保镖,在暗處保護你的安全,當你被梁時木帶走的時候,保镖立刻給我發來消息,所以我才能立刻去救你。”

這也是為什麽景歲的求救信息沒有發出去,但朝瑾卻能立馬将景歲從梁時木手中解救出來。

景歲沒想到朝瑾做了這麽多,她竟然什麽也不知道,還傻傻的為自己那可笑的計劃而沾沾自喜。

“所以金色長廊是你故意讓梁時木拍下的,對吧?”

朝瑾點頭:“對的,我知道金色長廊是塊毒地,無法開發使用,梁時木一旦拍下,那麽他和程澈的投資都會煙消雲散,從高處跌落的滋味可不好受,向他們這種人發現自己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都沒了,這不是比死亡還可怕嗎?”

景歲又想到朝瑾讓保镖将梁時木帶到懷民醫院去找宮專家治病,她問:“那個宮專家是...?”

“你該猜到了,懷民醫院的宮專家叫宮宏振,是宮晨的父親。”朝瑾說,“我讓宮宏振醫治梁時木的目的就是為了拉他下臺,就看他救不救梁時木了,一旦他準備救治梁時木,那就是他徹底身敗名裂,失去一切的時候了。”

景歲瞪大眼睛,震驚的看着朝瑾。

一箭三雕。

姜朝瑾不費一絲一毫的氣力就将梁時木三人陷入萬劫不複的下場。

相比之下,景歲覺得自己的報複計劃實在是太小兒科了。

景歲心弦産生了一種甜絲絲的幸福顫動,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對嗎?”

朝瑾有些氣惱的敲了一下景歲的眉心:“我做了這麽多安排,想為你出口氣,結果你自己私底下給我這來這麽一下子,把自己弄得一身傷,你說我該不該生氣呢?”

景歲那被淚水泡的瑩亮的黑眸,憐惜而歉疚地望着朝瑾:“該。”

“其實也怪我,早該告訴你這些,你也不用以身犯險,”朝瑾心疼不已,“瞧瞧你這一身傷,我要心疼死了。”

景歲擡手摟住朝瑾的脖頸,湊過去親親她的唇,聲音低啞:“不疼的,我一點都不疼的,只要有你在,我永遠都不怕疼的。”

朝瑾故意戳了戳景歲腫起來的臉頰,見她眉頭微蹙,無奈低笑:“不是不疼嗎?皺什麽眉啊?”

“好嘛,好嘛,我是疼的,我哪裏都疼,”景歲把自己揉進朝瑾懷裏,語氣委屈巴巴的,“你摸摸我,我就不疼了。”

朝瑾垂眸:“撒什麽嬌?”

景歲擡起頭,笑的谄媚又乖順:“我只是太開心,太幸福了。”

“你對我太好了,好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麽來表達我對你的喜歡。”

“朝瑾,你說我怎麽會遇到你這樣好的人呢?”

她心仿佛蕩漾在春水裏,笑盈盈道:“你說我是不是要走好運了?”

朝瑾輕笑了下:“是吶,你要走好運了,你有能耐了,我的小雀要飛走飛遠了。”

“哪有?”景歲抱緊朝瑾,神情堅定又執拗,“我才不飛走,我就要待在你身邊。”

“朝瑾,你把我鎖住好不好?我就關在你的牢裏,哪裏都不去。”

系統:【滴,黑化值降低15%,此時景歲黑化值為5%。】

朝瑾垂下濃密的睫羽,遮住眼中的波瀾。

她吻住景歲,語聲含糊低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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