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家村
第5章 李家村
實在太安靜了,張詠有點受不了:“怎麽還沒到李家村……”
聞酌突然放下手機回頭看去:“魯向南不見了,他的san值掉到了23。”
“怎麽可能——”費允笙環顧一周,錯愕地發現真的少了一個人,魯向南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而他們竟然毫無所覺。
大家頓時有種汗毛倒立的驚悚感,一個大活人怎麽會悄無聲息地消失?
趙小薇嘴唇嗫喏了幾下,低聲問:“鬼來了?”
杜苓:“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以魯向南那性格,真遇到什麽事還不得滿口粗話破口大罵?
費允笙猶豫:“去找找?”
杜苓:“你可以自己去。”
張詠百般不願:“還是別了,萬一我們也出事……”
趙小薇沒說話,無聲拒絕。費允笙壓根沒指望聞酌,目前已經是少數服從多數了。
沒人願意為了魯向南冒險,他們沉默地繼續前行,大概又過去十分鐘,手電筒光觸及之處突然豁然開朗,淡淡的月光灑落在山谷裏,李家村的全貌終于展現在他們面前。
村子不大,房屋錯落不一,但十分落後,很多巷子牆體都是石頭堆砌的,還有不少破舊的泥瓦房。
月光下的村落裏空無一人,無一處亮燈,死寂一片。
【叮——當前任務“前往”李家村已完成】
“這裏真有人住?”張詠咽了下喉嚨。
“應該有。”杜苓知道張詠想問什麽,“我沒接觸過中式的靈異副本。”
趙小薇突然反應過來:“你不是第一次上車,明知道亂下車會出事,還鼓勵我們在最後一個人上車時沖出去?”
杜苓:“放心,沖不出去的。”
“……”确實沖不出去,但凡那個魯向南晚點回身估計就直接死在車廂門口了,就算這樣胳膊都差點被削斷!
張詠嘀咕了句:“最毒婦人心。”
村子裏連蟲鳴的聲音都沒有,越往裏走就越有種踏入鬼片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詠感覺有東西在自己脖子後吹了口冷氣。
他搓搓手臂:“你們看過《山村老屍》嗎?”
“……”冷靜如杜苓腦子裏一時間也不由浮現了幾張鬼臉,甩去一記冷眼。
是真嫌現在氛圍不夠,再加點降san的籌碼?
“沒有當前任務的指引了……”費允笙看了眼手機,“太晚了,得先找戶人家安頓下來。”
一聞酌十分贊同費允笙的提議,他需要好好睡一覺。
“你在幹什麽……消消樂!?”張詠看了眼聞酌手機,原本被環境激起的恐怖感都降了不少,“你心真大啊。”
聞酌沒理他,消完最後一組小動物,便曲起手指敲響了一戶大門。
選這戶的理由很簡單,這戶村民有院子,并非破舊的泥瓦房,條件看起來比其它村民好,床也應該比較舒服。
但等了半天都沒人回應,他們的心不由高高提起,難道今晚要在野外過夜?萬一再像魯向南一樣一聲不吭地被迫消失……
等待的空隙,張詠看了眼手機,自己的san值已經降到了80以下,目前情緒最穩定的還是那個不知道藏在哪的席問歸,其次是聞酌。
這個法醫太奇怪了,像一尊精致但毫無感情的活屍,不知害怕為何物,只可惜了這張好臉。
聞酌并沒有注意自己的san值,他耐心地又敲了一次門,就當衆人以為這戶人家沒人的時候,裏面突然響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誰啊?”
“吱呀”一聲,院子裏傳來隐約的拐杖聲,咚……咚……
在提前知道這是靈異副本的情況下,他們不由自主地腦補着接下來可能看見的詭異景象。
院門從裏面晃晃悠悠地拉開一條細縫,衆人提起呼吸,但出現的沒有鬼臉,沒有僵屍,只有一個腰背佝偻的老頭子,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
他用渾濁的眼神打量衆人:“來我們村做什麽?”
聞酌用副本介紹裏的內容作為借口:“伯伯,我們是來山上野營的,晚上我妹妹突然失蹤,不知道您有沒有見過她?大概一米六的個子,短發,很瘦。”
“沒見過!”
老頭子脾氣看起來不好,猛得用力一摔門,卻又被聞酌手疾眼快地攔住:“那您能不能收留我們一晚?我們找她的時候迷路了,找不到營地。”
“我們這犄角旮旯的,好幾年沒見過外鄉人露營了。”老頭子聲音嘶啞,顯然不信,“你叫什麽?妹妹叫什麽?”
聞酌信口拈來:“她叫小紅,我叫小明。”
衆人:“……”
開門的老頭竟然信了,緩緩拉開院門:“就一個通鋪能睡人,你們擠擠。”
老頭雖然拄着拐杖,但走得很快,聞酌匆匆瞥了眼院子就跟進了主屋,似乎是舍不得浪費電,老頭只給他們點了一根蠟燭,顫顫巍巍的燭火照亮了簡陋的房間,帶着點點淡香。
大通鋪上只有一床薄被,底下鋪着一層涼席。
“怎麽稱呼您?”聞酌随口一問。
“我是這兒的村長,姓李。”老頭佝偻着背走到房門口,又猛得回頭:“晚上不要亂跑,明天就走!”
張詠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答應:“知道了。”
房門被帶上了,屋裏頓時陷入了無聲之中。
他們面面相觑,游戲的第一天就有人消失,看來李家村副本難度不小。
“胖子還沒死。”費允笙看着手機,“如果死了他的名字在我們手機主頁會變成灰色。”
但san值那危險的“23”還是昭示着魯向南危在旦夕的處境,被剝奪感官已是必然,san值再降三點他可能就活不出這個副本了。
“如果鬼能無理由攻擊我們就太危險了。”費允笙本來還打算晚上出去找找線索。
“不一定是李家村的鬼在攻擊我們。”杜苓端坐在角落裏,“也可能是他觸犯了禁忌。”
“禁忌是什麽意思?”趙小薇終于想起之前沒問完的問題。
“每一個站點都有禁忌,且各不相同,可能殺人會觸犯禁忌,又或許砍了顆樹會觸犯禁忌,而觸犯禁忌的人會被攻擊,新人很難生還。”
“會被什麽攻擊?森*晚*整*理”張詠問。
“那只有死了的人知道了,可能是鬼,也可能是怪物,每個副本都存在這樣的灰色地帶。”
“可胖子他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什麽都沒做啊?”
盡早确定副本禁忌有利于存活率,先觸發的人相當于給他們試水了。可五人仔細地回憶了一遍,魯向南确實沒做什麽突兀的事。
而杜苓和費允笙隔着衆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想到一件只有他們知道的事。
不是所有關卡的禁忌都會顯示“未知”,如果該站下車的新乘客超過半數以上,副本禁忌就會直接向玩家明示,以防不夠謹慎的新乘客死亡率過高。
也就是說除了她和費允笙,以及提前到站的席問歸外,在場至少還有一位老乘客,對方一直在僞裝新人。
聞酌,張詠,趙小薇……還是突然消失的魯向南?
聞酌望着微弱的燭火,問:“罪者如果在這七天內死了,會發生什麽?”
四人一靜,礙于聞酌過分的罪惡值,一時間都不知道聞酌這麽問的含義。
“不會發生什麽,到最後還是會和我們齊聚一堂進行審判,包括其它中途死亡的乘客,只是死亡的乘客會失去投票的權利。”
“你們說的監獄和現實的監獄不是同一個地方吧?”趙小薇扯下自己的皮筋,蓬松的黑發傾瀉而下。
“當然,否則很多人經歷兩個關卡就會寧願坐牢都要回到現實了。”
“那或許讓犯罪的人去監獄比死亡更有懲罰意義。”長長的劉海遮住了趙小薇晦暗的眼神。
“這裏的死亡不是你理解的那個含義。”杜苓說。
趙小薇一怔,沒再追問。
張詠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問出了一個很符合他外在性格的問題:“票決罪者的時候能不能棄權?”
費允笙苦笑了聲:“乘客沒有棄權的權利。”
聞酌若有所思,這麽一看這所謂的列車游戲還是很難的,通俗點來說,游戲将生存、探索、對抗幾個游戲熱點結合在了一起,還要尋找前往下一站的車票。
同時副本瀕臨結束時,他們還要面臨人性的抉擇,一個絕對犯了罪的人站在你面前,他的生或死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只需要輕描淡寫的一票,就可以送對方去見閻王,或留下他繼禍害別人。
這就很可笑,要麽選擇親手赦免絕對犯了罪的人,要麽親手投票殺死犯了罪的人。
可即便對方有罪,那也是殺人。
玩了多少場游戲,就殺了多少人,或親手縱容了多少有罪之人的重生。
但杜苓否決了費允笙的說法:“可以棄權。”
趙小薇:“……到底能不能?”
“需要一張棄權票。”杜苓經歷了五個副本,她淡道,“每場游戲裏除了車票以外,還有唯一一張棄權票,找到棄權票的人可以在最後棄權。”
費允笙錯愕反問:“我從來沒見過。”
杜苓:“很少見,但我找到過一次。”
“用了嗎?”聞酌随意問道。
“沒用。”杜苓想起自己遇到的那幾個罪者,頓了頓又說:“他們值得一死。”
趙小薇低下頭,勾起嘲諷的嘴角:“我們都是因為同樣理由收到的車票,就別在這讨論別人該不該死了吧,誰殺人的時候還沒個好理由了?”
這話就很耐人尋味——在場可沒有人說過自己是因為殺人才收到車票的。
不過沒人追問,聞酌選了個靠牆的角落躺下阖眼。
張詠試探地打破沉默:“快三點了,先睡覺吧,養好精神才能更好地活着離開。”
“你們先睡。”
費允笙還不想睡,他想出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七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找不到車票就會永遠困死在李家村裏。
他放輕動作将門打開一條縫,想看看老頭的房間熄燈了沒,剛湊近門縫就冷不丁對上一雙幽幽的眼睛,對方布滿褶皺的臉在燭火中忽明忽暗。
費允笙僵了半天,大腦才遲鈍地反應過來——門外盯着他的人是村長老李。
老李語氣詭異:“三更不睡,當心鬼敲門。”
幾人不約而同地噤聲,打起十分的警惕看過去,然而老李什麽都沒做,只是端着蠟燭僵直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門外再次陷入黑暗。
衆人松了口氣,背後的涼意緩緩散去。
費允笙原本計劃出去探探的心思頓時偃旗息鼓,在張詠和聞酌中間躺下,他雖然經歷過幾場游戲,但保命手段不多。
杜苓吹滅了燭火,她和趙小薇睡在另半邊,特殊情況下男女混睡也沒什麽可尴尬的,費允笙将唯一的被子給了她們。
身後的響動慢慢平息,聞酌卻在夜色裏睜開了眼睛。
比起怎麽通關、車票在哪裏,他更疑惑自己為什麽會和其他幾個人一樣被拉來這裏,又以什麽罪名。
至少照片上所謂的罪證過于荒謬,和他記憶裏的完全不一樣。
即便真的是因為那場大火,他的罪惡值也不至于是∞這樣一個數字。
聞酌有一下沒一下地彈着手上橡皮筋,在輕微的疼痛刺激中進入夢鄉。
今晚的夢有些特別,是一場熊熊燃燒的大火。
一個男人在火光中出現,炙熱的大火也沒能讓對方的體溫溫暖分毫,冰涼的指尖輕點他眼睑:“別怕,小魚崽……”
眼下的紅痣便由此而來,是對方消失前留給他最後的禮物……或許算是禮物。
忽而,大火消失了,眼前一片黑暗,手臂好像被什麽東西蹭着——聞酌下意識反手一扭,聽到一聲吃痛的尖叫。
他冷不丁地張開雙眼,發現自己制住的是張詠,對方因為吃痛手機砸在床上,發出咚得一聲響,卻無人驚醒。
張詠卻顧不上生氣,眼裏彌漫着驚恐:“我不是故意碰你……我好像聽到有嬰兒在哭。”
“……費允笙和杜苓呢?”聞酌注意到空蕩的床鋪。
“他們不見了。”張詠咽口水的聲音在黑夜裏格外清晰。
聞酌沒出聲,餘光瞥見張詠背後半掩的木窗外,多了半截鬼影。
他擡起食指:“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