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家村

第19章 李家村

“你怎麽在這?” 聞酌沒抽回自己的手,語氣毫無起伏地問。

“找你的車票。”席問歸說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

揭完蠟油後,席問歸下翻修長的手掌,輕輕一轉,手裏就多了一張車票,跟變戲法似的。

但聞酌剛伸手,席問歸就收了回去。

聞酌沒問他在哪找到的:“你想要什麽?”

“原來我可以要什麽?”席問歸還真認真地想了想,“暫時沒什麽想要的,只是我怕現在給你,你會直接撕票。”

“……”雖然十年未見,但彼此之間還是有些了解的。

聞酌面無表情地走出地窖,與席問歸擦肩而過。

看到窗外日光下的一個個墳堆,聞酌才意識到這竟然是他和趙小薇來過的李家村祖墳地,腳下就是墳地的小屋。

他之前進來拿過鏟子,卻沒發現有地窖入口。

聞酌莫名有些不悅。

應該想到的,抛開罪者不談,這個副本總體是一個村民與乘客的對抗游戲,鬼是第三方,既然村子裏的地下入口可被村民操控,那就一定留有乘客的生路。

而樹林顯然是村民們的禁忌,就像一圈無形的結界,把這些活死人永遠地困在了裏面,永世不得解脫。

那…為什麽會是樹林?

後面的費允笙和杜苓在困了一晚後,終于能夠重見天日,也第一次看見了第七位乘客的真容——和聞酌一樣,外貌上好看得有點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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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杜苓也一樣,曾何幾時,她也是會看到陽光燦爛的男生會和朋友會心一笑的人。

但望着聞酌和席問歸,她全然産生不出任何多餘的想法。

怎麽說呢……好看得太虛假了。

這幅精致肉/體下包裹這的漂亮的骨骼中,看不出靈魂的樣貌。

她拖着腫脹的手臂,直截了當地問:“既然不是罪者,為什麽要換乘列車提前到達李家村?”

“我不是罪者?”席問歸眉梢微動,看向自顧自拿起鐵鍬走出小屋的聞酌,“他說的?”

“那你是嗎?”費允笙探究道。

“他說不是那就不是吧。”席問歸笑了起來,怪寵的。

“……”費允笙看着他手裏屬于聞酌的車票,“你還會給他嗎?”

“當然。”

費允笙若有所思,自己本站的車票線索就是井,他印象很深,井旁邊有一個洗衣服的石臺,石臺對面是一個廚房窗口——正是他昨晚去過的新郎家。

但無論是井上還是井下,他都沒找到車票的蹤跡。

或許……他的車票也在別人的手裏?

在這種充滿全員惡人的游戲裏,車票被人掌握是件很危險的事,這就相當于命門被人握在了手心,要麽死,要麽一直被對方掣肘。

這種難以掌控的感覺真的是太糟了。

費允笙體力實在有點透支,和杜苓一樣都需要休息,他喊了聲越走越遠的聞酌:“你去做什麽?”

聞酌沒回頭:“挖點東西。”

席問歸在小屋裏挑挑揀揀半天,選了個鏟子,剛走出門口又回頭問:“如果你的家人正在生你們的氣,怎麽哄效率最高?”

“……家人?”

這個問題聽着有些別扭,費允笙想了半天,突然明白別扭在哪裏了,他之前的一個學生也問過他類似的話,不過是“老師,如果你女朋友正在生你的氣,怎麽才能哄好啊”?

而真正和最為親近的家裏人鬧別扭時,好像鮮少有人會去哄,基本都是随着時間的流逝當做當初的矛盾從未發生過,但心裏的疙瘩卻會留一輩子。

“好好認錯,真誠點道歉呗,再找點符合她心意的東西填補一下,說點好話,多點陪伴。”費允笙垂眸,看不清表情。

“我錯哪裏了?”席問歸問,又像自言自語。

“…………”要不是不想得罪實力不明的席問歸,費允笙真想回他一個滾字。

不過席問歸森*晚*整*理看起來也沒想從他這裏知道答案,問完就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一直沉默的杜苓問:“你是聞酌什麽人?哥哥?”

席問歸回得很快:“不是哥哥。”

剛剛還說家人,這會兒又說不是哥哥,那總不能是爸爸?

他的背影融進了陰涼的墳堆裏,和聞酌一前一後地走進樹林。

林子裏的溫度比起地下有過之而無不及,冷得人發顫。

一陣涼風吹過,那件本在另一個人身上的米白色上衣頓時鼓鼓囊囊的,被冰涼的空氣撐得膨脹起來。

席問歸下意識問:“冷嗎?”

聞酌沒回頭繼續往前走,挑了顆看起來較小的大樹,在樹蔭下找好角度,将鐵鍬插了進去,前腳抵住挖下第一鏟子。

鏟子是方頭,挖這種被樹根密布的堅固泥土不是很好用,席問歸學着聞酌的樣子,将鏟子抵進土裏,翻出一鏟又以鏟的土。

他們花了一個小時終于刨出一個大坑,直到能瞧見粗密的樹根,聞酌才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一節節碎亂的骸骨。

【乘客聞酌、席問歸發現‘樹下的骸骨’,積分+10】

聞酌彎下腰,剛想要伸手去碰,就見席問歸遞來一只白色手套。

他頓了頓接過,手套的尺寸不大不小,剛好完美貼合每一根手指,與指縫細密相接。

他将土裏的每一根白骨都挖出來逐次拼湊,從較為簡單的顱骨開始。

休息夠了的費允笙和杜苓也找到了他們:“有什麽要幫忙的嗎?”

席問歸掃了眼杜苓腫脹的胳膊,又看向疲憊不堪的費允笙,說得直白:“你們應該幫不上。”

“……”

“枕骨有重擊傷。”聞酌一邊拼湊一邊檢查。

“……枕骨在哪?”費允笙問。

“就是人類常說的後腦勺。”在聞酌說話之前,席問歸提前解釋了。

聞酌不再說話,他熟練地像做過無數次一樣,只要碰到了那根骨頭就知道該擺在哪裏,沒有一刻停歇。

在漫長的等待中,這具骨骼主人生前的樣子逐漸清晰。

身高約莫一米四,整體骨架較小,但骨盆偏大,是極其明顯的女性特征,一米四的身高如果基因缺陷或特別缺少營養的情況下,她的年紀應該不大。

“外耳門處的骨骼有刮傷,尺骨桡骨斷裂,胫骨腓骨同樣。”聞酌說。

“意思是:這具屍體的小臂和小腿都斷了。”知道另外兩人聽不懂,席問歸充當着翻譯器。

“骨折?”杜苓疑惑。

“不是。”聞酌頓了一會兒才說,“是在生前整個斷了,就像一根棍子,被完整地折成了兩段。”

“這怎麽可能?”雖然費允笙不懂人體,但常識還是有的,“生前有皮/肉筋膜的保護,小腿骨很難折成兩段吧?”

“可以。”席問歸的鏟子對準了費允笙的小腿,“如果它是把斧頭,只要這樣——”

他揚起鏟子,重重揮下,在即将打到費允笙腿的那一瞬間穩穩地停在厘米之處:“——多來幾次,你的皮肉筋膜就會和骨頭一起随着骨頭一起不規整地斷掉。”

費允笙起了一身冷汗,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些。

“你的意思,屍體生前被人用斧頭之類的東西生生砍斷了手和腿?”

聞酌嗯了聲:“大腿大臂也是這麽斷的。”

“如果只是人口拐賣不用這樣吧?”杜苓皺眉,“我以前看過一些新聞,被拐賣的人多是被打斷腿……或像我們剛剛在地下室裏看到的那些屍體一樣,關起來,鐵鏈鎖上。”

費允笙:“而且這具屍體的年紀看起來很小……最算是要殺人滅口,倒也不用用這麽殘忍的方式。”

聞酌平靜道:“屍體無論被埋下多少年,只要沒被暴雨沖刷得挪位,它都會保留着生前屬于一個人形的姿态。”

但這具屍體他和席問歸挖出來時,就是散落在土裏的,說明屍體生前就是以同樣散亂的姿态埋進了土裏。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摩挲着那根腿骨:“以骨骼狀态和這顆樹的年紀來看,埋了應該有七八十年了。”

杜苓有些意外:“這麽久遠?它會和副本另外百分之三十五的進度有關系嗎?”

聞酌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擡眸看向四周的參天大樹,這些樹無一例外都很高,巨大而茂密,林子裏之所以這麽冷,就是因為它們将自然光密不透風地擋住了。

“這棵樹是我随機找的,這樣能将李家村圍起來的樹林至少有幾千顆這樣的樹。”聞酌平淡地問:“能在幾千分之一概率下挑中一顆有白骨的樹幾率有多大?”

杜苓和費允笙瞬間都靜了。

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四周,意識到聞酌的潛臺詞——或許這裏的每一顆樹下,都白骨森森。

本來就冷的空氣瞬間更冷了,連呼出的氣都帶着陰涼。

有了差點死在鬼手裏的遭遇,費允笙的唯物主義徹底崩塌,他看着周圍每一顆空蕩蕩的樹,都覺得樹下站着無家可歸的亡魂。

如果世上真的有鬼,或許有一天,他也能見到死去的人。

“天快黑了,先回村子吧。”

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可能踩在白骨上後,就更不敢在林子裏過夜了,難怪那晚張詠突然發瘋攻擊費允笙,估計也是被鬼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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