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仙

第2章 神仙

翌日清晨。

傲然挺立于院中假石上的長鳴督尉剛扯起嗓子打了個鳴,就被人掐着脖子從假山上面拎了下來,沒打完的鳴梗在嗓子眼,頗有些不忿地撲騰了兩下翅膀,最後蔫蔫的跑了。

不一會兒,府中另一處地方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雞鳴聲。

楚晏清拍了拍身上落的雞毛,頗有些頭疼地吩咐道:“你的雞,讓它別叫了。”

侍立在一旁的是個半大的兒郎,聞言,忙屁颠屁颠地逮了雞來,當着楚晏清的面狠狠“懲戒”了一頓,邊懲戒邊念念有詞:“聽見沒,将軍大人禁不起吵,你在這逞什麽威風呢!”

楚晏清更頭疼了,他擺了擺手:“也罷,你收拾好東西,是時候赴約了。”

那少年一聽就垮了臉:“不是吧,将軍大人,我也要去嗎?”

“不然呢,留我跟那游醫兩個人一路上幹瞪眼?你跟我一起正好解解悶,說不定也能練練你那半瞎子功夫。”楚晏清睨了他一眼,正好對上那只怒發沖冠的雞。

真是随主啊,楚晏清甚至都懷疑它成了精。

“不是啊将軍大人,府裏面阿若姐姐也會照顧好我們的,阿若姐姐修為那麽高,我肯定會好好學的。”少年頗有些無賴,秀氣的眉頭擰成一團,接着又道:“再說了,我走了,長鳴督尉怎麽辦啊?”

楚晏清快被他氣笑了,他拎起那只雞,威脅道:“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它炖了。”

那長鳴督尉縮了縮頭,安安靜靜地被拎着,少年大驚失色:“事不宜遲,将軍大人,我們快走吧,別耽擱了時辰。”

楚晏清看着少年失落地抱着他的長鳴督尉依依惜別:“長鳴督尉,我走了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啊,要吃飽,打鳴要響亮,說不定哪一天我就能聽到呢,你放心,我不會愛上別的雞......”

實在不忍卒睹,楚晏清丢下一句:“要帶就帶上,磨磨唧唧的。”

那少年就差和長鳴督尉抱頭痛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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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莫名其妙。

“将軍大人,此行需要我陪同嗎?”房檐上,一身紅衣勝火的嬌俏少女抱着劍,喊住了楚晏清。

“不必,你留在京中,護好天子即可。”楚晏清搖了搖頭,轉念一想,卻又改了口:“罷了,你一路随行吧,暗處待命就行,我讓慕書留在京中照看一二。”

阿若聞言,點了點頭,轉瞬身影便隐匿于暗處了。

打點完府裏的上下事宜,楚晏清看了眼時辰,便帶着硯書,打馬上街,出了城門。

硯書将長鳴督尉揣在懷裏,小心翼翼地問:“将軍大人,咱們這是去哪啊。”

楚晏清看向城牆邊戴着鬥笠斜斜靠在牆邊的人,道:“等會兒就知道了。”

待他們走近了,祁九辭才擡起頭,未開口,只是掃了一眼他身後跟着的硯書。

便拿出了一個像司南的東西,有些不同的是,那指針上面隐隐泛着靈力,像是修仙之人才會有的東西。

莫非是仙門中人,楚晏清暗自揣測。

只見那指針動了動,先是轉了幾圈,最後顫顫巍巍地指了一個方向。

出城正西,那是關口的方向。

祁九辭收起尋魄針,道:“正西方向,走吧。”

硯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就勢要跟着祁九辭走了,卻又被楚晏清叫住:“等等。”

硯書有些摸不着頭腦,回頭疑惑地望着他。

楚晏清指了指自己身後:“你殿後,留意沿途情況。”

說完又補了一句:“這是對你的歷練,可要上心。”

語畢便策馬上前,跟祁九辭走了一排,留下硯書和長鳴督尉一臉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

這要是遇上事兒了,他可就真跑不掉了!

楚晏清這頭剛和祁九辭并肩,就聽到身旁人道:“有事?”

他納悶了,難道他有這麽藏不住事嗎?

腹诽歸腹诽,事兒還是要問的:“昨日之事,你還沒給我答複呢。”

他指的是昨日他問對方是不是見過的問題。

祁九辭鬥笠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見過,但不是在人間。”

這下楚晏清就更好奇了:“我本一介凡人,何來不在人間一說?”

過了很久,鬥笠下傳來一句:“你不是人。”

頓了頓,又接了一句:“你是掌管瑤臺菩提的仙官。”

一石激起千層浪,就似平地起驚雷,楚晏清甚至懷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了,要麽就是眼前這人腦子不好使了。

活了二十餘年歲,做着風風光光的大将軍,人生好不快活,結果末了有人告訴你,你應該更快活,畢竟是天上無憂無慮長生不死的神仙呢。

楚晏清一時不知是喜是悲,這話拿去給那些癡迷求仙問道的人皇或者是竭力飛升的仙門道士聽,他們可能會信。

但是楚晏清不會,因為他不信會有神放着好好的逍遙仙不做,非要來人間做這嘗盡生死的紅塵客。

他幹笑了兩聲:“祁兄,你可別拿我尋開心了,這神仙下凡歷劫也就話本裏看看吧,誰會去真信呢。”

官道上人聲鼎沸,祁九辭轉頭看了他一眼,楚晏清看不清他鬥笠下的神色,卻無端心頭一緊。

“你不是下凡歷劫,而是為了護菩提不為賊人所毀重傷瀕死,我晚到一步,你已近乎身形消散,臨別前囑托我護好你人界這一世,待你養好神魂,自可回歸仙列。”

“是你自己入了輪回,做了這人間客。”

楚晏清有些恍惚,祁九辭說的一番話就如遠在雲際,似夢還真,一時間他竟分不清這是話本裏編來取笑他的還是确有此事。

所幸祁九辭再無言語,不然楚晏清一時間還真有些接受不了。

他看着前路,時近寒冬,路邊枯草叢生,他遙望着一眼望不到頭的茫茫官道,有些悵然。

“那......祁兄怎麽時至今日,才來找我?”他艱澀地開了口。

”先前并不常在人間,只是偶爾去你府上看一眼,确認無虞便走了,只是如今傀儡之術這等禁術大範圍出現,恐是人間要大亂,怕生變故,這才下了凡間,時時刻刻護着你,也正好看看這失傳千年的傀儡之術出自誰手。”

合着說讓他庇佑自己就是這麽個法子?

楚晏清在心裏暗暗腹诽,面上卻不露聲色,難怪第一眼就覺得祁九辭看着面熟,原來還有這等淵源。

正待再問,卻見祁九辭策了馬徑直走到他前面去了,顯然不願再與他多言。

楚晏清見狀只好作罷,留了一肚子的疑問,卻只能按捺在心裏,咽不下吐不出,好生難受。

直到夜晚投宿客棧時,他都還沒緩過來,話也變少了許多,大多只是應聲,搞得硯書渾身不自在,連問他遇見了何事。

夜半時分,楚晏清躺在床上,望着斜斜的月光順着窗棂灑進來,像極了那人長長的鬥笠簾子。

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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