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位

C位

謝言昭帶着唐蘇從公司離開的那天下午，路遠終于意識到謝言昭是在戲耍自己。她根本沒想跟他簽約，也不是迷信，只是想找個由頭罵他。

他越想越氣，誓要給她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在娛樂圈，她馬王爺有幾只眼！

他在看到《花路》綜藝官宣的嘉賓陣容後，當機立斷，給其中兩個女藝人的經紀人打去電話。

他告訴對方，唐蘇這次找了個素人經紀人一起錄節目，絕頂漂亮，讓她們一定要保持警惕。

綜藝首發陣容是五個嘉賓，三男兩女，兩個女藝人分別是關勝勝和沈連枝。

娛樂圈本身對女藝人要求更嚴格，所以她們之間的競争也相對激烈。如果讓她們知道，有人要進來跟她們争資源，她們勢必不會坐以待斃。

路遠這招叫借刀殺人，他覺得自己真是詭計多端，不虧是當過金牌經紀人的。

*

冷姝是沈連枝的經紀人，她非常看好沈連枝。因為她外形出色，有觀衆緣，運氣也不錯，剛出道就拿到了一個小甜劇的女主資源，借此圈了波粉，直接跻身小花預備梯隊。

冷姝接到路遠的“通風報信”後，連夜驅車去找沈連枝商量對策。

她趕到對方公寓，看到沈連枝正擰麻花一樣地擰着身體做睡前瑜伽，懸着的心落下來一些。

畢竟自家藝人如此努力又自律，誰能不欣慰呢？

沈連枝做完一個瑜伽動作，停下來休息。

“姝姐，你用不着緊張。路遠的話真不真先不說，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在這裏，光漂亮可沒用。”

“再說了，參加《花路》的又不止我一個女藝人，路遠那個老滑頭，他能給你打電話，難道就不會給關勝勝那邊打？”

沈連枝給冷姝倒了一杯水，拉她在沙發上坐下，俏皮地沖她眨眨眼，“關勝勝的性格，你是知道的。”

冷姝聽了她的話，稍微冷靜了一點。

确實是她過度緊張了，這綜藝裏有關勝勝在，壓根兒不需要她們出馬。

想通這些的冷姝，慶幸還好自己帶的是沈連枝。

沈連枝長着一張甜美無公害的臉，但其實深谙娛樂圈的各種套路和規則，對同期藝人甚至經紀人的性格都了解透徹，永遠能用最少的力氣辦更多的事。

這樣的藝人多讓經紀人省心！

*

關勝勝是市電視臺老總的女兒，上大學的時候心血來潮想拍戲，跟她爸說了一聲就進了娛樂圈。因為後臺比金剛石還硬，凡是她看中的資源，哪怕已經定了人，她都能搞到手。

頻頻搶資源的操作，加上不讨喜的長相，讓她的路人緣奇差無比。

所幸業務能力還算過關，所以別人罵得最多的就是說她“資源咖”加“寡淡臉”，簡稱——資本家的醜孩子。

歐陽岚是關勝勝的經紀人，她接到路遠的電話，倒是沒把這件事放心上。

她瞟一眼躺在沙發上打游戲的關勝勝，心道，誰能從這大小姐手裏搶資源？做夢吧。

關勝勝一把游戲輸了，心情不好，扔了手機，問歐陽岚：“剛剛誰給你打電話？”

她口氣有點沖，不過歐陽岚習慣了，她一五一十地把路遠在電話裏說的事轉述了一遍給關勝勝。

關勝勝可沒那麽淡定，她從沙發上跳起來，說：“你去給我查！我倒要看看她長得什麽樣！還絕頂漂亮？”

歐陽岚勸她：“你不用在意，她就算長得跟天仙似的，也威脅不到你的地位。何況她現在都不是藝人，她是以唐蘇經紀人的身份參加綜藝的。唐蘇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經紀人算什麽？”

“我不管，我讓你去查，你就去查！”

關勝勝脾氣上來了，非要知道對方長相不可。

歐陽岚心裏千百個不願意，但不得不聽這大小姐的吩咐。

她聯系了一個狗仔，讓他們到唐蘇住的地方附近蹲點。

過了兩天，狗仔不負所托地将照片發來了。

關勝勝看到照片後，對着手機屏幕沉默了許久。

歐陽岚知道她在爆發的邊緣，試圖安撫她：“勝勝，你不用跟別人比外形，你有他們不具備的優勢。”

“你也覺得我比不上她，是不是？”關勝勝氣憤道。

歐陽岚匪夷所思。

這不是顯而易見？而且這都不是比不比得上的問題，是根本不會放在一起比的程度。按照飯圈的話來說，她已經是越級碰瓷了。

歐陽岚開口，聲音铿锵有力：“當然不是！審美這個東西因人而異，我覺得你更漂亮。很獨特，有個人特點！”

聽她這麽說，關勝勝心裏好受了點。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不管啊，她既然跟我出現在同一檔綜藝裏，你得想辦法把她弄醜點。”

“放心，交給我。”

這不是關勝勝第一次讓歐陽岚這麽幹了，以往拍戲時，凡是跟關勝勝搭戲的女演員都需要往醜裏做妝造，所以歐陽岚這次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

綜藝拍攝前一天晚上，系統給謝言昭送來了一份“新手福利”——《白蓮花在娛樂圈躺贏》的紙質小說。

之前謝言昭只看了三十章，現在系統多送給她三十章，這三十章裏有寫到唐蘇的黑料由來，以及他參加《花路》綜藝的部分內容。

“就三十章？不能多送點嗎？”謝言昭問。

“那要看你表現。”系統語調上揚，顯得很得意。

這可是謝言昭第一次對它有所求。

謝言昭懶得搭理它。

她連夜看完了那三十章，從中提取到一個重要信息。

綜藝開播那天，其他嘉賓都比約定時間提前一個小時抵達拍攝現場。

第一個環節是大家坐在一起聽導演宣讀規則，唐蘇是最後一個到的，只留給他一個中間的位置。

他剛坐下去，幾乎是同時間，營銷號的文章就發出來了。說他搶C位，博關注。網上一片謾罵，以至于第一期節目結束，網友好感度投票，他拿了個墊底的成績。

謝言昭夜裏給唐蘇發了條短信，讓他早上起床後，先自己去現場，到那裏找一個邊角位置坐下，不用等她。

她因為熬夜看小說，早上得補覺。

*

謝言昭不急不緩，趕在開拍前三十分鐘到了那裏。

是在郊區一個度假酒店內，謝言昭觀察了一下環境，覺得如果未來幾天是在這裏生活的話，也還不錯。

她今天起晚了，沒有時間化妝，随手從抽屜裏拿了一副很誇張的方框墨鏡，将她半張臉遮住。

一樓大廳都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見到謝言昭進來，猜到是來拍攝節目的嘉賓。但是他們以為她是藝人，核對了一下名單，發現目前也就唐蘇的經紀人沒有來。

沒想到她這麽年輕，盡管戴着墨鏡，但從面部輪廓和下半張臉判斷應該不會太醜。

他們悄悄讨論起謝言昭跟唐蘇的關系，邊說邊笑，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她。

服裝師第一時間收到通知，過來領謝言昭上了二樓的更衣室，然後從衣架上拿了一條綠得發亮的裙子給她，讓她換上。

謝言昭不知道唐蘇等在外面，換好衣服出來，一開門撞到他身上，差點沒給她墨鏡撞掉了。

唐蘇匆匆忙忙地，語氣很焦急：“你怎麽才來？直播都快開始了。”

謝言昭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這不是還有五分鐘嗎？”

這破裙子是綁脖子的修身款式，她穿了二十五分鐘才套上。

“那你也不能來這麽晚吧？叫我早點來，自己卻卡點……”唐蘇眼睛随意往下一掃，看到謝言昭身上穿的裙子後，突然語滞。

他用懷疑的語氣問：“你……你早上是不是沒睡醒？”

這麽醜的裙子，她是怎麽願意穿的？

謝言昭将墨鏡往上移開點，低頭看了一眼，認命道：“我确實沒睡醒。”

裙子綠油油的，穿在身上，活像是螳螂成精了。

“算了，先過去吧，現在換也來不及了。”唐蘇拉着謝言昭往三樓趕，嘴裏忍不住抱怨：“你真的來得太晚了。”

“有什麽影響，我又沒遲到。”謝言昭态度很無所謂。

但是下一刻她就不那麽想了。

她到了拍攝房間門口，看到房間正中間擺了兩排椅子，第一排是實木靠背椅，後面一排是高腳座椅。

第一排邊上四個位置都坐了人，一眼望去，外形靓麗張揚，想來都是藝人。

只剩下中間一個“C位”空着。

“怎麽回事？”謝言昭問唐蘇：“你是幾點鐘到的？”

“八點，我提前了兩個小時。”唐蘇強調：“是第一個到的。”

“那怎麽……”

“導演說，藝人要跟經紀人同時入場。”

經紀人沒來，藝人就不能選座位。

唐蘇得知情況後，想打電話給謝言昭，但是她睡覺關機，沒有接到。

謝言昭現在一口老血要噴出來。

合同內容并沒有寫明這條規則，而且也沒有一個工作人員聯系他們，告訴他們這件事。

謝言昭看向房間靠牆站着的那一排或架着攝像機或舉着吊杆收聲話筒的工作人員，在那排工作人員中間，突兀地坐着一個相對“清閑”的男人。

他的手上沒有拿設備，只是攥着一份節目臺本。很年輕，顏值也不錯，高眉骨、眼窩深邃，頭發微長，到肩膀處，腦後半紮一個馬尾。

偏混血的五官，加半紮武士頭，具有這麽明顯的個人特征的長相和發型，謝言昭一眼認出這人是書裏的男二號，秦漪。

秦漪是《花路》綜藝的導演兼制片人，在策劃《花路》之前，他已經推出過好幾檔破收視記錄的節目，目前是國內公認的最具才氣和創新能力的綜藝導演。

這人看着随和，實則商人本性，人情淡漠、唯利是圖。

他策劃的綜藝都是噱頭大于內容本身。《花路》的噱頭最足，畢竟娛樂圈發展這麽多年，沒有哪個藝人是由網友決定“生死”的。

操持鍵盤的網友多數缺德，樂見別人倒黴，一場互聯網狂歡由此誕生。

唐蘇沒有背景跟後臺，那時口碑跌到谷底，連經紀公司都快放棄他。他是被秦漪選中的犧牲品，一塊能成就他名氣的最好用的踏板。

謝言昭立刻猜到，眼下所謂的藝人必須要跟經紀人同時入場，大概也是秦漪想搞事情故意設置的隐藏規則。

謝言昭只思考了一秒，對唐蘇說：“我坐第一排，你坐我後面。”

反正他只說藝人跟經紀人同時入場，又沒說藝人必須坐第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