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妥協

妥協

秦漪與謝言昭對峙了半分鐘，見她一點回旋的意思都沒有，被迫掀了張底牌。

“你要解約，你不問問唐蘇的意見嗎？”

他未說出口的潛臺詞是，得罪了他，唐蘇以後在這個圈子裏不會好過。

謝言昭靜靜瞧着面前這個人。

她想到昨晚看到的劇情。

小說裏，其他男嘉賓都被女主收作裙下之臣，秦漪也未能逃過。

他利用導演的權利，親自給她編寫人設，設置對她有利的比賽環節。

後來因為女主在節目中主動靠近唐蘇，而唐蘇卻表現得“愛答不理”。嫉妒心作祟，加上想幫女主出氣，他故意改動臺本，引導唐蘇做出一些沒有情商或者冒犯別人的事情。

可以說，唐蘇最後的下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漪導致的。

謝言昭忽然又記起，自己的朋友在推薦她看這本小說時，說書裏的男二號人氣很高，因為人設是腹黑反派，識破了女主僞裝的外表，也知道她真實的野心，但還是心甘情願地被她利用，讓她踩着上位。

從讀者的角度來看，這個角色是有個人魅力的，但是對于身處其中的唐蘇，那是一場無妄之災。

“後果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秦漪聽到謝言昭這麽說，聲音輕如呓語。

“你說什麽？”他沒聽懂。

謝言昭提高了音量：“秦導演，你不用拐彎抹角地跟我說那些話，總而言之，唐蘇會跟我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漪看到謝言昭的眼裏好像有一閃而過的厭惡，但是隔着鏡片，他不确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秦漪試探性問。

“沒有誤會。”謝言昭一字一頓，不疑有他。

她對他沒有任何誤會，小說上寫得很清楚。

“那……”秦漪咬了咬牙，道：“你對規則有什麽好的建議，你提出來，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這話從秦漪嘴裏說出來太稀奇了，不僅現場的人用一種看西洋景的眼神看他，直播間的網友也都很費解。

【導演脾氣太好了吧，這都忍得下去？】

【我聽說這綜藝不缺人啊，後面飛行嘉賓都排滿了，他們既然想走，就讓他們走呗。】

【我們秦導的綜藝，多少明星求着上呢，秦導，別慣他們！】

如果換做平時，秦漪會在謝言昭第一次怼他的時候，就讓她知道得罪他的後果。但是現在他需要用她來炒熱度，而且唐蘇也不能走，他走了，誰來給其他藝人托底？

這是他策劃的國內第一檔直播類真人秀，他必須辦好。這個圈子既現實又勢力，他一旦搞砸，名氣受損，就很容易被對手踩下去。

“只要不違反我們《花路》初衷，我盡量答應你的要求。”秦漪又退了一步。

上位者做久了，求人的姿态便有些僵硬，但看起來還算誠懇。

謝言昭今天到底不是來找茬的，于是就把訴求說了出來。

“我是經紀人，不是藝人，不需要接受你們的改造，所以這個大通鋪……”謝言昭舉着手裏那張床位分配圖，态度明确道：“我睡不了。我要睡單間，帶獨立衛浴，這是最低要求。”

秦漪都在腦子裏搜刮怎麽合理合法地讓謝言昭跟唐蘇住到一起，沒想到她的訴求不是這個。

為了睡個單間就解約，是不是太随心所欲了？

“沒有其他要求了？”秦漪問。

“沒了。”謝言昭道。

“寧可解約？”

“這是底線！”

“那你知道解約費多少嗎？”

秦漪是順嘴問出這個問題，然而他下一刻就明白了什麽叫禍從口出。

謝言昭回：“我當然知道啊。”然後沖着鏡頭問：“大家想知道嗎？”

網友最愛聽這種八卦，彈幕及時回應她：

【想！！！】

【多少多少！！！！】

眼見着謝言昭就要把數字說出來，秦漪連忙打岔：“我們來聊一聊住宿的問題吧。”

讓她一個人住單間，其他嘉賓肯定有意見。

謝言昭提議：“那就經紀人都住單間，藝人聽你們安排。”

這個方法簡單粗暴，但管用。

在場的經紀人中，除了謝言昭是臨時上崗的，另外四個都是資歷深厚，在業內有頭有臉的“老人”。

讓他們跟學生似的擠在一起睡上下鋪，還要被網友“監視”，他們其實心裏也很不樂意。但是誰都不想當出頭鳥，讓網友覺得他們矯情、難伺候。

現在謝言昭提出了對他們有利的建議，他們樂見其成。

一直沒說過話的夏承昱經紀人，開口附和她：“我覺得挺好的，經紀人确實應該跟藝人分開住。我們工作多，作息也不規律，藝人白天要跑通告，跟他們住一屋，怕是會影響他們休息。”

吳瀚在現場幾個經紀人中算大佬級人物，造星能力強，帶出過不少一線藝人。經他打造的夏承昱，現在就是勢頭最猛的一批新人。要不是他性格傲慢，估計已經成為頂流了。

他場面話說得漂亮，但秦漪聽得出來，真實原因不是他說的那樣。

同性藝人之間存在競争關系，經紀人掌握藝人的全部資源信息，如果跟其他嘉賓住在一起，隐私問題得不到保障。

這點是秦漪在策劃綜藝內容時沒有想到的問題，現在被吳瀚“提醒”，才發現自己工作上出現了失誤。

“我會重新安排房間，讓每個經紀人都有獨立的休息空間。”秦漪保證道。

謝言昭的住宿問題得到了解決，解約的事自然作罷。

【我看出來了，其他幾個經紀人也不願意睡大通鋪，但是都在裝死。】

【一群老狐貍，這種事還等別人提出來。】

【大家別跟唐蘇經紀人學啊，吃力不讨好，那幾個老油條的做法才是職場小白應該學的。】

【你們是不是忘了剛才他們說違約費的事……我好想知道啊……】

網友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非要一探究竟。

還真有知情人士出來透露了幾句：

【據我圈內朋友的可靠消息，其他幾個藝人的片酬都是千萬打底。唐蘇的片酬跟他們不在一個層級，好像是五十萬。】

【五十萬？現在純素人參加一檔戀綜都不止這個價了。】

【雖然唐蘇人氣下滑得厲害，但是這有點欺負人了吧。】

【我記得官宣嘉賓的時候，評論底下被罵的最多的就是他？】

【拿最少的錢，挨最狠的罵。】

【夠了，老子心疼他！】

秦漪做夢也沒想到，網友的好奇心會那麽重，居然能扒出嘉賓的片酬，然後經過對比，還可憐上了唐蘇。

唐蘇的第一波口碑好轉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現，打亂了秦漪的計劃，也讓其他四個藝人的團隊猝不及防。

而且更大的問題是，開播第一天的熱搜，十個有九個是關于謝言昭的。

#謝言昭是誰# 這個話題一直沖在熱搜榜第一，且熱度值還在持續上漲。

再下面一點的話題有：

#醜裙子#

#謝言昭C位#

#謝言昭審美#

#現場直播解約#

#為什麽戴墨鏡#

#謝言昭打錢#

#大通鋪  單人間#

等等……

綜藝拍攝期間，節目組把整個度假酒店包了下來，裏面的客房都是空的，所以經紀人的房間很好安排，統一一人一個标間。

第一天的午飯由節目組免費贈送，嘉賓們可以随便點酒店菜單上有的食物，不用他們花錢買。

【節目組還挺大方。】

【立省二十三塊八。】

飯後藝人乘坐自己的商務車離開，關勝勝終于可以看手機了。她迫不及待地點開熱搜榜，然後兩眼一黑，差點沒氣暈。

“撤熱搜！”她沖歐陽岚喊：“你打電話給公司，讓他們趕緊給我撤熱搜！”

歐陽岚聽到她的喊聲，吓出冷汗直冒：“大小姐，你小點聲！現在還在拍攝區域，外面都是跟拍的攝影師，你聲音被他們錄進去怎麽辦！”

關勝勝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努力壓制住情緒：“我可以小點聲，但是你現在必須立刻！馬上！打電話給公司，我一分鐘都等不了！”

她裝了一上午的溫婉娴靜，憋都憋死了，結果熱搜榜上都是別人。

關于她的熱搜有倒是有，就一條，墊底、還是個很不友好的——#關勝勝翻白眼#。

她就那一下沒控制住，功虧一篑。

“我今天一上午都白裝了！”

歐陽岚看了一眼熱搜榜，也很頭疼。她從上到下，一一點開綜藝相關話題，思考了幾分鐘，說：“你的那條可以撤，但是其他的就別撤了。”

“為什麽！”

車子已經駛到了高速公路上，關勝勝終于可以放聲喊了：“你是不是心疼錢？”

歐陽岚沉吟一聲：“錢……”

錢當然是個很重要的問題！撤熱搜比買熱搜貴，而且她要撤這麽多，那得花多少錢。關鍵撤了還不一定管用。

但她不能這麽說。

“錢不錢的，先放一邊。你一下子撤這麽多，網友肯定會懷疑的，搞不好，還讓她虐到粉。你別看她現在網絡聲量大，裏面罵的比誇的多，讓她挂在上面挨罵不好嗎？”

關勝勝不同意這個說法：“你不知道黑紅也是紅嗎？回頭她找個公關洗一洗就白了。”

歐陽岚看她一眼：真要這麽好洗白倒好了。

“再觀望一下，我先把你的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