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秘密
秘密
唐蘇自己也沒想到他會是第三名, 他後知後覺,逐漸明白謝言昭為什麽要讓他去別墅區工作。
他的黑料鋪得太廣, 直接洗根本洗不了,要從“敵人”內部慢慢瓦解才行。而真實接觸過的評價永遠比網絡上的道聽途說更客觀、更讓人信服。
在綜藝正式開拍前,節目組發起過好感度投票。這次其他人的排名,都跟原來一樣沒有變動,只不過唐蘇從第五跳到了第三,相應的,原來第四名的關勝勝便掉到了第五。
關勝勝在那一刻, 感覺自己半只腳已經跨邁到了娛樂圈外面,猶如踩在懸崖邊上,瑤瑤欲墜, 全身心飽受崖邊獵獵寒風的摧殘。
*
十個提問回答結束後, 《花路》第一期的拍攝工作便算正式結束了。晚上要不要在酒店留宿, 看嘉賓自己意願。
夏承昱是鏡頭一關, 就起身走了。吳瀚給一直在附近待命的生活助理打電話,讓他過來收拾東西。
後面關勝勝和高逢鶴也陸續離開了, 最後就唐蘇跟沈連枝留下來, 選擇住一晚, 第二天再走。
結束拍攝後,不會再有攝像師跟着藝人,唐蘇跑去謝言昭的房間呆了會兒——他自己的房間條件太差, 連空調都不讓開,WiFi也不能用。
唐蘇在網上找到了謝言昭回應跟高逢鶴關系的那段錄屏,反複觀看。
“姐姐, 你演得太好了!要不是你為他跟我吵過架,我都信了你說的話。”唐蘇由衷覺得謝言昭的演技很厲害, 當然也由衷相信,她現在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了,甚至有點讨厭。
謝言昭笑了笑,未置可否。
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五年前,他真的拿你當擋箭牌,你準備怎麽辦?”
“啊?那……也不能怎麽辦吧。證據肯定是找不到了,而且其實,我也沒被冤枉多久,對我沒有什麽實質損害。”
唐蘇之前沒亂說,他本身确實是個挺樂觀的人,且心大。
*
唐蘇離開後,稍晚一點的時候,謝言昭驀地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沒做。
她立刻用自己的平臺賬號發了一條微博——許願池真的很靈@東籬度假酒店。
配圖兩張照片:一張酒店正門前的噴泉和一張今天的晚餐。
這條微博發布沒多久,評論區就熱鬧起來:
【原來加餐的真相在這裏?】
【看來我腦子沒壞,用一塊錢許願真的很劃算!!】
【關勝勝:你怎麽不等我死了再告訴我。】
除了就事論事的樂子人,顏粉跟黑粉也摸到了這裏。
顏粉不看微博內容,上來先一頓誇誇:
【姐姐太太太美了!既然都發照片了,能不能發一張自拍啊?】
【我比較貪心,我要九宮格!】
黑粉主要攻擊她的性格和工作:
【這種又作又拽的人,真的會有人喜歡嗎?】
【她的工作肯定是現編的,都不敢現場拉一段,做賊心虛。】
【撒謊精!】
礙于謝言昭不久前才起訴了一堆黑子的“戰績”,黑粉也不敢太嚣張,只能暗戳戳的罵,點贊數不多,很快就被其他評論淹沒了。
還有一些夏承昱的腦殘粉,沖過來罵謝言昭是狐貍精,整天就知道勾引男的。那幾個號被處理得特別快,以至于評論都沒幾個人看到。
*
謝言昭發完微博就洗澡去了,在這個期間,酒店官方賬號轉載了她的這條微博,補充配文:
看來小籬的錦鯉身份藏不住了!近日來東籬度假酒店入住嘉賓同款房型,就有機會讓小籬為你實現心願哦!
評論有調侃的、捧場的,也有真心咨詢的。
不差錢的富婆立即打來電話,詢問酒店關于活動的具體細則。倒不是真的想來實現什麽願望,就是圖好玩。
經理慶幸,還好答應了跟謝言昭合作,這一波《花路》的熱度算讓他們蹭到了,還蹭了個大的。
謝言昭洗完澡出來,聽到有人敲門。
這幾天只有唐蘇過來找過她,她便以為是唐蘇。
秦漪站在外面,心裏醞釀着要說的事,門一開,人沒見到,一股香氣率先撲向他的鼻端。跟她帶給人的距離感不同,秦漪辨別出,那是杏仁混着香草焦糖的味道,是甜的。
他怔怔擡頭,見謝言昭身上只穿着一件重磅緞面睡袍,垂墜感極好,完好地勾勒出了她的身形。頭發剛洗過,還沒吹,發尾的水漬在睡袍上洇開一小片面積。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門被重重拍上了。再打開時,謝言昭的身上多了一條羊絨流蘇披肩,披肩在肩上繞了一圈,連脖子都完全被包裹住。
她右手捏着一張卡片,遞到秦漪面前,“你來,是想問這件事?”
秦漪接過卡片,看到上面寫着原本真正要問的問題——提問唐蘇:你覺得最後會是你滾出娛樂圈嗎?
十個問題是秦漪親自篩選的,所以當謝言昭在現場念出那個針對高逢鶴的問題時,他就知道是她私自做了變動。
“你膽子也太大了?都敢在鏡頭前胡說八道了,不怕我揭穿你嗎?”
“你會嗎?”謝言昭反問。
秦漪看她抱臂倚在門框處,态度有點嚣張。
他忽然感覺自己被她拿捏住了,這讓他很不爽,但還是如實答:“不會。”
謝言昭從另一個角度“安慰”他:“你從我身上榨了那麽多熱度,我收一點利息,不過分吧?”
秦漪想反駁,但是對上謝言昭一片清明的眸子,意識到跟她說假話沒有意義。
“其實今天就算你揭穿我也沒關系。”謝言昭很無所謂道:“我已經跟高逢鶴撕破臉了,不怕再多撕一點。”
“所以……”秦漪沉吟一聲:“你參加這個綜藝,就只是為了唐蘇?”
“不然呢?難不成是日子太好過了,故意過來找點罪受?”
秦漪想也沒想:“誰敢給你罪受。”
“所有人。”謝言昭定定看他:“包括你。”
“我?”
“秦導演記性不好,怕是忘了自己當初為什麽邀請唐蘇上節目了。”
謝言昭似笑非笑,眼神帶輕蔑:“那我提醒你一下,你是想讓他給其他藝人托底。”
陰暗的、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就這麽被謝言昭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這讓秦漪大為震驚。
他連瞳孔都在震顫,喉嚨像被水泥糊住,發不出一個音節。
他以為自己裝得很好,沒想到從一開始,他在她面前就是“透明人”。
秦漪終于明白,為什麽第一天她能那麽痛快地提解約,也恍然知道,那時候她眼底的厭惡不是他的錯覺。
震驚的情緒消化完之後,秦漪反而坦然了。索性把僞裝的面具徹底摘下,在謝言昭面前露出了他本來功利、精明的那一面。
“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麽還來呢?”
“發家致富之路,向來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剛剛都誇我膽大了,那我肯定是要做膽大的那一個。”
“你想幫他打個翻身仗?”
“你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
秦漪重新用正視的目光打量她。她的眼睛幽深、漆黑,像旋渦,引人沉淪,卻又能看破虛僞假象。
這時候他驚覺,他在她面前已然成了“透明”的,自己卻一點都不了解她。
他承認:“是我小看你了。”
“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呢?看我每天裝模作樣地演戲,不是更有樂趣嗎?”秦漪自嘲般說。
“我不是你,我不覺得有樂趣。我告訴你,是覺得一切計劃都可以變通。之前他被放棄,是因為口碑一邊倒地差,但現在情況好轉了。”
秦漪深邃的眼睛半眯起:“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合作?”
謝言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說:“唐蘇還挺有潛力的,不是嗎?”
他靜靜看她,明明頭發還水淋淋的,都沒有梳開,披肩胡亂裹在身上,是很“匆忙”的狀态,她卻很适意地站在這裏。
屋內的暖光從她身後打來,将她籠在其間。似乎是剛洗完澡的原因,向來清冷的眼神居然反出一層氤氲水潤。
秦漪的目光沉下去,吐息很輕:“我考慮一下。”
聲音透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和。
“可以。”
謝言昭說完最後兩個字,将房門關上了。
秦漪看着她幹淨利落的關門動作,在心裏嘆口氣,這人真是一點合作的禮貌都沒有。
不過雖然門被關上了,那股香氣卻依然萦繞在他的鼻端。
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想将那縷香氣拈到指尖。
*
第二期的拍攝在一周後,這一周,謝言昭從唐蘇家裏搬了出去。
她自己的房子收拾好了,且又因為那裏離市區的音樂廳比較近——樂團要在下個月進行公開演出,她這一周都需要到音樂廳,跟大家一起排練曲目。
通常是上午出門,晚上才回來。
晚上結束的時候是下班高峰,謝言昭會選擇到附近的咖啡廳坐一會兒,等交通沒那麽堵塞,她再打車回去。
這是她來音樂廳排練的第四天,晚上結束訓練後,她照常來到咖啡廳,剛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忽然有一個人叫她。
“謝老師。”
她是真不喜歡這個稱呼,也不習慣,所以一開始沒聽出來是喊她的。
後來那聲音再次響起,在她身側。她轉頭一看,見是夏承昱的經紀人,吳瀚。
“謝老師也來這邊喝咖啡?”
謝言昭搖搖頭:“這會兒不好打車,我在這裏坐一會兒。”
“你要去哪裏?不如讓我們捎你一段?承昱的司機已經去挪車了,大概五分鐘就到。”
吳瀚作為業界大佬,待人接物卻是非常客氣的,一點架子沒有。
“那太感謝了。”謝言昭沒有拒絕。
有人送她,那幹嘛不坐。
吳瀚邀請謝言昭去自己包廂。
包廂內的光線較之外面的散座,稍微暗了一些。
裏面有兩張沙發,其中一張坐了人。謝言昭坐到沒人的對面,然後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五官分明、下颚線淩厲、黑色短發,額前有細碎的發落下來,陰影被投進眼底,看不清情緒。但因為頭頂燈光柔和,顯得他人也帶了點柔和色彩。
“這是你新簽的藝人嗎?”謝言昭問吳瀚。
她這句話問出口,吳瀚和沙發上的人同時變了臉色。
吳瀚怔了半晌,随後故作淡定地笑笑說:“這就是承昱,他把頭發染黑了,你估計沒認出來。”
謝言昭很認真地看了沙發上那人一眼,“他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