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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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上, 謝言昭手裏的鼓棒準确地落在每一個鼓面和镲片邊緣，手腕手指發力, 順暢的動作快到仿佛一陣風掠過，聲音悅耳響亮。
敲擊間隙，謝言昭擡頭看了唐蘇一眼。唐蘇站在舞臺的最中間，背對着她，他面對着臺下異國面孔的觀衆和散在人群中的零星幾支熒光棒。
那些人不是為他而來的，但還是會善意地揮舞手臂，并适時地“尖叫”兩聲, 給他支持。
唐蘇像是有所感應，回頭看了謝言昭一眼。他的嘴角上揚，眉眼也全是笑意。
目光交映的時候, 謝言昭感覺世界很安靜, 音樂、燈光、人群、浪濤聲、海鷗的鳴聲, 一切都消失了, 好像面前只剩下唐蘇這個人。
謝言昭後知後覺，今天從見到他開始, 他就一直在笑, 發自肺腑的笑容。
謝言昭忽然有些後悔, 沒有在他剛出道的時候回來看他。如果是那時候的他，面對的一定是密集的、為他而來的人海，和閃亮如繁星的應援手燈。
可惜時間在往前走, 人永遠回不到過去。
演唱會結束，所有人坐中巴車回到鎮上。
唐蘇沒有回酒店，他跟節目組的人一起去吃夜宵, 同行的有不少嘉賓。他們因為要準備演唱會，晚上基本沒怎麽吃。
謝言昭叮囑了一句, 讓他早點回來，然後就先回了酒店。
她換下禮服、洗了澡，坐在沙發上發呆。她想，要不然她也寫一封時光慢遞信吧，給未來的女配，或者給唐蘇。
在她思考着可以寫什麽時，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夏藏風擡手敲了兩下房門，不一會兒，聽到屋內傳來動靜，他知道，是謝言昭在往這邊走，等她走到門邊時，他感覺自己心跳如擂鼓。
可門一開，看到謝言昭的臉，心裏又出奇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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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言昭剛洗了澡，穿着緞面睡袍，頭發吹成半幹。大概是剛洗了澡的緣故，皮膚尤為剔透，眼神水潤迷蒙。
“找我有事？”謝言昭先開口。
“我……我之前給你打電話，說下次見了面，要跟你說一件事。”
在學校時，謝言昭發生意外，他沒能說得了口，現在可以說了。
謝言昭颔首：“你說。”
“我喜歡你，謝言昭。”
直截了當的告白，沒有任何廢話鋪墊。
夏藏風的視線牢牢盯住謝言昭的臉，看到她在自己告完白後面容平靜，眼神無波無瀾，他的心瞬間掉進了冰窟窿，被凍住了。
但下一刻，謝言昭開口問：“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
立時像有一簇火焰升起來，将夏藏風凍結的冰消融了一些。
謝言昭：“你是不是，為我做過一些，我不知道事。”
“基本上你都知道，除了一個，高逢鶴讓唐蘇背鍋的證據，是我找人查出來的。”
真人射擊比賽過後的第三天，有不知名網友挖出高逢鶴在選秀半決賽前聯系營銷號找唐蘇背鍋的事。把他經紀人跟營銷號的對話，諸如栽贓細節、合作價格都放了出來。
謝言昭一直不知道是誰做的，後來經歷了一些事，猜想是他，現在終于确定了。
“第二個問題，你喜歡的是現在的我，還是十二年前從人販子手裏救下你的我？”
夏藏風疑惑：“這……不都是你嗎？雖然你不承認，但我确定，那就是你。”
謝言昭認真地看了一眼夏藏風，又很快垂下眼，“我知道答案了。”
沒有正面回答，這就是答案。
她擡手準備關門，夏藏風突然上前，用手将門撐住。
“現在的你。”他神色有些急切道：“是現在的你。”
見房門關不上了，謝言昭笑了笑，索性倚在了門的側邊上，“夏藏風，你真聰明，但是現在改口沒有用了。”
“我沒有騙你，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但确實，如果十二年前你沒有救下我，我應該遇不到現在的你，但這只是一種因果關系，并不能代表什麽。”
夏藏風面容嚴肅，竭力地想找出合适的詞來為自己辯白。
謝言昭笑道：“你不用緊張，我沒有拒絕你。”
他的眼睛頓時亮起來，“那你的意思是……”
謝言昭第一次見他這個表情，滿心期待的樣子，像一只可愛的小動物見到了很喜歡的禮物，眸子亮晶晶的。
“一個月後，如果你還喜歡我的話，你再來問我要答案。”
一個月後，真正的女配應該已經回來了，那才是他一直記挂的人。如果女配答應他，那皆大歡喜，如果她不答應，那她也無能為力。
“為什麽是一個月？你要去哪裏？”
“我不去哪裏，我只是……要自己靜下來想一想。”
這個解釋還算合理，夏藏風沒再繼續追問。他點了點頭，鄭重道：“那我等你，一個月後，我一定會來找你。”
謝言昭聽着他的保證，深深看了他一眼。
眼裏的情緒很複雜，夏藏風看不懂，但隐約感覺她有話要對自己說，不過她最終什麽都沒說，只是對他揚起一抹極淺的笑容。
夏藏風離開後，謝言昭剛把門關上，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謝言昭以為他是有什麽話沒說完，開了門發現是關勝勝。
關勝勝抿着唇，一臉不懷好意地竊笑。
關勝勝進了房間，将門關上，關嚴實了，然後沖着謝言昭擠眉弄眼：“我都聽到了。”
謝言昭沒料到旁邊有人聽牆角。
早知道讓夏藏風進來說了。
“聽到多少？”她問
“全部！”關勝勝表情誇張，“夏承昱竟然會跟你表白！不過也沒什麽稀奇的，我們家昭昭這麽漂亮，又這麽優秀，誰能不喜歡呢！所以你是不是想吊他一個月？一個月後再答應他？這樣也好，輕易得到的容易不被珍惜。”
雖然不理解她這個想法，但謝言昭最好奇的問題是，“為什麽你覺得我最後會答應他？”
“因為你對他的态度跟其他男的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跟其他男的傳出一點謠言，你就立即撇清關系，你跟夏承昱的CP在網上那麽紅火，沒見你介意過。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雙标！”關勝勝嘿嘿一笑：“嗑CP的時候，雙标糖最甜了。”
謝言昭：“……你來就是為了打趣我？”
“那倒不是。”被謝言昭一提醒，關勝勝才想起自己是來幹嘛的。
“我們明天去島上玩，你來不來？”
“什麽島？”
“在海上，離這個小鎮不算遠，坐游艇的話四十分鐘左右。據說超級美！反正這次是來度假的，出來散散心嘛。”
“都有哪些人？”
“除了我之外，還有沈連枝，以及一堆男的。”
“一堆男的？”
“嗯。”
關勝勝打開手機的微信群給謝言昭看。
群名叫“小島一日游”，裏面人還挺多，除了關勝勝和沈連枝，其他都是男性。謝言昭從上到下過了一遍，說：“溫楠竹也被歸類到‘那堆男的’裏了？”
聽到溫楠竹的名字，關勝勝氣不打一處來。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這人就演技好，心腸也還可以，但這個眼睛的問題很大！他現在被沈連枝迷得五迷三道的，兩個人好得跟在談戀愛一樣。”
“那你還去他那裏上課嗎？”
“上啊！一碼歸一碼，雖然讨厭他跟沈連枝那熱乎勁，但是課還是要上的。”
天大地大，提升業務能力最大！
“你去嗎？昭昭，去的話，我給你拉到群裏來。”關勝勝問。
謝言昭搖搖頭：“你去玩吧，好好玩，我就不去了。”
“那好吧。”關勝勝知道她不愛跟那群人玩，也不勉強她。
關勝勝走了有一會兒了，又有人來敲門，謝言昭心說，難不成是知道她要走了，趕緊來找她把話說完了？不然怎麽全擠到今天晚上來了。
這回來的人讓謝言昭有些意外，是沈連枝。
沒有謝言昭的允許，她直接踏進了房間。
“聽說你不去永無鄉？”
她現在退出了綜藝，第一名的目标成了泡沫，所以面對謝言昭時，裝都不裝了。
謝言昭擰着眉看她：“我沒讓你進我的房間。”
沈連枝像沒聽到一樣，自說自話：“永無鄉，Never Land，就是我們明天要去的那座島，你真的不去嗎？”
謝言昭并不知道這座叫“Never Land”的小島，但聽到她說出這個詞時，心裏莫名有些恐慌。
“不去的話，可別後悔。”
沈連枝扔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謝言昭聽出她話裏有話，而自己聽到這個島的名字時，心裏也不太舒服。她有一種直覺，自己跟這座島有某種關聯。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國家，又怎麽可能會和這個國家的某座島發生關聯。
“宿主。”系統忽然冒了出來，“宿主，你快回去了，就別瞎湊熱鬧了。”
謝言昭納罕：“很少見你主動出來，這次不僅主動出來，還告誡我不要做某件事。那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
系統沉默了，過了許久，他小聲吶吶：“不讓你去，是為你好，我真的不會害你。”
“為我好？”謝言昭冷笑一聲：“為我好，你之前為什麽騙我？”
“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啊！”
“你說那本小說是送給我的福利，其他人看是亂碼，那為什麽沈連枝能看得懂？難道你送了我們兩個人？”
在游樂園被發現“失憶”那次，謝言昭問了她那位中學朋友，是誰找她上的節目。她告訴謝言昭，是冷姝。
謝言昭猜到一定是沈連枝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測試她。
那個時候，謝言昭有點懷疑是她拿走了小說，尤其聯想到自己上山之後，下一個抵達村子的就是沈連枝。
但系統信誓旦旦，她打消了顧慮。
現在種種跡象表明，她确實拿走了小說，并且看到了後面的內容。而那些內容，是謝言昭所不知道的。
“我沒有騙你，是……是我搞錯了小說版本。”系統支支吾吾：“發給你的是初始版，不是正式版，正式版是設了保密程序的，初始版沒有。”
謝言昭匪夷所思：“一本破小說，還分兩個版本？？”
其實有十幾版，但系統不敢說，因為謝言昭現在已經在氣頭上了。再說下去，它要被罵慘了。
“所以在游樂園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已經知道是她拿走了小說，并且看到了內容？”
“是、是有點懷疑，但也是剛剛才……”
它也是剛剛才确認沈連枝确實拿走了小說，然後還發現了一件五雷轟頂的事，它發錯了小說版本。
這本小說的初始版到最終正式版之間有過十幾次的修改，修改的內容都在謝言昭跟唐蘇身上。它不敢想象，如果讓謝言昭看到初始版，她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謝言昭懶得聽它廢話：“是你告訴我實情，還是我自己去島上找真相，你選一個。”
“我……我不能告訴你！”系統很沒底氣地說了一句硬氣的話。
*
第二天謝言昭沒有去那座島上，唐蘇也沒有去，樂隊的人邀請他去他們工作室玩，他答應了。
謝言昭出去了一趟，回來時跟酒店前臺說自己的房卡丢人，讓他們拿一張備用房卡給自己。
她說自己叫沈連枝。
小鎮上的酒店沒有嚴謹的程序，前臺無法将人臉和名字對上，只知道面前這張華國面孔是綜藝裏的嘉賓。那一層樓都住的來自華國的人，謝言昭的行為舉止又十分自然，前臺沒有懷疑，将備用房卡給了她。
謝言昭用房卡打開了沈連枝的房門，進去後沒有插卡，因為一旦通電，房間內的攝像機會自動開機。
她将窗簾拉開，在屋子裏逡巡一圈，目光鎖定在衣櫃裏一個被鎖上的行李箱上。
謝言昭沒想到沈連枝藏小說的地點跟自己的一樣，她将行李箱提出來，拉回了自己房間，然後用早上從外面買回來的菜刀對着箱子一頓砍。
系統躲在角落裏，每聽一下砍聲，它的心都抖一下。
箱子是PC材質，謝言昭暴力砍了七八刀後，裂開了一個口子。謝言昭沿着那道裂縫往外掰，看到那本小說果然在裏面。
她将菜刀扔到地上，将手伸進箱子，拿到小說後再費力地拔出來，手背刮在裂口上，皮膚被摩得又痛又紅。
好不容易拿到小說，正打算好好翻看一下，裏面到底寫了什麽內容，沒想到這時外面有人敲門。
謝言昭現在聽到敲門聲就煩，她打算不予理會，沒想到那人直接開門進來了。
謝言昭以為是自己沒把房門關緊，但一看，進來的人是酒店前臺。
她第一眼看到地上那只被砍成“重傷”的行李箱，猝然高聲尖叫起來。
謝言昭被她吓了一跳，這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屋裏殺了人。
緊接着冷姝就進來了，也是先看到行李箱，再看到謝言昭，發現她手上拿着本書。
她什麽話都沒說，直接過來搶書，并用英文告訴前臺：“那是我的東西，得拿回來！”
謝言昭沒想到她這麽幹脆，連開場白都沒有，上來就搶。
兩個人一左一右，謝言昭見打不過，只得往後跑。後面是靠窗的牆壁，謝言昭看了眼窗外。
一不做二不休，打開窗戶将書往下一扔。
冷姝飛奔過去，趴在窗邊朝下看。下面是一條河，河水匆匆流過，冷姝已經看不到那本書的影子了。
冷姝氣急敗壞，質問謝言昭：“你為什麽偷沈連枝的東西？！”
謝言昭冷冷道：“我偷她的東西？你真會開玩笑，難道不是你們先偷了我兩只箱子嗎？”
冷姝一噎，所有的憤怒一散而空，人也完全沒有了剛剛的理直氣壯，從頭到腳都變得窘迫起來。
冷姝不像沈連枝，會嘴硬會強詞奪理，她做壞事心裏會發虛，所以被謝言昭道出真相，她就不敢再反駁什麽。
謝言昭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這當然沒有問題。而且人家沒追究你先偷她東西，已經很好了。虞舟被送進大牢的事跡還歷歷在目，冷姝并不想步他後塵。
“沒事了，是誤會。”冷姝對前臺道：“是我搞錯了，那是她的東西。”
前臺被她搞得雲裏霧裏，不過她也不想惹麻煩，客人說沒事了，那就是沒事了。
她們離開之後，謝言昭将門關緊，然後走到窗邊往下看。
她沒有将書扔進河裏，而是在旁邊的草叢裏，草叢茂密，肉眼觀測，是到小腿的高度。
小說掉進草叢就不見了，謝言昭就這麽趴着看了許久都沒找到。
她決定等天黑了下去看看。
但在天黑之前，去小島上的人回來了。
關勝勝見了謝言昭，告訴她：“好奇怪，那座島上有個房子，牆上挂了你和唐蘇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