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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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言昭回到蜜城快一個月後, 謝瑜跟唐廷的心終于安定下來，不再每晚不間斷不定時地悄悄來她的房間看她, 能夠睡一個整覺了。
晚上謝言昭給唐蘇打了個電話，問他在那裏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跑通告。
“暫時沒有工作。”唐蘇自我安慰道：“沒事，就當休息了。”
“那你的心情怎麽樣？”謝言昭問道。
唐蘇回：“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姐姐，我現在有一顆強心髒。”
“是強心髒還是玻璃心？你可別騙我。”
“我才不是玻璃心呢！我很堅強的！”
隔着電話, 謝言昭都能想象唐蘇說話時那副臭屁的表情。
“那……”她沉吟一聲：“我這邊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夠承受得住。”
這句話打破了剛剛聊天的輕松氛圍，聽筒兩邊一陣沉默, 然後沒一會兒, 唐蘇再度揚起語調, 說：“我知道, 不就是綜藝拿了最後一名嘛，沒關系, 我能承受。”
謝言昭詫異：“你知道？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告訴我, 我又不蠢, 這點事情還猜不到嗎。”
聽到唐蘇在電話裏故作不在意，謝言昭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好半晌, 唐蘇道：“姐姐，我确實喜歡這個職業，但我不是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擇。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回來啃老啊。”
謝言昭吶吶：“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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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啃爸媽, 啃姐姐！賴在家裏，讓你們養我！”
謝言昭被唐蘇這話逗笑了, 順着他的話道：“那你回來啃吧，我們家底還可以，經得起你啃。”
以謝瑜和唐廷賺錢的速度，就是再來十個唐蘇也經得起啃。
兩個人笑了許久，等笑聲漸止，謝言昭很認真地問他：“被迫放棄舞臺，會不會很難過？”
唐蘇想了想，同樣認真地回她：“我喜歡舞臺，但是我也很愛蜜城，很愛那片大草原。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跟爸爸媽媽在一起，我依然會很快樂。”
“可那樣的生活于你而言，會不會沒有意義？”
“生活的意義……”唐蘇思索片刻，道：“它也可以是沒有意義的生活本身，我現在覺得，當年能跟姐姐一起活着回來已經很好很好了。”
他不敢再奢求什麽，只是放棄一個舞臺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聽着他樂觀的話語，謝言昭若有所思，半晌，道：“我的弟弟好像變了。”
“人都是會變的啊，就像姐姐也變了。”
“我有嗎？”
雖然知道謝言昭看不見，但唐蘇還是重重點頭：“有！”
“哪裏？”
唐蘇笑了笑，“不告訴你。”
挂了電話後，謝言昭對着手機發了會兒呆，然後給秦漪打了個電話。
秦漪以為她是來讓自己替唐蘇做假票的。
其實不用她交代，他本來就打算幫她這麽做。但是他沒想到，謝言昭讓他直接公布結果。
“你知道公布這個排名，意味着什麽嗎？”
謝言昭聲的音清晰明了地傳到秦漪耳中：“我知道。”
“那你還讓我公布！”
“那不然怎麽辦呢？拖延解決不了辦法，而且這對你，對電視臺的影響都不好。”
秦漪聞言，納罕道：“這不像你啊謝言昭，你會為別人考慮嗎？還是說，你有別的辦法？”
謝言昭回：“沒有辦法。”
“那你這是……”
“擺爛。”
謝言昭扔出這兩個字，秦漪“噗”地笑出來，揶揄道：“謝言昭，你也有今天。”
謝言昭嫌他說話難聽，打算挂電話。
秦漪叫住了她：“謝言昭，我這裏有個辦法，你要不要用？”
謝言昭想都沒想：“你該不是要做假票吧？”
秦漪吃驚：“你猜到了？”
“這個辦法不行，你幫唐蘇做假票，被頂下來的冤大頭不鬧嗎？”
“不鬧！”秦漪笑道：“他自願的。”
秦漪這麽一說，謝言昭就猜到那人是誰了。“嚴墨嗎？”
秦漪“嗯”了一聲，然後急忙補充道：“不是我擅自做主，是他主動向我提出來的，說願意當這個最後一名。”
嚴墨臨時頂替他哥哥來參加這個綜藝，原本就沒打算拿什麽名次。哪怕他将來違背承諾，在娛樂圈就業了，也只會在幕後工作，幫人寫歌，不需要出鏡。
他想幫謝言昭這個忙。
嚴墨不相信那些媒體的文章，退一萬步講，就算那些是真的，也只能代表他們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受害人不應該受到這樣不公的對待。
“我會去感謝他的，但是你不用幫唐蘇作假。”謝言昭說。
秦漪不理解：“為什麽？”
“我怕你會被人揭發出來，到時候飯碗不保。”
“嚴墨跟唐蘇的差距就三票，即便我做假票，也不會有人發現的。”秦漪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麽：“謝言昭，你是在擔心我嗎？”
謝言昭嘆口氣：“你正經點，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如果你作假的事被人發現，那麽不止你的工作受影響，唐蘇也會被罵。”
節目組将公布排名這件事一再拖後，已經引起網友不滿了，如果再被發現成績作假，那很有可能會讓大家逆反。
現在社會上有一種奇怪的風向，比起加害人，輿論總是更關注受害人，而一旦發現受害人其實也有“污點”，他們是不完美的，大衆就會對這些受害人發起強譴責。
唐蘇的處境已經很難了，謝言昭不希望他再受到無妄之災。
“我做事什麽時候失手過？你就這麽不信任我？”秦漪問她。
“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不允許有唐蘇會受到傷害這種可能性發生，哪怕機率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
謝言昭這麽謹慎，是因為她知道有人不想她跟唐蘇好過，所以他們現在不能有任何錯處。
秦漪思考了許久，回她：“好，我尊重你的想法，我會如實公布結果。但，你可想好了，別後悔啊！要我如實公布的話，我現在就會公布的。”
“我不後悔，你公布吧，沒關系。”
*
謝言昭打完兩通電話，去洗了澡準備睡覺。
臨睡前，她忽然想刷會兒手機，看看秦漪公布結果後的網絡風向是什麽。
很快，謝言昭就對自己做出的這個臨時決定異常後悔。
她刷了一下熱搜榜，在最上面的是爆了的話題 #《花路》排名結果公布#，然後緊挨着的第二條是有關沈連枝的話題熱搜 #心疼沈連枝#。
謝言昭尋思着這人又幹什麽事了，要網友心疼她，點進去發現，自己跟唐蘇再一次做了工具人。
在節目組發布比賽結果之後，沈連枝第一時間發了一篇微博，表達了自己對唐蘇悲慘遭遇的同情，并且質問節目組，為什麽如此這麽不近人情。明知道人家的舊傷疤被揭，正在療傷期，卻要在傷口撒鹽。
下面的評論一水地誇她人美心善，誇到最後變成了為她打抱不平。
【當初沈連枝退出綜藝時，還被路人給罵了，其實按現在的票數看，她能排到第三呢。但她完全沒有賣過慘，甚至主動出來給最後一名的唐蘇求情，誰看了不說一句美女實參。】
【我們枝枝是自己淋過雨，願意給別人撐傘的好寶寶。】
【說真的，那起案件也是多虧了沈連枝，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是啊！我們枝枝是大功臣！[驕傲]】
謝言昭看了不禁想，沈連枝這混淆是非，倒打一耙的本事确實強。
明明是網友先逼迫節目組公布成績，現在被她說成是節目組不顧情面。傷疤也是她揭開的，卻怪別人傷口撒鹽。
真是什麽話都被她說了。
越看心情越不好，謝言昭将手機扔到一邊，蒙頭睡覺。過了幾分鐘，又爬起來将手機抓過來。
她給關勝勝打了個電話，請她幫自己做一件事。
囑咐完這件事，她才安心地繼續睡覺。
*
上午十一點，謝言昭睡得腦袋昏昏，起床伸個懶腰，然後穿上拖鞋下樓找謝瑜。
“媽，中午吃什麽？”謝言昭揉着眼睛從樓梯下來，一心只惦記着今天中午吃什麽。
進入春深夏初，天氣愈發炎熱。客廳的門大敞着，熱氣和陽光湧進來，謝言昭眯了眯眼，發現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人好像不是謝瑜，也不是唐廷。
她走近了，繞到那人正面，而後夏藏風對她露出一抹跟外面的陽光一樣燦爛的笑容。
謝言昭以為自己沒睡醒，将他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臉，最後詫異道：“你怎麽在我家？”
“我來看看你。”夏藏風說。
“我有什麽好看的……”謝言昭說話時，不自覺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這一眼，讓恍然發現她還沒梳頭、沒洗臉，睡衣也沒換。
她迅速一溜小跑上了樓。
看着她匆忙跑走的背影，夏藏風啞然失笑。
謝瑜在廚房洗了水果端出來，剛好碰到夏藏風望着謝言昭跑走的背影發呆的場景。
她偷偷抿着唇笑，不動聲色地走過去，說：“我家小儀是不是很可愛？”
夏藏風下意識點點頭，然後發現不對，一回頭，發現跟他說話的人是謝瑜。
“阿、阿姨。”他瞬間結巴起來。
“不用緊張，我不吃人。”
謝瑜同他開玩笑，但是夏藏風聽了更緊張了。
謝瑜同他拉家常，問：“你來找我們小儀，是工作上的事嗎？”
“不是，我就是……想來看望她一下。”
“你也知道了那件事對不對？”謝瑜心說，她家小儀還是有朋友的，都找到家裏來關心她了。
夏藏風點點頭，道：“其實那年，我也在島上，我跟言昭是那時候認識的。”
這話聽得謝瑜大吃一驚，許久她才找回了聲音：“你說真的？”
“嗯，而且我有證據能證明言昭跟唐蘇的清白，所以阿姨，你跟叔叔不用擔心。”
“那、那真是太好了！”謝瑜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見謝言昭下來了，于是說：“你跟小儀先聊，等會兒留下來吃飯，吃飯時你再跟我詳細說說。”
“好。”
夏藏風剛應了一個字，謝瑜就走了。
她進了廚房，本來她是讓家裏的保姆做飯，現在她要親自露一手！
謝言昭刷了牙洗了臉，也梳了頭發，換了一條淡粉色的無袖長裙。她鮮少穿這麽少女的顏色，配上不施粉脂的臉，像一株春天的桃花，讓夏藏風眼前一亮。
謝言昭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來做什麽？不會就是專程來看我一眼吧？那你現在看到了，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怎麽會有人一開口就問他什麽時候回去，夏藏風很是心梗。“我來是想問你要答案的。”
“什麽答案？”謝言昭莫名其妙。
“我在一個月前跟你表白，你不是跟我說，一個月後，來問你要答案？今天是十五號，剛好一個月的時間。”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這話猝不及防，謝言昭一口水嗆出來。
夏藏風立馬起身過來替她拍背，剛拍兩下，被謝言昭擋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咳嗽了的緣故，她的臉頰微微泛着紅。
夏藏風正愣神，卻聽她氣洶洶地質問自己：“你故意的是不是！”
夏藏風不明所以：“我故意……什麽？”
“還能是什麽！”謝言昭想跟他理論，又怕聲音太大，被謝瑜聽到，遂拉着他出了門。
他們家院子裏種了許多果樹，另有一片花園。謝言昭拉着他坐到葡萄架下的長椅上，繼續剛剛的話題：“你就為了這個，專門跑到我家裏來？你沒在我媽面前亂說什麽吧？”
她的語氣很兇，夏藏風小聲道：“我沒跟阿姨說。這不是你讓我來找你的嗎？”
聲音聽上去有些委屈。
“我……”謝言昭語滞。
她哪裏知道一個月後她還在這裏。
真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你沒想好嗎？”夏藏風大度道：“沒關系，我有時間。說吧，這次你需要多久？”
等還說明有希望，讓他等總好過被一次性拒絕。
謝言昭有些意外，這人這麽好說話？
她壯着膽子道：“一年行嗎？”
夏藏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是不是有點久了？”
“那半年？”
“……”
謝言昭正欲再次改口，聽夏藏風這時妥協了：“好吧，你說多久就多久。”
謝言昭啞然，說他是水豚，真就是水豚，一點脾氣都沒有。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夏藏風緩緩開口：“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
“什麽？”
“昨晚的微博你沒看嗎？”
“看了。”謝言昭想起昨晚的微博，悶聲悶氣道：“看了一點，然後睡覺了。”
“那怪不得，你應該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
“我找媒體曝光了一張我在永無鄉的照片。”
夏藏風逃出永無鄉後，他們家派人到永無鄉将他的照片取走了，所以那棟房子裏，有一個房間是沒有挂照片的。
“你這是要跟我們共沉淪？其實沒必要，我自己可以解決。”
如唐蘇所說，他們現在能安穩地活着就很好了，但是謝言昭深知，清白也很重要。她沒有真的要擺爛，她在等一個時機。她有能力解決，不需要夏藏風陪她蹚這個渾水。
“這不叫共沉淪，這叫帶你們提前靠岸。”夏藏風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當然知道你可以解決，但是十二年前，你讓我登上了你的船，這次，我也想叫你坐一坐我的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