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第17章
第17章
陸于飛這個狀态很不對勁,湯一白霎時擔心起來,就伸長手臂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陸于飛,你怎麽了,不會生病了吧?”
陸于仍然閉着眼睛,感覺到微涼的指尖觸碰到自己的額頭時,身體控制不住地戰栗了一下,緊接着防禦本能令他迅速做出反應,在大腦還沒處理完其中包含的信息時,手掌就揮了出去,“啪”的一聲打開了湯一白的胳膊。
湯一白痛得叫了一聲,連着後退幾步,後背撞到卧室的牆上,只覺被打到的地方一陣火辣辣的疼。拉起袖子一看,靠近手肘的部位紅了一片,還微微腫了起來。
乖乖,哨兵的力氣真不是一般的大!
陸于飛倏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盯着湯一白的手臂,神色間閃過一絲懊惱:“你……沒事吧?”
湯一白有點不自然地提着自己的右臂,嘴上卻滿不在乎道:“還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有一點點疼,等下應該就沒事了。你呢,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陸于飛抿了抿唇道:“沒有。”
身為哨兵,卻打了向導一巴掌,無論是不是故意的,都讓他生出了愧疚之心。
看陸于飛那樣子似乎軟化了不少,湯一白就趁勢帶着期待看着他:“沒有就好,反正你現在也睡不着了,那我們就去博物館吧,好不好?”
一周下來他已經差不多摸清了陸于飛的脾氣,吃軟不吃硬,強行向他發出要求和指令根本沒用,比如輔導員伯格那種,軟語哄上兩句才有可能起到效果。
這個哨兵就像一頭桀骜不馴的猛獸,不能戳逆鱗,只能順毛撸。
陸于飛僵了數秒鐘後敗下陣來,只得翻身下床洗漱,不過在湯一白要轉身出去的時候叫住了他:“等等。”
湯一白以為他要反悔,正想再勸,陸于飛卻打開抽屜,翻出了一管藥膏遞給他。
這支藥膏的功能為治療跌打外傷,活血化瘀,是進校報道前父親的助手塞進他包裏的。
湯一白一下子愣住了,有點不敢相信陸于飛居然會這麽做,這個人其實很細心啊。
陸于飛有點別扭地說:“愣着幹什麽,等着我替你擦嗎?”
“不,不用了,我自己擦就好!”湯一白高興地擰開蓋子,把藥膏塗抹在手臂上紅腫的地方。
一陣涼意覆蓋上來,之前火辣辣的痛感霎時減輕了許多,“哇,這個藥見效好快,我已經不痛了,可以走了吧?我們還得吃早飯,得抓緊點時間了。”
陸于飛沒再廢話,和他一起去食堂吃早飯。
湯一白選了好幾樣食物,什麽腸仔包、草莓派、奶油雞蛋卷、什錦水果沙拉之類的,但每樣都只有一小片或者一小勺,五花八門地擺了一盤。
陸于飛的則是一份全麥面包、兩顆白水煮蛋、一塊水煮雞胸肉和一杯脫脂牛奶,份量不少,但看上去就寡淡無味,絲毫引不起人的食欲。
湯一白鼓着腮幫子,含含糊糊地說:“陸于飛,你要不要嘗嘗這個草莓派,又香又甜,不是天天都有哦。”
“不用了,我不喜歡吃甜食。”陸于飛幹脆地拒絕了,頓了頓又道:“你是貓嗎,吃這麽少。”
難怪長得這麽瘦,雖然吃的食物熱量都很高,但每天訓練消耗很大,都沒見這家夥多長二兩肉。
“不啊,我是狗,你難道不是嗎?”
湯一白自認為幽默地回了一句。
他的意思是“我屬狗”,說出來後突然覺得太幽默太好笑了,就自顧自地哈哈笑起來,差點把嘴裏的食物噴到陸于飛臉上,趕緊伸手捂住嘴巴。
陸于飛:“……不是,我屬雞。”
同學都說他是怪胎,湯一白這家夥的腦回路才是最怪的那一個吧!
湯一白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說:“那你比我大,你是哪天出生的?”
“忘了。”
“怎麽會有人忘記自己的生日呢?”
“不行嗎,記得又怎麽樣。你還吃不吃了,不怕遲到了?”
“哎呀,只有十分鐘了,吃吃吃!”
吃完飯後兩人一同趕往校史博物館,到地方後就見館外聚集着戰指一班的學生,班長文森特正大聲吆喝着整隊準備入館,輔導員伯格不在。
卡米拉站在戰指一班隊尾,看到湯一白後就朝他招招手:“湯一白,這邊!”
湯一白就上前道:“怎麽了?”
卡米拉說:“博物館裏面有個軍事航天器展館,聽說可以兩兩一組進飛梭體驗,咱們倆等下搭個伴吧。”
湯一白正要答應,轉念一想不行,就道:“不好意思啊,我已經有伴了。”
自己費了半天勁才把陸于飛拉過來,肯定不能把他晾在一邊,不然他肯定又要不高興了。
“誰啊?”卡米拉順着他的視線往旁邊一瞧,正好對上陸于飛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心裏不禁打了個突,好吧惹不起惹不起,“那算了,我找其他同學吧。”
“好的。”
湯一白湊到陸于飛身邊,饒有興致地說:“卡米拉說等下可以體驗戰鬥飛梭,肯定很有意思!”
陸于飛繃着臉,聲線冷硬:“那名女哨兵不是邀請你和她一起體驗,你為什麽要拒絕?”
湯一白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們倆一起來的,當然要和你一起體驗啊。”
這句話大概在陸于飛聽來比較順耳,湯一白發現陸于飛緊繃的嘴角弧度稍微緩和了一點,不禁在心裏比劃了一個V,看來剛才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不多時,班裏同學排隊進了博物館,一名講解員帶着他們挨個參觀各個展廳并進行解說。
館內面積很大,上下一共五層,保存了FFMA自四百多年前建校伊始直到如今的文獻資料及相關實物,讓學生們在參觀之後能夠進一步了解學院的光輝歷史,從而增強歸屬感與凝聚力。
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位于五層樓的軍事航天器展廳,這一層足有五十米高,裏面陳列着各個時代和型號的驅逐艦、躍遷飛船和太空飛梭等等,有些是按比例精确縮小的模型,有些則是戰場上淘汰下來的機型,其中有幾架甚至還能啓動,讓一幫沒見過多少世面的新生大開眼界。
博物館裏的講解員介紹完一些主要機型後領着他們來到其中一個區域,裏面停着兩架外殼斑駁、看上去有了點年頭的小型太空飛梭。飛梭底盤用合金鎖鏈禁锢着,另一頭焊接在地板上。
講解員說道:“你們在大二和大三的時候會開設航天器駕駛課程,現在可以先在指導員的帶領下感受一下這款五十年前退役的戰鬥飛梭,兩人一組,每組三分鐘。”
學生們頓時興奮得嗷嗷直叫,立馬找人組隊。
要不是之前卡米拉提了一下,陸于飛和湯一白也只能和對方組隊了,因為他們倆在班裏一個倒一,一個倒二,都無人問津,正好結成最後一組。
眼看着一組組同學進入飛梭後不久就離地升空,雖然只在空中懸浮了片刻就落回原地,湯一白激動地蒼蠅搓手,這在以前可是只能在網上看到的景象啊!今天不但能親眼目睹,還能親自上機嘗試,實在是太讓人期待了!
陸于飛的表情卻沒什麽變化,依舊是那種興味索然的無聊表情。
半個小時後終于輪到他們倆,兩人跟着一名叫迪夫的指導老師上了其中一架飛梭。
迪夫瞧了他們一眼,說:“一個哨兵一個向導嗎?那正好,哨兵坐駕駛位,向導坐副位。”
陸于飛和湯一白就分別入座,調試座椅,系上安全帶,然後面對着中控臺上各種令人眼花缭亂的儀表和按鍵。
迪夫站在兩人身後,之前已經教了半天,這會兒如同機器人一樣乏味而麻木地敘述道:“這種雙人飛梭理想情況下由哨兵來駕駛操控,向敵方發起攻擊。向導從旁輔助,負責與外界聯絡,以及在哨兵長時間戰鬥後精神負荷過大時及時進行疏導。具體的你們以後會在專業課上學習,今天只是試試最基本的起飛懸停操作感受一下,步驟很簡單,按照我的指示來操作,不要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首先,哨兵按下綠色能量鍵,把操縱杆慢慢拉起來。你座椅底下的踏板可以在空中控制左右轉向,不過今天不需要,只要能升空三米,懸浮五秒就行了……”
陸于飛依言操作,動作利落,幹淨準确,“嗡”的一聲響,儀表盤亮了起來,飛梭微微震動,兩秒後離開地面,帶着合金鎖鏈徐徐升空。
“不錯,手挺穩。”迪夫不由贊了一聲,接着一邊指點道:“現在向導開航行燈、閃屏燈和導航校準儀,注意儀表盤上的讀數,數字跳到3就把這個黃色旋鈕向左轉,哨兵再把操縱杆推回去,慢慢落地,就算完成了……”
湯一白既激動又緊張,手指都有點僵硬,以致動作比較慢,在迪夫不滿的注視下心裏默默祈禱自己千萬不要搞錯了,結果在轉那個黃色旋鈕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根本轉不動。
迪夫催促道:“快點轉啊,愣着幹什麽!”
湯一白頓時更緊張了,趕緊又試了一次,可是旋鈕像是卡住了一樣仍然紋絲不動,只得驚慌失措地說:“老師,這個旋鈕我轉不動。”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飛梭又往上升了三米,把一共五米長的合金鎖鏈繃成一條直線,看上去就像在放風筝一樣。
底下的學生見狀十分奇怪,有人道:“那兩個家夥怎麽體驗了這麽久,時間已經過了三分鐘了還不下來,太不公平了吧!”
陸于飛以為湯一白搞錯了方向,轉頭提示他:“我這邊是左。”
湯一白汗都出來了,手上使勁一擰,那顆黃色旋鈕突然跳了起來,彈到舷艙玻璃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整艘飛梭像抽瘋了一樣猛然一抖,将合金鎖鏈生生扯斷,繼而急速向上飛升。迪夫沒有做防護措施,猝不及防下頓時被甩了起來,撞到艙壁上。
陸于飛:“……”
湯一白又急又慌:“怎、怎麽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
緊接着儀表盤上的報警器亮起紅光,發出一連串滴滴聲,只是一眨眼,飛梭就竄升了四十多米高,眼看着就要撞到展館的頂棚,把五樓展廳裏的所有人都吓蒙了。
卡米拉仰着頭喃喃道:“我的天哪……”
“怎麽回事?那兩個家夥在搞什麽鬼?”
“啊啊啊快撞上去了!”
“好可怕,等下會不會發生爆炸啊!”
學生們紛紛驚呼出聲,講解員反應還算快,迅速按下展館的報警裝置,大聲吼道:“快撤,不要留在展館內!”
可這是在五樓,不論是走逃生樓梯還是乘坐升降梯都沒那麽快,學生們叫的叫喊的喊亂成一片。
駕駛艙裏,迪夫都慌了,急忙撲上去想要拉操縱杆,可是隔着駕駛位的座椅根本夠不到手柄,還差了三四厘米的距離。
湯一白僵在座椅上,不知所措地看向旁邊的陸于飛,唯一的念頭就是完了,自己闖下大禍,要把陸于飛害慘了。
陸于飛薄唇微抿,神色凝重,在飛梭距離頂棚只有一米時握住操縱杆往回一拉,同時踩住座椅下的踏板。
飛梭驟然轉向,一則機翼擦着頂棚斜斜掠了過去,帶出一串火花,然後咔嚓一聲從中間裂開,折斷的半扇機翼從高空中直直墜了下來。
“危險!”
地面上,克雷爾把沒有注意到頭頂狀況的伊萊往旁邊迅速一拉,躲到一根粗大的立柱後面。
“咣當”一聲巨響,折斷的機翼掉在伊萊剛才所站位置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把堅硬的地板砸出一個坑來。
伊萊臉色微微發白,難得放低姿态跟克雷爾說:“謝謝。”
在王者聯盟中他能依靠自己強大的精神力驅動自己的游戲角色和克雷爾打成平手,但在現實中向導的五感和體能與哨兵實在是相去甚遠。
克雷爾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沒事,應該的。”
斷了一側機翼的飛梭繞着展館上空歪歪斜斜忽上忽下地飛了一圈,機艙失去平衡不斷颠簸,陸于飛和湯一白系着安全帶也被颠得七上八下。迪夫則完全無法固定住自己的身體,像顆土豆一樣在地板上滾來滾去,撞了個七葷八素。
沒來得及撤離五樓的學生在目睹了這一系列驚險畫面後,不斷發出恐慌的尖叫聲。一些膽小的甚至抱着腦袋蹲下來,不敢再看。
陸于飛的額頭沁出了一層汗,大聲道:“湯一白,把你右手邊的藍色鍵按下去!”
湯一白被颠得快要吐了,腦子裏嗡嗡作響,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但卻條件反射地迅速接收了陸于飛的指令,低頭找到了那個藍色鍵後抖着手按了下去。
折翼的飛梭在空中像個蹒跚學步的嬰兒一樣磕磕絆絆地逐漸降低高度,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最後在展館側邊一塊無人區域轟然落地,震得樓板都顫了一顫。接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向前滑行了十多米,撞翻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模型,又稀裏嘩啦地撞碎了博物館的一大片玻璃幕牆,在機頭探出去小半截後終于停了下來,不動了。
樓梯口的幾名學生一屁股坐到地上,講解員也差點沒吓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謝天謝地。
學院的警衛隊員也終于全副武裝地趕到了,震驚不已地看着一片狼藉的五樓展廳,随後十幾個人呼啦啦地沖上前,把破破爛爛卡在幕牆邊上的飛梭團團圍住。
飛梭的門開了,迪夫扶着門框顫顫巍巍地走出來,滿頭是血,欲哭無淚。
接着是陸于飛,除了汗水浸濕了襯衣外看上去勉強還算正常。
最後是臉色發白驚魂未定的湯一白,出了艙門後“哇”的一聲吐了。
一衆校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