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第19章
第19章
湯一白愁眉苦臉地說:“可是FFMA是我的理想,我好不容易才考到這裏來,不想退學,退學了回家能幹什麽呢?如果真的退了學,我的家人和鎮上的鄉親們也會難過的,我不想讓他們失望。”
因為犯了重大過錯而被軍校退學會被取消軍籍,這可是非常嚴重的事,不要說其他高校基本上都不會接收,就是社會上很多公司也會出于顧忌而不考慮聘用。
“而且,”湯一白小聲補充,“萬一學校讓我賠償損失我也賠不起。”
那架撞得快要散架的飛梭,毀壞的航天器模型,撞碎的玻璃幕牆以及其他博物館設施肯定價值不菲,家裏經濟條件一般,哪裏拿得出那麽多錢,就算把他賣了也賠不起啊!
陸于飛蹙了蹙眉,心裏翻滾着一些令他十分不爽且不适的情緒,半晌後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道:“等着瞧吧。”
他從被人強行安排着進入FFMA的第一天起就充滿抗拒,以致對這座無數人引以為豪的最高軍事學府嗤之以鼻,滿心排斥。如果能被退學,看到某些人顏面無光,被氣得暴跳如雷,那正合他意,卻沒想到這對湯一白這個出身平凡家境普通的學生來說意味着什麽。
退學以後怎麽辦?陸于飛也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想來似乎的确不容樂觀。FFMA的學習訓練雖然枯燥無聊,也比出去以後醉生夢死漫無目的要強一點。
至少這裏有湯一白這個家夥不是那麽讓人讨厭,比面對那些言語乏味虛情假意的家夥要有趣一點。
那麽,這次的事他會稍稍争取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話。
湯一白憂心忡忡地點頭,現在也只有等學院的調查和處理結果了。
接下來的這一天兩人都沒出門,午飯和晚飯都由校警送到宿舍裏來。湯一白早上被颠得夠嗆,現在心裏又壓着一塊大石頭,根本沒什麽胃口,只勉強吃了一半。
晚上快九點的時候校警送來了處理結果,FFMA督查組下發的紙質文件上白底黑字印得清清楚楚,“536屆作戰指揮系一班的兩名學生湯一白和陸于飛由于學習态度不端正,在體驗飛梭駕駛時不聽從博物館指導員的教導,操縱不當,致使校史博物館蒙受了價值數百萬信用點的損失,同時令在場其他同學和老師的生命安全受到極大威脅。
念在二人是剛剛入校不久的新生,且是初犯,因此從輕處罰,給予他們記大過一次的處分,要求每人寫一份一千字的檢讨書,在周一早上八點鐘召開的年級大會上公開宣讀。
此外,博物館指導員迪夫和戰指一班的輔導員伯格在工作上也存在一定的疏忽,今後應加強業務素質,盡心盡責。望全校師生以此為鑒,今後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
記大過,寫檢讨,在年級大會上公開宣讀……湯一白自上幼兒園起就是個乖學生,從來沒有受過這麽重的處罰,可是跟退學和賠償比起來就算是輕的了,所以他先是心裏沮喪了一會兒,接着又稍稍松了一口氣,只是對檢讨書有點犯愁,“一千字的檢讨書要怎麽寫啊?”
明天還要當着所有新生的面宣讀,一想到那個場景他現在就快要緊張得小腿抽筋了。
伊萊搖搖頭,他當然也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
克雷爾給他支了個招:“這個還不容易,你上網複制一篇檢讨書的模版,稍微改一下不就行了。”
湯一白頭一回聽說這種方法:“還可以這樣嗎?”
克雷爾洋洋自得:“是啊,大家都這麽幹的,我上中學的時候都寫過幾次了。”
話音剛落,宿舍底下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集合哨聲。
克雷爾罵道:“靠,今天不是周日嗎,怎麽大晚上的也要急訓,我都準備洗洗睡了!”
伊萊沒有像往常那樣嗆他一句,只說了個“快走吧”,就率先出了宿舍。
克雷爾立即從椅子上彈起來,追了上去。
陸于飛正在浴室洗澡,湯一白剛準備敲門催他,想起來他們倆處于停課狀态,不用急訓,只得怏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平時他和其他同學一樣,對每天高強度的訓練任務抱着心裏發怵、但不得不完成的心态,尤其是夜裏不分時段讓人措手不及的急訓。這會兒卻希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他和陸于飛可以正常參加訓練,而不是呆在宿舍裏思過反省。
唉,寫檢讨吧。
湯一白打開光腦,對這種事實在沒有概念,就在網上搜索了一篇“檢讨書模板”,打算參考參考。
片刻後,陸于飛從浴室出來,不經意間看到他屏幕上的內容,瞬間就意識到有問題:“學院讓我們寫檢讨?”
“是啊,要寫一千字呢,我不知道怎麽寫,就上網找了個模板看看。”湯一白說着把督查組的處分文件遞給他,“還好沒讓我們退學賠錢,但願明天我在年級大會上讀的時候不會緊張得結結巴巴。”
陸于飛掃了一眼那份文件後就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嘴裏罵了一句髒話,接着一拳砸到牆上。
“呯”的一聲響,堅硬的牆面竟然裂開幾道縫,簌簌往下落灰。
湯一白心驚肉跳,和趴在自己桌面上的小烏龜同時縮了下脖子。
哨兵的力氣真是大得可怕,這一拳要是打在人身上,只怕骨頭直接就斷了吧!
陸于飛怒不可遏,心裏一瞬間湧上一股強烈的破壞欲,只想把整個宿舍都砸個稀巴爛,或者把學院督查組那幫人全部揍到牆上去摳不下來。
發現陸于飛眼神陰戾,一副要和人幹架的模樣,湯一白心裏霎時打了個突,糟了,他不會是氣得狠了,精神狀态又有點失常吧?
不行,一定得阻止他!
憂慮之下,思維索以比他平時遲緩的動作快上十倍的速度探入陸于飛的精神領域。和一周前在操場上那次一樣,陸于飛瞬間渾身一僵,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
湯一白再次看到了那座“太空垃圾站”,天空中的霧霾似乎消散了一些,隐隐露出一抹深藍遼遠的蒼穹,不過上回自己清理幹淨的那個小小的旮旯裏又落了些七零八碎的雜物。
一回生二回熟,他又一次把自己的思維索想象成機器人R7,麻利地清掃起來,不到片刻把那個小角落收拾幹淨,然後繼續向外擴展。
湯一白發現自己這臺“虛拟R7”的功能比上次強大了一個檔次,效率也幾乎成倍提高,一口氣整理出了上十個平方,令他頗有成就感。
過了一分鐘,也或許是十分鐘,虛拟R7能量告罄,湯一白就收回思維索,退出陸于飛的腦海。
陸于飛呼出一口氣,剛才還一肚子的火,這會兒就像被滅火器噴了一通一樣熄了個徹底。
第二次了,自己的精神領域第二次毫無障礙地接納了湯一白的疏導。
上次在操場他以為是極其小概率的巧合事件,那這回呢?難道湯一白的精神阈值天生就和自己比較吻合?
陸于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為此感到慶幸,因為曾經有醫生隐晦地透露過,他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一個能夠與他匹配的向導,萬一哪天狂躁症嚴重發作,又得不到及時而有效的疏導和治療,輕則陷入瘋狂,重則徹底自毀。
他以前想死就死了吧,沒什麽大不了的,活着并不是必需的。人終有一死,18歲和88歲能有多大區別,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多少東西值得他留戀。現在出現了湯一白這個變數,他一時有點難以适應,對自己今後的人生感到些許茫然。
陸于飛是消了火恢複理智,湯一白的狀态卻不怎麽好。早上在飛梭上劇烈颠簸造成的頭暈症狀還沒完全緩解,這會兒又消耗了大量精力給陸于飛做精神疏導,一時間感到天旋地轉,腦袋裏面像針紮一樣痛,不得不扶着牆坐在椅子上。
陸于飛抛開那些空茫無緒的念頭,見湯一白一副虛脫模樣,比早上從飛梭下來時還要慘,不由道:“有這麽難受嗎?”
“有啊,我感覺自己的頭像皮球一樣被人踢了半天,快要爆炸了。”湯一白有氣無力地說,随即把自己的腦袋往他跟前一伸,“你像上次那樣摸摸我吧。”
陸于飛:“……”
得虧現在宿舍裏只有他們倆,不然被其他人聽到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還不定要産生什麽誤會呢。
這家夥真是,不會說話還整天喜歡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