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嚣張大皇子(2)

且不提安途知縣中年喪子有多痛徹心扉、難以承受,對百姓來說,這結果不過是咎由自取

這安途知縣向來官謄不佳,教子無方是一樁,無心地方事又是一樁,這次大張旗鼓、挨家挨戶盤問捜捕人犯,直撹得百姓叫苦連天,怨聲載星:

小百姓自顧不暇,哪來閑情逸致到衙門前來看熱鬧、瞧門道?

這衙門口出人意外的門可羅雀

老姜挑了簾子讓西太瀞下車

這次她很小心的戴了帷帽,看誰還來挑她錯處?

唔,小小縣衙,卻是好大氣派“要沒個一萬八千兩的,恐怕堆砌不出來這安途縣衙門”她喃喃自語

“姑娘也有同感?”語調不鹹不淡,聲音如金玉相擊,只要聽過一次,就算不費心也能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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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不情願的轉過頭,這男人很有魅惑衆生的本錢,即便面無表情,一雙鳳眼剔透如冰,渾身是剌也懶得掩蓋,仿佛有見識過戰場生死,足以震懾人靈魂的氣息他腳踩蟠龍靴,縧紫色高束腰長衫,腰系織金雲血色玉佩腰帶,彩縧下又是兩塊四爪墨龍玉佩

“想不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很可惜你這回戴了帷帽,這玩意真是殺風景的東西”雖然接連着見了兩次面,可他們還是沒有互相介紹過的陌生人,這麽直接說人家疵礎帽可惜,十分唐突

西太瀞轉身的時候,那莫名所起的驚懼已經蕩然無存,她臉上浮起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容,才不管對方看不看得到

“客氣了”

上回抨擊她不懂禮教,這回嫌棄她規行矩步,卻對自己差點錯殺她的事情只字不提,這種人只會放大別人的小錯處,卻放肆寬縱自己,嚴以待人,寬以律己,對付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論他狗嘴裏吐出來的是什麽,不理會就是了

多與他說上一句話,都是給自己添堵

她冷着臉,不着痕跡的拉開兩人太過接近的距離

朱毓看在眼裏,怎麽?她這沒頭沒腦的拉開和他的距離,不會是欲擒故縱手段的一種朱毓的面貌的确是男人中少見的美男子,只是他自大的猜錯了西太瀞的想法,西太瀞頂多覺得他比一般男人好看些,但不會因此意亂情迷

“這位公子可能不知道什麽叫道歉吧?你欠小女子一個道歉,若是不願、不想、不稀罕,也可以,小女子往後為了自保,不會再與公子說上一個字”這一步的距離,麟囊和婳兒已閃身出來,擋住朱毓放肆的目光和動作

“喲,有護衛了?是該這樣沒錯,這年頭壞人多得很,姑娘家身邊是得帶個有用的人……你說什麽?”朱毓瞧着身上銀色綢衣短打裝扮,護腕皮靴齊全的兩個女護衛,原本戲誠的笑着,但聽完西太瀞話裏的每一個字,眼中不再有半點輕浮的顏色

道歉?

長這麽大,被一個女人指着鼻子罵,他的直覺就是應該掐斷她的脖子讓她閉嘴,但他為什麽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很想聽聽,從她嘴裏你能說出什麽樣的話來?

他不想高看對方,卻好像也不能小看她了

一個女人可以向他要金銀珠寶,可以要寵愛疼惜,可道歉?一個女子向他要敬重?

可笑之至!

“怎麽回事?”湛天動往前一站,方才西太瀞和這男人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他的出現,輕易的把朱毓的眼光由西太瀞身上挪到自己這裏,兩人的眼神定在彼此的黑瞳中,有一股火花碰撞了出來,那是一種掂量

朱毓在北疆多年,什麽人沒見過,但眼前這男人,昂藏七尺勾勒出他天地崩于前也不變色的沉穩和冷峻,簡單一襲玄色刻絲箭袖紗袍,黑絹面厚履,看似平民,可那氣度又帶着江湖草莽和上位人才有的不凡,到底是什麽來路?

“但不知臨王爺是奉旨入京,還是有其他公務?”湛天動不見特別的姿态,平淡如水的說道

“你好利的眼睛”他還以為只有宮裏的大大大小,才有這般火眼金睛

“四爪墨龍玉佩可是只有王爺才能配戴,安途又是通往京城的必要道路,回京之人皆行此道據聞大皇子被封臨王爺,十幾歲便就藩統領封地,久居北疆,肅清大草原羯奴,開墾良田,屯兵戍邊,草民想不出除了臨王爺,還有別人能這般大氣”顧左右而言他嗎?無所謂,他對朱毓的意圖也不感興趣,但…朱毓傷了瀞兒,瀞兒性善只要一個道歉,可對他來說,這件事不能善了

“原來是這樣露了餡”朱毓絲毫不以為意

被識破行藏的朱毓大方承認,證實了水帶回來的消息和湛天動的揣測

這位大皇子多年來馳騁沙場,甚少回京,要見他一面,難如登天

他若領着聖旨返京,皇上要立儲的意思便有跡可循,若無诏私自進京,不知道會在本來水就渾的京裏又掀起什麽事端?

“能認出本王,本王卻不知道你是何方人,久久不履中土,眼拙了”

“不敢,草民籍籍無名,不值一提,豈敢在臨王爺面前班門弄斧”好你個籍籍無名,朱毓想說這男人一口一個“草民”,不可能是權貴宗室,但看那氣度,就算知曉他的身分也不見結交之意?罷了,江湖上多的是自以為是的奇人異士,人不來就他,也不值得他折節下交

“一事不勞二主,這安途知縣之子一事,就請臨王爺全權處理了,務必給草民一個交代”人是他殺的,西太瀞脖子上的瘀痕是他掐的,禍是他惹出來的,換言之,這安途知縣可是替皇帝辦差的奴才,他身為大皇子,要收拾得不漂亮,別忘記,皇帝老爺下面有養着一群可以指手畫腳、最愛作文章的尚書、閣老,那些輿論可以指摘他包庇縱容屬下,有損皇帝威望,這事傳進皇上耳裏,他的儲君大位恐有異變,若是懲兇除惡、打抱不平,回到朝堂,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一般來說,身為地方父母官也算有那麽點底氣,除非你犯的是通敵賣國,或是意圖謀反這等誅九族的砍頭大罪,稍微搶民女,手上沾了幾條人命,甚至貪污腐敗幾下,也不是不能草草帶過

這事,是臨王爺開的頭,他要輕輕放過,還是大肆操辦,就看安途知縣的運氣如何了

“向本王要交代?本王若安心做個甩手掌櫃呢?”這家夥想吃定他?朱毓輕輕瞥了湛天動一眼

然而湛天動眉毛都沒抖一下“臨王爺不會的,您正是需要名聲的時候”幾位皇子分散各地,勢力卻在京城經營不少年,明裏暗裏關系盤根錯節,傳言臨王爺當年帶兵就藩,手中控着一支極為剽焊的兵馬,平了羯奴以後,兵符也未被收回,時至今日,手中仍握有兵權可即便如此,北疆那不毛之地,縱使握有軍權卻缺乏財力做後盾,他若想在現今的京城和幾位早他一,步回去的皇子互相叫板,只有軍權是決計不夠的

他需要別的籌碼,最起碼輿論不能站在別人那一邊

太子之位只有一個,為了得到那個位置,宮中争鬥從來都是刀不血刃的,而且沒有一個皇子是省油的燈,只是看戲的話,還可以當成談資,普通人還是不要參與其中

湛天動不參與皇子立儲還是争大位那些糟心事,但這些皇子們一舉一動都牽系着整條漕河的未來,他也不能不留心

“本王若看不上那虛名又如何?”

“臨王爺哪只手碰了她的脖子,我就要那只手”湛天動淡淡的說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神色微變

“她是你的誰?”

“草民未過門的妻子”

“你知道威脅皇室會有什麽下場?”

“那又怎樣?臨王爺理虧在先,難道為着你舒服了,我就要不舒服嗎?我沒錯,也不必非要低聲下氣不可”

“給本王報上你的名來!”這人竟敢口出狂言?看來絕非池中物

“湛天動”

“本王記下了!”

“瀞了王爺惦記”湛天動不驚不懼,腰也不曾多彎一分

“來人,拿我的印信把安途知縣喚出來!”朱毓陰陰一笑

他的手下人接過印信,立即領命而去

不到片刻,只見安途知縣和師爺主簿一幹人等慌慌張張的撩着袍服,扯着歪了的官帽急奔而來

“下官不知道臨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黃景廷這一縣之官可從來沒想過這鳥不生蛋的安途縣會有皇子駕臨,這是多大的榮幸,就連兒子的慘死都先被他放到一邊去了

朱毓居高臨下,看見跪在地上的黃景廷“聽說黃知縣正在大堂審案?”

“犬子在縣境內被惡徒所殺,死狀凄慘,下官管轄境內出現這等惡徒,怎可不将其人繩之于法,給地方百姓們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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