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又逢雨季, 濕漉漉的地面讓浮躁的情緒緩解了下來。
打開窗子，陶心抻了個懶腰，貪戀這泥土香氣, 一如三年前。
門被敲響, 是住在酒店隔壁房間的助理, 田一元。
她永遠喜歡抱着一份文件出現在她的面前, 好像這樣做會顯得專業一些。
陶心莞爾開了門，二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故作成熟地說：“陶總，我來跟您确認下行程。”
陶心颔首，轉身進了房間, 自顧自地搭配着晚上采訪的穿搭。
田一元按照她的記錄上念着：“上午十點約了中介看房子，十一點左右周楠總會跟您會和去看新廠區, 下午三點有個北城電視臺的采訪。”
陶心已經選好了一件白色連衣裙。
寬束腰，讓腰臀比看起來十分優秀，上面類似白襯衫的簡單造型, 下面的裙擺不會過大或過緊，将商務和休閑融合得很好, 配上精致的首飾珠寶，簡約大氣又不失莊重。
在去衣帽間前，她對田一元說：“采訪前一個小時空出來, 你也不用跟着我, 我自己去走走。”
田一元應聲說好，又想起一件事，抻着脖子對着衣帽間說：“昨晚您睡了, 周楠總讓我今天跟您說一聲, 他了解到北城目前有位新晉投資大佬，他正在想辦法聯系, 不過據說有點難搞，想問問您有沒有人脈。”
陶心已經換好了裙子，從衣帽間裏走出來，邊戴耳環邊問：“什麽難搞的大佬？”
田一元翻了翻聊天記錄：“叫聚心資本。”
陶心重複着：“聚鑫資本，還真沒聽過，等我問問老陸他們認不認識。”
酒店的早餐一般，吃完早餐雨也停了，陶心跟田一元簡單吃了兩口便跟着中介去看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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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要求只有兩個，要買兩處房子，一個是老城區的，一個是loft。
漫步在老城區，遮天蔽日的國槐樹下，自行車配着路邊小販的吆喝聲慢悠悠地穿行。
熟悉的感覺再次回來，陶心渾身的細胞都在攝取養分一般，舒展開來。
毫不意外地路過了她以前的房子。
陶心駐足，指着房子問中介：“這棟樓沒有要出售的嗎？”
中介翻了翻本子，搖了搖頭。
陶心又問：“一戶也沒有嗎？”
畢竟是老房子了，沒有要喬遷的跡象，也不是學區房，附近賣房的很多，不至于一套也沒有吧。
中介又翻了翻文件說：“對面樓有一套，三樓，您要不要看看？”
陶心想了想，同意看看對面的。
房型跟她之前的那套差不多，甚至打開窗戶能清晰地看到對面房子裏的擺設。
可她還是不死心地說：“如果對面有出售的，記得聯系我，第一時間聯系，我可以提高5%的中介費。”
中介看出來她是真的很想要這棟房子，保證道：“好的陶女士，我記下了，如果有我一定第一個聯系您，不過我挺好奇的，對面這棟樓比別的樓好在哪呢？”
陶心望着曾經屬于她的那扇窗，也給不出一個明确的答案。
當初她怕自己忍不住聯系他，把他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删除拉黑了。
如今她想找他，卻發現他已經停用了手機號，連帶着微信微博都注銷了。
她找不到他了。
所以，買回曾經的房子就成了唯一希望。
萬一他也想找她卻找不到，至少他還記得曾經的路。
老城區的房價不貴，陶心跟中介先定下了對面的三樓這戶，便提前接到了周楠的電話。
他的航班提前了，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她跟中介又約了時間，便去了新廠。
新廠址也在她原先的公司附近，同屬一個工業園區。
工業園在這三年的變化不少，道路修寬了，八排車道，四周的綠化特別好。
沿路的公司廠房也都很規整，規模也普遍比以前大了，不少之前相熟的公司也都改頭換面，更加正規了，而且也出現了很多新廠。
她甚至找不到自己曾經的廠房了。
按照導航提示，車停在了一塊空地前。
周楠幾乎跟她同一時間到的，兩人各自帶着墨鏡，互相揚了揚下巴，算是打招呼了。
他們比跟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區政府部門和工程部的人還沒到。
跟周楠一起來的沐城總部的設備和工程總監紛紛跟陶心打過招呼後，看着偌大的地塊感慨道：“陶總周總，這塊地比咱們總部都大。”
周楠雙手抱胸嘿嘿一笑：“那是自然，我們這叫衣錦還鄉。”
陶心則一臉淡然地說：“因為超過30萬畝有政策優惠。”
衆人：……
過了十分鐘，便有相關人員陸續到場了，陶心周楠跟他們一通寒暄後，陸濤和袁錦輝也來了。
陸濤帶了兩個食品行業的老總來，袁錦輝則帶了兩個記者。
陶心笑着對兩位好友說：“老陸老袁，你們倆可真夠朋友，我下飛機沒都沒見你倆來接我。”
陸濤氣笑了：“她還是這麽會倒打一耙，你臨上飛機前才給我打的電話，我還沒點事要忙啊？來得及安排時間去接你嗎？”
袁錦輝：“就是啊，我可是把咱們臺裏最專業的兩個記者給你派來了，專門跟進你的項目報道，還不夠意思”
衆人笑作一團，場面熱熱鬧鬧的，确實有衣錦還鄉的陣仗。
周楠張羅着請衆人吃飯，飯桌上陶心想起來早上提的那個“聚鑫集團”，低聲問了一旁的陸濤。
陸濤：“哎呦，您可真會問，一問就把北城最大的投資公司問着了。”
袁錦輝也湊過來問：“怎麽，你還要拉投資？”
陶心理所當然地說：“那是自然，要找就找最大的資本投資啊。”
陸濤不解：“當初那些自動化設備不是楚爺投資你的嗎？北城項目他不投資了？”
一提起這個陶心就納悶。
當初楚爺就只是把自動化設備的款打了過去，然後郵寄了一份合同，無論她怎麽提出要見面他都不肯見，似乎還對她有仇似的，連她的電話都不接。
三年間，她只能按照合同約定，把盈利分紅打在指定的賬戶裏，再無更多的往來。
在座的人有點雜，她并不想透自己的底，只把話題轉了回來：“我準備直接預約聚鑫資本的總裁面談一下。”
陸濤搖搖手指：“你有所不知，聚心資本的總裁有點難以接近，直接預約是約不到的，要托關系的，而且據說，百分之90的項目書他都直接扔進垃圾桶的。”
陶心喝了口酒，不解地問：“這麽神秘？不是開門做生意的嗎？他們要項目賺錢，企業要融資，怎麽弄得跟奴隸見主人一樣，這麽不尊重人。”
袁錦輝感慨道：“豈止不尊重人啊，簡直目中無人。我們臺的王牌采訪節目邀他采訪，屢次被拒絕。”
陶心倒是來了興趣：“他叫什麽？”
兩人都面面相觑，都答不上來。
陶心瞬間覺得他倆說半天這麽熱鬧，其實就是不認識所以才傳得神秘，等這兩天忙完，找機會結實一下這位神秘大佬。
——
吃過飯，跟以往一樣，周楠安排了下一項目，陶心則獨善其身，沒讓助理跟着，一個人開車到處走走。
不知不覺就開到了北城路來，停在了那家咖啡店。
咖啡店門口的木質招牌已經褪色，店員也都是陌生的面孔了，只是門前加了兩套桌椅。
她下了車，北城大學的學生還是那麽多，畢業生離校新生入校，一代一代達成了人數的恒量。
他應該是去年畢業的吧，也不知道現在工作了嗎，有女朋友了嗎？
她聽老陸說陸兮瑤并沒跟他在一起，其他的信息她也沒問過，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估計過得不會太差。
她掃碼點了杯咖啡，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拿鐵。
她坐在門前的桌椅上等着，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一個背影跟他很像。
一身白色休閑運動服，挺拔的背脊，清隽的氣質。
陶心幾乎沒猶豫快步上前叫住了他。
那個男生回頭，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她道了聲歉，站在那忽地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好笑。
像極了一個癡情女子尋找初戀的痕跡。
他不是她的初戀，她也不是什麽癡情女子。
當初是她提的分手，他毫無留戀地同意了，一切都沒有那麽美好，只不過是回憶給這段感情加了濾鏡。
或許他還在慶幸當年分手得及時，沒有耽誤他賺錢呢。
一個貪財的小男模罷了。
她踩着時間提前一個小時到了電視臺，跟田一元彙合。
化妝師先來給她上妝，發現她帶着妝來的，端詳半天，感覺無處下手。
“陶總您長得漂亮，這妝容也很完美，連個補妝的機會都不給我。”
陶心笑笑：“謝謝誇獎。”
主持人也進來了，提前跟她對了遍臺本，最後确認道：“陶總，采訪的最後環節有個随機提問，您有什麽忌諱的話題是不能提的嗎？”
陶心搖搖頭：“沒有什麽忌諱，所有問題都可以提。”
她補充了一句：“尤其是我們公司的發展業務方面的問題，您盡情提。”
主持人笑了：“陶總您真是全心撲在事業上，我指的是私人問題。”
私人問題……
陶心思索了一下，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提前十分鐘進了錄制廳，三架機器對着她，陶心稍稍有些緊張。
但随着采訪的展開，她逐漸适應了鏡頭，按照流程，采訪進行得很順利。
主持人開始說結束語了：“那通過這次采訪，我們也看到了陶總您對行業的獨到見解和貢獻，像您剛剛說過的，‘赤羽’集團這個名字是寓意鳳凰涅槃，浴火展翅，貴公司已經實現全自動化生産線，未來的前途不可估量，那我祝願咱們赤羽集團以及北城分公司，蒸蒸日上！”
陶心連聲道謝，主持人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即她之前說的私人問題。
主持人：“請問陶總您的初戀有什麽美好回憶嗎？”
陶心：“沒什麽可回憶的。”
主持人：……
鑒于這個問題她回答得太草率，主持人只能臨時重新問了一個問題。
主持人：“那陶總您有沒有考慮個人問題呢？”
陶心十指交叉，抿了下唇，凝視着鏡頭，說出了早已想好的話：“那個貪財的小男模，姐姐又有錢了。”
三日後，此次采訪在電視臺的財經頻道播放。
CBD中心大樓頂樓裏，南側的整片玻璃幕牆上投影着這次采訪。
三年了，這張臉不僅不顯老，竟還耐得住大屏幕。
夜幕印出修長的身影，濃眉下一雙薄涼的桃花眼緩緩從屏幕移至一旁的夜色，看不出情緒。
男人抿了一口酒，唇瓣沾染了一抹紅。
直到采訪的最後，陶心的最後那句話惹得那雙眼有了情緒，又移回至大屏幕上，畫面定格在她挑起的紅唇上。
他眸色漸漸深邃，一字一頓地說：“小，男，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