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自找的

第10章 你自找的。

蘇陸也不記得自己又說了什麽,反正就是逃一般地飛快溜走了,甚至忘記拿藥。

她跌跌撞撞地穿出竹林,就因為劇痛而摔倒在石階上,再就爬不起來了。

這次的疼痛比上一回還要猛烈。

黃昏時分,山路間空寂無人,竹林間風聲振動。

她呼吸急促,汗水大滴大滴打落在地,無法控制在地上翻滾呻|吟。

蘇陸疼得滿臉眼淚,死死咬着牙才沒有大哭出聲。

那細細密密的針刺般的疼痛,已經蔓延至全身每個角落,所有的血管仿佛都被刺穿,肌肉被撕裂攪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疼痛漸漸褪去了。

蘇陸顫顫巍巍地拎着鎬頭站起身,又回了湖中小樓,發現慕容冽直接将兩個藥罐子放在了門口。

她默默地抱起來溜了。

顯然要求進入鍛體境的人再去寶窟挖地是有道理的。

那種忽冷忽熱莫名其妙的環境,體內有靈力的人也不會因此生病,現在除了很累之外,沒有更多的感覺了。

蘇陸回到住處,發現石桌旁邊站着一個熟人。

蘇陸:“?”

蘇陸:“段師侄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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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桌邊的青年側過頭看了過來,神情莫測地盯了她兩秒。

“雖然不知道你怎麽找過來的。”

蘇陸坐到了門口臺階上,把罐子放到一邊,“我待會兒還要修煉,師侄若是無事,改日我再招待你。”

“……長老的親傳弟子都住在這附近。”

其實所謂附近也是極大的一片區域,水邊和林間方圓數十裏,只是對于金丹境修士來說,在這範圍裏找人很簡單。

段鴻輕嘆一聲,“在玉虛殿外,我并非故意說那些話。那絕非試探。”

蘇陸歪着頭靠在門框上,“哦。”

清霄仙尊是聽到那場對話才拒絕自己的。

現在段鴻是來澄清,當日他并非要用說那些話來檢測她的人品。

蘇陸:“我知道了。”

段鴻微微皺眉,“在玉虛殿裏,師尊雖然那樣說了,但你并非沒有機會,若是你能解釋幾句,興許——”

蘇陸搖頭,“沒什麽好解釋,他看不上我就算了,我也無所謂,本來是想拜宗主為師,既然不行,那換成誰都一樣。”

“都一樣?”

段鴻又看了她一眼,“血觚寶窟裏的酷暑寒冬好受麽?”

蘇陸無語,“我就算進了落雁峰不用挖地,那也不是天天躺着吃喝玩樂吧,哪裏修行不辛苦啊。”

段鴻不置可否,“不至于讓你第一天就抱回兩罐刺紅瓊露。”

蘇陸:“…………那是我師父心疼我,你師父能做到嗎?”

這次輪到段鴻無語了。

兩人無言相對之際,蘇陸忽然問道:“你引氣入體用了多久?”

段鴻微微一愣,“師尊助我晉入無我境界,一夜。”

蘇陸想想自己用時差不多,但完全是獨自做到的,不由開心起來。

蘇陸:“對了,鑒靈儀式時,你為何不讓他們阻止我和姓李的打架?”

“當時只是覺得你确實很想揍他一頓。”

段鴻默然片刻,“……我自認虧欠于你,你若是想做什麽,我自然會盡力成全。”

蘇陸有些意外。

考慮到自己應該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他這些想法大概還真是出自于愧疚?

蘇陸:“你真覺得自己欠我,那你怎麽不收我當徒弟?”

段鴻:“?”

他那張俊美又冷淡的臉上,浮現出十分鮮明的迷惑。

在短暫的茫然後,段鴻好像又陷入了某種局促,甚至有了一點點近乎羞澀的意思。

“各脈首座都是渡劫境和化神境,長老們也大多是元嬰境——”

金丹境收徒的自然大有人在。

但天靈根入門,可沒有拜金丹境為師的先例。

大家肯定都希望自己的師父越強越好吧。

段鴻:“你應當有更好的師父。”

蘇陸沖口而出,“得了吧,你那師尊還不如你呢。”

段鴻再次皺眉,“慎言,此話不能——”

蘇陸:“你師父覺得我心性涼薄,你是這麽覺得嗎?”

段鴻顯然不同意,“你家人待你不好,你對他們感情有限,這難道不是常人所為,如何稱得上涼薄?”

蘇陸攤開手,“所以你覺得我就是個尋常人,你師父覺得我涼薄,你倆相較來說,還是你好些。”

段鴻終于明白她在插科打诨,不由嘆息一聲。

“拜在師尊座下,是最有利你修行的,慕容長老不太管教徒弟,蕭天炀與崔槬皆非易于之輩,即便來日你得到覆雪,他們兩人或許也不會善罷甘休。”

蘇陸:“?”

還得到覆雪呢。

今天就差點要了她的命。

白送都不會要的。

而且慕容冽應該不打算将覆雪傳給任何人吧,以後還要拿它殺回冀州呢。

蘇陸:“那如果我是清霄仙尊的徒弟,你和你師妹就都是易于之輩了?你們樂意見到我繼承殘夜?那可是天下有數的神器。”

段鴻看上去完全無所謂,“你若真能繼承師尊的神劍,那我自然高興,師妹也不會有想法,畢竟她不喜歡劍。”

蘇陸:“……嗯,所以師兄們想要覆雪,我自然不會與他們争搶,畢竟我是晚輩嘛。”

段鴻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每當他以為自己大概摸透了對方的性格,這個人總會又一些推翻他前面印象的表現。

他完全沒想到她能說出這種話。

段鴻:“我以為你會說‘有本事就來搶’。”

蘇陸搖頭,“那你以為錯了,我當師妹的自然要讓着師兄,咱就是說,為人處世吧,能忍就忍,能讓就讓。”

段鴻:“…………”

能睜着眼睛說瞎話才是真的。

他還記得她在司世堂地盤上如何揍人的,自然不會相信這鬼話。

“好吧,是我失言。”

段鴻微微搖頭,“他們也确實都有了自己的本命法寶,而我對他們了解有限,或許不該妄言,但昔日與蕭天炀交手時,那感覺并不好。”

蘇陸:“總之謝謝師侄提醒。”

她一口一個師侄,已經表明了态度。

段鴻自然也聽得明白,知道她絕無想要改換門庭的念頭,“慕容長老不太管俗物,你的師兄們又不在,你若是遇到什麽麻煩——”

蘇陸點點頭,“我一定主動忍讓,一定退避三舍。”

段鴻:“?”

才怪。

但對方并無需要自己幫助的意思,他也就離開了。

蘇陸插上門練功了。

做完一輪大周天循環之後,疲憊感消散了大半,甚至雙手的傷勢都好了許多,原先磨破的地方竟然已經開始結痂。

此日清晨再修煉一輪,就幾乎已經愈合了,身上肌肉也酸痛不再。

她興沖沖地換衣服扛起鎬頭下山了。

“夏師兄,早啊!”

挖礦大隊進入寶窟之後,她又看到了之前的熟人。

夏知秋也打了個招呼,“師妹你好。”

旁邊的修士們投來奇怪的目光,接着就都各幹各的去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再沒發生過任何意外。

她沒再接觸到任何能引起發病的東西,每天的功課就是刨土挖石頭,從早幹到晚。

最初,她用盡全身的勁也只敲進去一小塊。

數月之後,她随意就能将半邊鐵刃都楔進地裏,一只手就能将鎬頭整個拽出來。

這期間不存在任何訣竅和取巧之處。

每天都做同樣的事,做多好像就變得輕松了。

夏知秋倒是神秘兮兮地告訴她,這煉石堂課業自有一番道理。

“仙宗本是劍修起家,你若是以後想練劍,或用任何法寶,這便是打基礎了。”

坑是越刨越大。

離譜的是那塊石頭體積也很大。

挖了數日,露出來的部分越來越多,卻還是不見底。

堅持不懈地挖了數月後,蘇陸已經開始懷疑這是什麽挖礦騙局。

然後她終于将整塊靈石鑿了出來,當天就扛着這塊巨石下山領獎勵。

她眼睜睜看着一群煉石堂修士進行稱重,又給自己開了個條子,表示過幾天就可以來領切割打磨好的靈石。

蘇陸心情愉快地回家,路上卻被堵住了。

煉石堂占據的凝碧峰面積極大,但山前山後統共兩條大路,這兩邊四通八達,連着無數山間小徑,來來往往的人也最多。

蘇陸皺眉看着臺階上面的一夥人。

四個少年皆是衣着華貴,衣擺繡有團花火紋,那是煙霞峰弟子的标志。

李少爺得意洋洋地叉着腰,上下打量着她,“姓蘇的,你現在這樣子真是比乞丐還不如——”

旁邊是一個滿面驕橫的錦衣少年,他袍子下擺的繡紋最多且最是鮮豔,一簇簇火焰仿佛要燃燒起來。

另有兩個年輕修士圍着他,看着倒像是跟班。

此時,錦衣少年目中閃過難以掩飾的驚豔,然後又變成了譏笑,“蘇六兒?若是你能乖乖向我表弟賠罪——”

蘇陸卻沒看他,頭也不擡地上山,只當這夥人不存在。

“你!”

錦衣少年的臉頓時漲紅。

“喂,你的事都傳遍了,蘇六兒。”

李少爺眼中充滿惡意,“你被清霄仙尊嫌惡,連宗主也看不上你,将你丢到外門,你師父也不管你,只讓你自生自滅!”

那錦衣少年聞言嗤笑一聲,“放眼整個宗門,哪怕是整個中原九州,哪個天靈根不是被捧在手心的,你看看你,哦,我忘了,還有你那兩個倒黴鬼師兄,也和你一樣——”

稍遠處有幾個煉石堂的修士。

有人想要上前,又看到他們這夥人穿着煙霞峰弟子的衣服,并且那錦衣少年手中還握着長劍,于是停下了腳步。

蘇陸依然熟視無睹地向上走。

錦衣少年臉上終于挂不住了,厲喝道:“站住!”

許長老座下沒有天靈根,他是唯一一個雙屬地靈根,雖年紀小,卻是天賦最出色的一個,引氣入體也只用了十天而已。

師尊都誇他勝過一些悟性差的天靈根。

煙霞峰內的天靈根極少,都是首座長老,以及首座的弟子們,那些人深居簡出專注修煉,不太和外界接觸。

因此他遇到的那些修士,對他都頗為尊重,從沒人會這樣無視他。

“——你怎能如此無禮!”

蘇陸理都不理他們,依然拎着鎬頭上臺階。

無論在什麽地方,總會有些沒腦子的人,做事從不思量,自以為有點背景,就覺得別人奈何不了他。

這種人她以前就都見過不少。

而且按着原著,女主拜在清霄仙尊門下,這些人都敢去挑釁她,更何況現在。

只是那會有段鴻去教訓,現在嘛——

蘇陸默默向上走,已經距離他們數十個臺階了。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錦衣少年冷笑着抽出腰間佩劍。

一道赤光流瀉而出,纏繞紅紋的劍刃上,仿佛燃起了火光。

“那至少也是下品靈器!”

遠處有人驚呼道,“他一個鍛體境根本做不到在法寶上附靈,也只能是那把劍本身——”

李少爺得意地笑了。

他知道表兄被得了一把下品靈器護身,因此他只将自己受氣之事随便一說,表兄立刻就答應為他出頭。

他倆感情多好也談不上,但只為了顯擺那件靈器,表兄也願意走這一趟。

此時,錦衣少年已經躍了上去,燃着火光的劍刃卷着風聲刺出。

劍尖指向背心。

這位置若是被擊中,心髒要被刺個對穿。

蘇陸回身。

從一開始見面,她就隐隐感覺到,這群人都很弱,他們身上的靈力稀薄,沒有半點壓迫感。

因此她才敢背對他們繼續向前走。

“這真是你自找的。”

蘇陸擡起手。

在寶窟裏重複過千萬次而幾乎變成本能的動作,一瞬間進入靈力運轉循環又集中爆發的狀态——

鎬頭的鐵刃重重敲擊在劍鋒上!

啪!

絢爛火光驟然熄滅,長劍上蔓延開裂痕,然後四分五裂,碎成了數十片。

錦衣少年驚得目眦欲裂,尚未來得及說話,眼中晃過一道模糊的影子,胸口就蔓延開沉重的鈍痛。

他全身巨震。

護體靈力潰散開來。

錦衣少年口中鮮血狂噴,抽搐着倒在地上。

“還有你。”

蘇陸直起身來,甩了甩手裏的鎬頭,看向了李少爺,“和你表兄一起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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