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練氣

第14章 練氣。

蘇陸下意識退了兩步。

蕭天炀繼續向前,目光卻是從她臉上掠過,望向她的身後。

兩人擦肩而過,他腳步不停,走向最近的一座書櫃,大致掃了一眼,又轉了幾個書櫃,終于停了下來。

“你可以先看看這個。”

蕭天炀走了回來,手裏拿了本書,直接放在了兩座書櫃間的長桌上。

“你還從未接觸過法術,看完或許會有些心得。”

說完轉身走向出口,“過兩天我來接你。”

蘇陸喘了口氣,艱難地開口道:“嗯……謝謝大師兄。”

以她現在的修為,兩三日不吃不喝也毫無影響。

再不濟她也能自己想辦法回去。

“那我走了。”

紅衣青年的背影在窗外化作一道火光,迅速沒入雲霧裏。

蘇陸長舒了一口氣,背靠着一座書櫃,抱起手臂,忍受着身上泛起的錐心之痛。

比起觸碰覆雪後的痛苦,這一次倒是相對好些。

起碼還能站住,但依然十分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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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陸不免感到憤怒。

曾經她以為這種情況是來自半妖的血脈,類似某種半妖特有的遺傳病,若是那樣只能自認倒黴。

但如果有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為幕後黑手,出于某種原因主動詛咒了她,那她本來就不必承擔這些痛苦。

若是能找到這個人,一定要将之殺掉洩憤。

有史以來頭一回,她心裏湧起了強烈的怒意和殺氣。

如果始作俑者就在面前,她一定會直接拔出晚霜,直接砍掉對方的腦袋,絕對不會猶豫。

當然,還得先解除掉詛咒再殺人。

蘇陸一手扶着書櫃,痛苦地走了幾步,将自己摔到了桌邊的木凳上,趴在桌面上難受地喘息着。

汗水從發際滑落,額發已然被打濕。

她疼得全身不斷顫抖,從內到外,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好受,雙眼在酸痛中無法控制地落淚,桌面上水跡暈染了一大片。

這感覺倒像是某種懲罰。

——因為女主每次發病都有人纾解,就并未承受過這種痛苦。

但那也不意味着就好受了。

畢竟自己承受這種酷刑,卻還能勉強保持神智,能清晰感受周圍發生的事。

如果像是女主一樣,在發病初期就放任自己接觸旁人,那後面确實不會痛,可是在○欲高漲時,幾乎就是下線狀态了。

唯有事後醒來才能勉強記得一些畫面。

總之各有利弊吧。

蘇陸思緒飄忽地想着。

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麽世上會有這種惡毒又惡心的詛咒,以及為什麽會落到自己身上。

而且仔細想想,前身從小到大,也沒接觸過什麽奇怪的人和事,若是想根據記憶去搜尋這施咒者,那真的是毫無頭緒。

亦或是在她記事之前?

許久之後,痛苦逐漸消散,蘇陸無力地趴在桌上。

掌下堅實的桌面都被撓出幾道痕跡,還好上面本就遍布着斑駁刻痕,倒也不怎麽明顯。

蘇陸又趴了一刻鐘,這才恢複了些精力,一邊慶幸這陣子沒人過來,一邊坐起身打開了面前的書冊。

這本名為《術法綱要》,全篇都是文言,她讀得稍有些吃力,但還是大概能明白其中意思。

開篇講的就是法術的定義。

作者認為法術是靈力的一種運用方式。

無論是點石成金,還是旱地生水,都是施術者調動并使用自身靈力,使其根據自己意志變化形态。

天地自然間本身就存在靈氣,被修士引入體內後煉化成靈力,這靈力再從體內放出,是不會立刻回歸成靈氣的。

開篇裏舉例了燃火術,修士用靈力催生出火焰,若是沒有可燃之物,一段時間後它會熄滅,那時靈力就會潰散成靈氣。

但在火焰持續期間,靈力能維持火焰形态就是法術的作用。

——施術者本身的靈力,再加上法訣手印和意志的引導,讓靈力得以變化并短期內維持某種形态。

這就是五行法術。

無論是五行靈根,還是五行異生靈根,這些對應屬性的法術,都被歸類為五行法術。

然後書中開始講述法訣的定義。

它通常是指的某種手勢,用以牽引體內靈力,以達成法術。

作者提起一些修真界大能,諸如萬劍宗的碧霞仙尊,玄仙宗的栖雲仙尊,她們對人體經脈與靈力運轉的關系了如指掌,因此輕易就能創出法訣。

雖然她們的法術不需要引動體內靈力,只是操控自然界中的靈氣,使之發生轉變。

如此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種境界也被稱為天人合一。

蘇陸翻回扉頁看了看撰寫時間,大概在七百多年前。

那時候栖雲仙尊是玄仙宗的宗主。

如今的宗主流雲仙尊還只是她的大徒弟,在書中提都不曾提及。

至于萬劍宗,書中提到的碧霞仙尊也是上一任的宗主,和栖雲仙尊一樣,早就飛升了。

開篇的最後一部分,講了法術和靈根屬性的關系。

首先,五行法術通常都是呼風喚雨召雷生火——但除了這些之外,像是攝魂、催眠、斂息等等法術,是和靈根屬性沒有關系的。

其次,作者清楚地表示,五行法術對靈根屬性确實有要求,但也不絕對。

舉例來說,捏了同樣的法訣,火靈根凝聚一個火球,水靈根凝聚一個水球,只是扔到人臉上,前者比後者有威力罷了。

蘇陸看完了開篇,說來說去也沒提到陰陽靈根,第一章開始又介紹起不同屬性靈根的特點。

整本書并不厚,她認真讀了一遍,翻到最後,終于看到了相關字樣,卻只有一句“陰陽靈根者,獨而無枝,生化之極。”

蘇陸默默将書放回原位,起身開始尋找法術典籍。

藏秘塔每層分了東西南北中五個廣間,每一層都有值守的修士,只是除了一樓之外,其餘樓層的人都守在中廳。

她過去的時候,那值守修士正在躺椅上看書,聽說面前的人要這一層的書目,擡起頭掃了一眼。

“……鍛體境?”

那人嘟囔了一聲,“算了。”

大概也是知道她有門路進來,應該懂得規矩,那人就沒多說,一手從旁邊櫃子裏摸索兩下,甩出一個厚厚的卷軸。

蘇陸接過來到一邊去細細看了,發現這排序是按照書籍存放位置。

從東廳的甲字一號櫃開始,再到中廳的癸字三十號櫃結束,倒是一目了然。

不過,絕大部分法術典籍的書名,都能看出其具備某種屬性。

譬如帶火字,火字旁,或是相關字眼的,一看就是火屬靈根适用的法術。

其他那些三點水二點三金字旁木字旁等等,顯然都是五行法術。

雖說自己未必不能學,但按照先前那本《術法綱要》的意思,屬性不同,威力或許要大打折扣。

她逐個書名看了一遍,看得眼都要花了,才将卷軸還回去。

蘇陸去了西廳的乙字三號櫃,蹲在最下層找了找,翻出一本厚重的名為《截靈印》的法術典籍。

看名字倒是沒有屬性。

她抱着厚厚的典籍坐到旁邊,試探性地翻開了第一頁。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作者的文筆流暢精煉,口吻風趣,偶爾會引經據典,但在注釋裏又會将典故說明,讓人看得很舒服。

他在楔子裏提到,這本可以當法術練也可以當體術練,沒有靈根屬性要求。

最讓人震驚的是,作者明确表示,自己是陽靈根,所以這書最适合陽靈根,其次是陰靈根,再然後才是五行靈根。

蘇陸如饑似渴地看着,默默記憶其中提到的靈力運轉方式,并且下意識進行了嘗試。

反正不需要真正将招式使出來,也不用怕造成破壞。

等到蕭天炀再來找她的時候,外面已經歷了三次日出。

期間她倒是去過樓上幾回,也找到了一些所謂蠱毒咒術相關的典籍,卻并沒有符合自己情況的。

而且這些書并不好找,它們的書名很多時候是無法體現內容的,至少以她的閱歷尚且無法精準判斷。

二十一層以上,就是藏秘塔的禁區,尋常修士禁止入內。

樓梯處的看守貌似懶散随意,但蘇陸也從他們身上感到了隐約的壓迫。

他們說需要唯有某位首座或是堂主親臨,才能繼續上行。

蘇陸:“……我們堂主之位是大長老暫代的,若是他來,可不可以?”

其中一個看守颔首道:“那自然是可以的。”

話雖如此,蘇陸也不敢直接把慕容冽拽過來,所以這事恐怕要暫時擱置。

而且她并沒有将下面每一層詛咒相關的書籍都翻遍,只是看了一部分,也并不能保證上面一定有自己想找的書。

蕭天炀回來時,她還在十一層研究那本《截靈印》。

“怎麽樣?”

紅衣青年站在桌邊。

時隔兩日,他自然是換了一身衣服,只外袍依舊是繡紋鮮豔的赤紅,整個人看着都很耀眼。

蘇陸伸出一只手,指間氤氲着淡淡的銀灰色光霧。

蘇陸:“我練氣了!”

這确實是意外之喜了。

她在這裏暗自練習法術,練着練着忽然就突破了,仿佛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體內靈力運轉似乎也更流暢了。

蕭天炀倒是不太意外,“果然,之前見你就覺得你可能要突破。”

天靈根從鍛體境到練氣境,快則幾個月,慢則一兩年,這種快慢都是正常範圍內的。

若是那十天八天,和十年八年,才是比較奇怪的。

蘇陸眨眨眼,“那你為什麽不說?是不是又怕說了反而影響我?”

紅衣青年微笑起來,“師妹确實是天資聰穎。這本書要不要我為你借走?”

蘇陸:“……那會不會影響你借書?”

“當然不會,我已經好多年不來這裏了。”

蕭天炀很痛快地去登記了借書,順口問了一句時間,“兩個月夠嗎,六六?”

蘇陸聳肩,“夠了吧。”

她覺得按照這個進度,一個月就差不多,即使不能完全練成,但也不再需要時時刻刻抱着書了。

兩人離開藏秘塔,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師兄知道這本書的作者嗎?唔,他好像是個陽靈根,仿佛對陰陽靈根還挺了解的。”

蕭天炀打開那本書看了一眼,“這作者自號藍根山人?”

兩人面面相觑。

“沒聽說過。”

他搖了搖頭,“待會問問翠花兒。”

蘇陸:“……”

蘇陸:“二師兄是叫崔華?名是哪個字?”

蕭天炀正在低頭看那本《截靈印》,聞言頭也不擡地答道:“小者不窕,大者不槬。”

哦。

是四聲啊。

蘇陸依然不太确定究竟是哪個字,決定有紙筆的時候再問問。

“他還給你帶了見面禮。”

蕭天炀一邊看書一邊說,“那天回來時才知道自己多了一位師妹,本來也想送你幾個法寶當玩具,又不太确定你喜歡什麽,而且——”

“大師兄,真的不用。”

蘇陸連忙搖頭,“這兩次師兄帶我往返丹書堂,已經多有勞煩,怎能再收師兄的禮物。”

“那就先欠着吧。”

他滿不在乎地說,“不用覺得勞煩我,當年翠花兒比你勞煩的更多呢,等你想好要什麽,再來找我。”

兩人從丹書堂的傳送陣回到煉石堂。

白光剛剛散去,蘇陸就聽見這句話,不由神情一動。

“嗯?”

蕭天炀看了她一眼,“真有想要的?”

法陣旁邊的修士向他行禮,他也态度熱絡地打了個招呼。

蘇陸:“……也不算是。”

她自然是想到詛咒相關的書籍,但目前她還沒将藏秘塔翻個遍,好像也不需要直接求助別人。

但若是多幾個人打聽,會不會更有效率?

何況這個詛咒若是與半妖無關,只是恰巧發生在一個半妖身上,那她是不是也能試着将這事告訴別人?

只說自己被人害了,現在想找到解決方法,不提半妖血脈的事,不知能不能成?

兩人離開煉石堂地盤的藏書小樓,經過庫房左近的喧鬧長街。

蕭天炀擡頭看向山上,“我才知道你住在小風溪的下游,那我們的住處還挺近的。”

蘇陸:“師兄知道我住哪?”

“之前問了師尊一句。”

蘇陸愣了,“……師尊知道我的住處?我以為他不會關注這種小事。”

“以師尊的境界,凝碧峰的動靜都盡在他掌控,一般的事,他懶得去管罷了。”

蕭天炀随意地答道,“師妹或許不清楚元嬰境高手意味着什麽,若是他想的話,這整個阆山,也沒有什麽是他不能知道的。”

他停了一下,“只是宗門裏高手如雲,若将神識展開,到了別人的地盤,就好像把腦袋越過牆伸到別人家院子裏一樣,所以無論是師尊也好,四峰首座也好,都不會将輕易将神識放出太遠。”

蘇陸:“?”

那天自己交回覆雪離開,摔倒在外面竹林小路上,痛哭流涕翻來滾去——

她确信自己足足跑出去數裏,本來以為已經離得夠遠了,若是這麽說的話,或許也都被聽到了?

對了。

那天段鴻好也說過,清霄仙尊能掌控整個阆山的動靜,若是他想的話。

不過他是渡劫境,她當時就沒多想。

“對了。”

蕭天炀又随口加了一句,“師尊讓你待會兒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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