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你!”

那修士氣得雙眼通紅, “我和你拼了——”

然而她和本命法寶聯結更深,這一下對她也造成了重創,還沒邁出第二步就咳了血。

蘇陸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坐倒在地, 捂着胸口瘋狂吐血。

她直接轉身上樓了。

一路上的修士們紛紛讓道。

——論起修為,在場的有許多築基境, 但他們猜出她的身份, 自然也不願出來找茬。

同境界的人之間可以算得上是切磋,誰輸誰贏也沒什麽好說的,但如果一個築基境敢向練氣境發難?

這性質就不同了。

那練氣境的同門朋友師兄師姐,都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報仇了。

蘇陸上樓去登記任務,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 又留下名字。

那負責登記的修士倒是有些意外, “慕容大長老的徒弟啊, 前輩就是那位陰靈根?”

“……原來你的大名是這個字。”

頭頂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段鴻站在旁邊,若有所思地望着登記簿上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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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現在知道了。”

蘇陸站起身來。

她想着下面可能一片混亂, 幹脆直接走到牆邊,看了看那敞開的支摘窗,身形敏捷地鑽了出去。

街上還時不時有人禦劍起飛,她的動作也不怎麽惹眼。

等她回到凝碧峰的住處, 餘光裏忽然瞥見了熟悉的人影。

“…………怎麽了?”

蘇陸無奈地靠在門框上, “剛剛那人找我麻煩, 絕非你所授意, 這我還是知道的, 你不用解釋。”

白衣青年伫立在石桌旁邊, 聞言微微皺眉, “那兩人必然會受罰。但按規矩你該去一趟落雁峰。”

蘇陸歪歪頭, “為什麽?”

“因為他們都是馮長老的入室弟子。”

段鴻無奈地道:“你又打壞一把靈劍,馮長老不會善罷甘休。”

上一次是煙霞峰許長老的弟子,許長老本人輩分低,又才入元嬰境不久,最終也就不了了之。

這次的馮長老,他已經晉入化神境,是落雁峰的前輩,雖然不是栖雲仙尊的弟子,但輩分擺在那,和清霄仙尊都是師兄弟相稱。

所以他絕不會畏懼慕容冽。

畢竟明面上慕容冽比他低了一個境界,又只是外門的長老。

更別說,馮長老還會自恃上有清霄仙尊。

雖然落雁峰首座并非蠻不講理的護短類型,但衆所周知,他看不上慕容冽的徒弟們。

段鴻不确定蘇陸能否想明白這些道理,“……我知道都是他們的錯,但你其實做得也不太對。”

蘇陸心累地看着他。

他沒必要和她說那麽多,所以她其實能理解到這種好意。

蘇陸:“如果我将那個任務讓給他,他真的會善罷甘休嗎?他會不會再借故想要揍我一頓,讓我當衆沒臉?”

段鴻微微搖頭,“他确實不會拿到任務就收手。”

那人本來也不是為了任務,如果蘇陸讓了,他必然會變本加厲找他麻煩。

蘇陸:“還是你覺得我該在他師妹沖過來的時候,好言相勸解釋一番?”

段鴻依然搖頭:“後面那人比她師兄要強,在大庭廣衆下找你麻煩,未必沒有想要顯擺的意思,亦或是和她師兄打着同樣的主意。”

那就是做給他看的。

蘇陸不由有些驚奇,“你這不是很懂嗎?”

所以為什麽原著裏惡毒配角給他上眼藥都能成功啊!

他們那些低劣幼稚的挑撥和栽贓陷害,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上當吧。

更何況段鴻明顯也是個拎得清啊。

段鴻:“……”

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用這種目光打量,他更加無奈了。

段鴻:“你還手理所應當,但是你不該打碎那把劍,給他們借口向你發難,對劍修而言,損壞本命法寶代價極大。”

他停了一下,“馮長老的親傳弟子當中,有幾個人……并不是那麽通情達理。”

蘇陸聽明白了。

估計是比今天這倆還不講道理的。

蘇陸:“……所以你要抓我去落雁峰和他們對峙嗎?”

段鴻微微蹙眉,“不。”

如今剛剛事發,馮長老那邊恐怕還沒反應過來呢。

“那我先走了。”

蘇陸晃了晃手裏的單子,“這家人新買的房子裏鬧鬼,如今還住在客棧呢,我擔心他們睡不好。”

段鴻:“……你若真是擔心那房主,我去一趟将那鬼除掉便是。”

蘇陸更加驚訝了。

這人是怎麽回事。

在年輕一輩的金丹境高手當中,段鴻的親和程度絕對是最低的,在門中的風評也比不上他的師妹。

雖然他并非寡言少語的類型,但一般人他也根本不搭理。

有人對虞錦書表達愛慕,她會微笑婉拒,還不會讓人失了面子。

但若是有人對段鴻示好,他可能理都不理轉身就走,假若是落雁峰的同門,他可能還會讓對方拔劍,試試其水平。

等他把人打得落花流水之後,還會冷冷丢下一句嘲諷,讓人将心思用在正道上。

類似的事件屢次發生,落雁峰弟子都對他又敬又怕,其他支脈的人,修為不如他的,更是都想離他遠遠的。

蘇陸從煉石堂弟子那裏聽來不少這種八卦。

每一次她都覺得,他們描述的段鴻,和自己認識的就不是一個人。

蘇陸:“……”

原著裏段鴻對女主各種特殊,除非被惡毒配角挑撥誤會,從不給女主冷臉。

但那是因為他喜歡女主,從外到內,從容貌到性格的喜歡。

現在這種情況,她有些無法理解。

“呃。”

蘇陸幹巴巴地開口道:“金丹境高手去做這種任務豈不是大材小用?師侄若是覺得一身本事沒有用武之地,不如出去找幾個魔修打一架。”

段鴻擡頭看了看天色。

他語氣平淡又帶點玩笑意味地道:“昨夜我确實和幾個魔修打了一架,不過今天再出去也不會再遇到他們。”

蘇陸:“為什麽?因為你把人殺了?”

段鴻輕描淡寫地點頭。

蘇陸也不意外,魔修和正道修士間一向是你死我活,“他們是祭星教的人?”

“如今所有魔修都算得上是祭星教門人了。”

段鴻沉聲道:“祭星教主統一了魔門的三宗六道,就連游離在外的散修都要稱呼他一聲神尊。”

這事在正道修士看來難以想象,畢竟數千年來,還有沒哪位仙尊能夠做到,即使是琅嬛天府的劍聖,也只是稱雄中州。

萬劍宗玄仙宗這些大派也未曾向他俯首。

不過,魔修數量也少于正道修士,相比起另外幾個大派,祭星教也是毫無疑問的第一。

而正道門派這邊,每個州境最強的仙府,彼此間實力相差不多。

蘇陸随便收拾了一下,拿了點碎銀子,直接出門了。

段鴻只是伫立在桌邊默默看着她,臨行前問了一句需不需要送她,被婉拒之後,又問她有沒有傳音玉簡。

蘇陸心裏越發覺得奇怪,“又怎麽了?”

“如果你沒有,我可以送——”

“不不不,不用了。”

蘇陸連忙從懷裏掏出蕭天炀給的,“我有傳訊的,我帶這一個就夠了,多了裝着也麻煩。”

段鴻微微颔首,手指一動,掌中也出現了一塊青色玉簡。

他将玉簡向前一遞,與蘇陸手中的輕輕撞了一下。

蘇陸:“?”

她手中的玉簡蕩起一圈金芒。

段鴻淡淡道:“這樣你我就能互通傳訊了。”

蘇陸:“……”

她并沒有很想和他加好友。

尤其是修為高的人仿佛還能感應對面玉簡的位置,她就更有點不樂意了。

段鴻離去之後,蘇陸火速給蕭天炀發了個消息,詢問這東西能否被追蹤。

“若是距離不遠,确實有法術能感應方向,但也無法精确位置,若是相隔遠一些,那也不行的吧。”

蕭天炀這樣回複道。

蘇陸放心了些。

在宗門內倒是無所謂,反正她正常也是待在凝碧峰,不需要感應也能知道。

這次輕車熟路地離開宗門,日落之前就抵達了灈河城。

狀态比上一回也好了很多,只是稍稍有些疲憊,體內靈力流失了一小部分,運功一刻鐘就能歇回來。

蘇陸在青羊鎮轉了一圈,就找到了任務指定的宅子。

那是一處三進院子,紅牆青瓦,花木婆娑,院子裏栽了梧桐芭蕉,清幽別致。

房主一家都暫時住去了客棧,如今宅院裏空空蕩蕩,連蟲鳴鳥叫都沒有,一片死寂。

甫一穿過垂花門,蘇陸就隐隐感覺到一絲異樣。

或許就是書中所指的鬼氣。

妖氣也好,鬼氣也罷,都能影響修士們對整個環境的感知,因此稍微有點道行,都能在第一時間有所感覺。

只是快慢深淺的差距。

蘇陸能感到一絲異樣,但無法确定來源具體位置,不過好在有委托人的任務描述。

她走進正房找到那面出鬼的鏡子,伸手摸了摸,覺得有些不對勁。

晚霜出鞘,靈力注入,刀身倏然氤氲起冷氣。

蘇陸沒有冰屬靈根,使用冰屬靈器,難以避免會有一點不适反應。

若是常人可能會被凍壞手指,但對于練氣境修士來說,真的只是一點點不适罷了,甚至不會影響戰鬥。

——啪!

刀尖刺上鏡面,銅鏡在靈力震動下,瞬間蔓出道道蛛網似的裂痕。

蘇陸聽見一聲凄厲而憤怒的吼叫。

銅鏡倏然四分五裂,碎片紛紛墜下,如落葉凋零。

緊接着,一陣陰風吹卷而出,晦暗灰霧翻騰湧動,從那殘存的鏡塊邊緣溢出,轉瞬間填滿了整個堂屋。

蘇陸現在感覺非常奇妙。

她不清楚其他修士在這裏會如何,但她站在灰霧裏竟然頗為舒服,仿佛這充盈的不是鬼氣,而是靈氣。

等等。

這屋裏吹卷的森冷陰風,仿佛有些熟悉。

入門那日在清明峰的鑒靈儀式上,她觸碰到聚靈石,大廳裏仿佛是類似的氣息。

——所以鬼魂的力量其實和陰屬靈力同源?

蘇陸來不及思索這個問題。

灰霧中已經伸出一只蒼白手爪,她下意識運起了截靈印,一招打在了那枯瘦的手背上。

那幹瘦猙獰、指爪鋒利的手掌,在劇烈的震動之後,力量潰散,寸寸碎裂成灰。

與此同時,她感到靈力湧入了指間。

殘鏡中的鬼魂再次厲聲嚎叫,直接撲了出來,僅剩的一條胳膊擡起,想要去掐住她的脖子。

這次動作太快,蘇陸沒來得及躲閃,直接被撞到了地上。

但她也反手豎起晚霜,直接削掉了鬼魂的四根手指。

斷指迅速潰成飛灰。

鬼魂的臉容血肉模糊,雙眼空洞,五官都扭曲着皺成一團,皮膚像是被直接撕掉,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樣。

他們在地上厮打,碰翻了桌子,打碎了瓷瓶,蘇陸甚至被甩到了空中,脊柱直接撞斷了一根房梁。

纏鬥了将近一刻鐘,她終于運足靈力找準時機,右手按住了鬼魂的臉,将整個腦袋打得灰飛煙滅。

蘇陸喘着粗氣撿起晚霜,在門口坐着歇了一陣,完成了一次大周天循環,身上的疼痛才好得七七八八。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身上靈力好像增加了。

蘇陸試着檢視自身,沒發現任何異樣,這才動身去城裏客棧,找到了委托人。

那是一對中年模樣、和氣富态的夫妻倆,聽了她對鬼魂的描述,頓時連連點頭。

她說到戰果,他們一聽鬼魂沒了,也不介意被那場戰鬥毀掉的家具,立刻謝遍漫天神佛。

那女主人掏出一錠金子往她手裏塞。

蘇陸:“你們在發委托時,應該都把報酬給了司世堂的人吧?”

因此她的報酬也是要回去再領的。

“那也勞煩仙長跑這一趟。”

對方态度極為誠懇,說什麽都要她收下這錢。

然後男主人才加了一句,希望她今晚能守在院裏。

蘇陸:“……也行。”

他們沒親眼見證鬼魂死去,仍然害怕也是理所應當。

于是夫妻倆帶着一群丫鬟小厮廚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又回了宅院。

蘇陸在廂房修煉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平安無事,夫妻倆早早起來找她,連聲道謝,又給她塞了一張百兩銀票。

臨行前,蘇陸順口問了一句,“……你們認不認識住在西莊的人?”

“那個遭了妖怪的西莊?”

男主人有些驚訝,“我們原先是住在城裏的,不過,我那小厮就是鎮上生的,倒是可以問問他。”

他說着立刻将貼身小厮喚來。

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着頗為機靈,一聽西莊接着點頭,“我大姨就住在西莊,只是前年染風寒去世了。”

蘇陸心裏暗嘆自己好運。

“除了那個妖怪之外,西莊發生過什麽怪事?”

小厮眼珠一轉,想着仙長既然問起西莊的怪事,多半還是要調查妖怪,想從旁的蛛絲馬跡入手。

他自己腦補了一番前因後果,清清嗓子道:“确實是有一件怪事,和那妖怪有關,那夜之後,西莊的人都死了,僅一個人活着。”

蘇陸狀似驚訝,“是嗎?”

小厮一看仙長對這事感興趣,更來勁了。

“之前聽我大姨說過一嘴,那也是個怪人,她母親年輕時離家闖蕩,過了幾年忽然回來,抱了個出生月餘的嬰兒,留了一筆錢,交給妹妹撫養,其餘的只字不提,竟又走了。”

蘇陸:“這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興許這母親在外面惹了麻煩呢?”

“哎呀,仙長你有所不知,托付孩子确實不奇怪,怪的是那小孩,寒冬臘月被搶了衣服打暈,在雪裏昏了一宿,換成旁人早就沒了!”

小厮神秘兮兮地道:“她被擡回家時身子都硬了,說是已經沒氣兒了,他們都想着給她準備後事,誰知在熱炕上躺了一陣子,她居然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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