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周五下班, 江茉直接開車去了邀星。
路上堵車，到那已經快八點。
陸臨靈照例坐在她的專屬位置，桌上放着一杯酒。見她過來, 已見怪不怪。
江茉直接坐到她對面。
已有相熟的小哥哥過來, “小茉姐姐晚上好，要吃點什麽？”
“晚上好, 小彌！給我一個二號套餐，牛排全熟, 紅酒換成果汁。”
“好的, 請稍等。”
小彌給她倒了杯水, 笑着離開。
陸臨靈冷眼看着, “能吃能喝，還不錯。”
“當然, 這世上還有什麽事能比吃飯更重要呢？”江茉彎彎唇角笑。
陸臨靈笑，飲了口酒，擡頭問：“你和臨與怎麽了？”
江茉喝着水, “什麽怎麽了？”
陸臨靈輕哼, “隔三差五跑我這厮混，一看就不正常。”
江茉搖頭, “也沒怎麽，不合适就分了呗。”
陸臨靈看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笑, “我看你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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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茉微怔, 沒想到一下子被陸臨靈說中。
遂也坦蕩地點頭，“沒錯。”
“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原來膽子也不大嘛！”
陸臨靈調侃。
江茉手支着下巴，“嗯, 你膽子大不也怕？不然能天天躲着方亦承？”
陸臨靈無語，笑罵，“好你個江茉，真是一點虧也不吃。”
“我就當你誇我了。”江茉挑眉笑。
餐是小艾送過來的，看着色香味俱全，并且分量非同一般。
陸臨靈奇道：“二號餐的牛排什麽時候變兩塊了？我這可是正宗菲力！還有哪來的烤大蝦？反了你們！”
小艾表情無辜，“廚哥說了，小茉姐姐飯量大，得多弄點，不能讓人餓着肚子走。”
複又朝江茉擠擠眼，小聲說：“這個芒果奶昔是我做的，挑了最好一個芒果，包你滿意。”
江茉對小艾比了個心，“我一定會懷着感恩的心，一口不剩喝完它。”
她拿起刀叉，聞了聞溫熱的食物香氣，笑眯眯地說：“再幫我謝謝張廚，因為他，我今晚免于被餓死。”
小艾比個ok的手勢，笑嘻嘻，“一字不漏轉告。”
等人走後，陸臨靈氣笑，“你現在的待遇可比我好！我瞧着都有點眼酸。”
江茉大快朵頤，抽空應一聲，“那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老板好，看在你的面子上。”
“嗯，這話我愛聽。”
陸臨靈小口啜着酒，欣賞她讓人很有食欲的吃相。
江茉是真餓了，也不管她，自顧自填肚子。
等她吃到七七八八，陸臨靈突然說：“江茉，想不想聽我的故事？”
“嗯？”
江茉微訝，随後說：“等我倒好酒。”
竟真的招手叫來小哥哥，破天荒地點了瓶紅酒。
陸臨靈本要阻止，見着她臉上堅持的表情作罷。
卻還是不放心地問：“不怕過敏了？”
“不怕，有藥可醫。”
江茉拍拍随手放在一旁的包。
竟是有備而來。
陸臨靈心想，雖說有藥可醫，有人知道了恐怕要心疼。
江茉給自己倒好酒，坐直身體，“來吧！”
陸臨靈笑看她一眼，慵懶地靠向椅背，想了想，“我的故事其實再俗套不過了，富家小姐愛上窮小子的故事。”
江茉揚了揚嘴角。
“那是我的初戀，他父親是每天負責接送我的司機。”
江茉驚訝，随後點點頭，“确實俗套。”
陸臨靈笑，“他也算優秀，大學畢業後進入銘克，靠自己本事不到兩年就被升為主管。那時，我也在銘克上班，對他一見鐘情，是我追的他。”
江茉猜，“他一定很帥。”
“确實挺帥。那時，我很喜歡他，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去上班。他呢，剛開始拒絕我，但終于還是沒抵擋住我的死纏爛打。我們相愛了。”
“我們偷偷在一起，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這麽維持地下戀情持續了兩年。他為了我更加努力，成功升任部門經理。那天，我特別開心，想着終于可以讓家裏人知道了，他們那麽寵我，應該不會很反對。”
“當我告訴我父親的時候，他确實沒說什麽。後來我才知道他背着我私底下找了他，就連他父親一個多月後也被換掉了。”
“不久之後，父親通知我，已經答應和周氏聯姻。那時，他在銘克根基不穩，想借由聯姻鞏固地位，得到董事會的支持。”
江茉：“你沒反抗？”
“怎麽會沒有。就是因為反抗了，我的那個初戀因此丢了前程，被迫離開銘克，事業受阻。他父母跪着求我放他一馬，別毀了他。他呢，也開始躲着我。”
“總之，糾纏一年後，我心灰意冷，還是嫁進周家，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江茉心想，原來即使是陸臨靈，也逃不過聯姻的命運。
而陸臨與的婚姻，恐怕更是要精挑細選。
她慢慢飲下杯中的酒，問：“後來呢，你那位不喜歡的丈夫？”
陸臨靈的面容突然變得悲傷起來，苦笑了下，“結婚第一年，我們見面總共三次，我大部分時間在國外待着。第二年，他找來說，想和我生一個孩子，之後放我自由。我答應了。”
“但是，直到第三年，我還是沒能懷孕。而他，在一次意外中喪生。”
陸臨靈垂下眸，睫毛輕眨了下，眼眶似有濕潤。
江茉心中唏噓，給她杯中倒了酒。
陸臨靈飲下一口酒，平息剛才的情緒。
江茉輕聲問：“方亦承呢？”
陸臨靈面露諷笑，“方亦承是方家獨子。”
江茉不解，“那又怎樣？”
陸臨靈坐直身體，“我丈夫生前，曾和我一起去國外檢查過身體，結果是——我不能生育。而他後來“無意中”把消息透露給家族，透露的消息是：他有先天缺陷，不能生育。”
江茉吃驚，想了想說：“也許試管……”
“當時醫生也曾建議試管，成功率預計在百分之五十左右。他卻說，不用了，他不想因為那百分之五十的幾率讓太太受這種苦。”
江茉震驚。
“是的，他愛我，很愛很愛我。在我和窮小子你侬我侬的時候就已經愛上我，甚至聯姻也是他主動找上我父親……”
陸臨靈彎着嘴角，臉上卻是悲悵，怨恨，追悔和絕望。
“有時我會想，如果我也愛他就好了，這樣或許那天就不會發生意外，或許我就會過得很幸福，真如人人羨慕的銘克公主那樣。”
江茉喉嚨微哽，“那個初戀呢？你後來有找他？”
“沒有，在我心裏他已經死了。”
良久。
江茉問：“你現在愛誰？方亦承？”
“這個問題還重要嗎？”
陸臨靈輕笑，看着她，“你呢，江茉，你愛誰？”
江茉語塞。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深思。
她舉起杯，“不如喝酒。”
*
十一點。
陸臨靈接到陸臨與的電話。
“去你那了？”
陸臨靈瞥一眼對面已經東倒西歪的江茉，“嗯。”
“她怎麽樣？”
“呵，來的時候能吃能喝。”
陸臨靈有些同情地說：“這麽個沒心沒肺的，臨與，你恐怕要認栽。”
一聲嗤笑。
“我早就認栽。”
竟甘之如饴。
陸臨靈心驚，一陣不可思議。
也不忍嘲笑他了，“她喝了很多，我沒攔住。不過她自己帶了藥。”
過了幾秒，陸臨與開口：
“她不願住邀月，你給她找個地方。”
“這麽迂回，不像你做事風格。”
“她拉黑我了。”
“噗！”
“對不起臨與，我不是笑你。”
沉默。
“行，我把我床讓給她總行了吧？”
“多謝。”
“嗨，突然跟我這麽客氣。”
深夜，陸臨靈聽到外面一聲關車門的聲響。
正思忖，腳步聲已到門外。
卻是停在門口，似有遲疑。
陸臨靈嘆氣，距他打電話也才一個鐘頭，必是一路疾馳而來。
她輕聲說：“門沒關，進來吧。”
推開門，一個身影走進卧室。
卧室裏只亮着一盞夜燈，不甚明亮。
陸臨靈打個哈欠，看陸臨與一眼，埋怨道：
“她喝了酒話那麽多嗎？又哭又笑啰裏八嗦吵得我腦袋瓜子嗡嗡疼。”
陸臨與卻似沒聽到她說話，兩眼直愣愣盯着躺在沙發上的人。
陸臨靈忙說：“不是我讓她睡那的，我叫她睡床上，她不肯，死命扒着那個沙發，把我沙發皮都摳掉一塊，記得賠我。”
“起疹子了。”
陸臨與喃喃一句。
陸臨靈一愣，這麽暗的燈光，也能看見？
她心中啧啧兩聲，避出去了。臨走時，貼心地關上了門。
陸臨與走近沙發，仔細看了她的手臂，又撩起她的長裙，查看大腿。
江茉蹙起眉頭嘟囔着，翻了個身，以不雅的姿勢趴着。
陸臨與無奈，小心翼翼幫她翻了個身。
她還是不舒服，伸手抓自己的胳膊。
“別動。”
陸臨與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已經在一旁她的包裏翻到藥膏，小心地給她塗抹。
“哎，姐，我好癢啊……好難受……”
“知道難受還喝？”陸臨與皺着眉，看着她紅通通的臉。
“你是誰……臨與嗎？”
“嗯。”
“好難受呀……真的好難受……嗚嗚好難受……”
江茉眉頭一皺，突然大顆大顆眼淚掉下來，胡亂用手擦着。
“我好難受呀……”
“我知道。乖，一會就不癢了。”
陸臨與半跪着，小心擁住她，壓住她亂動的手臂。
也許是藥起了效果，也許是他的懷抱有撫慰作用，江茉嘆了口氣安穩下來。
就在陸臨與以為她睡着的時候，她又開始咕哝。
“姐，我跟你說個秘密……”
“今天的酒一點也不好喝，你以後不要買這個牌子的酒了……還是上次的好喝。”
“弟弟們的泳褲還是別換了……說實話今天有點辣眼睛……三角的……臨與說要穿給我看，他穿了一定很……哎可惜沒機會了……”
陸臨與：……
他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嘴，“江茉，你真的話很多。”
上一次喝酒就是這樣，她幾乎把自己從小到大所有秘密都告訴他。
“還有你問我愛誰。我愛我自己呀……我不愛臨與……我不喜歡他的……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陸臨與薄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
“知道了，你不喜歡他。”
“我不喜歡他……不喜歡他……一點也不喜歡他……嗚嗚……”
江茉重複着這一句話，說着說着又傷心地哭起來，抑制不住地抽噎。
陸臨與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知道了，不喜歡就不喜歡，你哭什麽？”
江茉突然不動，沉默了會問：“臨與嗎？”
“嗯。”
“哎，我想親親……”
她話音剛落。
一個微涼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