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鏡海市
第6章 鏡海市
藍嘉讓覺得很無聊。
心愛的跑車已經扔進車庫落了一層灰，喝酒泡妞也沒什麽意思，打高爾夫更是老頭子才幹的事。本來他也有事要做的，可惜那些助興的小玩意兒被家裏人知道以後全扔了，還逼着他和供貨的朋友斷了聯系。
就在藍嘉讓無聊透頂的時候，他在鏡海大學收的幾個跟班跑來告訴他狂歡派對的事。
這狂歡派對往年他也參加過，都是小打小鬧，一點都不刺激，還是無聊。
就在這時候，藍嘉讓腦子裏靈光一現。也許他可以讓這個派對不那麽無聊。
想到這裏，他突然咧開嘴笑了。他要讓這一屆派對成為鏡海大學的傳說，以後每一屆學生都會知道，這場精彩絕倫的派對是他藍嘉讓主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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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雨比短信裏約定的時間來的更早了一些，盛夏的夜晚來的遲，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學院禮堂外已經燈火輝煌。
她手裏提着個袋子，裏面的東西沉甸甸的，長到袋口還露出一截木質的柄來。
漫不經心的打量了幾眼會場的裝潢，辰時雨心裏覺得古怪，裝飾裏有花朵不奇怪，可是這麽大片豔俗的紅色是不是不太符合年輕人的審美？更別提那些金色的看不出作用是什麽的浮雕和造型誇張的燈盞。活脫脫像是進了某個暴發戶舉辦的企業年會現場。
辰時雨想在禮堂外找個地方坐下，突然一頓，若有所覺地擡頭向遠處望去。
禮堂三樓寬敞的露臺上，站着幾個人。他們充滿惡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其中一人還用手指向辰時雨，不知說了什麽話，幾人前仰後合的笑起來。
不要随便用手指着別人，不僅不禮貌，還會暴露你自己。
辰時雨放棄了自己選定的座位，挑了一個離露臺更近的。這個距離，普通人并不足以聽清幾人說的話，但辰時雨的聽力遠勝常人。她清晰的聽到他們的交談。
“我們的女主角來了！我還怕她不敢來呢！”說話的人所在的位置靠邊，明顯不是這些人裏的重要人物，八成是個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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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敢，沒了貸款就得被學校趕出去。你看她不僅來了，還吓得早早到了。”這是個細細的女聲。
藍嘉讓擰着眉一言不發，他另一邊站着年紀不大的學生，金魚眼，大鼻子，生怕藍嘉讓有什麽不滿，趕緊邀功道：“我花了大力氣才找到這麽一個再合适不過的‘女主角’，巧了，她剛好和我們的‘男主角’一個班！”
幾個人都要他講講這個女主角到底如何合适。
金魚眼跟班故意拉長了聲音說道：“首先，她出生在廢區，無父無母，八歲才被送到聯邦的福利院生活……”
旁邊的人立刻露出鄙夷的表情：“廢區？那她的父母說不定是逃犯和妓.女，乞丐也說不準。”他又自顧自地笑起來，“在那種地方，父母是乞丐都該叫一句血統高貴了！”
“僥幸考上鏡海大學以後，這位女主角就一直在到處打零工，你們猜她這個暑假的工作是什麽？”金魚眼似乎覺得難以啓齒，故意誇張地捏着鼻子說道，“成人用品店！”
“不知道她賣的究竟是……”另一位跟班語焉不詳的說了這麽一句，和旁邊的人心照不宣的擠眉弄眼起來。
藍嘉讓臉上終于露出點笑意，還是覺得有點遺憾：“她長得不夠醜，要是個200斤的肥豬就更好了。”
“她連飯都要吃不起了，怎麽長到200斤？”“哈哈哈哈你說得對！”“這個我也有安排，保證精彩，就等着我們的男主角到場了！”
把這些話盡收耳底，辰時雨面色依然沉靜。這幾個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針對自己。可是聽他們的交談，似乎自己這個人并不重要，他們需要的是自己低人一等的出身，狼狽的經歷，最好也有不怎麽體面的外貌，用來羞辱還沒到場的‘男主角’。
辰時雨突然笑起來，她以為自己是被那個惡作劇的人，沒想到，在這些人眼裏，她可能還算不上‘人’，只能勉強算個‘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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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磊朝着禮堂的方向走來。
他對今晚的狂歡派對本來是抱着可去可不去的打算，可是剛剛他的室友突然提起有個小明星會出現在今天的派對上。金磊對這小明星有點好感，反正晚上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去看看也不錯。
不過還有一個讓他覺得有點兒奇怪的地方，室友明知道他挺喜歡這個小明星，卻還是說了一句“要不你別去了”。
挺好的機會，為什麽不去？金磊來的路上就一直想着這句話，要說提防有人惡作劇自己，他也沒得罪什麽人，家裏還有點小錢，應該沒人敢拿他開涮。
金磊一出現在會場，就被這刺目的配色弄得眯了眯眼。
搞什麽啊？他老爹現如今都不愛這種風格了。
他穿過豔麗的花束和花牆，腳步越來越慢，最後慢慢站住了。
因為他發現，禮堂外穿梭說笑的人群竟然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視線在他身上和前方流連，最後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起來。
一架無人機飛到高空，就在金磊的正前方，機械臂微動，抖落一條巨大無比的條幅，上面的內容尴尬地讓金磊這個局外人都不忍直視，大致是向一位叫辰時雨的女孩求愛。
金磊的視線直接落到條幅最下端的署名，想看看是哪位兄臺搞出了如此尴尬的求愛儀式。
——建築與城市環境學院金磊
金磊？他整個人都懵了，怎麽說？
原來他不是局外人，是當事人？
在場的很多人都認識他。這時候已經小聲的嗤笑起來。
金磊大感丢人，東張西望的尋找着惡作劇的始作俑者。不過更大的危機已經到了眼前，他想起來這個條幅上熟悉的另一個名字是誰了，他的同班同學，也是現在向他走來的這個女孩。
條幅在她的身後，不知道辰時雨有沒有看見。金磊緊張的想着，千萬要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別上來就是一巴掌。這裏這麽多人，這醜可出大了。
這時候，在一旁看戲的衆人終于反應過來，臉上挂起了惡趣味的笑容，嘴裏說着起哄的話，此起彼伏。
別開這種玩笑啊！他們一點都不熟！金磊着急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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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嘈雜的人聲在辰時雨耳朵裏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她全神貫注的看着圍牆邊猶如瀑布一樣垂墜而下的爬山虎，腳步慢慢向前走去，耳邊是系統提供的精确倒計時。
58、59、00！
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些灰白的雲塊，就像預示着一場大火燃燒前飄起的青煙。緊接着，熊熊大火在雲後燃燒了起來，把雲彩點亮成了玫瑰色。最終雲塊和大火都變成了金色的霞光，朝着地面傾瀉而來。
可現在明明是晚上！
那些霞光如同實質般的細雨直直墜落，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甚至無暇去關注今晚的鬧劇。光雨灑遍大地，有人閃躲，仿佛那是一團團火星，沾上就不會熄滅，也有人主動伸出手去，想把那金色的雨滴攏在手裏。
“……這也是你安排的？”藍嘉讓嘴巴錯愕地張了好一會兒。
“我、我哪有這個本事？！”金魚眼跟班倉皇的回答。
所有人都在留意着天空的景象，沒人注意到不遠處郁郁蔥蔥的爬山虎中，有一株沙沙地搖動起來。
五葉地錦，俗名，五葉爬山虎。
一聲慘叫劃破了因為震驚導致的寧靜氣氛。衆人循聲望去，驚恐的發現站在圍牆邊的一人身上爬滿了爬山虎，就像被綠色的海洋卷入其中。
然而，随着視線裏暈染開的鮮紅和那人愈加凄慘的叫聲，圍觀的人群脊背如電流竄過般起了一陣涼意，那些爬山虎不是爬在他身上，而是正在從他身體裏生長出來！
急于覓食的五葉地錦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辰時雨動了，她手裏的袋子散開，從裏面抽出一把大號的消防尖斧，擡腳朝着那被枝葉和藤蔓裹住、已經快要看不出輪廓的傷者疾沖而去！
一部分枝條發現了她的來意，快如閃電的向她抽擊而來，五葉地錦枝條末端原本尖細柔軟的枝狀卷須，如今鋒利如鋼針，混着強韌的藤蔓，糾纏在一起，淩厲得像一條鞭子破空而來。
辰時雨悍然迎上，就在藤鞭近在咫尺時突然側身，一腳踩上會場邊的桌子，高高躍起，雙手握住消防斧，猛地向下一劈，紅色的斧身形成的殘影仿佛一輪血色的彎月，五葉地錦虬結的藤蔓在斧刃下齊齊斷裂，迸濺出深綠色的汁水。
這株五葉地錦太過貪婪，它不願意放棄近在眼前的新鮮血肉，只分出了一半的枝條來攻擊辰時雨，另一半依然留在那個不知名的受害者體內吸吮。
現在它意識到不對勁了，終于甩開了那個豐沛的血肉培養皿，正視起自己的敵人。
被五葉地錦無情抛出的那個人已經不能稱之為傷者，他早已沒了氣息，身軀萎縮的只有原來的一半，血管裏再也流不出血來，整個人幹瘦得像一把枯骨。
有了血肉滋養，污染五葉地錦迅速萌發出新的枝葉。那些新生的葉片赤紅如血，脈絡裏仿佛還有液體流動，配上葉片上的五個尖端，像是一樹在深秋時分燃燒着的楓葉。
五葉地錦吸取了教訓，不再把枝蔓纏繞成鞭狀攻擊，而是分散開來，細細的蔓條四面八方地向辰時雨襲來。辰時雨抛棄了消防斧，轉而抽出戰術直刀。她的身軀靈活的不可思議，旋轉和閃躲間還有餘裕攻擊。這些都是在意識空間與污染常春油麻藤的戰鬥中累積的經驗。
常春油麻藤和五葉地錦都是藤本植物，攻擊方式大同小異。辰時雨有了豐富的經驗，不多時就将這些枝條一一斬落在地。
從斷裂的豁口裏流出來的液體也是紅色的。
失去了絕大部分藤蔓的五葉地錦畏縮地想要把自己隐藏在整面牆地錦的海洋裏。可辰時雨早已瞄準了它的根部，揮刀斬斷。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五葉地錦依然沒有放棄掙紮，它悄悄分出一根細弱的枝蔓纏住了一名女生的腳腕，想在血肉的滋養下重新生長出枝葉來。
女生的尖叫剛剛出口，枝蔓就已經失去了生命力，直直落地。
辰時雨看向被她斬斷的五葉地錦主莖，在近乎木質化堅實的藤皮下，竟然有一個亮晶晶的石塊露出個頭來。
晶核！
剛剛變異的污染生物其實是沒有晶核的，難怪這株五葉地錦這麽強大，未來能夠稱霸整個鏡海大學，它竟然在光雨剛開始時就生出了晶核！
辰時雨挖出晶核握在手心裏，慢慢站起身來，這一切其實只發生在分秒之間，圍觀的衆人意識危險想要逃跑，可直到戰鬥結束也沒跑出多遠。等到那株五葉地錦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竟然有不少人停下腳步，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逃跑。
辰時雨撿起被她抛到一邊的消防斧，一步步邁向禮堂。
今夜的禮堂本該熱鬧非凡，小半個學校的學生聚集在這裏，抓住悠長假期的尾巴，徹底的狂歡。然而此刻場面如同死寂，所有人瞠目結舌看着橫空出世解決了詭異植物的辰時雨。那些提前得了消息，知道她是今天這場惡作劇的‘女主角’的人，更是喉間幹澀地說不出話來。
辰時雨白淨的臉龐上沾了五葉地錦那些血紅的汁液，被她視線掃過的人竟然不自覺的後退一步，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她走過的地方，人群立刻分開，如同摩西分海。
挂着條幅的無人機還懸停在空中，辰時雨甩出戰術直刀精準地命中了它，無人機在故障的嗡鳴聲中摔地四分五裂，連同豔麗巨大的條幅一同萎靡在地。
她還是今天的主角，不過換了種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