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鏡海市
第9章 鏡海市
走進來的女學生繞過孫廈，沒有驚慌地向一看就更安全的實驗室內間跑，而是先到隔間的盥洗臺沖洗她手上那根棒球棍。
孫廈定睛一看，被那球棍上紅紅白白的不明物體沖擊得幾欲作嘔。
這真是個學生，還是外面那堆喪屍裏進化出來的終極體？
原諒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腦海裏竟然會飄過這麽不科學的想法。
進了實驗室內間，那學生也不好奇地往幾個教授身邊湊，就拉了張椅子靠着門邊坐下，倒也識趣。
孫廈又回去繼續記錄數據，燈光突然晃了兩下，供電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已經不太穩定，幸好實驗室還有備用電源。
可他并不清楚，漆黑一片的校園裏，這個持續而穩定的散發着光源的實驗室，就像是一塊散發着香味的蛋糕，吸引了衆多覓食者的到來。
椅子轟然倒地，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動靜。一直相當鎮定的馮博容語氣不穩：“韓教授，你、你的手怎麽了？”
韓嘉致自己還一頭霧水：“我的手好好的……”
她低頭一看，也驚得愣在當場。
她整只左手，從指尖到手腕，全部消失了！
來不及思索，韓嘉致立刻用右手摸上消失的左手位置。左手明明還在！她的右手這樣告訴她，她的大腦也同樣這麽說，只有視覺欺騙了所有人。
就這麽一會兒，手腕上又有一段手臂也同樣消失不見。
幾個人都圍過來研究韓教授突然透明的左手，辰時雨也站了起來，覺得這個異能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透明人應該是個挺稀有的異能，覺醒這樣的異能，最适合的職業應該是殺手。不過指望年逾七十的老教授改行做殺手明顯不怎麽明智。
Advertisement
這個異能對實驗研究也沒有什麽明顯的益處，唯一的好處就是讓韓教授身體素質回春，能再體驗一把年輕時候的體力。不過這就很好了，怎麽也不能說是浪費。
那邊，這種身體透明的情況持續了短短幾分鐘，韓教授的左手又突然恢複正常，而她也像體力用盡一般搖晃着坐到了椅子上，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超能力……”孫廈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不科學了。
大門被撞擊的沉重聲響傳來，實驗室內的幾人臉色都是一變。
那門的質量也不見得多好，不知道能不能抵禦喪屍們的撞擊。孫廈視線僵硬地轉過一圈，這裏老的老，弱的弱，只有自己這麽一個中年男人，他想了想，鼓起勇氣抄起一根鐵條到門口看了一眼。
這一看吓得他又要靈魂出竅，小小的窗子上密密麻麻不知道擠過幾張變形的臉，紫黑色的臉龐猙獰詭異，裂開的大嘴明顯超過了人類的極限。半個血淋淋的手印按在玻璃上，正緩緩淌下一滴暗紅的血。
喪屍們見到孫廈，反應更加激烈，撞擊門的力度肉眼可見的加強了不少。孫廈腿都軟了，趕緊退到實驗室內間。
“尤教授，軍方有沒有說他們什麽時候來？！”他看着尤屏，就像看着救命稻草。
尤教授推了推眼鏡，神情有些疲憊。她的身體不好，年紀明明在三個人中最小，看起來卻格外的蒼老和虛弱。“沒有，電話也打不通了。”
“這可怎麽辦，幸好我們有兩道門。”孫廈喃喃道，“外面的門最好堅持的久一點，一定要等到……哎，你幹嘛！內門不能開！外面的門萬一被撞開了呢！”
辰時雨一把打開了實驗室內間的門，環視外面這個小小的隔間。因為這間生物安全實驗室的等級只有一級，所以沒有強制規定的換氣次數，實驗室是自然通風的。靠走廊的這面牆上就有一個小小的換氣窗，只有一尺見方，因為既狹小，位置又高，還沒有喪屍擠在這裏。
她躲過孫廈過來抓她胳膊的手，一腳踩上盥洗臺，扒上窗沿、打開窗子、翻出去的動作一氣呵成。孫廈抓了個空，手還伸在空中，愣愣地回頭看馮教授幾個：“她出去了！外面全是……”
伴随着幾聲悶響，走廊裏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圍在門口的喪屍數量越來越少，直到徹底安靜了下來，辰時雨又從換氣窗鑽了進來。
她微微喘着，這回不止是棒球棍上有血跡，黑色的戰術直刀也在向下滴着暗紫色的血滴。
在走廊這麽狹窄的地方對付這麽多喪屍，棒球棍只會大量消耗她的力氣，即使辰時雨不願意動刀，嫌惡那些腥臭的血液濺到身上，此時也不得不用了。
她摘下被血浸透的手套，在盥洗臺洗了手，又回到原來的椅子上坐下，從身後的包裏拿出幾條巧克力猛吃。
孫廈看向她的眼神變了，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會就是軍方派來保護我們的人吧？”
辰時雨避而不答，咬着巧克力裝傻道：“老師，馮教授他們等你回去做實驗了。”
沒錯，即使在喪屍與他們只有一牆之隔的時候，這幾位教授還沒放棄研究送來的這幾份樣本。雖然機會渺茫，可就算只有1/10000的幾率，他們能能終止這種不明喪屍病毒的傳播，就能拯救數以萬計的人。
————
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東方出現了一抹柔和的淺紫色，在深邃的暗藍色天空中，點綴着幾顆星星，一切都籠罩在一種蒼茫的薄明中。
地面上已經有人在活動。
幾個身穿黑色作戰服、全套武裝的人正在向實驗樓靠近。
“先飛個無人機上去看看？”餘小亮沖着隊友示意，十樓呢，樓裏不知道有多少喪屍，萬一這次他們的任務目标早就……也不必冒險進去不是？
隊裏的技術專家簡麒沒動，看向走在自己側前方的那個高大的背影。
昏暗的晨光裏，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聽見冷峻的聲音：“放吧。”
無人機飛了起來，旁邊草叢裏突然有異動，小隊裏的幾人立刻機警的擡槍。一發子彈命中了高高躍起想要攻擊他們的污染貓，在它毛皮幾乎全部脫落的腹部留下了一個血洞。
前後不差一秒，又一發子彈到了。
這一發子彈直接掀開了污染貓小小的頭蓋骨，徹底帶走了它的生命。
“我說趙哥，你這準頭怎麽差成這樣。都說了節省子彈，只打頭。”餘小亮嘟囔道。
被隊裏年紀最小的後輩吐槽，向來最好脾氣的趙誠也不生氣，他黑中帶紅的臉龐上閃過一絲苦惱的表情：“我說了嘛，我現在看東西有問題。隊長說要多戰鬥才能适應，我怎麽還是控制不好呢。”
餘小亮像被紮破了的氣球一樣蔫了下去：“別提醒我了，知道你有異能了。我的異能什麽時候來，藺隊，你是怎麽發現自己有異能的？”
被他叫做藺隊的人沒理他，轉頭和簡麒确認了什麽，揮手下令：“進樓。”
消防樓梯上，喪屍的屍體東倒西歪，倒了一地，屍體實在密集的地方，為了方便行走，還被摞成一摞。
簡麒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這些大學生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然就能團結起來打通消防樓梯，難怪馮教授他們還好好的。”
“你仔細看，這明明是一個人幹的。”藺封為自己手底下隊員的素質感到擔憂，“痕跡偵察學都學到狗肚子裏了。”
簡麒沉默了一瞬。
藺封又說：“忘了你是特招的了，簡少爺。”
簡麒額角微跳，下定決心回去以後要把藺封說的這本書倒背如流。
“騙你的，我們又不是警察，不學這門課。”藺封突然笑起來，他不笑的時候，眉目冰冷，氣質森然，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寒光凜冽。可這麽一笑，又讓人注意到他有一雙多情的眼睛，眼尾下壓後微微上挑，鋒利又漂亮。
“開個玩笑，別那麽緊張。”藺封故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道，“它們已經不是人了。軍區早就發布了通知，這些人已經處于腦死亡的狀态，你就當是什麽外星生物寄生了這些屍體，不用有壓力。”
簡麒扭過頭，嘴硬道：“我本來也沒什麽壓力。”
餘小亮和趙誠在後面偷偷露出一抹笑容。他們早看出來了，別看簡少爺從出任務開始就板着一張臉，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其實他最心軟了，這一路上開槍最少，指不定是幻想着将來還能研制出特效藥，把這些喪屍變成正常人。
一直上到十樓，路上只零星的遇到幾個不成規模的喪屍，完全沒有預想到的闖過屍山血海的艱辛，餘小亮見狀高興地說：“聽說爆發的時間都是晚上十點了，也沒有那麽多學生還在樓裏……卧槽！”
走過最後一段樓梯，踏上十樓的樓板，眼前的一幕讓他張大了嘴巴。整個十樓的走廊上，目光所及，到處都是喪屍的屍體，誇張點說，簡直是屍橫遍野，都快找不到下腳的地方。
是誰幹的？這個人和清理出消防樓梯的人，會不會是一個人？
餘小亮邊向A1實驗室靠近，一邊踢開了幾個倒伏的屍體。這些屍體上沒有彈孔，只有外傷和顱腦損傷，這也代表着，清除掉這麽多喪屍的人用的只有冷兵器，好可怕的體力！
喪屍不難對付，至少是他遇到的喪屍，在餘小亮眼裏都太脆弱了，可把他一個人扔在這麽一走廊的喪屍群裏，他能不能活下來還不好說。聽說被咬中一口，都很有可能變成喪屍的同類！
終于到了實驗室門外，不出所料，這裏的喪屍屍體數量最多，不過門還好好的，上面只是多了些凹陷的手印和濺射的血跡。
“尤教授，我是聯邦129特別行動小隊隊長藺封，我來接你們去安全區。”藺封自報身份。門玻璃整個被血糊住了，不然他還可以給實驗室裏的幾個教授看看自己的文件和身份證明。
“軍官證扔進來，這位先生。”
在他們頭上一尺高的排氣窗打開了，一個年輕的女聲在裏面說道。
要求救援的目标裏沒有這麽年輕的人啊？餘小亮心裏犯嘀咕。
藺封照做了。
緊接着是門鎖打開的聲音，餘小亮伸手推門，沒推開。
“門被喪屍撞變形了，建議你們踹開。”又是那個女聲在一邊說道。
幾聲沉重的聲音傳來，飽受風霜的大門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搖搖欲墜地退到了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