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在那兒!攔住它!”
“可惡它怎麽跑這麽快!”
幾名孩子四下包抄,将野狗堵得進退不得。可能是意識到在劫難逃,野狗嘶着粗氣,眼周發紅,朝着其中一人飛撲過去。
“巴赫,它朝你過去了!”沙姆連忙要攔,但野狗距離巴赫太近,他連忙喊,“斯圖卡,快救他!”
斯圖卡站在離他們幾米開遠的位置,對沙姆的話充耳不聞。衆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野狗咬住巴赫的手臂,鮮血噴濺。
巴赫慘叫着,在地上打滾,其他孩子顧不上看他的傷勢,合力壓制那條野狗,用力擊打它的頭部,直到野狗再也無法動彈,才從它嘴裏解救巴赫的手臂。巴赫捂着流血的手臂,看向斯圖卡,那眼神似乎在控訴為什麽他不出手。
斯圖卡:“我又能做什麽呢?巴赫。”
原本制服野狗後想質問斯圖卡的沙姆聽了這話,仿佛才意識到斯圖卡所站的位置還有他那瘦弱的身體,根本就幫不上忙。他們的指責毫無道理可言。
似乎是想通了這一點,巴赫艱難的站起身,就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湊過去看那條野狗,說道:“我要吃最大的那塊。”
沙姆也忘記了剛才的指責,哈哈大笑着:“這是你應得的,它吃你你就反過來吃它,嘿!你命可真大,它只是咬了一下。”
他們是見過有人被成群的野狗襲擊,拖拽啃噬致死的,巴赫只是被咬了一口而已,這不算大事。
但他們千辛萬苦才抓到的野狗,并沒有如願進入大家的肚皮。幾名觀察好一會的混混沖了過來,一腳将抱着野狗屍體的孩子踹飛,将它奪走了。
“斯圖卡!”巴赫喊道。
斯圖卡嚴厲的說:“別過去!讓他們走!”
小混混們得意的朝着這幾個孤兒笑着,其中一個還揮了揮手裏的棍子,似乎在說‘算你們識相’,大搖大擺的帶着戰利品離開。這是個聰明的選擇,也是他們一貫的選擇……就憑他們幾個,是無法抵抗這些成年混混的。
Advertisement
避免沖突,夾縫求生,對于平均年齡不到八歲的這群孤兒來說,戰利品被奪走這種事早就習慣了。
他們太弱小了。弱小在這個世道便是原罪。
這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斯圖卡還能清楚的記得當時的始末,唯一與記憶有出入的大概是……他們會下意識的尋求斯圖卡出手。
而在他的記憶裏,他什麽都做不到。
斯圖卡就像是曾經那個六歲的自己,只能幹看着巴赫在當天因為狂犬病發作而沖出栖息地,溺死在污水河裏。
曾經的斯圖卡會因此而痛苦,但十五歲的斯圖卡只會冷眼的袖手旁觀。
他記得巴赫,記得他褐色的頭發和深灰色的眼睛,記得當初就是對方打跑了欺負自己的大人,把孤身一人的他帶進了這個孤兒互助團隊裏。
這是個很講義氣,性格很好心地善良的小少年,他很擅長交際,時常靠着嘴皮子替他們帶回一點實惠,斯圖卡人生第一次吃到的糖果就是對方幫助一個老奶奶後得到的回禮,一顆小小的糖果,像是接力棒一樣在大家的手裏傳來傳去,一人舔一口,舔到最後只剩下一點小渣子,被小少年做主給了年紀最小的斯圖卡。
而現在,這名小少年如他記憶中的那般,因為狂犬病而死去。斯圖卡記得自己那時候哭得很慘,抱着辛苦打撈起來的小少年的屍體,哭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後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被埋入土裏,甚至連一個凸起的土包都沒得到。
他們在上面鋪了一層雜草,還去折了幾支野花放在旁邊。
而第二天他去對方的墓地時,原地只剩下一個被挖開的土坑。也對……新鮮的屍體也是可以賣錢的,許多醫院和醫科大學樂意和屍販子做這筆生意,甚至不會去追究那些屍體是否自然死亡。
如果沒有這個孤兒互助團隊,斯圖卡覺得自己也遲早會出現在哪張解剖臺上,一群人會對着他的屍體評頭論足,他的器官內髒會被裝進罐子裏供別人研究觀察。
在小少年如記憶中的軌跡被埋入土裏,屍體又被偷走之後,他眼前的景象一變,重新回到了那個地方,後背貼着摸不着看不見的門板,而周圍的十二扇門,名為I的門消失了。
斯圖卡撓了撓額頭,微微眯着雙眼掃量着周圍,他算是搞明白對方的套路。
——就這?
他基本猜出了剩下十二道門後面會是什麽。
原本熄滅的額頭上的大地火焰,重新點燃。火焰在他的額頭搖曳着,只是手指那般大小的一小簇,一熄一亮的閃爍。
火焰的節奏,有着固定的節奏,一下又一下……
——“是心跳。”
美國租界,坐在落地窗前的白色沙發上,下巴有一周灰胡子的中年男子低聲呢喃着。“這小子的異能可真古怪。”
火焰跳動的節奏,就像是穩健脈動的心髒一般維迪亞達.奈保爾厭煩的皺了皺眉。
他右手拿着一個紅酒杯,杯子裏的紅酒随着他手部的動作輕輕的搖晃。
他的雙目緊閉着,卻看到了更遠的東西。在他的視覺裏所見到的是旁人所無法看見的畫面。
“那是前奧匈帝國的官方語言之一。”男子自言自語着,“這小子是奧匈帝國的遺孤啊……啧,怎麽不動了?”
僅是第一扇門的考驗,并不能提供足夠的情報,頂多就是知道這小子是哪國人,什麽家庭背景罷了。區區一個低賤的孤兒,隔着夢境他覺得都能嗅到那股下賤的肮髒氣味。
但這樣一個人,竟然和魏爾倫有關系。
因為斯圖卡的當機立斷,奈保爾并沒有見識到斯圖卡異能的殺傷力,他并沒見到斯圖卡具體的戰鬥水平,就連眼線也只能傳遞出在外圍的現場看到的表象罷了。
頂多認為他召喚出來的藤蔓有點看頭,但奈保爾并不認為那些藤蔓能造成什麽阻礙,頂多就是外表看上去有點殺傷力。
——那都是很有價值的人。
——三名重力使。
奈保爾不敢打魏爾倫的主意,但他覺得斯圖卡和中原中也有争取的希望。只要拿下一個斯圖卡,被對方養育的中原中也自然能落入囊中。
而像這類異能強大的小鬼頭,自然是傲慢又看不清現實的,與其先禮後兵,還不如先讓對方屈服再收服。
奈保爾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在他看來斯圖卡遲早會打開其他的門。除了貼着斯圖卡的第十扇門,剩下的十二道每打開一扇門他就能看到對方所悔恨的記憶片段,這些片段有助于讓他分析對方,确定從何處下手。
他能收集到斯圖卡的所有弱點。
可惜的是,在第一扇門的時候對方并沒有出手試圖改變那過去的遺憾。如果出手就好了,只要他試圖改變那過去的記憶,奈保爾的異能‘通靈的按摩師’就能利用這一點侵入對方的大腦。
但沒關系,還有剩下的十一次機會。
但凡有一次斯圖卡出手了,他就能夠在對方大腦裏植入自己的指令,讓斯圖卡成為他所控制的傀儡,被他占據身體和思想。
奈保爾将杯子裏的紅酒一飲而盡,一手摸索着放在茶幾上的紅酒瓶,想再倒一杯。卻不慎将酒瓶碰倒,摔在地上,酒液飛濺。
奈保爾罵了一聲,他感覺到酒液濺到自己身上,素有潔癖的他忍不住的睜開眼睛,拿出手帕想要擦掉衣服上的酒痕。
而就在他忙于處理衣服上的狼藉時,另一邊的斯圖卡額頭上的火焰卻熄滅了,他定睛看向前方,額頭上的火焰在下一瞬間突然暴漲,猶如足球一般大小的火焰墜在他的額頭,光芒紅得刺眼。
身體在這一刻化為了飛沙,融入空氣粒子當中。他身體的消失,讓他後背的第十三扇門失去目标。
粒子有意識的在空氣中尋找着什麽,附着在選定的粒子上面,然後包裹吞噬,一扇紅色的門的輪廓逐漸的出現在了斯圖卡面前。
“找到了。”
他這麽說着。
奈保爾煩躁的脫下西裝外套,此時的他迫切想要去洗個澡,可好歹記得有得斯圖卡,只能無奈的重新閉上眼睛,重新連接上斯圖卡的意識海。
而就在連接上的一瞬間,他的身體突然一震。
他明顯感覺到大腦傳遞來的刺痛,這股刺痛感麻痹了他的全身,動彈不得。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由內而外的痛感是那麽的陌生,他感覺到自己的大腦似乎被一道巨力拉扯着,将他的意識硬生生的一寸寸的從體內抽離。
越發清晰的痛感讓他渾身顫抖,他想要大叫出聲,呼喚一牆之隔的部下,但他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根本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怎麽回事?
他的疑問注定無人回答,刺骨的痛感背後,他眼前的場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粘稠不詳的黑暗,扭曲的氣壓沖刷着他的意識,就像是邁入了一個全新未知的特殊領域當中。
直到奈保爾找回自己意識的控制權時,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臉。
——斯圖卡!
斯圖卡低笑着:“抓到你了,垃圾幻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