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幾天後段考成績和排名都出來了。

拿到學生手裏的成績條是單薄的一長條紙,各科成績、年級排名均化作冷面無私的一個個漆黑數字,烏雲般纏繞在班上每個人心間。

拿到自己的成績條後,嚴墨盯着手中這張很輕卻又格外有分量的條子看了好一會兒。

他維持着那個盯着看的姿勢,很像是被定住了。

此時,身旁,他的物理課代表同桌微微一笑,狂妄得又很含蓄。他淡淡道:“承讓了,嚴墨。”

嚴墨太陽穴一跳。

但他也……無話可說。

其他的不提,但在物理這一科目上,他倆一直都是王不見王的存在。

毫不誇張地說,嚴墨高中生涯中的每一次物理考試成績都是接近滿分。

直到在分班後遇到現任同桌。什麽叫做針尖對麥芒,兩虎相争,必有一傷。

很明顯,這次是嚴墨敗了。

單看分數意義不大,真正得看排名。雖然年級總排名上嚴墨和上次一樣,沒進步也沒退步,但俗話說得好,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嚴墨将自己的成績條展開放好在桌面上。

将這次段考的分數一一抄在自己專門用來記錄成績起伏的本子上,嚴墨對上個階段自己的表現進行了反思。

分班以來第一次大考的成績就這樣……

聰明如嚴墨,很難看不出最大的問題所在。他筆帽抵住下巴,在思考。

果然還是那個人的原因嗎。

嚴墨平時就是個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的人。

如果意識到自己平時因為陸廷的原因學習效率有所降低的話,他就會利用其他時間加班加點地将空缺補上。

記錄完自己這一次的成績,他放下筆。

決定了,最近先試着從這裏下手吧,端正好學習态度。

代號,戒陸行動。

其實他明白也不一定就是陸廷的原因。但物理學中對于多變量的問題,常常采用控制變量的方法,把多因素的問題變成多個單因素的問題。

這次控制的變量是陸廷而已。

班長陸廷那有完整的年級排名。嚴墨路經他座位的時候,剛好看到那張a4紙訂好的表格就放在桌面上。

“這個可以看嗎?”他詢問在場的唯一一個老八。

老八一瞥:“哦,那個啊,你看吧。随便。”

趁那人現在不在,嚴墨拿起表格觀看。見他看得專注,老八湊上來道:“哎嚴墨,你知道陸廷這次考了幾名嗎?他……”

快別提了。

嚴墨知道。

不知道這玩意是不是真有什麽說法,就跟武林世界裏的內功似的能通過背部進行人傳人。

陸廷最近問他問題的次數多了,排名也蹭的一下上來了,這次考試從年級二十幾一躍進入了十幾名。

要知道金字塔尖端越是往前就越是得削尖了腦袋。

盡管在教他的過程中嚴墨已經知道陸廷本身就聰明腦子其實轉得特別快,但嚴墨依然懷疑自己的功力都是被這人給吸走了。

所以他知道老八開口想說什麽。

不想聽。

嚴墨拿着那張密密麻麻的表格,先是查看一下以前班上的老死對頭的排名,再看看年級裏那幾個常勝将軍的狀況。最後,才勉強在犄角疙瘩裏找找看有沒有嚴妍……

所以在老八問他話的時候,嚴墨全程心不在焉。

老八:“哎,嚴墨,你知不知道陸廷……”

嚴墨那會兒不想理他,直接:“噓。”

戒陸行動,day 1。

老八摸不着頭腦:“啊?怎麽啦?”

嚴墨心不在焉,沒理。怎麽了,當然是戒了。

老八:“戒什麽了?”

嚴墨:“戒陸……”他意識到自己剛才一心二用地把話說出口了。

他馬上停住。察覺到不對,他轉向此刻正睜着眼睛看向他的老八。

坐在位置上的老八眼神始終清澈又愚蠢,表情活像是現實版的睿智派大星。嚴墨小心地與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不知怎麽的,老八驚訝地微微張着嘴。他道:“這就是學霸的毅力嗎。”

老八:“大師,我悟了。”

——這人沒聽出來。

意識到這人智商方面可能有難言之隐,嚴墨這次學會閉上嘴,不再多言。

只是他的戒陸行動可能注定是要出師不利。

等到陸廷的人剛回到教室,還沒放下書包,就見同桌老八迫不及待地湊上來,開口第一句就是:“陸廷你知道嗎,嚴墨戒撸了。”

陸廷脫書包帶子到一半。

他:“啊??”

“對吧,我剛聽到也很驚訝。但或許這就是他們學霸的毅力。”迎着陸廷傻了的眼神,老八肯定地猛一點頭,一副言之鑿鑿确定無疑的模樣,原本他還想跟陸廷将此事從頭到尾細細說來,就聽前排一聲火冒三丈的怒吼:

“不是! ! ! ! !”

兩人一起朝前看去。

隔着一張桌子,就見前面嚴墨已經被氣得胸膛起伏喘息不定,一看就氣得不起,他眼中閃過恨不得把老八大卸八塊的殺意。

不開玩笑,他身後真的有具象化的殺氣在蔓延。

嚴墨這人平時情緒淡淡的,總是沒什麽情感起伏的一模一樣一板一眼的表情。完全就是生人勿近的氣場。

此時他整個人反而鮮活生動起來。那雙好看的眼睛裏噴射出怒火,瞪誰誰死。像黑白的嚴墨一下被上了色,變成彩色靈動的、殺氣騰騰的嚴墨。

但他的震怒也不是開玩笑的。

老八害怕地咽了咽唾沫。

嚴墨已經完全怒不可遏:“你說的什麽玩意兒啊?!”

看得出來他真的火大,但罵人也是真的一板一眼。

老八:“啊?”

老八憨厚撓頭:“不是嗎?那是我聽錯啦?”

我靠,這不是誤會大發了嗎。

不過幸好啊,這種事情自己沒到處宣揚,至今唯一也就之告訴了陸廷一個人而已。

嘿嘿。

語言不通。嚴墨快要被這個派大星氣得七竅生煙。

好哇,好哇。果然是什麽樣的人就有什麽樣的同桌。果然不愧是他學習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下一秒,嚴墨若有所覺地,帶着濃濃殺意的視線一轉,鎖定了不知何時人趴在桌上雙肩壓抑着抖動試圖掩蓋什麽的陸廷。

嚴墨死死盯着他的發頂,一字,一頓:“你又在,笑什麽?”

陸廷肩膀顫抖得很痛苦,聲音扭曲:“我、沒笑……”

他拼命将自己埋進桌子裏,用盡全力才沒有當着嚴墨的面發出爆笑的聲音。

偏偏老八在這時候還很不好意思地當衆跟他道歉:“對不起啊嚴墨。我不知道你沒有要戒,啊不是,我意思是……”

“別說了。閉嘴。求你。”

嚴墨已然心力交瘁。

心好累。比連續考了兩天試還更累。也就是在這一天,年輕的嚴墨在心中埋下一顆種子。

總有一天要把你們豆沙了。

豆沙了。

嚴墨在心中又肯定了一遍自己。

沙了。

這時晚自習的鈴聲終于姍姍來遲地響起。打斷了這場嚴墨不想收場的鬧劇。

無視掉老八十分想要接着道歉的眼神,轉回座位上後嚴墨捏了好一會眉心,平複心情。

原本還有窸窣說話聲的周圍座位也逐漸沉靜下來。只剩偶爾的翻書聲。

随着周圍衆人紛紛進入狀态,班裏學習氛圍逐漸濃厚,嚴墨同樣也收了心。

其他事情之後再說,現在是珍貴的學習時間。

一部分科目的卷子也發下來了,這時候趁熱看錯改錯才是正理。

他進入了學習狀态。

不去想亂七八糟的雜事後,埋頭書山裏的時間過得飛快。

一大節課過半。嚴墨正拿着紅筆在給學習清單劃線,身側過道上有上講臺旁倒水的人走過。

他原本還沒有在意,接着做自己的事。

直到陸廷在他旁邊彎身,嚴墨耳畔響起他故意放輕的說話聲:

“嚴墨。”

“你要戒了我啊?”陸廷聲音含笑。

從耳朵——一路 ——癢癢到了心髒上。

嚴墨眉頭輕皺着似乎很不開心,實則是正在忍耐中。

腰後也有點癢。不安分的癢意在端正坐着的身體之中亂竄。

不,他也說不好那種若有若無的感覺是不是癢意了。

好不容易才忘了那回事。陸廷在那站着,就見嚴墨偏過一點腦袋,瞪了他一眼。

陸廷忍着笑意,端水杯回座位。

人都快要坐下來了,想了想他腳步一轉,又回到嚴墨座位旁。

“下次不許第一個跟他說。”

“你得自己跟我說,聽到沒?嚴墨。”

好幼稚。

嚴墨無語地偏頭躲開他,不想理會也就沒有回答。

每當看到自己很喜歡的那雙俊逸的眼睛朝着他笑時,笑中洋溢着活潑明媚的少年氣,嚴墨總會在心中感慨。

也是,才十七歲,他不幼稚誰幼稚。

今天的戒陸行動算是宣告出師未捷了。

雖然只是時而有這樣的打鬧發生,但在不知不覺中,盡管嚴墨本人不願承認,這段時間以來嚴墨跟後排關系變得比以前親近了不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