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綠茶危機12

第34章 真綠茶危機12

許年的傷在醫院裏養了快半個月,這半個月,許琛只來看過他兩次。

許父許母倒是每天都來,順帶着将雲舒送來陪他解解悶。

“唉——”許年嚼着雲舒帶來的吃食,卻感覺索然無味。

“怎麽了?你最近一直很不開心的樣子?”雲舒擡頭看了他一眼。

“哥哥都知道了。”許年重新躺下,似乎有點擺爛了。

“知道什麽?”雲舒接着話問道。

許年看了他一眼,苦笑一聲:“他看到我氣急敗壞地砸小羽和初則了。”

說着,他捂了臉,“一定很醜陋吧,我的嘴臉,明明裝了這麽多年的可憐人。”

“不僅如此,他多半也知道你欺負沐禮的事情了吧。”雲舒坐在他身側,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安慰他的,反倒令他渾身一寒。

“這怎麽辦啊?”許年焦急地又坐起身,還看了一眼門口,确保許父許母暫時都不在。

“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沒做錯事情嗎?”雲舒認真地凝視着他問道。

許年自嘲地笑了一聲,“如果真的沒做錯事,我還這麽害怕做什麽?”

“你明天就要出院了吧?”雲舒答非所問。

“明天我還是回家吧,要不幹脆,我以後都不去哥哥家了,躲一陣子。”

他說着,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幹脆躲個兩三年不見,到時候他們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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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找到了一個可行的解決辦法,他終于緩了口氣,重新靠到枕頭上。

“你打算一輩子就這麽迷迷糊糊地過下去嗎?就只是躲在許家的羽翼下,什麽都不做了嗎?”雲舒坐到他床邊,拉着他的雙手強行将人帶了起來。

許年怔怔地盯住他看了兩眼,“我……我還能做什麽?”

“任何事情。”雲舒并沒有給他答案,“不過前提是,你要先為自己犯下的錯做彌補。”

“啊?”許年顯然是沒聽明白,但他早已不願意再讨論下去,對着門口看了兩眼,始終沒看到許父許母的身影。

“我爸媽呢?”許年岔開話題。

雲舒起身走到門口看了兩眼,“不知道去哪裏了。”

許年聽到這,眼前一亮,“反正明天就要出院了,今晚我們溜去附近的酒吧,怎麽樣?”

雲舒一愣,确認道:“去酒吧?”

“我還沒去過呢,之前我也沒什麽朋友,一個人不敢去,現在正好不是有你嘛。”許年當真來了興致,撒起嬌來:“你就陪我去一次嘛,明天我就回許家了,我們也見不到了。”

雲舒看了眼時間,還算早,于是沒等許年磨幾下就答應了。

等許年在卡座新奇地落了座,雲舒才在群裏交代了一聲。

哪知道就一會沒看住的功夫,許年已經拿起酒,咕嘟咕嘟就開始往肚子裏咽。

看來他來這裏的真正目的,是買醉的。

雲舒顧忌到他身體的确不好,便耐心地勸導着讓對方放下酒瓶。

許年是個不能沾酒的,幾口下去就有些神色迷茫了,此刻看上去全然沒了那些心眼,反倒滿是失意者的落寞。

雲舒嘆了口氣,但見時機對了,便開口誘導:“年年,你為什麽總是想破壞許琛和沐禮的感情呢?”

許年看向他,思索了半晌,自嘲般地笑了一聲:“是啊,他們多相愛啊,多幸福啊,我一個局外人,幹嘛總去摻和他們呢?”

雲舒沒有回答,選擇安靜地聆聽下去。

“可我,八歲的時候就喜歡的哥哥,我怎麽能輕易放下啊……”許年喃喃自語,說話間,淚珠從臉頰滑落。

“八歲?那是你救許琛的時候?”雲舒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适時地問了一句。

許年怔住,眼眶泛紅,想起幼時的記憶,眼眸竟有些亮,“嗯……是我救他的時候。”

“你知道嗎,哥哥小時候并不像現在這樣,他小時候不愛說話,行為也總是很怪異,因為我的爸爸媽媽和哥哥的爸爸媽媽是好朋友,所以只有我從小就和他在一起玩,哥哥也并不排斥我,我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那天,他為了撿球跑到了外面的路中央,我跟在他身後,看着一輛車子快要撞上他了,我就下意識想要去救他……”

許年的神色轉變得有些痛苦,他伸出手臂,雖然手上什麽東西都沒拿,卻也一直不停地顫動。

“你的手,怎麽了?”雲舒問他。

“創傷後遺症……”許年似乎清醒了一瞬,無奈地笑着回答,“哥哥并沒有什麽事,反而是我,車禍後身體變得很容易生病,還有我這雙手,像個廢人,做什麽事情都做不成了。”

“為什麽不告訴他們呢?”雲舒不解。

“說了有什麽用呢?爸媽收養了我,對我比親生的孩子還要好,我不想再給他們添麻煩了。我自己去看過醫生,這是心理原因驅使的,只要我不放過自己,就一直也好不了。”許年看向自己顫抖着的雙手,想起在長大的無數個重要瞬間裏,因為這個問題,讓他錯失多少機會。

親生父母的去世、重大車禍的陰影一直籠罩着他,将他困在了自己打造的牢籠裏,變得不再開朗、也不再惹人喜愛了。

“其實我知道,這幾年,我的心理問題越來越嚴重,欺負小羽的時候,我都覺得我那樣惡毒,不再像我自己了……”許年哽咽道,“可是我控制不了,我不希望哥哥有這樣美好的家庭,我就是心理變态,想要破壞這一切。”

“為什麽,明明是我救了他,可最後痛苦的,就只有我一個人?”

雲舒看向他痛苦掙紮的神情,突然有些真正的心疼,“你的親生父母呢?”

“我的爸爸……早些年,在還有戰争的時候,為了救哥哥的爸爸,犧牲了。”

應該是先前A星和B星戰争的時候了。B星在戰敗後失去了部分領地的主權,文明也變得落後起來。

雲舒一時不忍再問下去,但許年卻自己開口傾訴道:“其實我的媽媽在爸爸犧牲後,特別恨哥哥一家,她變得易怒,時常打罵我,後來也在我面前自殺,陪着爸爸去了。而後,我才被正式收養了。”

翡向南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就坐在他們身後的座位,許年似乎也沒注意到他。

雲舒此刻并不想和他計較之前的事情,瞥了一眼後便湊近了許年,溫柔地替他拍了拍背。

“現在的爸爸媽媽時常說虧欠我,他們也痛苦,對我小心翼翼的。”許年握住雲舒的手,似乎獲得了一些力量,“哥哥不喜歡我,我是知道的,他結婚的時候,我很難過,爸爸媽媽還特意帶我出去散了一整年的心。”

“可是,我沒好,我覺得我再也好不了了,我那樣陰暗地嫉妒沐禮,做了這麽多欺負他和小羽的事情,我再也好不了了……”許年不斷重複着最後一句話,痛苦地将頭靠在了雲舒的肩上,眼淚幾乎要将他整個人浸沒了。

翡向南适時地遞上紙巾,雲舒小心翼翼地替許年擦了淚,他做下的錯事的确無法磨滅,可他在這樣的痛苦中掙紮着長大,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能替他分擔。

“你沒有什麽真正想做的事情嗎?”雲舒沒再和他談論這件事情,反倒是轉移了話題。

許年迷迷糊糊地,一時什麽也想不起來,“想做的事情?我好像沒有思考過……”

“那喜歡的事情呢?”雲舒繼續追問道。

許年的視線飄向酒吧中心的舞臺,欲張的唇還是合上了。

這是他藏在心底的一個秘密,似乎被他遺忘很久了,久到甚至此刻沒有勇氣提及。

“我記得你不是唱歌很好聽的嗎?”雲舒順着他的視線捕捉到信息,主動開口問道。

許年抹了淚,錯愕了一瞬,擡起頭似乎也被他帶偏了,“你覺得我唱歌很好聽嗎?我只是在你面前唱了幾句啊……”

雲舒真摯地看向他,替他繼續擦幹眼淚,“很好聽,現在正好沒有人唱歌,你要不要去試試?”

聽到這個提議,許年下意識瑟縮了脖子,窩在雲舒肩上,拒絕道:“不要,我不想上去出醜,我的手握着麥克風會抖,我唱不好的,更何況這麽多人看着。”

“酒吧的舞臺上有立麥,我陪你上去怎麽樣?”雲舒繼續向他提議。

許年開始有些遲疑,但雲舒并不再給他拒絕的機會,替他整理好衣着,拉着人上了舞臺。

雲舒到底是個主播,所以并不太怯場,帶着許年走上了不大的舞臺,向負責播放伴奏的工作人員說了一首曲子。

工作人員自然是樂意地替他們播放了伴奏,許年局促地站在中央,下面已經有不少人投來了目光,并開始鼓起了掌。

“勇敢一點,許年。”雲舒牽住許年的手,笑着注視着他。

許年汲取到來源于他的能量後,竟也站在立麥前,張了口。

他的音色唱起歌來有些空靈,即便是沒受過專業訓練,聽上去也是十足的悅耳。

被臺下熱烈的氛圍影響着,許年越來越放得開,雲舒不知什麽時候已跑下了舞臺,看到許年邁出一步,立足于小小的舞臺中央整個人泛着光的樣子,面露欣慰。

翡向南坐在原位上,目光卻注視着雲舒,看到他替許年開心的樣子,也覺得雲舒像是泛着光似的。

雲舒似乎是注意到翡向南灼熱的視線,回過頭來,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霎時間,翡向南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響,在此刻足以蓋過一切喧嚣。

“你跟來幹什麽?”雲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能走到了他的身側。

“飯後消食。”翡向南答。

雲舒笑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過來花了多長時間?”

翡向南不設防,一下子脫口而出:“半小時。”

話說出口,才後知後覺懊惱了一瞬。

“你剛剛,盯着我看什麽?”雲舒歪頭問道。

“……”

翡向南說不出口了。

“我好看嗎?”雲舒湊到他眼前,眨了眨眼繼續追問。

“好看。”對着這張臉,他實在說不出半個違心的字來。

“唉,這麽好看還是被你拒絕了。”雲舒搖了搖頭,轉身去接從舞臺上下來的許年了。

留下翡向南一個人站在原地無奈。

返程時,許年的情緒明顯好了不少。

“我們現在回哪去?醫院嗎?”他轉頭問道。

“回你哥哥那裏去。”

許年面色疑惑,“為什麽這麽晚去那裏?”

“因為你該去道歉了。”雲舒的回答讓他滿頭霧水。

許年愣了半晌後,立即露出了抗拒的神色,“為什麽不給我點時間緩一下!”

雲舒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因為你是犯錯的人。”

“你現在知道自己錯在哪嗎?”

車子此時已經駛入小區大門。

許年至此都絲毫沒有懷疑起雲舒的身份,語氣有些可憐:“我不該摻和進哥哥的家庭裏。”

“錯了。”雲舒否認道。“看來你還是需要得到一點教訓。”

事實上,接下來許年要面對的也确實不簡單。

雲舒嘆了一口氣,最後提點道:“你覺得他們虧欠你,那你可以向許父許母大發一場火,要求他們為你付出,也可以道德綁架許琛,要他娶你。但不是欺負無辜的小羽和沐禮。”

“覺得誰虧欠你,你就該向誰讨要。”

說到這裏,雲舒的腦海裏也回憶起那張臉來。

那個曾經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滿臉狼狽的男人,是該被自己讨要的,生物學上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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