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正确選擇

第95章 正确選擇

看到藺諾神情的第一反應,秦昰就覺得不大對勁。

在第二軍區的時候,他确實看到藺諾和雲舒在一塊,但這兩個人的關系究竟如何,在他心底是不清晰的。

畢竟就立場來看,他們擁有同一個父親,得到的待遇卻天差地別,怎麽看都是天然的敵人。

無法下定論的秦昰只好打消了立馬就走的念頭,轉而問:“能請我進去坐坐嗎?”

藺諾欣然同意,“進來吧。”

別墅內幾乎沒什麽生活的氣息,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他呆在這裏能幹什麽。

兩人面對面坐着,彼此的态度都有些疏離,卻又像是暗自較着勁,誰都不開口說第一句話。

最終還是秦昰決定先一步試探,“你最近在這裏忙什麽?”

“沒什麽。”藺諾語氣淡淡的,“爸爸讓我熟悉聯長事務,準備好接手。”

藺諾這副模樣,反倒讓秦昰看出了幾分雲舒的影子來,和他最開始同自己講話的态度簡直如出一轍。

于是秦昰內心對于自己的猜測也越發明朗起來。

畢竟,如果真是敵對的話,是不會下意識模仿對方神韻的。

于是他暗笑一聲,但藺諾卻不大樂意了,神色有些惱怒,“你笑什麽?質疑我?”

裝模作樣的技術還是不夠成熟,秦昰在心底默默點評着。

等哪天他哥哥回來了,還是再去進修一下為好。

不過秦昰面上還是配合地否認了:“抱歉,我并沒有這個意思。”

“好吧。”藺諾的脾氣倒是明顯更好一些,并不和他細究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所以你進來是為了什麽,就只是問這個問題嗎?”

“當然不是。”秦昰否認道,“關于你哥哥的死……”

“什麽哥哥?他也配讓我叫哥哥?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死就死了。”

當一個漏洞被發現之後,帶着答案再去試探對方,自然就能發現諸多其他的漏洞。

比如說出這句話的藺諾,明顯氣息不足,看似是表達厭棄而下垂的視線,實則是在躲避對視。

今天這一趟果然是來對了。

秦昰紛亂的心突然安定下來,也就顯得比藺諾更加氣定神閑,“是啊,死就死了,除了他那幾個朋友,恐怕也沒人會在意他了吧。”

藺諾暗暗地攥緊了拳頭,心底對于秦昰也生出許多不滿來,“所以,你來找我慶祝他死了?”

“當然。”秦昰應下了,“另外,我遵從聯長的命令,要盡心幫你,自然是要先來表忠心的。”

“很好,你很有覺悟。”

分明是誇人的話,可秦昰聽着怎麽有些咬牙切齒。

于是他又笑一聲,繼續添油加醋,“要我說,一個連教育都沒接受過的怪人,怎麽能和你這樣為聯長之位而精心培養的人比?”

“早該解決掉的,不然也不會生出這麽多波折了。”秦昰說着,晃了晃自己纏着繃帶的手腕,似乎對雲舒鬧出來的這些事相當不滿。

畢竟他自己都受傷了。

藺諾不想再聽下去,于是開始趕客,“你的忠心表完了,可以走了吧?”

秦昰見狀,便很配合地站起身,“當然可以,看來你并不是很願意和我說話。”

他心知肚明這個不願意的原因是什麽,卻還要裝模作樣地表現出失落的情緒。

藺諾也起身,将他送到門外,準備關門的時候,絲毫沒注意到對方還想說些什麽,直接“嘭——”的一聲,讓他吃了一口閉門灰。

秦昰自覺玩過頭了,莫名笑了一聲。

他轉身離開,但步伐相較于來時要慢上許多,顯得極其刻意。

而此刻門內的藺諾終于不再忍耐,冷着臉回到沙發上。

先前他對秦昰的印象還算好,但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毫無人性的Alpha。

煩悶地舉起水杯一飲而盡後,他的視線突然落到剛剛秦昰坐過的地方。

秦昰似乎是落下了什麽東西,而且這個東西在明亮的燈光下閃爍着,實在奪人視線。

他站起身走了過去。原來是一枚戒指,而且看上去很眼熟,總覺得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

他又坐下,拿着戒指仔細回想,究竟是在哪裏見過呢?

随即,記憶從他的腦海中一晃而過,沒錯,是雲舒。

這枚戒指很素,所以一般并不會引人注目,但藺諾在事務所睡覺的那晚,曾經在雲舒的手上摸到過,所以就注意了一下。

意識到這點後,他渾身的血液都隐隐沸騰起來,為了求證,他向內圈看過去,果真見到了雲舒的名字。

呆坐了幾秒後,他突然意識到秦昰的用意,立即将戒指握在掌心,起身追了出去。

秦昰并未走出院子多遠,本身他也有傷,來的時候太急了,扯到了傷口。

等藺諾氣喘籲籲地在他面前站定的那一刻,他并不意外,反而笑着說:“你的動作比我預想的要快一點。”

說着,他指了指前方的路口,“原本我打算走到那裏,就停下來等等你的。”

藺諾簡單調整過呼吸後,擡頭看他,“既然留下這個戒指等我發現,就說明你剛剛已經看穿我了,那你為什麽不能直說?”

秦昰意味不明地開口:“直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藺諾看着他的笑,險些質疑起自己的理解能力,“你……”

秦昰适時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藺諾瞪了這個謎語人一眼,但也伸出手表明:“合作愉快。”

“你的傷口是不裂開了?要不我送你去醫務室吧。”藺諾看着他蒼白的臉色,猜測道。

“那麻煩你了。”秦昰也不拒絕他的好意。

“所以,你為什麽不直說,我不明白。”他還是忍不住探究道。

“我的确看出了你和他關系不錯,但我不能确信你的立場在哪一邊。”秦昰解釋道,“畢竟一個是你的父親,一個只是同父異母的哥哥。而且當聯長于你自身而言,也是能獲得利益的。”

“所以我選擇留下雲舒的戒指。如果你看到戒指追出來,證明雲舒并沒有死,而且你是站在他那一側的。如果你沒有追出來,證明這兩個條件必然有一個不成立,但憑你對雲舒的感情,也不會因為這一個戒指去告發我。”

藺諾頓在原地,“你……還挺嚴謹的。”

“當然。”秦昰笑一聲,“畢竟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決定的事情。”

-

三天後,藺諾第一次出現在了會議室中。

在一衆年歲偏大的人裏,他顯得更像個未發育完全的嫩芽。

人陸陸續續地來齊了,或許是都知道今天這個會議是來讨論什麽的,他們的氣壓明顯偏低。

藺沉坐在他的位置上,率先開口道:“一周後和平協議的簽訂,我會讓小諾代替我出面。”

“你這也未免太過急切了!他的能力還沒有被我們好好考察過,你就讓他出面這麽大的場合,這不是擺明了他立馬就要接手了嗎?”

“況且這個和平協議的讓步太大了,真要硬碰硬,我們也不一定會輸,只是有兩敗俱傷的風險罷了。”

“我也認為,這個和平協議的年限這麽久,這不是打我們自己的臉嗎?之前的計劃豈不是全白費了?”

議員們七嘴八舌地說着,但核心觀點都是不同意。

藺沉出乎他們預料的平靜,也不打算反駁,反倒是站在他身側的藺諾,不慌不忙地開了口:“計劃?哪個計劃?不知道你是指有關雲霁的那個,還是徹底占領B星的那個呢?”

被問話的老頭神色一僵,很快意識過來,面色愠怒地質問藺沉:“你居然全都告訴他了?”

“當然,作為下一任聯長,他有權利知道這些。”藺沉卻沒什麽很大的反應,只是承認了這點。

“怎麽了,你是怕我抖落出去嗎?”藺諾笑了一聲,看向他,有股手握把柄的從容在。

“好,好。”老頭氣得說不出話來。

另一個人立即代替他開口:“你別忘了,這些計劃你的父親也參與其中,而且還靠着它們坐上了聯長的位置。”

“所以啊,大家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共生關系,何必為難彼此。”藺諾氣定神閑地回答道。

他現在的姿态,倒是真有些被藺沉調教出來的風範,與之前的樣子大相徑庭。

“我知道你們不願意看到Omega坐上高位,那樣的話,屬于你們的天然利益會受損。”藺諾繼續陳述,“這樣,如果你們肯讓步,那我也會讓步。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即使我坐上聯長的位置,也不會做出任何變革的決定,以此來維護你們現有的利益。”

雖然在座的所有人幾乎內心都很在意這件事,但從來沒有人主動提過,所以此刻由藺諾直白地講開,反倒讓他們不必站出來擔個自私自利的罵名。

核心利益的穩定是極能打動人的,現在藺沉為了兒子和他們的關系算得上僵硬,如果兩方一直不妥協,那麽局勢也不會好過。

而此刻,這位聯盟園區未來的新主人,确保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會變,就意味着未來他們依舊可以制衡新聯長的權利。

他們對戰争的熱忱也持續了幾十年了,即便因為精神力強而比普通人更長壽,人也總會有老得動不了,面對死亡的那一天。

更何況他們的下一代也免不了要在這位新主人的手下工作,所以現在妥協算是折中的最佳選擇。

最終藺諾代替藺沉出席協議簽訂的方案獲得了全票通過,同時這也代表,藺諾會第一次正式地面向大衆,讓全A星的人知曉他即将成為下一任的聯長。

屆時,和平的到來會讓A星的公民們感到安定,而藺諾自然也能通過這件事,獲得良好的聲譽和支持率,那麽後續接手也就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會議結束後,藺諾回到獨屬于他的新辦公室裏。

這間辦公室藺沉三年前就替他建好了,整體風格雖然沉穩,卻不難看出其中的奢華。

秦昰推門進去時,正巧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僅僅這麽短的時間,他整個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之前去你父親的辦公室,他也是站在相似的位置,腦子裏想的全是替你謀算。所以你現在是在想什麽呢?”

“自從知道他對哥哥下了那樣的狠手之後,我心裏一直很矛盾。”藺諾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回答他:“從小到大,他給予我的愛很多,我也一直以他為榜樣,建造正确的價值觀。可有一天,他在我心中神聖的形象全然被打破,讓我發現在好父親的光環下,其實他做了很多壞事,相當惡劣。”

“所以知道雲舒是我的親哥哥之後,我感到痛苦,因為他們之中,我只能二選一。”

秦昰明白,他大約是因為後續的計劃對自己的父親來說太過殘忍,所以産生了動搖的念頭。

“你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如果我是你,我也會不忍心。畢竟對于雲舒來說,他只能算單純的仇人,而對你來說,這是給予你十八年父愛的親人。”秦昰安慰道。

“其實你不忍心,大可以選擇不插手。我很好奇,你和雲舒不過是見過幾面,怎麽會感情深到要幫他對付自己的父親?”

藺諾擡頭看他一眼,“你說的對,哥哥之前和我視訊通話,也就是在提醒我,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必插手。”

“你知道他偷偷帶回來的那個Omega嗎?”

“簡溪?”秦昰擰眉問,對于偷偷帶回來一個人這件事,他沒上報給藺沉,也算是幫了雲舒一把。

“嗯,他現在在研究所裏,由元澗照看着。我去的時候,見過他一面。”

“你們說了什麽?”

“說了很多,他告訴我戰争的殘忍,告訴我B星的毀壞,告訴我他和小晚的悲慘遭遇,很多很多……他還告訴我,哥哥曾在他面前玩笑說,要用‘愛與和平’去競選下一任聯長,可他卻是真切地這麽期望着,期望着未來的日子可以不用那麽難過。”

“所以……”秦昰疑惑。

“我認識到,父親和議會那些人犯下的錯誤,造成了如此不可逆的傷害。”

“這件事重要的并不是權利的歸屬,是整個A星的未來,它絕不能由一群錯誤的人掌控着。而現在能徹底掀翻整張桌子的,也只有哥哥了。”

“所以,我應該選擇正确的事情,而這就是正确的事情。”短暫的動搖過後,藺諾又找回了自洽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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