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她擺在自己老爹博古架上的提議。她一個人,帶着三千鏡去了界山神宮,從此和那面鏡子一起,留在了妖王的寶閣裏。
當然,只是原身而已。
“是王要求的嗎?”我好奇問過溫涼。她卻搖搖頭,煮着得意的果茶,在氤氲的蒸氣裏淺淺笑着:“我想留在那裏。”
我覺得回來安定下來後的溫涼比以前愛笑了,盡管她說起話來還是如常犀利。起初我以為是喜悅,因為終于不再居無定所在凡間漂泊,但現在我覺得不止如此。那是篤定,還有,希望。
“阿布說得不對,除了天與地,妖怪也是永恒的。不是說我們的生命,而是妖怪這種形态,我們成為妖怪的可能性,這些都跟神仙們一樣,是永恒的。妖怪這個名詞,永遠不會消失。所以界山也好,還有那座守護妖怪們千萬年的神宮,都将永遠矗立在那個地方。我回家來了,肉肉,真的回家了。”
我垂頭想了想,拖着小竹凳一點一點挪去溫涼身邊,坐得離她近一些,再近些。
她好笑地看着我一步一挪,問我:“幹嘛呀?”
“回家呀!”我終于貼在了溫涼手邊,仰起臉來笑給她看,“溫涼,我從那個剛剛坐的地方回到你身邊了。以後我會從更遠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回來,你也還是在這裏的,對不對?有了家,就得有家人吶!你當肉肉的家人好不好?”
溫涼愕了一下,笑容旋即綻開,越來越大,越來越美。我們頭碰頭,肩靠肩,聽見她說:“傻肉肉,我們早就是一家人啦!”
家人,這個詞真棒!
第五十七天、說多了都是淚
(1)
晚上散步的時候阿布突然想起來問我:“那天溫涼因為要搬家哭得傷心,你又是為了什麽?”
叫阿布提醒,我自己也才想起來這麽一出。本來事情過去十來天,忘了就忘了,偏他又來勾起我慘痛的回憶,不由悲從中來,于是我當場就淚崩。
阿布愣了:“喂喂喂,你丢錢啦?”
我甩他一臉鼻涕:“啊呸!我的錢藏得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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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死啦?”
我還甩他一臉鼻涕:“你才死呢!你死一百遍我都不會死。”
“你失戀啦?”
我不哭了,橫了阿布一眼,幽幽道:“失戀是你的專利,跟我沒關系。”
阿布一巴掌打我腦袋上,順便揩了好多眼淚過去抹臉。
“其實,我去參加了一次面試。”鬧過一會兒,我終于還是跟阿布坦白了,“就是水哥那個客戶,搞仙境旅游的蚌殼精,他們公司開發了海外郵輪項目,招水手。”
阿布想了想,恍然:“噢……是不是那個胸比女人還大,肉嘟嘟軟趴趴,人稱‘碰哭精’的珠德富啊?”
瞧瞧人家這名字,爹媽就是有先見之明,曉得他将來能靠珍珠養殖發財,走上人生巅峰啊!
沒等我感慨完,阿布就急着想知道下文:“怎麽樣?成功沒啊?人家怎麽說?”
真是說過往又掬一把淚,我甚低落地告訴他:“還能怎麽樣?人家不要我呗!”
阿布頓了頓,居然不先安慰我一下,追問:“為什麽?”
我皺了皺鼻子,尴尬道:“崗位要求的,我都不會啊!”
見了鬼了今天,阿布鐵了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完全不理解一下我的表情,還要問:“他們都要求些啥呀?”
我在心裏将他捅了千百遍,現實裏卻沒好氣地回答他:“當場測試,看海圖、打繩結、升帆搖橹,還要會看雲識天氣、嗅風知潮來,我一樣都不懂。交了白卷!”
這下阿布沒話說了,眼睛瞪起好大,仿佛剛聽了個天方夜譚。
過了好久他才有些抓狂地說道:“你都會了,還要大副和船長幹嘛?他們是招水手還是招全職海盜?”
我倒是還向着人家公司的,心平氣和地表示:“話不能這樣說。這年頭講究複合型人才,一工多能是大趨勢。招一個船長不如提拔一個水手,這叫內部升遷,也是一種激勵機制。有了上升空間,員工才會對企業抱有期待甚至感恩,從長遠來講是雙贏的。”
聽我這番話阿布都傻了,那表情已經不是聽到天方夜譚,簡直就是出門撞邪了一樣,張着嘴呈石化狀。
我揚起唯一的左手在阿布眼前晃了晃:“喂,喂喂,阿布你飛升啦?”
狐貍爪子迅雷不及掩耳拍了我腦門一下。
我揉揉頭,癟癟嘴:“莫名其妙!”
他又打我一下。
“幹嘛呀你?”
他用力打了我頭一下。
我真的火了:“臭阿布,你夠了!開不起玩笑直說,再打我跟你絕交哦!”
阿布卻很是稀奇:“噢喲,不傻嘛!”
我愣了愣,吼他:“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不傻你被人坑了還自個兒往身上蓋土?不傻你面試失敗哭得跟死了爹娘似的?”
“嗨,有你這麽比喻的嗎?”我氣不打一處來,“欺負我沒爹沒娘是不是?我告訴溫涼去!”
狐貍趕忙跳起來抱住我,親親熱熱嘻嘻哈哈:“肉肉啊,親朋友,我認識你比她早,有事兒跟小布說。來來來,接着聊,好好說!”
可我不想說了。因為我看見路那頭溫涼已經來了。我沒告訴阿布,說好了溫涼今天要來教我地理。
(2)
陪着上了一個時辰的課,我固然已經暈頭轉向,阿布這猴子屁股坐不住的逍遙狐仙則感覺要氣絕了,整個人癱倒在地上,翻着白眼,仿佛靈魂出了竅。
我不敢去救一下阿布。一來我也很累,更重要的是,開啓了嚴師模式的溫涼真是堪比界山上的小井仙子,豈止鐵面無私?簡直辣手摧花!
“唉喲!”我摸摸額頭,心虛地觑了觑溫涼。她手執教鞭站在桌旁,居高臨下道:“以後心裏想的話千萬不要再小聲說出來。”
瞧我這張萬惡的嘴!
繞開我,溫涼走到阿布身邊擡腳輕輕踢了踢。見沒反應,說時遲那時快,教鞭高高揚起重重落下,照着阿布肚子上就是一鞭,登時把他抽得“嗷”一聲慘叫,從地上彈了起來。
“大爺的,你想弄死我啊?”
溫涼淡淡道:“哦,我在給肉肉示範成語,殺一儆百!”說完,轉身回到了黑板邊。
阿布撩起上衣檢查傷情,我看見他沒毛的白肚子上赫然一道腫起的鞭痕,足有兩指寬。想象了一下它落在自己身上的痛感,我覺得溫涼的講解真是簡單粗暴、直觀有效。我不敢不服!
理好衣服,阿布跳起來一指溫涼,叫罵道:“不講理的石頭,走,出去單挑!”
溫涼可淡定了:“是你自己要來聽課的。”
“那又怎樣?老子沒給肉肉搗亂。睡覺不行啊?”
“不行!”
“為什麽?”
“你影響到我了。”
阿布噎了噎:“啊呸!老子睡覺能影響你個鬼!”
溫涼還是不慌不忙,說話語速極快:“你躺在那兒體積太大,不斷提醒我的課太無聊,導致我自信心受挫無法集中精神指導肉肉。簡而言之,礙眼!”
這次我覺得是溫涼過分了,大家都是朋友,她怎麽可以說阿布礙眼呢?應該說他醒目嘛!
阿布瞪我一眼,露出兩粒尖尖的犬牙。
我抖了抖,便聽見黑板前的溫涼無奈嘆道:“唉,肉肉,你嘀咕出聲就算了!何必還笑出來?”
瞧我這張萬惡的嘴加萬惡的臉!
(3)
一直以來我沒敢告訴朋友們,其實我挺愛起哄看溫涼跟阿布打架的,只要他們不像上次那樣你掏我心,我撕你胸膛。
宮宮笑過我:“你還真不嫌事兒大!”
我樂呵呵:“不是不嫌,是太閑!每天都一樣的,多單調。他們打一打,我熱鬧熱鬧,多好。就像你和小歪。”
于是那次以後宮宮和小歪只要打架就準上我這兒來,夠朋友!
不過今天溫涼和阿布最後沒有打起來,因為溫涼雖然不喜歡阿布上課不專心帶壞我——他不承認帶壞我,但也覺得靠這樣的方式增加我的知識和技術能力确實有些事倍功半。
最關鍵——
“為什麽肉肉非得去當水手呢?”溫涼的總結總是一針見血。
少見地,阿布完全站在她一邊。
“你又不是沒錢。要旅行買張船票就走了,幹嘛屈尊給人家打工去?真笨!”
我憂傷地表示:“太歲水是命啊!我賣命你還覺得挺劃算的是不是?”
阿布語塞,撓撓頭讪笑:“嘿嘿,老喝老喝的,忘了這茬了!”
喝那麽多水也沒給他補腦,我更憂傷了!
“即便這樣,你也不必非去珠德富那兒。你就一只手,怎麽給纜繩打結?要打工容易,妖怪大街上那麽多朋友,你願意,我給豆芽打個招呼讓你去當個吉祥物好了。”
我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