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阿杏見這對話內容奇奇怪怪的, 狐疑地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餘婳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而李蘊臉紅得像喝了幾壇子高粱酒,在看到阿杏望過來的眼神時慌亂地想把那東西再丢回後座。
早已來不及, 阿杏眼尖地瞧見了, 她閱歷比李蘊廣,馬上反應過來, 又有點不敢相信, “你們玩這麽大!”
這兩人進度條拉這麽快?這才認識多久, 阿杏腹诽道, 該不會是拍戲拍着幹柴烈火的……倒也是, 畢竟李蘊可是餘婳親自選的助理,那長相身段也肯定合餘婳的眼。
李蘊的解釋在此刻顯得蒼白無力, “這是趙牧青送的。”
天地良心,她哪有這膽子啊。
“真是趙牧青送的?給我看看。”
阿杏剛在網上吃完趙牧青的瓜, 正是好奇的時候, 伸手向李蘊讨要那個盒子, “看來網上關于她的傳聞也不一定是撲風捉影,她确實挺有意思的……一般誰會送這個啊?”
李蘊馬上把盒子給阿杏,真希望阿杏再也不要還給她。
偏偏阿杏跟餘婳的時間也很久了, 她性格随和開放, 有什麽說什麽也不忌諱, 還在那點評東西的顏值和功能, 甚至看起了說明書。
“你別說,這個樣子還挺好看,還支持遠程遙控, 趙牧青怎麽就送一個啊?”
李蘊只想找個地縫躲起來了,她自幼生活在鄉村, 小時候接觸的人都十分保守,雖然成長到現在也見了一些世面不至于性羞恥,但光天化日下談論這方面,對她來說還是太超過。
特別說在現在和餘婳的關系還這麽奇怪的氛圍下,李蘊偷偷瞄了眼餘婳,又趕緊移開眼神。
餘婳捕捉到李蘊望過來的眼神,促狹地逗弄她,“你別打東西的主意了,看完了記得還給李蘊噢,我送給她了。”
李蘊:暈!暈!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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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杏聽後啧啧幾聲,剛好也看得差不多了,把盒子恢複原樣遞給李蘊,揶揄道:“哎,我也就離開了小半個月,以前婳姐有什麽好東西都給我,現在我不是你最愛的助理了是吧。”
李蘊不好意思接,“你喜歡就拿着吧,我也用不上。”
“怎麽用不上了?”餘婳意有所指,幽幽道:“今晚就可以用啊,你現在不是很方便嗎,又沒人打擾你。”
李蘊聽懂餘婳是在怪她不肯睡一起,一時無措。
阿杏卻聽成了別的什麽意思,心裏更是驚嘆兩人的進度,把東西強硬地塞給李蘊手裏,“現在我也成你們的情趣的一環了嗎,我真受夠了,等會我就跟绮夢姐告狀,說你們欺負我,要她給我加工資!”
李蘊這下真驚着了,這要告訴尹绮夢了還得了,她怕尹绮夢會炒她鱿魚,連聲求饒,“你別跟她說,真的,求你了。”
阿杏哼了聲,不理她們了。倒是餘婳聽到李蘊這麽害怕告訴尹绮夢,輕輕看了李蘊幾眼,若有所想。
禮盒最後還是回到了李蘊手裏,她把東西放到後座,卻依舊覺得全身上下都燥熱得不行,想脫件外套……但此時此刻脫外套不就更顯得那個啥了嗎。
李蘊只好控制着體溫和心跳,車裏空間也太狹小了,她都怕餘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剛才到信息量也太大,全擠在一團讓她不能夠思考。
車一路駛向酒店,約莫有半小時的車程,快要下車時,羞臊才慢慢從李蘊臉上退潮,她卻漸漸想到起些別的東西,不禁怔神。
李蘊想起第一次接觸到和性有關的東西是在初中,從天而降的支教老師甘溪在和她們見面不久後開了場只有女學生能聽的班會,向她們科普月經有關的知識。
那會李蘊剛來月經不久,她姥姥早已經絕經,且那個年代的貧農從沒有接觸過衛生巾,知都不知道還有這個東西,于是只給李蘊準備了月經帶,也沒有多解釋什麽。
李蘊害怕了好久,覺得很羞恥,姥姥在李蘊晚上偷摸着哭時找到她,擦掉她的眼淚,說沒事的,這是在告訴你是大姑娘了,又嘆了口氣,說這在她們那個年代就意味着可以嫁人了。
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但李蘊依舊記得那時心裏的顫動,甘老師站在講臺,親切地告訴她們來月經的原因和注意事項,并且拆了一包衛生巾詳細教她們用法,給每一位女學生發放了幾包衛生巾,說以後也可以定期找她來領。
再接觸到相關的知識,除了被生物老師一筆帶過的人的生殖和胚胎發育之外,就是從餘婳捐贈的圖書上。
餘婳捐贈了兩千本圖書給李蘊所在的安溪一中,涵蓋了文學、天文地理、教輔資料、以及性教育相關。
有一本性教育的書被班裏的人私下傳閱,成了一本不可言說卻被翻得皺巴巴的書,李蘊自己也翻過,記得裏面詳細介紹了青春期身體發育的困惑,講了什麽是□□和性幻想……怎麽避孕怎麽預防性病,怎麽拒絕性暴力等等。
想起這些,李蘊心裏就容易被說不清的酸楚和感動和包裹,再看向餘婳時,覺得好難受。
到了酒店,她們下車,阿杏交代了李蘊明天要注意的事後打着哈欠回房休息了。
雖然有這麽出烏龍讓兩人又說上話了,但畢竟真正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有阿杏在車上調侃時還佯裝無事,等只有她們兩個人單獨相處了,李蘊能感受到,那種尴尬又來了。
餘婳在棚裏錄制了一天很是疲憊,明天又要飛去劇組,現在只想洗澡睡覺,到酒店後沒歇腳,拿了套睡衣直徑走到浴室,關了門。
落到李蘊眼裏,這就成了餘婳更加生氣不想理她的證明,這下好了,連水都不用她放了。
李蘊坐在浴室外,經了幾遭波動大的情緒後,有些茫然。
李蘊發了會呆,在聽到浴室的隐隐傳來的水聲時突然打了個激靈,她清楚地意識到——她不想這樣了,不想餘婳繼續不理她。
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壓抑的情緒全部湧上來,李蘊終于願意承認,她就是渴望被餘婳使喚,渴望和餘婳有親昵的對話,渴望餘婳柔軟的觸碰,就算是餘婳故意逗弄她,她也是歡喜的。
李蘊眼中開始泛起霧氣,她不能接受被餘婳讨厭,那可是餘婳啊,是她經常在心裏寫信的對象。
自那封感謝信後,餘婳回複了她,自此之後,以甘溪老師作為媒介,她和餘婳開始了通信。
李蘊又想起以前的事,她常在感到迷茫時給餘婳寫信,她知道餘婳工作忙,不可能真的什麽雞毛蒜皮的事都跟餘婳說,也不可能經常去麻煩甘老師寄信,于是比起真正在紙面上給餘婳寫信,她更習慣在心裏給餘婳寫信。
從一些呓語,一些無聊的日常,困惑,痛苦,她都在心裏寫下來,如果有特別重要到要把心髒牽扯出來的,她就真正動筆寫下來,再把那封信放在盒子裏,如果一個月之後她還是仍然覺得這封信的內容很重要,萬分渴求得到餘婳回複,這才會去找甘溪。
也許就是因為她常在心裏給餘婳寫信,所以她對和同學的人際往來的需求并不多,因為心裏已經感到富足。
這場通信持續了三年,她寫了無數封信,卻只克制地寄出去九封信,封封都收到了餘婳的回複,李蘊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第一件事是告訴姥姥,第二件事是給餘婳寫信。
寫完後李蘊興沖沖去找甘溪,到了初中學校,她只看到保安亭上大大的封條,落敗的校門口旁有只被拴在柱子上的土狗,正沖她嚎叫。
李蘊在原地呆愣了很久,直到有拄拐杖的大爺經過這,她攔住一問才知,她的初中已經停辦,甘溪在此之前離職。
甘溪結束六年支教生涯,也切斷了和李漁和餘婳的聯系,李蘊心有不甘,又跑回家翻出甘溪的手機號
那會她還沒有手機,就問村裏人借電話聯絡到了甘溪,跟甘溪報喜,甘溪知道李蘊考那麽好也高興壞了,只是在李蘊請求她幫忙寄信時略有遲疑。
甘溪最終答應了她,給了李蘊新地址,讓她把信寄到這個地址,她會代為轉達。
幾番輾轉後,這一次,李蘊沒有得到餘婳的回複。李蘊不知道為什麽,卻覺得這也許是一個信號,她成年了,有些饋贈也到了說結束的時候。
彼時李蘊去了大城市讀大學,第一次感知到城市的浮華和快節奏,也認清了自己的渺小。等待了半年後,她接受了這個事情,竟發現自己也沒有再追問的沖動。
太麻煩了。麻煩甘溪,也麻煩餘婳。
走出鄉縣後,李蘊才知道餘婳有多紅,有多忙碌,她不知道那些耐心的回複是怎麽擠出時間寫出來的。
得到的已經夠多了,李蘊想,反正在心裏寫也是一樣的,對嗎?
……
浴室的水聲停了,李蘊收回思緒,知道餘婳要出來了,覺得坐在浴室門口等挺變态的,但也沒有什麽其他活可做的,現在幹點別的也顯得有點欲蓋彌彰。
反正,最終餘婳出來時,就看到李蘊正打算幹些什麽,看到她出來又停下,緊繃不自然的樣子。
餘婳沒說話,覺得做錯的又不是自己,而且李蘊今天在中途休息時還不主動來找她,如果說她有什麽想法,李蘊不是喜歡她嗎,她偏要逼李蘊學會來主動找自己。
餘婳掠過李蘊,去喝了幾口水。
李蘊跟着餘婳走。
餘婳沒理她,喝完水又走回洗漱間打算吹頭發。
李蘊站在一邊。
在餘婳快按下吹飛機按鈕時,李蘊搶先大喊,“我幫你吹吧!”
餘婳看了李蘊一眼,還沒說話,生怕她拒絕似的,李蘊又很快哀求道:求你了,讓我幫你吹吧。
……
“求你了。”這下聲音都染上一點哭腔。
餘婳愣了下,李蘊今天用求你了這個詞的次數還挺多,她默了默,随即找了把椅子坐下,把吹風機遞給李蘊。
這是李蘊當助理以來第一次給餘婳吹頭發,平日裏餘婳也不會多麻煩她幹這些事,李蘊接過吹風機,先試了試溫度,然後動作溫柔又小心翼翼撩起餘婳一縷長發。
說實在的,餘婳覺得有點癢。李蘊的動作太輕了,輕得刻意,緊接着——呼啦呼啦的聲音響起。
餘婳盯着鏡子裏的李蘊看,李蘊垂下眼,神情專注,骨節分明的手掠過她墨色的長發……她還是覺得癢,頭皮酥麻,注意力只能跟着李蘊的動作跑。
忽地,李蘊擡起了臉,和鏡子裏餘婳的眼神撞在一起,她看餘婳輕蹙眉頭,停下動作,“我扯疼你了……?”
餘婳移開眼,“繼續吧。”
頭發吹到不滴水時,沒等餘婳說,李蘊自覺去拿了護發精油,擠了幾泵揉開,淡淡的木質香開始蔓延整個空間。
吹風機繼續呼啦呼啦地又開始響,李蘊感謝這種白噪音,讓她能不加思考的,不用擔心其它,就一心只想給餘婳吹好頭發。
反正呼啦呼啦的說話也聽不清嘛。
李蘊的手偶爾淺淺插進餘婳的發根,觸感溫熱,漸漸的,餘婳有點走神。
昨天,餘婳被李蘊弄這麽一出,自己一個人睡倒是沒再做噩夢,只是夢到了讓她生氣的罪魁禍首。
夢的開頭是李蘊的面試,夢到那人一臉誠懇說喜歡她,冬日好冷,她們畏縮在衣櫃裏取暖,後來衣櫃變得好大,大到可以在裏面旅游坐飛機,她們就去沙漠滑沙,雪場滑雪,正玩得開心時,一眨眼,李蘊把她一個人丢在了衣櫃。
李蘊走後,衣櫃裏就變得又小又黑了。
早上醒來時,餘婳迷迷糊糊能記起這個夢境,她難以置信……如果說夢境反映的是人的某種欲望,那這算什麽?說明她其實很需要李蘊?笑話,怎麽可能。
頭發漸漸快吹幹了,變得蓬松,李蘊看了眼鏡子裏的餘婳,覺得餘婳漂亮得不像話。
吹風機呼啦嘩啦聲停下後,她們還是得面對這種尴尬,李蘊低着頭,在卷吹風機的電線繩,心裏想下一步該怎麽辦。
餘婳盯着李蘊的臉看,她當然能看出李蘊的不知所措和不安。
餘婳暗想,她也沒幹什麽吧,李蘊說不想跟她睡,她才是受傷的那個人吧,李蘊以為誰都可以跟她睡一起嗎,但她也馬上答應了,現在幹嘛這樣,給她吹個頭發也搞得像贖罪一樣。
“那……那我走了,晚安。”李蘊聲音有點啞。
餘婳在心裏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要是不給臺階李蘊怕是一輩子不知道怎麽下來了,她用很輕松玩味的語調問,“怎麽,今天也不跟我睡,是因為得了玩具想自己偷摸着去外面玩?”
李蘊臉微微紅了,“我不想自己玩。”先珠服
李蘊覺得這話不對,“我不想玩。”
她抓住好不容易來的機會,順着杆子往上爬爬,逼自己誠實地問出那句話,“所以我還能跟你一起睡嗎?”
餘婳被順毛了下,心裏終于舒坦了幾分,又想拿捏下李蘊,“可我不想跟你睡了,我已經不怕了。”
餘婳看到李蘊的臉上出現受傷的表情,咬着下唇,似時無措,又怕給李蘊吓回去了,剛覺得要不就算了別太過分時——
李蘊聲音都是顫的,卻鼓起勇氣,“那我可以……可以給你暖被窩呀。”
餘婳心裏樂開了花,為死板的李蘊居然能對她說出稍顯暧昧的話,雖然李蘊說的功能是真的,但她面上仍然冷着臉,“我們每次睡覺中間隔那麽寬,冷氣都從中間溜遠了,根本不暖和。”
李蘊像一個猜不到正确答案的差生,左想右想憋出來一句,“那以後挨近點?”
餘婳沉默地看了會李蘊,慢悠悠說:“你先去洗澡吧,我考慮一下。”
不行。李蘊哀求地看着餘婳,現在就想知道答案,餘婳吊足了胃口,伸出手指把李蘊一點一點推遠,“去啊。”
李蘊沒辦法,只能洗澡去了,得不到肯定的回應,她肩都是塌陷的。
浴室裏還殘留着餘婳留下來的香味,若有若無地包裹着李蘊,她任由水流經過身體,緩緩抱着身體蹲下,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洗完澡,李蘊抱着枕頭站在門口,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再次問出,“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餘婳坐在床上玩手機,聽到這話都沒擡頭,惡劣地說:“你為什麽要跟我一起睡,我已經不怕了啊。”
又回到問題的原點。李蘊垂下眼睫,看到魔鬼魚體貼地趴在床下陪着餘婳,感到無比挫敗。
她知道餘婳在耍她,但這一套拒絕地說辭确實是她先塞給餘婳的,現在餘婳還回來,也是她自作自受。
秩序在此刻悄然崩壞,李蘊突然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般告白心聲,“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想跟你一起睡,你喜不喜歡我都沒有關系,如果你還需要我跟你一起睡……,我可以給你暖被子,陪你聊天,按摩我也有在學,我學得很快的。”
“如果你不需要我跟你一起睡,那我當然不會強求,但能不能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好難過。”
她的聲音越說越抖,漸漸快要發不出聲音,“對不起,昨晚那樣是我做錯了,對不起。是因為我……我害怕,我知道做助理是不能喜歡上你的,對不起,我以後都不會再拒絕你了。”
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落下,李蘊嫌它礙事似地慌忙擦了,擦得一雙眼睛又紅又泛着淚光,整個人可憐兮兮的,還偏要繼續問,“對不起,你可以原諒我嗎?”
餘婳在李蘊說第一句話時還只是竊喜,她擡起頭,聽到後面才覺得驚愕,她在心裏譴責了自己幾秒,居然把人給搞哭了。
“哭什麽?”餘婳掀開了被子,半跪着到了床尾,有些不自在地說,“過來。”
好在李蘊很聽話的過來了,餘婳抱住李蘊,用指腹給她擦淚,還沒擦完呢,李蘊害羞,把頭埋到了餘婳肩上。
好吧。懷裏的李蘊一抖一抖的,餘婳順着李蘊的背,沒頭沒腦問了句,“我是不是挺壞的?”
她還在懊惱,怎麽把人給搞哭了。
李蘊聲音悶悶的,不回答餘婳的話,只是說,“我喜歡你。”
說得餘婳都要羞愧了,是,她就是知道李蘊喜歡她,還非要欺負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餘婳的手慢慢滑過李蘊的脊背,帶着點安撫和道歉的意思,雖然是隔着衣服游移,卻覺得手下的身體精瘦有力,讓她漸漸有了點別的欲望。
餘婳動作一頓,收回了手。
感受到背上的撫摸消失後,李蘊擡起來頭,四目相對,餘婳先移開了眼。
她們現在都是半跪在床邊,但李蘊比餘婳高,因而望向餘婳的眼神是俯視,雖然溫和幹淨,卻讓餘婳覺得有些審視意味。
說到底,她剛剛确實想了點別的。
餘婳沒話找話,揉了下李蘊的頭,“怎麽長的,這麽高。”
李蘊抿了下唇,“有一個姐姐,給我寄牛奶,喝不完的牛奶。”
喝牛奶啊,果然喝牛奶能長高,餘婳思緒有點飄忽,小時候當童模,她媽為了抑制她身高多賺幾年錢不愛給她喝牛奶吃肉。
餘婳随口答,“噢,那這個姐姐還挺好的。”
李蘊聽了卻笑,莫名其妙的笑,開懷的笑。
餘婳不知道她笑什麽,但終于笑了就是好的,她拍了拍床邊,李蘊立刻會意地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短暫的分開後,她們反倒是更加意識到對對方的需要了,餘婳咳了一聲,“過來點,中間隔那麽寬,冷氣都溜走了。”
李蘊順從地挪動過去,一點一點,直到兩具身體完全緊貼在一起。
早就想這樣了,餘婳想。
昨天一個人睡,雖然她想怎麽動都行,卻覺得冷清,養成一個習慣要多少天來着,她和李蘊又在一張床上一起睡了多久?
竟然已成為習慣了啊。
“為什麽當助理就不能喜歡我?”餘婳想起李蘊在車上聽到阿杏要“告狀”時的慌亂,撐起腦袋問她,“你很怕我堂姐啊?”
李蘊啞着嗓音,“面試上的時候,有人告訴過我,明星都不喜歡粉絲當助理。”
但她還是說了是餘婳的粉絲,說完之後,她就被淘汰了,她記得尹绮夢當時淩厲的眼神,“我害怕她把我開了。”
餘婳皺了皺眉,“怎麽會。”
餘婳想了想,實話說,如果是別的人當她助理喜歡上她弄一些有的沒的,她确實會煩,但李蘊……李蘊到底給她施了什麽魔法,讓她覺得被李蘊喜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如果李蘊能更主動一點的話。
餘婳彎起眼睛朝李蘊笑,“放心吧,只有我能開你。”
她現在才舍不得開掉李蘊呢。
李蘊還是想要個正大光明,心怦怦跳着,“所以我是可以喜歡你的?”
什麽蠢問題,餘婳反問她,“我說不可以你就不喜歡了?”
李蘊愣了下,好像在認真思考,餘婳倒要看看這人上不上道。
半分鐘後,李蘊悶悶道,“那我可能會偷偷喜歡吧……”
這答案勉強到了及格線,餘婳眯起眼睛,“反正不管怎麽樣你不能跑。”
“當然不會。”李蘊在被子底下偷偷摳着手心,她幹嘛跑啊,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相處機會啊。
餘婳還想說點什麽,卻聽到手機老是間歇性震動,她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劇組裏飾演雀芝的演員給她發了一連串消息。
“怎麽了?”
餘婳把那人設置成免打擾,“沒事。”
不看手機不知道,就這麽跟李蘊閑聊着,再一看時間竟然已經快要十二點。
“我們得睡了。”餘婳感嘆果然感情誤事,她躺了下來,迷迷糊糊地把被子一拉,靠向李蘊的方向說,“不能再聊了。”
“好。”李蘊聽話,“晚安。”
餘婳忽地又記起一件事,從被子裏探出腦袋,問李蘊有沒有請人把所有的娃娃,包括那個巨大的魔鬼魚飛毯都帶回家。
“啊?沒有”李蘊都沒把這事列入代辦事項裏過,“帶回你家嗎。”
餘婳聽後差點沒坐起來,“哇李蘊你好大手大腳,你準備讓它們呆在酒店嗎,它們在酒店會被丢掉或者被賣二手吧。你怎麽想的,布置這麽久只想讓給我看一眼?”
李蘊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回想起來,她當時确實只是想哄餘婳開心一下,讓餘婳看一眼而已。
那會她在阿杏的調侃下慌了神,不想再這樣讓自己犯錯,布置完後,鬼使神差覺得可以借此提出可以分開睡,至于娃娃的歸宿,她真沒有考慮進去。
現在細想原因,好像是因為她也不敢想象餘婳會怎麽安置這些東西。
畢竟只是餘婳随便就可以得到的娃娃啊。
餘婳不滿地捏了捏李蘊的臉,“我都已經跟趙姨說了,定制一個新櫃子來擺放它們,我的卧室也不要是性冷淡風了,明明是我家搞得像随時都能跑路一樣。”
李蘊定定地望向餘婳。餘婳是什麽時候跟趙姨說的呢,剛收到娃娃的時候,還是生氣之後?不管哪個都讓李蘊覺得難受,她怎麽會做出這麽傻的事。
李蘊歪頭把餘婳的手夾住,本意是好玩,卻意外發現餘婳的手好涼,她自然地伸出雙手緊緊捂着餘婳的手,一起放進被子裏取暖。
“我當時沒想那麽多,那我明天叫個貨拉拉,或者到那邊再重新買也行。”李蘊回想了下餘婳家的布局,“那個魔鬼魚可以當地毯诶,放在茶幾那應該剛剛好。”
餘婳的注意力已經放到了李蘊手上,她摳了下李蘊手心,“幹嘛?”
“你手好冷。”
“一直這樣。”餘婳說着微微動了下腳,打了個哈欠,“腳也這樣,我上輩子不會是雪做的吧。”
“我怎麽之前都不知道?”李蘊懷疑是因為餘婳氣血不足,她把這歸根到餘婳有時候節食,想起餘婳飲食這事李蘊就愁。
餘婳笑了,“你之前睡得像僵屍一樣一動不動,生怕挨到我一根頭發,我不說你哪會知道?”
李蘊默了下,松開一只手去碰餘婳的腳,剛一碰到,餘婳躲了下,“幹嘛……”
“幫你捂啊。”
“你捂得過來嗎?”餘婳笑着,慢慢勾着腳,放到了李蘊大腿處。
餘婳都沒教李蘊怎麽做,李蘊打開大腿夾住了。
被包裹住的瞬間,先恍神的是餘婳,她沒想到李蘊突然又這麽上道,有點太上道了,她想。
餘婳冬天睡覺會穿毛絨襪,現在隔着襪子李蘊都能隐隐感受到涼意,有些心疼,“下次睡前泡腳吧。”
“我不是愛泡澡嗎,就是想泡熱了再睡。”餘婳驟然想起,她今天沒泡,因為想早點睡覺來着,然後——現在幾點了?
餘婳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這下真十二點多了,她再次感嘆感情誤事,明天也是一天的事呢,她睡不好狀态也會不好。
“真睡了不能說了。”
“好。”李蘊也累了,是心滿意足的疲憊,她給餘婳取着暖,從沒覺得自己這麽有用過。
這晚她們都一夜好眠。
餘婳又做夢了,這次也夢到了李蘊,內容記不清,只感覺是好夢。
第二天被李蘊的鬧鐘吵醒後,餘婳打了個哈欠,試圖回憶夢境又死活想不起來,她也不強求,這種記不清具體夢境但隐隐知道是美妙畫面的感覺也很好。
餘婳看着剛坐起來,還睡眼迷蒙的李蘊,悄聲說,“夢到你了。”
李蘊還在努力睜開眼睛,聽到這話看了餘婳一眼,驚詫道:“你怎麽知道。”
她剛準備在心裏寫信跟餘婳說,我夢到你了,李蘊頓了下,反應過來她理解錯了。
“你也夢到我了?”餘婳笑着下床,毫不避諱李蘊,脫睡衣穿衣服。
李蘊移開了眼。
可餘婳穿了一半,還非要停下動作,兩條大腿還光着就問李蘊,“夢到什麽?”
李蘊避重就輕支支吾吾,在餘婳逼問的眼神裏小聲吐露,“就給你泡腳什麽的,都忘了,不記得了。”
餘婳想笑,李蘊怎麽夢裏也在服務她。
比起溫情的晚上,她們早上總是忙碌的。李蘊昨天行李箱還只收拾了一半,現在火速趕工。
要合上箱子時,餘婳還不忘提醒她,“玩具呢,別落下了,萬一哪天用得上呢。”
李蘊低垂着頭,聽後又開始覺得害臊,包括昨晚的一些事,晚上情緒翻滾時沒覺得什麽,現在回想起來一些細節就覺得,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拿了拿了……”
收拾完各種後,她們在酒店吃了早飯,李蘊遞給餘婳一叉子貝貝南瓜,餘婳沒用手拿,直接低頭用嘴含住那塊南瓜吃了
阿杏見到她們時就看到這副場景,雖然也沒多麽有肢體接觸,但阿杏覺得她倆氣氛怪怪的,說不出來的狎昵。
阿杏吃着早餐,琢磨半天,把原因歸咎于是玩具的滋潤,又在想趙牧青怎麽只送一份,害得她現在饞死了。
早飯後出發去機場,等落地後,老遠就看到不少粉絲接機,看到餘婳後紛紛跑了過來,有些人的鏡頭近得都快貼到臉上了。
李蘊最怕這種嘈雜擁擠的場合,擔心出現踩踏事故,她最近被阿杏科普才知道,那些人裏不全是粉絲,還有代拍,代拍就是專門靠拍明星再賣給站街或者粉絲網友來賺錢。
有的代拍為了吸引眼球,拍攝視角會從下往上拍,也不管是不是穿裙子還是短褲,阿杏說餘婳很讨厭這種。
李蘊和阿杏護着餘婳上車,短短幾百米走得舉步維艱,這次比之前接機的人多很多。
李蘊感到有些覺得奇怪,她能感受到以前粉絲只是拍餘婳,今天竟然有專門拍她的,還有一看到她和餘婳挨得近就很按快門的。
還有幾米就要上車時,一個高亢的女聲對着李蘊喊,“小助理,你要照顧好婳婳!”
李蘊被她叫得一驚,去找這道聲音,随後看到了那個女孩,女孩穿的衣服李蘊見餘婳也穿過,手機殼還是餘婳的照片。
李蘊朝她微微點頭,卻突然看到了什麽東西,猛地怔神。
旁邊正在對着她們拍攝的手機殼,李蘊緊盯着看了會,那好像是她和餘婳的照片。
而那位粉絲和她對上眼,似乎也是知道李蘊在看她手機殼,還促狹着喊了句,“人工取暖暖不暖和?”
李蘊渾身一震,她在這一刻終于看清楚那張照片。
照片裏,餘婳縮在她懷裏取暖,有點挑釁地看了眼鏡頭,而她只露了半張側臉,全身上下最矚目的地方是紅得滴血的耳朵。
李蘊都不知道是怎麽被拍下來的,又恍然想起餘婳那時跟她說了一句,我們要有一張合照了。
所以餘婳知情……?餘婳看到代拍了?
餘婳故意的?為什麽?
李蘊心裏亂糟糟的,有粉絲繼續起哄亂喊着什麽,這次她沒聽清,但後悔沒跟餘婳一樣戴口罩了。
好不容易到了車上,李蘊忍不住問餘婳,“那張照片你看到了嗎?”
餘婳摘下墨鏡,她又不瞎不聾,當然也看到了聽到了,她望着李蘊笑,“我說了吧,我們會有一張新合照。”
“人工取暖挺暖和的。”餘婳滿意地說:“那天和昨天都是。”
李蘊臉熱了,看了眼阿杏,還不太适應在有第三人的情況下說這些。
阿杏聽後搖頭嘆氣,這兩天已經被她們各種操作驚到無數次,此刻都要脫敏了。
再次來到劇組,這一周要拍攝的是南瑧在鬼谷的劇情,除了一些散戲之外,比較特別的是南瑧和雀芝的對手戲。
一上午舟車勞頓,趕到劇組也沒歇息,開始做發型化妝。
飾演雀芝的演員楚筠兒也在化妝間,一見到餘婳立刻驚呼,“姐姐,你終于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楚筠兒在劇本研讀會時就加上了餘婳的微信,偶爾也跟餘婳發消息,除了讨教演戲的方法,詢問關于角色的解讀,就是誇誇餘婳,餘婳看到了都會禮貌地回複幾句。
餘婳笑着朝楚筠兒點點頭,算作應答。
李蘊的目光也暗暗落在了楚筠兒身上。
楚筠了已經做好妝發了,椅子轉向餘婳的方向,聲音嬌俏,尾音聽着又有點委屈,“姐姐,昨天跟你發微信你怎麽都不回我呀。”
餘婳想起來這茬,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楚筠兒昨晚發的消息,不外乎是問她什麽時候到劇組,說自己第一次拍這種大制作的劇好緊張之類的。
餘婳不動聲色息了屏,“我看你現在也不緊張啊,不挺好的嗎。”
“因為你來了才不緊張的,我剛剛自己呆着心都跳好快。”楚筠兒說着笑起來,盯着餘婳看,“姐姐,你這個鬼谷限定皮膚好漂亮。”
李蘊聽着眼皮跳了下。
餘婳沒說什麽,只是淡淡朝楚筠兒笑了下。
楚筠兒見餘婳不怎麽回應她,抿了下嘴,沒再找話題,化妝間短暫安靜了會。
沒過多久,楚筠兒被場記叫了出去。
門一關上,阿杏怪腔怪調地朝餘婳喊了聲,“姐姐~,婳婳姐姐~。”
餘婳斜她一眼,知道阿杏直女一個愛鬧着玩,“別在這陰陽怪氣的。”
阿杏聽後哈哈哈哈哈的笑,“她能叫我不能叫啊?”
“好好好,你也叫。”餘婳被叫得頭皮發麻,“以後跟我說話必須帶上姐姐兩個字,看你煩不煩。”
化完妝,餘婳被工作人員帶去試了下燈光,快要到飯點,李蘊去拿飯了。
等她回來時就看到楚筠兒站在餘婳身邊,好像在給餘婳看她手機裏的什麽東西,兩個人挨得很近。
李蘊穿過無數道具設備走過來,遠遠又聽到楚筠兒在姐姐長姐姐短的叫,而餘婳……李蘊有點判斷不了餘婳的态度。
人前餘婳總是禮貌的。
正巧,聊到什麽東西時,餘婳跟着楚筠兒一起笑了下,眼角眉梢好像都帶着笑意,還微微彎了下腰。
李蘊有點判斷不了這是演的還是真的很開心,她身體反應比心理反應要快,看到這個場景,反射性地,突然字正腔圓喊了一聲——“姐姐!”
餘婳連忙回頭,別說餘婳了,連好幾個人工作人員都被李蘊喊得回頭齊刷刷看,以為出了什麽大事。
楚筠兒也閉了嘴,目光跟着落到李蘊身上,看她到底要說些什麽。
“怎麽了?”
李蘊被這麽多人行注目禮覺得社死極了,但就是平白不想餘婳總被楚筠兒黏着,硬着頭皮說 ,“姐姐,吃飯了。”
餘婳憋着笑說:“來了。”
餘婳有了理由,撇開楚筠兒,跟着李蘊去了休息室,路上嘴角都挂着笑,還是李蘊這聲姐姐她樂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