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這一晚萬分盡興。
第二天早上, 李蘊醒來時腦子裏不停環繞一個念頭:她們竟然已經做了最親密的事。
餘婳比她放松很多,因為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親吻也跟着變得尋常, 出門前還纏着李蘊, 交換了一個帶有龍井茉莉味的吻。
等兩個人分開,李蘊摸了下嘴唇, 昨晚還算是小傷口, 現在真有點不好意思見人了。
車上, 阿杏見了她倆, 雖說已經見怪不怪, 但看到李蘊破了的嘴唇還是咦了下,“婳姐好狠哦。”
李蘊不好意思地從包裏摸了個口罩戴上, 被餘婳一把扯下,“別管她, 你越不禁逗她鬧越兇。”
“哼哼。”阿杏做了個鬼臉。
A組的演員知名度都不低, 不少粉絲在橫店附近等着接明星上班。下車後, 餘婳給蹲守的粉絲簽了名,幾位看着年齡小的粉絲姐姐姐姐的叫,說好喜歡她, 又說在這守了一晚上, 飯也沒吃, 但看到她就覺得好開心。
餘婳聽後不太認同這種做法, 讓她們以後別這樣了,又叫李蘊去給幾位粉絲買了早餐。
李蘊應了,讓阿杏陪餘婳先進去, 自己帶粉絲去了橫店附近的早餐店。
一路上叽叽喳喳,李蘊被一個又一個問題問得不知所措。
“姐姐最近拍到哪裏了呀, 這劇什麽時候能上。”
“劇組還招群演不,我不要錢能去嗎,包飯就行。”
問得最多的還是——“你是不是跟小花在一起了啊。”
李蘊看着面前一臉稚氣,臉上還帶着嬰兒肥的女孩,居然叫餘婳小花,雖然知道這是粉絲愛稱,但還是在心裏偷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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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見她不回答,又繼續問,“你說嘛,我又不會告訴別人的。”
李蘊覺得不會才怪,她後悔接手這個工作,應該要阿杏來應對粉絲的,她不擅長這個。
有女孩撇嘴,“你不說我就默認了。”
“沒有。”李蘊趕緊否認,當然沒有在一起,她說出口,心裏也是一片茫然。
“那你們之前的那些是做節目效果嗎,還是剪輯呀,可是現在有很多大粉都在嗑你們,不是說大粉能接觸到工作室嗎,肯定工作室也是默許的呀。”
李蘊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的話,只好笨拙地轉移話題問她們吃什麽,然後又被粉絲理解成欲蓋彌彰。
等李蘊送別粉絲,再去找餘婳時,餘婳已經換好了衣服,在片場走戲了。
今天上午的戲沒男主,餘婳和孟歆時完成得很順暢。
中午,尹绮夢在飯點來探班,給餘婳帶了份劇本。
“這是已經接了的公益短片,你看下,板上釘釘是要拍的。”尹绮夢取下墨鏡,眼底泛着一片烏黑,剛說了句話就打了個哈欠,“時間還沒協調好,起碼是你拍完這邊後吧。”
“好。”餘婳接過來,放在了一邊。
李蘊坐在一邊吃飯,不太自在,又想把口罩戴上了。
她心裏忐忑,昨天跟餘婳做了那樣的事,今天見到阿杏還好,畢竟阿杏早就知情了,但見到尹绮夢,她發怵,雖然餘婳早說了尹绮夢開不了她,但畢竟是餘婳家裏人呀。
沒吃幾口,餘婳嫌棄地把胡蘿蔔扒拉出去,李蘊看了餘婳一眼,餘婳低着頭,又把胡蘿蔔扒拉進來了。
尹绮夢老練,沒待多久就發現餘婳李蘊兩個人有種說不出的黏膩氛圍,她和阿杏對視時,阿杏聳聳肩,一副你才知道啊的樣子。
她目光鋒利地掃過李蘊的下唇,心裏有了幾分判斷。
飯後,在李蘊去給餘婳熨戲服時,尹绮夢小聲問了句,“你跟李蘊,你們在一起了?”
餘婳聽後動作一頓,糾正說,“是睡在一起了。”
尹绮夢沉默了一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應該是吧。”
餘婳感覺尹绮夢的神情有點奇怪,“她也願意,怎麽感覺你不滿意?”
尹绮夢擰了擰眉心,她欲言又止,最後只說,“沒什麽,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你對她好點吧。”
“別欺負她。”
餘婳沒做聲,心不在焉想她現在這算不算欺負,可李蘊倒是上趕着讓她欺負呢。
尹绮夢說着,摸出眼藥水擠了幾滴。
餘婳瞧見了,問:“你最近在忙什麽,怎麽感覺這麽累。”
“有點缺覺。”尹绮夢話沒說一半又打了個哈欠,“最近啊,除了你的事就是忙着相親。”
餘婳以為她在逗趣,笑起來,“哦,那結婚時記得喊我喝酒。”
“好啊。”尹绮夢答得疲憊,神色有些恍惚。
餘婳的笑容淡了點,不太相信,“你說真的啊?”
尹绮夢比她彎得早多了,現在要結婚?
“你也知道我媽癌症晚期,現在天天求我在她死之前能……。”尹绮夢面無表情說出那兩個字,“成家。”
“那我能怎麽辦,她逼着我,說不去就不化療,我先順着吧。”
尹绮夢的媽媽,也就是餘婳的前伯媽患胃癌,餘婳是知道的。
“她對你不聞不問那麽久,老了倒是想起你了。”餘婳覺得荒唐,“要錢要房就不說了,現在還要求這個,你還順着?”
尹绮夢無奈地摸了下眼角,“我是不知道怎麽辦好,她也沒剩多少日子了,我哄着讓她這樣滿意地走也行。”
餘婳聽得頭疼,希望她媽之後別也跟着搞這出。
尹绮夢下午還要去趟醫院陪床,沒多待就站了起來。
“就走了?”
“嗯。”
“你自己也多注意休息。”
尹绮夢回頭揮了揮手,算作應答。
下一場戲在三點,時間還早,餘婳在休息室躺了會,堂姐上午順從父母意願的态度讓她怔忪。
她發着呆,回憶起很多年前的一些事,心裏悵然。
當年,餘苒嫁給了追求她的拆遷戶尹建新,婚後辭了工作當洗手作羹湯,餘婳滿五歲時,餘苒才發現尹建新這麽多年出軌了好幾個人,不僅如此,還借貸賭博。
餘苒氣急,把這事鬧到尹家,尹建新大哥尹建成罵餘苒只是花瓶,這麽多年仰仗他弟弟的錢財過日子,自己沒本事管不住男人,現在還敢鬧。
公婆也責怪餘苒不懂事,這個關頭還要讓全家不安寧,餘苒悲憤之下跟尹建新離婚,帶餘婳改姓走了,什麽財産都不要,那些珠寶首飾衣服包包全留在了尹家。
因為恨尹家所有人,餘苒勒令餘婳不準再跟她爸那邊的所有的親戚來往,“還有你那個堂姐,別跟她玩了,她爸那個爛樣子,她能好到哪裏去。”
就這樣,餘婳和尹绮夢斷了聯系,哪怕她真的很欣賞這個比她大八歲的姐姐。
餘苒名下只有一套在縣城的房産,是她娘家給的嫁妝,她嫌丢人不想回娘家,就帶餘婳住進了那套房子。
餘苒多年沒有上過班,現如今出社會适應不了,也不願意幹底層的工作,坐吃山空幾個月後,她和餘婳都過着以往沒有體驗過的窘迫日子。
再後來,餘苒狠狠心,請工人把客廳的一半改成兩間卧室,三室一廳變成五室一廳,她和餘婳住一間,其餘四間全租給了附近的學生和工人,想靠租金撐一段日子。
因為當時沒有經驗又急于用錢,餘苒沒有仔細篩選租客,最多的時候,她們家同時可以有十幾人進進出出,男男女女,吵吵鬧鬧,又看房東是個帶着女兒的單親漂亮女人,因此并不守規矩。
晚上吵到很晚,房間弄得很髒,廚房衛生間從不收拾,餘苒要是責怪了還對她出言不遜。
租客裏有餘苒惹不起的酒鬼和社會青年,餘苒總是很害怕餘婳和他們單獨待在一起會遭遇不測,幹什麽都要帶着餘婳一起。
餘苒後悔幹了這出蠢事,每晚在其它房間發出怪聲時抱着餘婳哭,說媽媽對不起你,做了錯事。
這種時候,餘婳會擦掉媽媽的眼淚,說沒關系的。
轉機在半年後,有個做模特的女租客跟餘苒說她們老板約的童模臨時有事,餘婳條件挺合适的,問願不願意救場。
拍一天,300,還是在各路人抽了不少介紹費的情況下,就此,餘苒終于找到新出路,帶着小小的餘婳開始到處尋求童裝模特的工作機會。
餘婳再次回老家,見到尹绮夢,已經是四年後。
那會,靠着每天脫衣服穿衣服,餘婳在童模圈已經小有名氣,餘苒早就不缺錢了,買了幾套房子,又有了數不清的珠寶首飾。
餘苒風風光光地回了一趟尹家,把當年的羞辱還了回去,還意外撞見讓她笑掉大牙的事。
當時,尹建成家發生了一起醜聞,他引以為豪的,常年拿獎學金的女兒尹绮夢在大二時被同學舉報是同性戀,因此被取消了評優資格,并被請了家長。
尹建成覺得丢臉,帶尹绮夢回家教育的路上就邊走邊罵,罵得人盡皆知,回家又趕巧看到餘苒在他們家耀武揚威,更是覺得臉全被丢盡了,對尹绮夢又罵又打,讓尹绮夢再也別回這個家,也不用去讀書了。
餘婳縮在她媽懷裏,被這個景象吓得捂眼,她好久不見的兒時玩伴,唯一的堂姐,怎麽……
謾罵還在繼續,因為有餘苒在這,更是助燃器,怎麽打罵都沒完。
餘婳看不下去,突然從餘苒懷裏掙脫出來,走到一旁把跪在地上的尹绮夢拉起來,“沒關系的,你跟我走吧,我現在有錢,我可以讓你讀書。”
餘苒都驚了,連忙要餘婳閉嘴。
尹建成看都不看餘婳,逮到機會罵餘苒道:“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麽好命,前輩子靠老公後輩子靠女兒,現在還來管起我們家的事了?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
餘苒本沒有摻和的意思,聽後怒氣上來,覺得這倒是個羞辱尹家的法子,“我是好命啊,不像你養出來的女兒是個不要臉的同性戀,既然這樣,那就讓你的好女兒給我們家當牛做馬吧。”
徐燕這時站了起來,“笑話,我女兒,會跟你們走?”
結果,尹绮夢看了父母一眼,真跟餘婳走了,頭都沒回。
最開始,尹绮夢給餘婳當助理,做一些基礎的照看工作,偶爾也開開車負責接送,她那會還在上學,經常忙得不可開交。
再後來,尹绮夢逐漸接觸到了餘婳的商務工作,她本來學的也是商科,專業竟也對口,憑本事成了餘婳事業的得力助手,讓餘婳從童模的小圈子走進了演員的大圈子。
餘苒剛開始覺得餘婳帶了個大拖油瓶回來,尹绮夢接手商務後,也不再敢給尹绮夢甩臉子,直到——
十九歲時,餘婳因參演《向明月》獲獎,進入主流視野。也是那時,餘苒發現餘婳隐隐也有同性戀傾向,在發現一些确鑿的證據後大發雷霆。
餘苒無法忍受餘婳也變成了這個樣子,罵餘婳的同時也要尹绮夢滾開,說她是害人精帶壞了妹妹。
但那會餘婳已然能夠自立,她一個人賺的錢養了身邊所有人,尹绮夢沒能如餘苒願滾成,餘婳再次反抗了媽媽的要求。
最近幾年,尹建成和徐燕身體都不太好,又只有尹绮夢一個獨生女,前前後後和尹绮夢談了幾次後,達成和解。
餘婳想起這些事,又想起她媽,她媽雖然現在錢財不愁,卻依舊很關注尹家的事,還是喜歡比較,她還不知道她媽得知這件事後會怎樣,想起家庭,還有媽媽這個詞,心中暗暗不安不安。
更何況,她當時覺得很酷很勇敢的堂姐,如今竟也順從了父母的要求。
——
李蘊見餘婳在小憩,給她蓋了下毯子。
忽地,手機震動,李蘊掏出來看,竟然是老家的座機號碼
李蘊忙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接了,姥姥一般不給她打電話,一打準時出事了。
李蘊就怕出什麽大事。
電話一接通,姥姥那頭果然語氣急切,卻不是任何一件李蘊害怕的事。
姥姥說她才發現家裏糖罐子後面有幾沓現金,摞在一起是磚頭一樣厚的八萬塊,問李蘊幹嘛留這麽多錢在家,是不是她出什麽事了還是之後不能回來了。
李蘊靜了會,她沒給。
那還能是誰給的,答案不言而喻了。
那天她們下山買東西,餘婳後來消失了會,原來那會是去取錢了嗎,還不告訴她。
李蘊在劇組時偶爾和其他工作人員聊天,她這才知道,有的明星助理才四千塊的工資,這樣也有無數人搶着來。
而可月底打在李蘊卡上的工資……合同上的八千都是零頭了。
等李蘊回休息室,餘婳已經醒了,化妝師正在幫忙補妝。
李蘊觀察餘婳的表情,“姥姥給我打電話了。”
果然,餘婳聽她這樣說,神色了然,“哦,姥姥今天發現了?”
餘婳說,“本來想留卡的,怕她不會取,老人家還是留點現金傍身靠譜。”
“你是不是提行李箱下去的時候就想着藏現金啊。”
餘婳想起她當時取錢藏錢像做賊一樣,覺得好笑,“那還不是怕你拒絕。”
“但我有錢……”
“這是我的一份心意,別有負擔好不好。”餘婳仿佛看透了她,“那你送我的娃娃還躺我家呢,要是分來分去的,理得清嗎?”
李蘊不争了,心裏突然升起一絲莫名的爽意,原來餘婳也覺得她們理不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