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六點四十,解煦跟着節目組的人上了前往工地的三輪車。

老遠就看到姜沁漁叼着根狗尾巴草,面色有點狼狽地蹲在後車箱上,像是已經恭候多時。

等解煦也跟着上了車,才知道這狼狽從何而來。

車裏還堆放着若幹雜物,空間極小,她們蹲着的方向順風,有大量的風沙灰塵吹來。

等車開動了,兩人都踉跄了一下。

車開後不久,姜沁漁斜了眼解煦,意有所指道:“真有你的啊。”

解煦:……

姜沁漁:“我昨天跟經紀人解釋了半天才讓她相信這不是我們合謀的。”

解煦摸了摸鼻子,“等我有手機了我馬上打電話替你解釋清楚。”

姜沁漁性格爽朗,笑了笑說:“得了吧。”

“其實不跟你組一起炒cp我還挺慶幸的。”姜沁漁神色如常,“也不知道我倆經紀人什麽眼光,我們兩個能有什麽cp感?”

聞言,解煦也笑,“也是,說不定我們組cp最後撲街得要命。”

這倒是真的,上一世解煦和姜沁漁四期節目都捆在一起,但并沒有濺出什麽水花,觀衆對她們積極營業的反應平平。

到了工地,解煦和姜沁漁一起下車,好巧不巧,她們的工作地點都是正在修建的工地。

解煦搬磚,姜沁漁砌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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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牆好歹還在室內,搬磚可就慘了,一點都不是做做樣子的搬磚。節目組煞有介事地給解煦帶上了安全帽,又請了工頭來給解煦講解工作任務。

機械般地搬運水泥和鋼筋,一輪又一輪,這工作不算複雜但期間很耗費體力。

西北日頭毒辣,工地熱得冒煙,帶上安全帽的解煦很快汗濕了鬓角,等到臉上也出汗的時候,解煦卻晃神笑了。

耶!姐姐願意給我塗的防曬霜诶,她對我這麽好起碼是不反感我吧!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解煦累得快要直不起腰,只想躺下。

和姜沁漁會合的時候,看她疲憊的樣子,解煦知道砌牆也絕不是什麽輕松的話。

節目組給兩人賒賬了兩份盒飯。

解煦接過來,找了塊陰涼地坐下,嘆氣道:“這真的是個戀綜?”

什麽時候才能跟姐姐單獨相處戀愛啊!

“別裝,什麽戀綜不戀綜的。”姜沁漁利索打開了盒飯,大口吃了塊肉,“我們來這不就是為了提高知名度?”

解煦有些愣住。

姜沁漁直視解煦的眼睛,“不然你幹嘛臨時改主意非要跟杜韻白一間房?”

解煦垂下眼,前一世,她确實是這樣想的,為了資源,為了利益,對杜韻白死纏爛打。

但這一世不是。

解煦一時間到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心中萬分微妙,卻聽見姜沁漁又嗤笑了一聲,玩味地說道:“你可別跟我說你是對杜韻白一見鐘情了,誰信啊?”

一見鐘情嗎?

好像不是。

解煦輕微搖頭。

心仿佛被一只蟲子慢慢啃食,有些發麻。解煦突然發現,她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對杜韻白的感情是從何開始的。

前一世她故意模糊掉自己的喜歡,任由自己的陰暗和病态肆意侵略,失去杜韻白後才知道自己有多痛。

解煦是在痛苦中感受到自己對杜韻白的愛。

“不是就好。”姜沁漁輕咳了一聲,狡猾地說:“給我吃你的肉,我告訴你個秘密。”

解煦:……?

解煦将盒飯移到姜沁漁處,倒不是期待什麽秘密,只是看姜沁漁像是真餓壞了。

姜沁漁将解煦盒飯裏的肉都趕到自己碗裏,“杜韻白又不是傻子,肯定看出來了你是想借她名氣上位,你行為舉止還是小心點。”

姜沁漁接下來的一句話有如平地驚雷,她語速平穩地說:“杜韻白有喜歡的人,你別做太過了讓她反感。”

解煦呼吸輕微停滞了一瞬,她沉默了一會,問道:“是誰?”

“這是另外的價錢。”姜沁漁吃完了飯,玩完了惡作劇,心情極好地伸了個懶腰,“我吃完了,繼續砌牆去了。”

解煦在原地幹坐了會。

其實姜沁漁不說解煦也能猜到那人是誰。

是謝瑾。

兩人姓氏同音不同字,除此之外,人生軌跡和長相截然不同。

謝瑾和杜韻白都是科班出身,兩人曾是大學同學,在校園期間有過甜美的戀愛。

哪怕後來分手,兩人也沒有交惡,而是在娛樂圈互相幫襯。

謝瑾是影視音樂雙栖,但音樂領域的成就比影視要高,多次拿下聯邦的金曲獎項。

解煦從沒覺得自己和謝瑾相像過。

前一世,解煦和杜韻白在一起後,兩人太忙,行程總是對不上。那是很偶然的一天,解煦喬裝打扮了一番蹲守在杜韻白酒店,想給杜韻白一個驚喜。

沒想到若大的“驚喜”是杜韻白給解煦的。

那天,解煦孩子氣地躲在衣櫃裏,剛聽到刷房卡的聲音,還沒有吓到杜韻白,她就聽到杜韻白帶着笑意說:“解煦啊,她是挺像謝瑾的。”

“不是長相啊,她倆性格挺像的,我在她身上能看到小瑾的影子。”

解煦的臉僵了。

不知道杜韻白是在和誰通電。

“我和小瑾已經回不去了。”

“嗯嗯,那就拜托你了啦。”

解煦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好想變成兔子跑掉。好殘酷,杜韻白的話讓此時躲在衣櫃裏的解煦像個笑話。

“行,那我下去接你好了。”

高跟鞋噠噠幾聲,杜韻白又離開了。

解煦狼狽地從衣櫃裏從來,獨自離開了酒店。

她從那天才知道原來自己只是個聊以慰藉的替身。

……

不愉快的回憶讓解煦整個下午都焉了吧唧的。

最重要的是,解煦被姜沁漁點醒,杜韻白是有白月光的。

解煦其實不太明白自己和謝瑾哪裏相像,更不确定這一世她還能不能歪打正着獲得杜韻白的喜歡。

好不容易将剩下的的工作完成,下午六點,工地收工,解煦和姜沁漁拖着疲憊的身軀,乘上了那輛三輪車。

駕駛的方向不是窯洞,而是縣城的某個酒店。

節目組見好就收,也不能總讓觀衆看苦哈哈的打工日記,接下來将開始正式的旅途。

到了酒店的一樓服務廳,其他人已經到了,導演組簡單宣布了一下明後兩日的行程安排後散會。

大家都已經累得不行,紛紛回房休息。

導演組單獨叫了解煦過去,遞給她一個正在通話中的手機,苦笑道,“暫時沒收你手機後,你經紀人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了。”

解煦預感不妙,微微點頭表示抱歉後拿着電話走到一旁,“……喂?”

“解煦。”經紀人何季的聲音不怒自威,“你真有本事啊。”

解煦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追老婆去了,勿cue是吧?”

解煦噗嗤笑出聲來,自己打字的時候不覺得,被經紀人這樣正經一念,倒有點羞恥。

“季姐,原諒我啦……”笑過後,解煦回過神想着如何把這事應付過去,“你讓我同姜沁漁一組不就是為了炒cp嗎,逢場作戲嘛,你相信我,我的選擇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拿什麽讓我相信你。”

解煦撇撇嘴,語氣破有點破罐破摔的意思,“我知道我現在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那也沒辦法啦,我已經幹了,你就相信我吧。”

何季是個脾氣大的,當下就挂了電話。

解煦稍後調整了下心情将手機歸還給導演,朝她和杜韻白的房間走去。

房門沒關,解煦輕輕倚在門口,看着正蹲在行李箱旁找東西的杜韻白,內心突然有了一點委屈。

好累……好想抱住姐姐。

但她不可以,她沒有立場和緣由這樣做。

像是感應到了解煦的視線,杜韻白狐疑地回頭了,随機笑了起來,“不是讓你塗防曬了嗎?”

解煦揉了下自己的臉,“我黑了?”

“有點,可能是光線的問題。”

“真黑了吧,我在工地忙暈了,忘記補塗了。”

“累嗎?”杜韻白轉問。

與之同時說出口的,是解煦越過理智,沒過腦子的一句話,“我黑了你也喜歡我嗎?”

……

解煦移開眼。

解煦有很多話都是借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說的,她總是能在脫口而出的一瞬間洞悉自己的真實想法。

如果我不像謝瑾你還喜歡我嗎?

如果你回憶起上一世還會理我嗎?

……

杜韻白還沒想好要說什麽,解煦又說:“你想聽我彈吉他嗎?”

杜韻白順着解煦的目光,望向電視劇櫃旁邊擺的一把吉他。

解煦眼裏有奇怪的蓄意,在知道杜韻白把她當謝瑾的替身後,她有學習模仿過謝瑾的一切

謝瑾影視音樂雙栖,她就也專門學了點音律樂器,其中包括吉他。

如果我模仿謝瑾,能更快一點獲得姐姐的喜歡嗎?

這樣想着,解煦拿起了那把吉他,調了調音,“姐姐想聽什麽?”

杜韻白很配合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The Garden》,你會嗎?”

會,第一首學的就是這首,《The Garden》,謝瑾十八歲時發表的作品,一舉拿下她的第一個金曲獎。

解煦在心裏苦笑了一下,又歪打正着找對方法了。

她不再言語,手指流暢地、刻意模仿謝瑾的節奏,彈出了《The Garden》的旋律。

解煦在這過程裏都沒有擡頭,直到曲畢,她看到杜韻白訝異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彈得很不錯诶,這段一定會被放出來,肯定會有很多人誇你。”

那些誇獎的話解煦都沒有聽進去,舌尖都泛出苦味。

“不會的,可能都會被剪掉。”解煦想起了上一世她的高光鏡頭都被剪掉的經歷,搖頭否定道。

聞言,杜韻白散散地說道:“你用盡方法要跟我一間房,鏡頭還會少嗎?”這話語氣平淡得就像是在說什麽不尋常的小事一般。

霎時間,解煦猛地擡起頭,有一瞬間,她竟不敢看杜韻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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