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妻嘛,比較适合做僚機

09 人妻嘛,比較适合做僚機

“??!怎麽幫?!”盛以晴瞪大眼睛。

“做僚機你知道吧!已婚姐姐最适合做僚機的,他對你沒有提防!一會兒服務員上菜,求你去幫我問問,他有對象沒有。”

盛以晴原本騰騰的殺氣瞬間滅了下去,化為一陣濃烈的悲從中來。

伴随着慵懶的爵士樂,服務員一手托菜,一手背腰,穿梭在一桌桌白色桌布之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主桌上瞧上幾眼,好奇何時能夠進入主題。

身為女主角的曲繁漪這一頓飯形如擺拍。她緊緊繃直着後背,放平肩膀,擔心花了口紅,只是小小口地咬下叉子尖的一點點食物,再細嚼慢咽 20 下。

所有的女人在被求婚之前都會有預感。然而預感一旦變得清晰一些了,就會被她們迅速地否認——求婚應該是一件驚喜,宛若穿越一場粉色的迷霧,在懵懵懂懂當中,鮮花與鑽戒與誓言忽如其來地降臨,将她帶向光芒四射的幸福終點。

但此刻,緊張至極的曲繁漪忍不住開始回憶遲威求婚的那天——她照例帶着一盒熱氣騰騰的飯盒,在他的醫院等他下班,唯一不同的是,那天他們在醫院食堂吃完了飯,他驅車送她回家,月亮從一棵樹的梢頭滑向另一棵樹的梢頭,就在車子在她的小區樓下停下時,遲威熄了火,鎖了車門,開口對她說:“小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關系再更近一步?”

“啊?”

曲繁漪愣了愣,當然內心迅速狂喜起來,她接着說:“我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結婚,我是說,小漪,年紀也差不多了,我覺得你很合适,要不我們找個機會見見父母?”

曲繁漪愣在了原地。

他在向自己求婚,用一種世俗的、實在的而又疲懶的方式。

沒有粉色的迷霧,也沒有鮮花、鑽戒、單膝下跪與愛你一輩子的誓言。

當然,甚至沒有一句“我愛你”。

于是曲繁漪搖了搖頭,“我很想嫁給你,但這個不是我要的求婚。”

遲威一愣:“那你想要的是?”

“我想要盛大的求婚,那一天我會特別美,在一個莊重的場合,在所有人的見證下,你拿着鑽戒,對我單膝下跪,周圍有音樂,有掌聲,還有像雪花飄在我們的身上……”曲繁漪的眼睛很大,在訴說自己內心最純真的幻想時,她的眸光在月色下閃爍,長長的睫毛伴随着她的每一句話眨巴眨巴。

然而遲威笑着打斷了:“你這個想法啊。和舞臺劇一樣。”他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行!我答應你!”

然而還沒等曲繁漪綻出笑容,就見面前的男人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喏,你自己看着準備,一切就按照你想要的來。等到那一天我出席,一切聽你指揮,保證做一個完美的工具人!”

曲繁漪嘴角尚未出生的笑容被這番話一點點地凝固在了嘴邊,然而她的情商又迫使自己一點點地扯開結冰的嘴角,化成了一個逼真的假笑,她試着重複了一遍:“我呃……我自己準備自己的求婚儀式?”

遲威摸了摸鼻子:“是啊。你不是很有想法麽!哎呀,我沒搞過這個。你知道的,我就是一個直男,太忙了。”

曲繁漪沉默了。

遲威繼續說道:“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好,我嘛,确實不太懂浪漫,我是真的想娶你的,喏,我的工資卡都給你了,這你要是都拒絕,我啊,我也沒辦法了。”

這麽說完,遲威傾身,替曲繁漪松了副駕駛座上的安全帶,又咔噠一聲解開了安全鎖。坦然看着她。

就像上一次,在車裏一樣。

安安靜靜的車裏,安安靜靜的曲繁漪又在腦裏上演着一出天人交戰,而在每一次交戰的最後,都會有一個聲音問自己:“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麽?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她當然要真實的——

成為一個英俊、有錢且老實的男人的太太。

一個衣食無憂被人豢養的後半生。

以及,一個讓所有人羨慕的、符合自己幻想中的盛大儀式。

這是曲繁漪的抉擇。

她為這次求婚足足籌備了半個月。從婚慶團隊的選擇到場地布置,從攝影到燈光以及每一個流程,她拿出自己的全部精力和項目策劃能力,俨然一個負責人的職業經理人。甚至為了這次求婚撰寫了長達 26 頁的 PDF,命名為《0522 求婚儀式流程》,打印分發到每一位工作人員手上,當然——随同分發的,還有一份完整的商業保密協議要求對方簽署。

遲威當然也是這份 PDF 的讀者之一,初稿修改稿終稿以及終極搞最終稿和執行稿都逐一發到了他的手機裏,對于興致勃勃籌謀求婚的嬌妻,遲威實在拿不出太多的心思來應對,他無奈與兄弟們吐槽,換來只有一句恥笑:“沒辦法啊,人家是初婚,你這是二婚。”

此刻的遲威萬萬想不到陣仗如此之大,他身着一身槍駁領黑色西裝,緊張兮兮宛如臨時抱佛腳被叫去答辯的學渣。

曲繁漪一邊吃飯,一邊叮囑遲威啃羊排的嘴不要張太大:“你沒看我發給你的企劃案嘛?45 度方向有攝影師啊!我們吃飯的全程是有人抓拍的。”

就在她所坐桌子的右後方,還特意放了一盞氛圍燈,被左前方一面鏡子反射,燈光将會柔和地打在曲繁旖的臉上,将皮膚呈現出啞光質感。

當然這只是初級的打光技巧,最讓她擔心的是 pdf 裏的這一段:“ 求婚環節(以男方單膝下跪時起算):攝影師 1 號(廣角鏡頭)應對準女方,攝影師 2 號(長焦鏡頭)捕捉二人全身照,攝像運鏡時需要注意不要拍到舉反光板的助理。反光板尺寸鑒于你:82cm(展開);型號:柔光板。置于女方 45 度側方。 ”

需要燈光、音樂、攝影以及機位的全方面配合。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段——這時候拍下來的照片,是要占據朋友圈 9 宮格的 C 位的!

曲繁漪深深吸氣,在心裏默念後續流程:等到上倒數第二道甜品的時候,遲威會提出要為她變一個魔術,這時候他會起身,走上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條白色絲帶——這是曲繁漪給她送西裝的時候就裝好了的,他會将絲帶輕輕蒙上她的眼睛,也就在這時候,所有的燈将忽然熄滅,只餘下邊緣的閃爍的細小繁星般的燈光,宛若宇宙的神秘星雲。而遲威将會在一片黑暗中牽起曲繁漪的手,帶領她走向舞臺,而頭頂的燈光會跟随他們的步伐一盞一盞亮起。

“一會讓你給我盯着點。”曲繁漪帶着嬌嗔口氣命令,“但凡有一個燈光不到位,你記住了噢!我要找他們撕逼扣工資的!咱家的錢可不能白花。”

遲威趕緊說好好好。

飯吃了一大半,賀嘉嘉這桌還盯着陳撰。

倘若就一個人盯着還好,現在全桌人都開始八卦,盛以晴越發不好意思承認。只是嗯嗯啊啊應和着做壁上觀。也就在這時候,隔壁桌的一個小姑娘上前去了。

“卧槽?!”賀嘉嘉聲音很大,小小的眼睛眯在一塊兒,示意大家關注:“有人要微信!”

盛以晴拉直了脊背也看過去——打算捕獵她老公的是個約莫二十出頭的辣妹。初夏穿露臍裝,低腰工裝褲,露出緊實的小腹。小姑娘染一頭奶茶灰棕,腰上挂一圈晃晃蕩蕩的銀鏈子。美甲亮閃閃晃人眼神。

“哇,這男的眼神都亮了。”盛以晴冷笑。

“是嗎?”賀嘉嘉疑惑:“我怎麽覺得他有點驚恐?”

“驚恐?我覺得他挺開心的。”盛以晴一字一頓。

奶茶棕女孩果然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遞上前,陳撰愣了愣,下意識瞥了一眼盛以晴那桌,見她望着自己,眼神噴火,他忍俊不禁,彎着嘴角對女孩道,“不好意思。”

話裏帶了笑意,讓俞又揚驚訝擡了眼。這人什麽時候對陌生女孩這麽溫柔了?有戲?

正饒有興味看了女孩一眼,就順着陳撰目光見到了幾米開外的盛以晴。頓時無趣起來,“切。又是她。”

“為什麽?”女孩不放棄,“你有對象了?”

“嗯。”他還是看着盛以晴方向,連眼裏都帶了笑,輕聲回答:“是啊。家裏那位看的緊。”

女孩轉身離開,頭發香灑在空氣裏。一旁的俞又揚啧了一聲:“玫瑰荔枝味。你真不出個軌?”

語調惋惜。

陳撰也學着他懶洋洋的調子,啧了一聲,嗤他:“濫情。”

奶茶棕色妹子铩羽而歸的場景全然落入另一桌的眼底,賀嘉嘉捂着心口看向盛以晴:“姐!他在暗示我。”

“哈?”

盛以晴切的牛排差點掉下,震驚看向賀嘉嘉,“暗、暗示你什麽?”

“你看他一邊拒絕別人,一邊對着我笑,他的意思很明顯:乖,你看,別人不行哦,只有你可以!”

這話說完,一桌人起哄,“哎呦!看來真的對你有意思啊!”“賀嘉嘉!趕緊沖!”

“不是,不是,大家冷靜一點……”盛以晴放下刀叉試圖逆轉輿論,正要開口,服務員端上倒數第二道甜品。賀嘉嘉繼續盯着陳撰那桌看,卻見那桌的服務員卻始終沒走,而是傾身在陳撰耳邊說了句什麽,陳撰略微皺眉,淡漠的俊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神情。服務員又傾身說了兩句,目光看上一側的洗手間。

陳撰也跟着看了過去,神色猶豫。而他身旁的俞又揚,一臉幸災樂禍。

終于,陳撰幾分不耐點了點頭,服務員離開。幾乎是下一秒,他又不自覺往盛以晴這桌看過來,觸到盛以晴的眸光,他神色微動,像冰化開。

“卧槽好帥!他在叫我過去。”賀嘉嘉急了,猛地蹿起,可下一秒就被盛以晴摁住,脫口而出:“你矜持一點!”

見到一桌子人望着自己,盛以晴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這男的不好搞定,我先去試探一下吧。畢竟……”她咬牙擠出一個笑:

“人妻嘛,比較适合做僚機。”

陳撰莫名其妙被安排了大任務,幾分無奈就要往洗手間走,片刻前服務員在他耳朵邊囑咐的是“千萬低調,不要被別人發現。“

起身時他下意識地往盛以晴座位看去,一下怔住:

人呢?

就在這時,全場燈光“啪”一聲暗下。

音樂也猛地停了。

一束光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桌上。

遲威剛剛給曲繁漪蒙眼的絲巾系了蝴蝶結,衆目睽睽之下,舞臺劇一般的安排,讓他手心出汗。牽着曲繁漪一步一步往舞臺中央走去,危機之際,遲威匆匆瞥了一眼陳撰的位置——空着。

行吧,他松了一口氣。

燈黑下來的那個瞬間,盛以晴也愣住了,一瞬間以為是餐廳短路。接着手腕被人扣住,她要叫,就聽那人貼着她耳朵叫了一聲:“老婆。”

是陳撰。

眼見着一束頂光打在蒙着眼仙女一般的曲繁漪與遲威頭上,原本的音樂猛地停了,round and round 的音樂聲響起,浪漫而神聖,而在這神聖的背景音樂中,在衆人的目光下,遲威牽着曲繁漪一步步莊重邁向舞臺,而他牽着她,貓着腰趁着黑暗從一張張桌子穿過。

他将她拉到了一簾帷幕後面。

“你幹嘛啊?”盛以晴不解。心跳加速,一場小規模的私奔。

“噓。”陳撰比劃了一個手勢,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只見屏幕上的紅色話筒閃爍——他此刻正在和人通話?!

“你和誰挂着語音?”

陳撰再次示意盛以晴別說話,指了指臺上的新人,做了一個誇張的口型,“遲——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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