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史湘澄在後臺大喊大叫。

“出去掃個地,接待接待客人就不煩了。”說話的是鳳飛霏。

“屁,我還給你們戲班子端茶倒水?”史湘澄很想戳鳳飛霏的狗頭,“現在就算是謝霜辰不敢叫我去端茶倒水,想什麽呢?”

“那你可以不來啊。”鳳飛霏說。

史湘澄說:“我是過來取個文件好不好。”她見姚笙過來了,對姚笙說:“姚老板,你怎麽不管管你們家二小姐?跟我說話都這副口氣了,怕不是要上天!”

“喲,這可不是我們家的。”姚笙說,“你叫他哥管他去,他倆是一家子。”

“得了吧。”史湘澄說。

姚笙的戲班子名字簡單,就叫“笙社”,沒有任何理由,就是自戀加簡單好記。笙社自籌備以來就頗受關注,姚笙是個做什麽事兒都要弄出來驚天動靜的人,京評兩劇的演員是他親自一個一個選出來的,在确定班底之後很是下功夫搞過營銷。由他帶頭興風作浪,誰能不給幾分面子?

甭說戲曲圈了,就連娛樂圈的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也得承姚老板個情啊。再加上姚笙本人粉絲衆多,他還愛搞饑餓營銷,就每周一晚上一場,攏共加起來二百來張票,愛來不來。

同一個人每周都看一次,再怎麽喜歡都會膩歪。但姚笙這個人心是很黑的,他就經常時不時的邀請一些娛樂圈的明星好友過來站站臺,什麽都不用幹,就跟下面坐着喝茶聽戲就行,然後網上再那麽不經意間留傳一些照片。

今天是這個演員過來聽戲,明天是那個歌手過來聽戲,後天又是某個流量過來聽戲……弄得好像複古風突然回潮一樣,不去人家劇場裏聽個戲打卡都不算時尚潮人。

年紀大點的可以搞個老幹部人設,年紀小的可以做個反差萌人設,搞着搞着,這個劇場俨然成了一個曝光渠道,甚至還有經紀公司聯系姚笙的團隊,問姚老板能不能帶帶自家小藝人,給留個座兒就行,畢竟誰不想往文化圈裏混呢?

這樣一鬧各家粉絲哪兒還安耐得住?誰知道會不會在劇場裏偶遇自家愛豆?還不得每天等着出票趕緊搶一搶?

那盛況,簡直就是黃牛的春天。

姚笙心髒歸心髒,但是對待表演還是勤勤懇懇的,一整個夏天哪兒都沒去,就跟戲園子裏每周一場雷打不動。營銷加幹貨,笙社的生意倒是意外的爆。

這一點,姚笙自己其實都不曾設想過,因為這對他而言其實不是生意買賣,而是萬裏長征第一步。能夠把老掉牙的冷飯炒熱炒爆,也算是他的本事。年輕的小姑娘們多來聽幾次,哪個回去不會搖頭晃腦地唱兩句“叫張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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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角兒好看啊!

“香腸,不留下來聽會兒戲?”姚笙笑着說,“給你加座兒加到第一排,外面可以炒到幾千塊錢一張呢。”

“我聽不懂啊。”史湘澄說,“聽相聲我能聽樂呵了,聽戲……真不行,我承認我文化水平比較低。不是,你們怎麽搞的啊,教教我啊,這麽個小戲園子第一排票賣幾千塊錢?瘋了吧?”

“黃牛價兒吧。”姚笙說,“其實具體多少錢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今天這場特別的貴。”

史湘澄問道:“為什麽?”

鳳飛霏搶着說:“因為那個明丞來了。”

“……我靠!”史湘澄說,“你們有安保措施麽?別給我毀壞公物啊!你們行啊……這麽個流量給多少錢來的?”

“談錢不是傷感情麽?”姚笙說,“生分了。”

史湘澄說:“那你……是跟誰有感情?”

鳳飛霏說:“他跟誰都有感情。”

姚笙敲了敲鳳飛霏的腦袋:“怎麽說話呢?”

“我這不是正常說話?”鳳飛霏大叫,“你敲我頭幹嘛?”

姚笙說:“我樂意。”

“你倆別吵架。”史湘澄聽着這聲兒就痛苦,幸好謝霜辰不在,要不然她得耳鳴。她頗為好奇地問姚笙:“姚老板,你教教我怎麽弄呗?謝霜辰那個死東西,就知道下炕吃飯上炕找葉老師,屁事兒都不想。你看啊,他們專場之後他就病得跟狗一樣在家裏躺着,他說英文rap那段的視頻在網上多爆啊,正是熱乎飯呢,好幾個商演啊活動啊都找過來了,他還真一點都不上心。”

姚笙說:“他啊,但凡有人給他操持事兒,他就敢當甩手掌櫃。你指望他?估計你得指望到下輩子去。”

“所以我是真不指望他啊。”史湘澄說,“他好好說相聲,出好作品,不作妖就行了。至于什麽別的,我争取都給他安排明白。”

姚笙說:“這事兒你找我經紀人問去得了,我一般都是負責指點江山,具體細節的落實都得靠手底下那群人。”

“那……”史湘澄往前湊了湊,特別誠懇地問姚笙,“你能把你師弟安排上春晚麽?”

“我自己都不想上春晚,我還安排他?”姚笙站起來伸了伸懶腰,立刻一群人過來給他扮戲。今日演的是《鳳還巢》,一出行當齊全的喜劇,後臺人比平時要多,好不熱鬧。

“再說了。”姚笙繼續說,“春晚是他師哥們的地盤兒,這個碼頭,他想拜也真是有點費勁。”

“……哎。”史湘澄嘆氣,“真是沒法兒。”

姚笙說:“那也沒辦法,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不過你換個姿勢想想,如果只是上春晚的話,哪個臺的春晚不是春晚呢?”

史湘澄說:“行吧,我回頭跟他倆合計合計。這事兒我想的倒是挺好,回頭人家不配合,那不白瞎了?”

姚笙說:“不至于。”

扮戲得有點功夫,後臺亂糟糟的,史湘澄也不想久留,剛要出門就碰見了風飛鸾進來。風飛霏叫了一聲“哥”,風飛鸾朝他笑了笑,徑自去了姚笙那邊兒。

姚笙扮得差不多了,正被人伺候着穿衣服呢,風飛鸾湊到他旁邊去說了兩句話,只見姚笙面露無奈之色,低聲說:“這後臺亂七八糟的,來幹嘛?”

“不知道。”風飛鸾說,“可能為了以示親近,過來跟你打個招呼吧。”

“哎,你說我也不好回絕他。”姚笙說,“算了算了,叫他進來吧。”

風飛鸾出去了,史湘澄八卦之心大起,也湊過了過去,風飛霏問她:“你不是要走麽?怎麽回來了?”

“我樂意。”史湘澄學着姚笙的口氣回了一句。

不一會兒,一個穿着毛衫戴着棒球帽的年輕人就進來了,雖然低調,但難掩其青春氣息。姚笙在做最後的整理,從鏡子裏看見了那個人,轉過頭來笑道:“喲,來啦?”

他扮着戲,一颦一笑顧盼生輝,明丞一晃神,好半天之後愣愣地點頭說:“嗯,來了。”

“後臺亂,招待不周。”姚笙說,“飛霏啊,給倒杯水去。”

風飛霏說:“我不去。”

這時候就顯露出史湘澄保潔小妹的業務水準了,立刻說:“我去我去。”後臺她熟門熟路,端了杯熱水過來之後就非常順便自然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姚笙也沒攔着她,默許了她光明正大圍觀八卦的行為。

“經濟人助理沒跟着來?”姚笙問明丞。

“來了。”明丞說,“在前臺呢,我說自己來後臺跟你打聲招呼,他們就沒跟着。”

姚笙說:“倒也是放心。”

明丞笑道:“在姚老板的地盤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這可不是我的地盤。”姚笙微微笑了笑,指着史湘澄說,“劇場是人家的買賣,我這都是借的。”

明丞看了看史湘澄,禮貌地笑了笑。那個笑容标準到沒有任何瑕疵,是一個偶像對女粉絲應有的營業。

史湘澄卻完全不吃這一套,明丞好看是好看,但是跟謝霜辰比起來意思差多了。謝霜辰不笑不說話的時候帥得異常鋒利,流淌着看一眼直擊少女心的荷爾蒙,但是其搞笑的本性影響了他美貌的發揮,往往能叫人忽略了他的顏值。

當然這是史湘澄天天對着那張臉的反饋,換做一般的小粉絲或者路人,最先關注的還是謝霜辰的帥。

“嗨呀我們就是說說相聲。”史湘澄說,“非常低俗,跟姚老板比不了。”

明丞說:“我這兩天在網上看到了謝……”他猶豫着怎麽稱呼,史湘澄說:“謝小五爺。”

“……”明丞的表情有點尴尬,這都什麽年代了還用“爺”稱呼別人?明明上次不是這麽說的。他求助一樣地看向姚笙,姚笙邊低頭喝水邊說:“嗯,小五爺。”

明丞欲哭無淚,只能說:“我看見他那段兒專場的視頻了,他英文好厲害。”

史湘澄笑而不語,姚笙也說:“嗯,是挺厲害的。”心裏卻說,估計你小五爺就學會那麽一段了,換個別的可能連hello都不會念。

明丞說:“他有沒有想着朝其他方向發展發展啊?”

“你覺得他能發展什麽?”姚笙說,“去搶你的飯碗?”

“我……”這句話說得叫明丞有點害臊。一個說相聲的都能跑去搶偶像愛豆的飯碗,那是人家太厲害呢?還是你太無能呢?

“你這個小腦袋瓜呀。”姚笙笑着,語氣輕柔,“怎麽就替別人想着好,不想想自己呢?”

明丞低頭說:“那我的演唱會,你是來還是不來呀?”

史湘澄這才想起來,當初專場賣票的時候就是這貨搞得網站崩潰,真是冤有頭債有主。

“來,來。”姚笙說,“只不過這段時間唱乏了,只能輕裝上陣,去臺下觀摩了,你可得好好唱呀。”

明丞有點失望,但也不好表現,只能點頭。

風飛鸾過來,說:“該開戲了。”

“行。”姚笙起身,打算送明丞出去。

明丞悄悄地回到前臺坐下,周圍滿滿當當都是粉絲,個個很激動的樣子,但是誰都不敢大喊大叫。史湘澄出來圍觀了一眼,不知道姚笙使了什麽手段,能讓喪失理智的追星少女安安穩穩的坐這兒。

這些都與她無關,當務之急,她需要處理好手上的幾個……case。

謝霜辰在家裏實實在在躺了幾天,養病連帶休息,歇了個夠。但是葉菱可沒他這麽閑,偶爾還是要來看看,安排安排工作什麽的。由于謝霜辰是專場之後一周都沒怎麽出現,老粉新粉都等的有些焦急,都紛紛要求小五爺回歸的時候提前放票。

史湘澄一看大家這麽熱情,跟葉菱商量了一下,葉菱也是體恤觀衆,就答應了。

詠評社都是提前一天出節目,觀衆也習慣提前一天買,謝霜辰回來的那場是提前一個禮拜出的節目單和票務,票一出來就空了。

史湘澄連連感慨,現在的小孩兒啊……

小劇場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近距離接觸,哪怕是最後一排距離舞臺也就那麽十幾米遠。那種活生生的真實感遠不是在什麽大舞臺上可以比拟的,互動感更強。

比起專場,大家更喜歡去小劇場裏。

節目是七點開始,往常六點多就開始就上人了,臺下好不熱鬧。結果今天倒是奇怪,都六點半了還沒一個人來。

謝霜辰從後臺往前臺看了看,冷冷清清跟要倒閉了一樣,問史湘澄:“咱們沒開錯票吧?”

“沒有啊。”史湘澄也納悶兒,“票都賣出去了啊,奇怪,人呢?”

邱銘說:“難道咱們集體穿越了?”

葉菱說:“再等等看吧,七點再說。”

約莫六點五十左右,才有四五個女孩子溜溜達達的進來,還拎着倆塑料袋。服務妹子把她們迎了進來,幾個人就坐在最中間的那張桌子前,脫外衣放東西,叮叮咣咣好一頓折騰這才坐了下來。

然後就是把帶來的零食鋪滿了一張桌子。

詠評社是不禁止觀衆自帶東西的,畢竟很多觀衆會給演員送點小禮物,也沒法兒分清人家是要幹嘛。謝霜辰也懶得賺這點酒水飲料的錢,劇場裏提供的就是普通價格。買張票,你自己帶一壺水來坐一下午都行。

但是這麽大陣仗的擺一桌子有點過分了吧?

一直到七點,整個廳裏就這一桌人,後臺演員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為什麽我剛一回歸,迎接我的就是憶苦思甜?”謝霜辰開玩笑,“也太慘了點吧!”

他們正彷徨呢,只聽外面一個姑娘大喊:“別等了,開場吧,今兒我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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