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情種
大情種
“頌哥啊,你老婆今天穿的是白裙子吧,女兒戴着一只紅色蝴蝶發夾?母女倆正在做親子活動,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你的家庭一定很幸福美滿吧?就是不知道還能維系多久。”
電話裏,坎泰戴着瞄準鏡,單手端槍,和同伴一起瞄準幾百米開外的一大一小,另一只手拿着手機,輕描淡寫地威脅。
王行頌面色鐵青,看着沈肄南,“威脅我?”
坎泰笑了,很變态,“可不就是威脅?”
沈肄南的掌心細細摩挲新換的手杖,沒有以前那把光滑,到底比不上曾經的手感。
他是一個顧舊的人。
“別緊張。”男人微笑着拍了拍王行頌的肩膀,語氣輕飄飄:“老婆孩子藏得還挺嚴實,找人費了不少勁。”
王行頌忍不住咒罵:“你他媽——”
“別這麽急躁,還沒開槍呢。”
沈肄南輕笑,杵着手杖走到他身邊,兩人并行,一條極具壓迫感的手臂落到王行頌的肩頸上,像一座巍峨龐大的巨山,讓人喘不過氣。
“玩過俄羅斯□□賭嗎?還不錯,試一試?”
俄羅斯□□賭,一種極其殘忍血腥的賭博游戲,賭具是一把左輪手槍和一條人命,至于玩法更簡單了,左輪手槍中有六個彈槽,随機放入一顆子彈,任意旋轉轉輪,拿槍對着自己的腦袋,然後扣動扳機。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你喜歡玩,我也喜歡玩,你說巧不巧?”沈肄南拍了拍他的臂膀,歪着腦袋笑看臉色不善的王行頌,斯文道:“你玩了一局,幸運的是我和我的手下,還有我家那膽小的小姑娘,我們都活下來了,現在該我做局請你玩了,才兩條命,還少一條呢,很劃算,怎麽樣,我夠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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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和王行頌先前在車上說得一模一樣,卻無端讓人生出一股子寒意。
“槍裏有兩發子彈,随機的,來吧,壓賭注,看看你的老婆孩子會怎麽樣?”
“沈肄南,道上有規矩,禍不及家人!”
王行頌攥緊手機。
他笑了,“原來你也知道這個道理啊,怎麽?你家人的命就金貴,我這的就一文不值?王行頌,哪有這種流氓道理的?”
“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就想玩玩,不行嗎?”
王行頌咬牙,“放了我的妻子和女兒,我拿我的命陪你玩!”
“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情種。”沈肄南輕笑,“可惜,我就想用她們的命玩。”
“……”
“坎泰。”男人就着王行頌拿的手機對那邊的男人說:“開始吧。”
“是!”
“不要——”
“砰砰!”
兩發子彈齊響,撕裂空氣的聲音透過電流回蕩在王行頌的耳邊,驚心極了。
他提心吊膽,臉色煞白,沈肄南淡漠地看了眼,問電話那邊:“怎麽樣了?是死是活?”
“南爺,她倆——”
話茬剛起,王行頌已經提起耳朵,心裏祈禱妻女安然無恙,但還沒等他聽到自己想聽的,一條手臂橫過,直接給他把電話挂了。
“嘟嘟。”
王行頌:“……”
他咬牙切齒,怨毒地盯着沈肄南。
“別拿這種目光看着我,我不喜歡。”
男人淡定自若,伸手,野仔遞上一份文件,沈肄南轉到王行頌面前,他低頭一看,首頁寫着幾個大字。
就打開西貢市場同意書。
“你爸上次給了我啓發,這個法子不錯,我想在這邊,也就是你家的地盤上建設工廠加工原材料,這邊的人力成本比東珠和其他地方都低,就是市場不好打開,需要這邊有路子,我先前還在頭疼該怎麽做才能拉高利潤空間,這不,瞌睡遇着枕頭。”
沈肄南獅子大開口道:“半條哪夠?我要你王家的一半。”
“你殺我妻女,你覺得我還會簽嗎?!”王行頌冷笑,幹脆破罐子破摔,“這裏不是東珠,我不信你能只手遮天,沈肄南,你也別想平安走出這裏!”
“又來這套啊?”他說:“要不再聽聽?”
沈肄南撥通電話,嘟了幾聲,那邊接通,是一對母女歡快清甜的聲音。
“老公。”
“爸爸!”
母親溫柔可人,女兒乖巧懂事,羨煞旁人。
王行頌神色一僵,随即大喜,正要開口,那邊立馬挂斷,他的笑僵在嘴角,聽着手機發出嘟嘟的電流聲。
“一個游戲而已,知道殺雞儆猴嗎?”沈肄南輕描淡寫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王生。”
王行頌盯着面前這個眉目清絕,做事卻果斷的男人,他也曾聽過王庚均聊起謝九晖的這個養子,早年就是活脫脫的瘋子,每次争地盤搶市場奪生意都在玩命,謝九晖的江山,将近二分之一是沈肄南拿命打下的,有魄力夠心狠手辣,這要是親生兒子就好了,可惜,養子就是養子,一條會咬人的狗而已,任其壯大發展,最後就會弑主。
謝九晖最後不就是還沒享到清福,結果就草率死了。
呵,至于仇家?什麽樣的仇家這麽厲害?真要有這一擊斃命的本事,早年怎麽不動手?門清的事,只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偏偏人家實打實瘸了條腿,這才是不争的事實,反正人死了,活着的随便怎麽說,外人能怎麽辦?
“簽了它,好處大家一起賺,我這人最公道了。”
野仔識趣地給王行頌遞上一支鋼筆。
他握着筆,沒動,沈肄南看了他一眼,輕笑了聲,右手越過他,落在那份文件上,當着他的面打開,翻到最後一頁,按着王行頌的手腕過去。
“簽了,好不好?”
“……”
徹徹底底的強盜行為。
王行頌還是有幾分理智,沒有草率簽下,而是從頭到尾把文件看得清清楚楚,不算太霸王條款,把實打實的好處寫得明明白白,瞧着也勉強算一個好人,只是這行事作風跟早年差得有點大,簡直是天壤之別。
打一巴掌給顆甜棗。他看了眼沈肄南,男人拍了拍他的肩,淡笑道:“和氣生財,也總比鬧得魚死網破好吧?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麻煩,找你的老婆孩子肯定一次比一次困難,不過只要肯下功夫,還是可以的,當然了,這些都是虛的,我現在主張和平磋商。”
王行頌:“……”
看不出哪裏是在和平磋商。
“簽吧。”男人挑眉。
王行頌簽字,又把随身攜帶的印章蓋下。
至此,文件生效。
沈肄南看都沒看一眼,把文件丢給野仔,他攬着王行頌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把先前的局勢徹底扭轉,仿佛他才是西貢的東道主。
“這家私人會所是男人的天堂?”他掃了眼,笑道:“你有家室,我養生,我兩進去也不玩,沒意思,這樣,我請你喝茶,好不好?”
王行頌的太陽穴一跳,咬牙切齒:“文件都簽了,你還想怎麽樣?!沈生,你別得寸進尺!”
沈肄南笑了,“真喝茶,怕什麽。”
*
謝懷铖忙完生意回到第九公館,喬管家鞠躬喚他:“先生。”
他把搭在臂彎的西裝遞給傭人,掃了圈,問:“夫人呢?”
“夫人回娘家了。”
“嗯,等人回來,讓她到我的書房一趟。”
“是。”
謝懷铖回書房,過了會,奈桑匆匆穿過寬敞的過道,徑直走向那間緊閉的房門,守在外面的保镖打開,待人進去又關上。
“铖哥。”奈桑站在辦公桌前。
“來了。”謝懷铖正在看報紙上的國際新聞,頭也不擡,問:“消息屬實嗎?”
“我們的人到警署去查過,屬實。”
“那就是王行頌做的了?”
“嗯,而且,我們還查到沈肄南去西貢了。”
“西貢?”謝懷铖擡頭,皺眉:“他去那做什麽?”
“具體就不得而知了。”
謝懷铖思索片刻,也沒有眉目,倒是另生一計,笑道:“即刻安排人手埋伏他。”
奈桑驚訝:“铖哥,你現在就要對他動手嗎?!”
“你以為我不想嗎?殺得了,我早把他殺了!”謝懷铖煩心道:“還不是鐘娅歆磨磨唧唧,我這都是在給她鋪路!”
“鋪路?”奈桑知道他的計劃,但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要的聯系。
謝懷铖掃了他一眼,“跟你說了也不明白。”
美人計用對了才有用,目前來看,這人是選對了,但是架不住選的美人是根木頭,清清冷冷還不怎麽主動,真是氣死他了。
奈桑勸道:“铖哥,不管出于什麽目的,我們暫時還不能對沈肄南出手,他要是事後查到是我們做——”
“奈桑,連你也怕他是吧?!”謝懷铖臉色陰鸷。
“不敢。”
“呵,不敢?我知道如今的謝家,真正服我的沒幾個,他沈肄南算什麽東西,說好聽點是我爸的養子,難聽點不過就是養的一條狗,當狗的還敢在我頭上作威作福,我早晚弄死了!”
“等我光明正大扳倒他,我看還有誰不服我!”
奈桑不敢質疑,低頭道:“是!”
謝懷铖擺手道:“行了,你趕緊去安排。”
…
晚上九點,西貢。
金碧輝煌的酒店在今晚只接待一桌貴客,門口兩側是成排的服務生,恭送着從裏面出來的人。
王行頌攜妻女對沈肄南笑道:“南哥,以後常來西貢玩,我做東。”
人與人之間逃不過利來利往,一個利字,可以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也可以化作仇敵互相殘殺。
沈肄南和他閑談了兩句,這才上車離開,開車的是野仔,副駕駛是坎泰。
憋了這麽久,坎泰不甘心問:“南爺,這次真就放過王行頌了?”
派人追殺到索羅島,真槍實彈地幹,不留餘地,哪是三兩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
沈肄南轉動戴在左手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漫不經心笑道:“等在西貢新建的工廠走上正規、奪下市場後,再對他們動手也不遲。”
“做事,總得斬草除根才心裏踏實。”
“明白。”
“對了,她怎麽樣了?”沈肄南提及鐘娅歆。
坎泰說:“大嫂回到東珠後一切安全,謝懷铖還給她安排了營養師。”
“小姑娘太瘦了。”男人輕笑,嗓音慵懶:“是該安排,好好養一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