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夢令
第24章 無夢令
看着眼前這一幕簡直可以說是天方夜譚的場景, 王福全震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但他再是如何的不可置信,也改變不了眼前的事實——
那位出身尊貴、除了帶兵打仗之外就沒怎麽吃過苦的皇帝陛下,現在居然真的彎下了腰, 為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親自上藥。
這個世界好像有哪裏不對。
王福全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指尖上沾着冰涼的藥膏, 綠玉一般的藥膏将蕭楫舟的手襯得白了幾分。蕭楫舟将綠絲縧塗抹在齊滺的胸膛處, 但不過一下,他就受到了齊滺的阻礙。
齊滺伸出手,一把抓住蕭楫舟的手,還無力地推了幾下, 不讓他再繼續抹下去。
蕭楫舟擡眼, 看到的是齊滺依舊帶着痛苦的面容。齊滺依舊緊閉着雙眼, 嘴裏無意識地哼哼着什麽, 看上去并沒有清醒。
昏迷了卻還記得不要味道這樣難聞的藥膏塗抹到自己的身上。
看着這樣的齊滺,蕭楫舟忽然間覺得,這個樣子的齊滺真的像他曾經養過的一只蠢蒼倪, 看着可愛又聽話,實際上卻倔強的很。
蕭楫舟輕輕地拍了拍齊滺伸出來的手算作安撫, 柔聲說道:“聽話,別耍小脾氣。”
話音又輕又柔, 語氣裏仿佛能甜得擰出水來。
第一次見到自家的皇帝陛下竟然有這樣鐵漢柔情的一面,王福全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開始不舒服起來,哪哪都不對勁。
他沖着自己的幹兒子王鐵使了個眼色, 王鐵最開始還一臉懵逼,但随即終是反應過來王福全的意思,便悄悄地跟在王福全的身後離開了。
兩道呼吸聲不見, 室內頓時又安靜了幾分。或許是安靜的環境影響了齊滺, 齊滺竟然真的在蕭楫舟的一句“聽話”裏乖巧了下來。
齊滺安安分分地不再作妖, 蕭楫舟松了口氣,這才将綠絲縧慢慢地塗在了齊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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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與胸膛觸碰,一種奇異的感覺從指尖順着血管傳入心房,蕭楫舟只覺得這個瞬間好像有哪裏怪怪的,但是他又說不出來哪裏怪,便只能将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情壓在心底。
在這樣的情況下,蕭楫舟只覺得他給齊滺上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但想到齊滺的嬌氣程度,他又不想讓王福全繼續折騰,只能自己默默忍受着這種怪怪的情緒,慢吞吞地幫齊滺上藥。
好在齊滺身上的風疹不多,等為齊滺塗完藥,天色依舊暗淡。
蕭楫舟将盛着綠絲縧的小盒子随手放在一邊,他看了看齊滺依舊沒有松開的眉頭,想了想還是沒有走,而是選擇倚在床邊,輕輕地合上了雙眼。
于是,當齊滺終于從昏迷中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床邊有個人正和衣睡下,看上去像是照顧了他一晚上。
他還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态當中,眼前所見的景物沒能同時傳入大腦,因此齊滺第一時間還以為陪床照顧了他一晚上的人是趙陵川。
想到平日裏的趙陵川雖然嘴上沒個把門,但真到了要他做正事的時候卻靠譜得不得了。齊滺一時心軟,忍不住又皮了起來:“老攻,你照顧了我一晚上啊。”
齊滺慢吞吞地撐起下巴,等着趙陵川接下來的“滾”字。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聽到的居然是一道陌生的聲音:“老攻?什麽意思?”
低沉得仿佛大提琴的低鳴,聲音傳入耳畔,齊滺甚至覺得僅僅是這一道聲音,就讓他的整個身體都有了一種酥麻的感覺。
這道聲音是絕對陌生的,因為齊滺堅信,如果他之前聽到過這道聲音,那麽他絕對會記得這道聲音一輩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點印象都沒有。
剛剛無法轉動的大腦終于在此時此刻開始了工作,眼前被模糊的一切也都開始變得清晰,齊滺終于發現,他現在所處的地點,好像有哪裏不對。
記憶的最後,是他在寝室裏和趙陵川偷吃火鍋的時候誤食了不知道哪裏摻進來的花生,以至于他引起了過敏反應,被趙陵川背着跑出了寝室。
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在學校的醫務室。畢竟之前他就曾因花生過敏被不明真相的同學以為是中暑而送進了醫務室,恰好廣陵大學的醫務室還真的有能治療花生過敏的藥,因此那一次他醒來,就是發現自己在學校的醫務室裏。
可是現在,他所處的環境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學校的醫務室——當然,更不像是醫院。
目之所及是滿室的古色古香,精致的仿佛畫出來一樣的雲紋流淌在明黃色的床幔上。透過床幔,齊滺甚至能看見黃花梨木制成的床尾,雕刻着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龍。
鼻尖萦繞的是一聞就知道工藝極其複雜的香料,還隐隐帶着煙火氣。根據記憶裏的回憶,這種香料不出意外應該是比黃金還貴。
這燃燒的哪裏是香料,分明是人民幣。
齊滺眨了一下眼,看向剛剛那個說話的人。
那人可謂是“衣衫不整”,上身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大片胸膛,胸膛上清晰可見一條猙獰的疤痕,從左心房處蔓延到右側腰間。上衣的系帶處,齊滺能看見這人露出來的幾塊腹肌。
具體幾塊齊滺也看不見,但不得不說,這幾塊腹肌是真的好看。齊滺沒忍住,上手摸了摸:“哥們兒,這幾塊腹肌你怎麽練出來的?哪個教練教的,聯系方式推給我呗?”
蕭楫舟:“……”
老祖宗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他确實是一個老古董,他甚至連齊滺在說什麽都沒有搞明白。不過聽不明白齊滺的話,不代表他看不出來齊滺是真的很喜歡他的腹肌。
蕭楫舟的心裏有些隐秘到難以察覺的歡喜:“自幼練武,有記憶起就有了。”
自幼……
齊滺咋舌:“你好慘啊。是從小就學習不好,你爸媽才把你送到武術館,讓你以後學體育的?”
話說得牛頭不對馬嘴,蕭楫舟發現他是真的對不上齊滺的腦回路。看着現在還在狀态之外的齊滺,蕭楫舟還是沒忍住,說道:“你可能對你現在的處境有些誤會。”
提到自己現在的處境,齊滺也覺得滿臉懵逼。他捋了一下長發,将額前碎發捋到腦後,這才問:“哥們兒,這是哪啊?我怎麽到這裏來了?我室友呢?就是那個背我過來的傻大個。”
蕭楫舟搖搖頭。
齊滺:“???”
在齊滺一臉“這究竟是什麽情況”的表情中,蕭楫舟說:“我見過你。”
“嗯?”齊滺腦子一轉,問,“在哪?學校裏還是直播裏?”
說着,還沒有等蕭楫舟回答,齊滺便自顧自地說道:“應該是在直播裏。現實生活裏我要是見過你這麽好看的人,肯定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這麽一想,齊滺頓時又咧開嘴笑了起來:“我現在這麽火嗎,出門都能遇到粉絲了?哥們兒,用不用我給你簽名?我給to簽加簽名照,不收你錢。”
蕭楫舟:“……”
蕭楫舟沉默一瞬,覺得自己不能再聽齊滺胡說八道了,不然他都要忘了自己應該說什麽。
無視齊滺的話,蕭楫舟決定跟着自己的節奏來:“我叫蕭楫舟,你應該也認識我。”
“認識認識。”齊滺答的很快,一看就知沒過腦子,“不就是梁昏帝蕭楫舟嗎,誰不知……等等,你說你是誰?”
腦子開始工作,齊滺才猛然發覺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虎狼之詞,他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蕭楫舟。”
蕭楫舟眨眨眼,眼中竟帶上幾分不易察覺的惡劣來:“你之前不還是在說,朕是千古一帝嗎?”
齊滺:“!!!”
齊滺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宕機:“等會兒,哥們兒,你讓我捋一捋。”
齊滺靠在背後的軟枕上,頭微微揚起,和地面形成四十五度夾角,看上去分外憂傷。他眨了眨眼,過了一會兒又眨了眨眼,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麽決定地球運轉的大事。
過了許久,齊滺才抓了一下頭發,隐隐露出幾分煩躁來:“你剛剛說,你是誰?”
蕭楫舟好脾氣地回應他:“蕭楫舟。”
齊滺問:“梁昏帝蕭楫舟?”
“唔。”蕭楫舟意味深長地回答,“朕覺得,這個谥號不是很适合朕。”
齊滺牙酸,只是這一刻他沒有那麽多的心情去和蕭楫舟掰扯這些問題,他只想知道目前為止他最想知道的問題:“現在是公歷多少年?”
蕭楫舟搖搖頭:“我不清楚公歷是什麽,現在是海平元年。”
梁昏帝蕭楫舟登基之時年號為“海平”,海平元年就是公歷2754年,比齊滺生活的年代正正好好早了一千年。
齊滺覺得眼前的一切有點扯:“哥們兒,說實話,我覺得你在忽悠我。”
蕭楫舟依舊附和:“實不相瞞,當我第一眼發現你居然出現在我的身邊的時候,我也覺得這有點不太可能。”
明明是千年之後的人,蕭楫舟曾親眼看見齊滺拿出他不但前所未見、甚至是聞所未聞的東西,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明晃晃地告訴蕭楫舟:他們之間隔了一個千年。
因此,即便心中再為齊滺對他的信任而感動,蕭楫舟也從未動過要找尋齊滺的心思。畢竟齊滺之于他,是看得見卻摸不着的鏡花水月,是他終其一生也無法觸摸的神跡。
只是蕭楫舟從未想到,居然會有這樣一天,上天如此厚待于他,竟讓他在某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見到了他的神跡。
【作者有話說】
由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舟舟沒有回答關于他是不是個文盲的問題,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滺滺都覺得自己的老攻是個只會打架的傻大個。
舟舟:???傻大個?你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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