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雍高祖是個好人嗎?不知道,後世千年對他的争議無數還是無法辨明他到底是不是一個好人。他總是不掩藏自己的惡意和利用,不屑于像着以前的那些皇帝做些什麽都要打着大仁大義的名頭,撒下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他要的是權力,也喜歡直白的表明來意。

就青山郡一戰而言,它确實可以稱得上是有史以來傷亡最小的一戰,可是史學家們一個個的都會嚴正指出,你們遺漏了雌兒。這場戰争最可笑的地方就在于它傷亡最多的竟不是士兵将士,而是那些無辜的雌兒們。號稱兵不血刃攻下的郡城,鋪滿了雌兒的鮮血。

歷史總是有着諸多争議的,可是關于這一戰卻沒有任何異議:皇上,操之過急,态度強硬。增兵是為了震懾四方,卻忽略了把韓元逼得狗急跳牆。當然大部分的責任還在韓元自己。

只能說,他是個好皇帝,做了當時最對的決定。

在最初的幾月恍惚中醒來,沈墨開始發覺這簡直是一場圈套。皇上知曉這些,推導這些甚至是操控,一手造成了這些。皇上留下的那些痕跡甚至不加掩飾。早朝之後,沈墨張口質問:“皇上,這一切都是你主導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那韓元只是想要聯合勢力向你施壓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造反的是不是?你還是選擇了逼他,逼得他狗急跳牆。那可是數千條的人命啊,你怎麽能這麽輕忽。那些雌兒的血流滿了整個郡府,你知道嗎,知道嗎?”那些無辜喪生的性命是沈墨一生都背負的原罪,他始終無法忘懷。

“大膽。”皇上一拍龍椅,在這大殿上直接給了沈墨一巴掌,丢出了皇宮。

沈墨告假了,他整夜整夜在做着噩夢,他沒辦法原諒自己,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那些雌兒們的犧牲是應該的是偉大的。他們明明只是想要活着,想要活得好一點而已,為什麽這麽難呢。小小看着沈墨如此痛苦,自己跟着也不好受。帶着沈墨去拜訪了老将軍嚴武。

嚴武一看沈墨的模樣,便知曉了小小的來意,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沈墨的面前:“行了,沈小子,你給我振作起來,這個樣子像什麽樣子。男子漢大丈夫,連這點事都受不住嗎?當初,蠻夷入侵我大雍邊境,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揮刀把我的父母親,我的村人都殺了個幹淨,我還不是站了起來,到戰場上殺他們一個血流成河。青山郡那點血算什麽?你還沒去過真正的戰場呢。”

“不,那不一樣。是我害了他們,我是幫兇。”

“真是個混小子,他們的死只是個意外,連皇上都是沒想到的,也沒人能想到韓元那個狗崽子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來。你難受什麽?是你殺了他們還是怎的?若你說是兇手,那老夫也逃不掉,你連老夫一起恨上吧。”

“我聽說你還怪皇上,你憑什麽怪皇上。若皇上不這麽做,那武陽郡必定也要反了,整個大雍就亂了,到那時會有多少百姓受罪,這才是真的該怪皇上。要老夫說,皇上做得對,這是最好的辦法。倒是你,身為男兒,怎能為了這點事就過不去。你害怕,你憐惜他們,那你就好好的站起來為百姓,為大雍做點事。把你心裏那點痛給我藏好了,別像個娘們似的唧唧歪歪。”

沈墨被老将軍大罵了一通,回頭就看見小小擔憂憔悴的臉,心中不好受。他的确要振作了,不能一直這麽頹廢下去,就算是為了小小,他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他努力了這麽久,才剛剛有了點成效,他不能就這麽放棄。

這些日子,事情總是一件接着一件,現在休假,沈墨才恍然覺出,好像自自己參加科舉以來就未回家過一趟,也不知蘇銘和陳熙現在過得怎麽樣了。和小小一商量,兩人帶着吟書就回了大洋郡一趟。

對大洋郡,沈墨還是極有感情的。這裏是他來到異世後的家鄉,也是在這裏他和小小相遇終成伴侶。這裏有他的親人,有他的家。

陳熙知道他們要來,老早就騎着馬出到城門外來迎接,看見沈墨,一把便拍上他的肩膀,罵他把自己忘了,這麽久都不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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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張張熟悉而快樂的臉,沈墨才是真的放下了,自己的人生總是要過下去的,不能為了那些逝去的生命就放棄了自己的光明。那些債啊,他會努力去彌補的,努力讓大雍的每個子民過得更好,那些雌兒們,也将擁有公平的地位。

這是他對他們的承諾,他發誓。

那頭皇上也是惱怒:“我以為沈墨是個能大用的。可你看看他,見了幾個死人就成了那副德行,還敢來質問朕,吃了豹子膽了。”

雲硯第一次看見皇上發這麽大一通火,小小是他的好友,對沈墨他也是想回護的,便勸道:“皇上,你先消消氣。沈墨心地良善,自覺那些雌兒的死有他的責任才會如此,一時失态也是有的。”

“唉,他怎麽不想想朕也不想害了他們,他們都是朕的子民啊,他們死了朕就不傷心難過嗎?可是朕是皇帝啊,朕要為整個大雍考慮,那些雌兒們算是朕對不起他們了。”

雲硯覆上皇上沉痛的臉:“皇上,你往好處想想,這次的事說明了沈墨是個心地好的,你以後可以多重用他,也不用再這麽防着了。”

“哼,當初是我識人不清,就這麽蠢材還會有什麽威脅。叫他篡位刺殺,他自己都能對着屍體哭死,還幹得了什麽。”

一月滿,沈墨複工,對着皇上兩人都有了一個默契:不要質疑皇上的決定,但也不要忽略沈墨的用心。

皇上和沈墨又開始了夜間的密談,三月後,一份廢除奴隸買賣制的草案便出爐了。

次日,雲家家主進宮求見。

“雲家家主求見,不知所謂何事?”

“皇上,草民前來是為了明天的那道聖旨。”

“哦,是沈墨為朕草拟的那份?”

“不錯。”

“你真是好大膽。”皇上起身,怒視雲蘊,“聖旨尚未傳告天下,內容你竟早一步得知。說,在朕身邊按了哪些探子?”

雲蘊下跪,慌忙請罪。雲硯不顧阻撓闖了進來:“是我告訴我爹爹的,皇上,要罰你就罰我吧。不要為難我爹爹。”

“雲硯,你想要幹什麽?”

雲硯望向雲蘊:“爹爹?”

雲蘊回禀:“皇上,草民前來是想向皇上說一事——皇上,你的步伐過快了。”

“此話怎講?”

“皇上,敢問聖旨是否意在撤銷奴隸買賣制?”

“是的,不錯。我大雍自開朝以來就不斷在削弱此制度,到現在也不過是買賣雌兒和自願為奴者,朕此時撤除此制度,何為太快?”

“皇上,此事單獨來看的确不快,可是将您之前所做之事和此事聯系起來,就是過快了。”刺殺端親王奪回兵權,賦予雌兒科舉權,平定青山郡叛亂,收回地方兵權,的确,不過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皇上就完成了這許多的大事,不,就雌兒科舉一事,皇上還尚未完成。

“皇上,現在整個大雍都在動蕩,實在不宜再動法制。皇上現在身邊都是啓用的新人,他們年輕有血性,想早為大雍做些事,這是好的,可是草民仗着年老說一句經驗之談,皇上,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本來皇上身邊是有一批老臣的,可是經由雌兒科舉一事,大多都和皇上漸漸地離心離德,最為得力的戶部尚書也為女兒所累早早請辭了,現在皇上的身邊還真缺少那麽一個老臣,用他豐富的經驗和過人的目光來為皇上指路。雲蘊,無疑是最好的人選。起碼,現在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他愛雲硯,也願意接受他的父親。

當夜,雲蘊和皇上徹夜交談,歇在宮中。

廢除奴隸制的草案,被暫時擱置。

皇上下達了新指示:多賺錢。

沒錯,就是多賺錢。先前戶部的空缺尚未補上,又打了青山郡那一場仗,朝廷真的是財政嚴重赤字。這也是皇上不得不快速解決掉韓元的另一個根本原因,他沒錢打仗,付不起士兵的糧饷也就暴露了他先前十幾年的所作所為,還會牽扯出端親王的死。

他收刮走了自己和沈墨等人的所有財物,現在在一年內再拿不出相當大的財量彌補,他的實力就将暴露。

皇上顯然對沈墨還是餘怒未消,将他死死的按在戶部,下了死令命他填補好窟窿。朝政之事,不再讓沈墨插手。沈墨反而松了一口氣,賺錢是他的老本行,當官,才讓他壓力甚重。

可是怎麽樣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湊齊銀兩呢?沈墨仔細的清點過,整整需要一千萬兩,這讓他到哪兒去弄啊,就是搶都搶不到這麽多。唉,等等,搶?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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