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尋親記

第61章 尋親記

“我剛才從甄大哥那裏回來, 寧國府有着常用的戲班子,待姐姐的戲本子寫好了,便只需讓香菱的母親, 拿着錢, 去尋那班主, 将戲本子送給他,讓這出戲定然出現在寧國府的戲折子上便是了。”

黛玉點了點頭, 笑道:“那便好,記得多給她哪些錢, 她這麽樣的孤苦人, 手中哪會有多少銀兩, 咱們能多幫的,便多幫些,若是能讓香菱脫離薛家, 也算是善事一樁。”

“我的好姐姐, 行善之前, 是否也該對自己好些?我可是聽雪雁和我說了, 姐姐今日都沒好好用過飯,回頭若是讓父親、母親知道, 定要怪我不好好看着你。”

“到底是才是姐姐?”黛玉瞧着林俊的樣子, 戳了下他的頭,但也還是停了筆, 道:“剛才不覺得, 如今停了下來, 倒也是有些餓了, 這便讓小廚房準備吃食罷, 咱們先去給外祖母請安。”

而黛玉這幾日, 也幾乎将全部時間都拿來寫着戲本,如她所言,三日的時間便已完成了初稿,而後又花了兩日左右的時間,潤色、謄寫了一遍,便算完成了。

她瞧着自己頭次寫成的戲本,心中也十分滿意,只待林俊散學後,便将文稿交給他。

“俊兒!”黛玉這日本是歪在榻上看書,見着林俊回來,便忙叫到跟前來,但還未等她開口說話,便聽林俊笑道:“瞧姐姐這樣子,定是已經寫完了,快先讓我瞧瞧。”

“姐姐還特意改了筆跡?我瞧着好像有點甄大哥的樣子,只是又好像有些區別。”他還未來得及看內容,便先被這有些相似的筆跡吸引到了注意力。

“傻子,雖然我寫了這戲本,但我的筆跡,到底也不能這麽流出去,不然,你以為能瞞得過爹爹、娘親?”黛玉這樣說着,又笑着補充道:“不過這筆跡嘛,你就沒看出來,也有些像你自己的字,我這也是取了你們二人的特點了,可費了好大的功夫。”

“是我當局者迷了,确實是像。”林俊笑着應下,便也坐下來,細細品着這戲本。雖然是已知曉的故事,但讀到情深處,卻也紅了眼眶,待看完了,便只瞧着黛玉道:“阿姐的本子,定能買上好價錢。”

“呆子,我寫這劇本,可不是為了賣錢的,若是賣錢,難道咱們家還差這幾兩銀子。”黛玉笑着,又道:“只是,若這故事能讓更多人看到,我心裏便也歡喜。”

“姐姐放心,我這就去同甄大哥說,如今離敬舅舅的生辰也不算遠了,這事情得趕緊辦好才行。”

“你慌什麽?今日散了學,可去給外祖母請過安了?而且,總得用過晚膳再去才行。”

林俊聞言,吐了吐舌頭,同她一起請安、用過晚膳後,方才騎馬往甄璟的宅子裏去。

雖然,之前林俊便也遣人去同甄璟說了,再等上幾日,本子便得了,但今日甄璟瞧着他騎馬進來,卻也還是有些意外。

“林妹妹這就寫完了?”

“當然,我姐姐說出的話,何時不作數過,你快瞧瞧,真是出好戲文,便是不為着香菱的事,也合該讓世人都看看才好。”林俊說着,便忙将黛玉的手稿遞了上去。

“我瞧瞧。”甄璟也不多與他寒暄,只坐在書桌前,便細看起來,一面瞧着,一面還念念有詞。

“如何?”

林俊在旁邊喝了幾盞茶,瞧着他應是讀完了,便忙問着:“我說是出好戲文罷。”

“林妹妹的文筆細膩,又擅描寫人心,自是動人的。”而後,他又将那文稿放下,道:“你可注意到這署名了?”

“嗯?這我倒沒注意看,也沒聽姐姐說過。”林俊将那文稿取來,果見最後寫着“林夕”兩字。

“這,會否有不妥?”林俊瞧着這筆名,有些皺眉,雖未透露真名姓,但在他瞧着,到底是明顯了些,留姓換名,夕僖同音。

甄璟深深呼了口氣,道:“罷了,我們能想到的事情,林妹妹何嘗想不到,妹妹大才,本就不該局限于閨閣之中,順其自然罷。便是将來出了什麽事情,這終究也并非林妹妹本名,別人問起,只管否認便是了。”

“也好。”林俊亦無什麽好辦法,既然黛玉并未特意同他講,便也知這事,她心中已有定論,也就只好應下。

戲本的事情已定,他們便也将後面的事情計劃了起來,只他們忙碌着,不覺時間漫長,但于封氏母女而言卻着實難熬。

好容易等到了賈敬壽辰那日,黛玉在後院,坐在賈母身旁,心裏倒是又緊張了起來,只回頭同身邊的林俊說道:“璟哥哥是在前院?香菱母親可跟着戲班子進來了?”

“姐姐放心,一切都妥當了。”

“那便好。”黛玉剛應着,便聽賈母說道:“玉兒,你也來點出戲。”

“還是請外祖母和薛姨媽、舅母們先點罷”黛玉瞧着鴛鴦遞過來的戲折子,卻沒急着接手。

“我已點過了,你二舅母素日就不愛這些,倒是剛剛老大媳婦好似點了個什麽……新戲本?”

黛玉聞言,心內一跳,她本還想着要如何讓人點了那出戲,卻不想今日這麽順遂,她這樣想着,便又聽邢夫人道:“便是叫做《馮氏尋親記》,聽說是出新戲,還未在別家演過,便想着讓老太太瞧個新鮮。”

“嗯,你有心了。”

“林妹妹,你便點你的罷,剛剛薛姨媽已點過了的。”賈寶玉瞧着她還未動作,便上前笑着催促起來。

黛玉點了點頭,卻也沒什麽興致,只随意點了一出,便也就罷了,心中卻只等着後面的那出大戲。

也正如他們所預料的,将文字臺詞搬上舞臺後,甚至更感人了些,黛玉冷眼瞧着,賈母和王夫人等人,都紅了眼眶,更有甚者,還頗流了些淚。

待戲罷,賈母便道:“讓那位演馮氏的人上來。”

“是。”

“給給位夫人、小姐請安。”那人還未曾來得及卸妝,便忙上前來請安磕頭。

“不必如此,站起來回話就好,鴛鴦去扶一扶。”賈母瞧着她站了起來,又道:“你這出戲演的極好,想來必也是有過兒女的人,方能将這感情演得這般好。”

“回老夫人話,小人确有一女兒,如今不過十三歲的年紀,我前些日子拿到這戲本時,便覺動容,演這處戲時,更是想着,若是我的女兒,就此走失,我怕也是會瘋,只怕恨不得要将那拐子活剝才好。”

“哎。”賈母嘆了嘆氣,道:“愛子之心,乃是人之常情。”

“聽說這是你們的新戲?可知是誰寫的本子,這般大才,合該讓我們見見才是。”與賈母關注着這位老旦不同,賈寶玉卻更想知道這出戲的出處。

“這……”那人有些猶豫,道:“是誰寫的卻是不知,只是這戲本子,倒是前些日子,有位老妪,來尋得我們戲班子,說自己女兒走失了,她探聽到了一些消息,卻又不知是在誰的府上,便求人寫了這處戲,讓我們在外面表演之時,若是有人問起,便多說說,或許便能尋得自己女兒了。”

“竟是真有其事?”

“确實。今日那老妪也在我們臺下,公子若是想見,倒是可讓她來見,或許倒是能曉得戲本是誰所寫。”

“那便讓她上來罷,咱們府裏這麽多人,聽她說說自己女兒是何模樣,說不得也能幫上忙。”還未及賈寶玉回話,賈母便先應了下來。

“那也是她的福分了。”

封氏自聽說那老旦被叫去回話,心中便已在期待着了,聽人來喚,更是心裏更是止不住的緊張起來,她盡量讓自己平靜,卻仍是有些哆嗦着上去。

她本是計劃好,不要過于明顯,定要先請過安後,再說自己女兒長相如何,而後再由黛玉他們幫腔,來引出香菱。

只是她不過剛走上前去,便一眼瞧見了,站在薛姨媽身後的香菱,那眉眼本就與甄士隐十分相像,更不用說,那幾乎是唯一的眉間朱砂痣。

只看見了香菱一眼的她,便已止不住眼淚,但仍強忍着情緒,給賈母請了安,卻又未等她問話,便先說道:“老夫人,我已看到我那失散多年的女兒了。”

“在我們這兒?”

封氏點了點頭,便指着香菱道:“她,我女兒的眉眼,我永遠也忘不了。”

香菱瞧見封氏過來,便也是在忍着淚水,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表現出早已知曉此事的,幸而剛剛那出戲演罷,衆人幾乎都有些紅了雙眼,她便也不如何突出,但如今瞧見自己母親,就在不過幾米遠之外,又指着自己,眼淚便再也忍不住,成串似的便流了下來。

薛家母女見得此狀,雖有些動容,但卻仍定了定神,問道:“你如何證明香菱便是你的女兒?”

“我夫家姓甄,女兒原名甄英蓮,原是金陵人士,這位姑娘,想必也是從那邊來的罷,且她除了眉心那點痣外,左臂上方,亦有一處胎記,這是萬萬做不得假的,我亦不敢胡說。”

“香菱,可是如此?”

此時的她,早已泣不成聲,只沉沉點了點頭,便要往前去,連着幾步,跪在了封氏身旁。

賈母卻瞧着他們母女這般,也是痛撒了幾滴淚,道:“姨太太,按理說,這本是薛家的事,也不該我多說什麽,但終究,人已到了,我瞧着香菱的模樣,想必也是和她母親團聚的。”

香菱聞言,也忙磕起頭來,她心眼又實,只不過幾下,便磕出了血。

黛玉姐弟對視一眼,便覺得時機已到,便也說道:“姨媽看在香菱伺候您這麽多時日,一向盡心的份兒上,便給了她個恩典罷。”

林俊聞言,也道:“其實她在薛家本也無足輕重,若是為着她這事兒牽扯出別的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俊哥兒,這話是何意?”

“前些日子,我父親寫信回來時,提到太子殿下上書懲治江南人口拐賣一事,已抓緊去了不少人,很難說會再牽連出什麽事來……”

薛姨媽聞言,本還是有些猶豫,還是寶釵狠了狠心,笑道:“媽,俊哥兒這話有理,如今哥哥本就不在家,等回來時,也不見得能想起來,不若就放香菱一個恩典罷。”

別人不知當時薛蟠之事,薛寶釵又有何不清楚,她如今準備選秀,原就擔心被家世牽連,更不能再出現什麽別的變故了。于選秀比起來,讓香菱回家,又算什麽事情呢。

黛玉姐弟見他們松口,心下便也放松了許多,尤其是黛玉,在這裏悶了許久,早就想出去瞧瞧,現下她瞧着封氏母女事情已定,便也只囑咐了林俊一句,就悄悄離開了。

只她不過剛到了旁邊的一處小院子,還未及待上多會兒時辰,便聽得有人喚她:“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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