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喜悲

第74章 喜悲

“咱們報名參加采選的時候都好好的, 怎得今日到了宮門口,又叫回來了呢。”薛姨媽見着寶釵紅着眼睛進了屋,一問方知, 她們今日連宮門口都沒能進去。

且說, 歷來秀女參加采選, 總要先讓嬷嬷檢查過身體,一是看是否仍未處女, 二是看是否有何病症,最後才是看容貌是否端莊等等。

而這日一早, 薛寶釵早早就收拾好了, 在嬷嬷、丫鬟的陪同下, 到了宮門前。

只是好容易排到她時,卻聽太監說,名冊上并無她的名字。她給了銀子, 又讓太監仔細查過, 仍是沒有, 當時其餘人都有些着急, 說出口的話,便有些不入耳, 那太監也沒耐心再與她看。

薛寶釵見此, 只好忍下羞臊離開,一路上她都忍着情緒, 不願在外面丢了顏面, 待回到梨香院中, 見了薛姨媽, 才忍不住哭了起來。

薛姨媽見她如此, 自然也十分心疼, 只道:“我們早就報了名,又托了宮裏賢德妃娘娘為我們打點着,如何就沒了我們的名字,我得去問問。”

這樣說着,她便起身要出門,又囑咐人,去将薛蟠尋來,讓他到內務府問問情況。

雖然薛蟠素日行事不妥,但薛家也只他一個男丁,到這個時候,總還是要他出頭的,若是派管家前去,又如何能見得到官家的人。

她見人走了,而後,自己便去尋了王夫人。一路上走過去,她還是有些着惱的,當初王夫人來借銀錢時,本是說好的,讓賢德妃在宮裏關照着,但如今園子眼瞧着都建完了,寶釵的事情卻落了空,讓她如何不生氣。

“妹妹這是怎麽了?”

王夫人知今日是薛寶釵入宮采選之時,又瞧着薛姨媽這般臉色,便知怕是不順利。

只她心中倒還有些慶幸,如此一來,倒事能為寶玉與寶釵定親了,只她雖然這般想着,但面上卻不顯,只是讓她坐下,又囑咐丫鬟倒茶,才問了句:“瞧着妹妹臉色不好,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今日寶釵入宮采選,卻被告知,名單上并無她的名字。”

“這怎麽會?”王夫人确實沒想到竟出了這般纰漏,她雖然認為寶釵若是不能入宮也好,但也确實沒讓人作此手腳,便忙安撫着薛姨媽道:“妹妹別急。”而後又對丫鬟,道:“去取我的衣服來,給宮裏娘娘遞牌子。”

她身為賢德妃家人,每月是有一次進宮拜見的機會的,這個月,倒是正沒去過,如今卻可進宮探聽些消息。

薛姨媽見着她也是在為着自家着急,心中的火氣,倒是消了許多,便自回了梨香院,一面安慰着寶釵,一面也是在等着消息。但雖然如此,他們母女二人心中也知曉,此事怕是已經不成了,如今再去探聽消息,也不過是想得個明白罷了。

只是他們想了許多,卻萬沒想到,這日的事情,不是出在別處,而是出在了薛蟠身上。

原來是他那日戲院裏,好生鬧了一場,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麽,自己雖沒能讓那小生來陪酒,但卻也沒得了什麽報複,只是覺得往日那些狐朋狗友,不大同他來往了罷了。故而,心中便只以為是旁人吹噓,又膽小怕事而已,也認為這也不過就是一處普通的戲園子,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誰知,那戲園子,乃是長公主明蘊的,也是她立下的規矩,園內的優伶不到外演出、不陪客人,這乃是死令,任何人都不能更改的,當日薛蟠也的的确确地犯了忌諱。

且,當日薛蟠那樣一鬧,自然有人前去禀報,明蘊知道後自然着惱,便也想給薛家一些教訓。但此事牽連到薛寶釵,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當時也只不過是放出風去,讓京城世家子弟知道些,離他遠些,讓他玩得不痛快些罷了,這樣,既能讓這人知些趣味,也不至于太過出格。且,于薛蟠這般人而言,若是讓他玩得不痛快了,只怕比別的懲罰,都還要讓他難受些。

可誰知,薛蟠這人是個粗心的,沒想到這上頭去,反而是內務府的人,吃了心,想要讨明蘊的好,将薛寶釵從名冊上劃了出去。

寶釵知道這則事情後,只是心裏更難受了,她這些日子,幾乎連院門都不出,一心同嬷嬷們學着規矩,哪成想竟折在了這上頭。

只是薛蟠倒是不以為意,且更是因着薛姨媽母女的指責,犯起了混,道:“妹妹自負貌美,就以為定能中選,說不得,就算沒有這事兒,也是一樣落選的呢,我還給你們尋了個臺階,免得将來若是落選了,反而遭人恥笑。”

“你!這個混賬!”

不說,薛家如何因為選秀之事忙亂,卻說兩月後,選秀結束,太上皇的病竟也真的好上了許多,各世家之人都松了口氣。

其中最歡喜的,便是賈府中人了。因為,就是在這個時候,賈元春傳出了有孕的消息,京城裏上下人等,都傳說,是元春的這個孩子,帶來的喜氣,将太上皇的病症都帶走了。

太上皇年紀大了,心裏倒還真信這些話,便也賞賜了賈元春好些東西,一時間,她在宮內也算是風頭無兩,便是皇後娘娘待她也都是極和氣的。

雖然,她這般有了身孕,反而不能省親了,但是賈府的人卻是更歡喜些,還想借着大觀園建成一事,好好慶賀一番。

而且,他們本就為着省親的事兒,養了小戲子在園內,又有許多人手也未撤,如今辦起宴席來,倒也算方便。故而,便也将京城內的世交好友,都邀請了一遍。

自然,林家和甄寶玉也在受邀之列。甄璟接到榮國府的請帖,說要在大觀園裏辦宴席時,心下便盤算了起來,他還記得上次薛蟠在戲園中的戲言,還有明湛說過的,要多留意寧國府之事。

平日裏,他與寧國府的人走動極少,倒是可以趁着這次,去那邊一探究竟。

只是,他對那府內的地形,确實不甚熟悉,若想過去查探,恐怕也不方便。

這般想着,他在心中略一合計,便想到了黛玉。他恍惚記得,這大觀園便是由寧國府和榮國府的兩個花園合并,又外拓了一番才得的。也就是說,它本就是緊鄰着寧國府的,說不得還有暗門相通。

随後,又不由搖了搖頭,只笑自己蠢笨,今世的黛玉可沒到那園子裏住過。

但雖想到了這裏,他還是去了林家,終歸她還是在榮國府住上一段時間的,總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些。

“你想要寧國府的構造圖?”黛玉正在書房內自己下棋,見他進門,又聽他提起此事,疑道。

甄璟也走上前去,坐在黛玉對面,道:“是,妹妹可知道,或是有些大概的提示也好,我只上次他們的宴席上去過一次。”

黛玉搖了搖頭,說:“我對寧國府也知之甚少,只是上次他們修建大觀園時,聽到人提起過,寧國府與榮國府的規劃,起初時大致是對稱、相似的,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又各自改建了不少,卻也不知如今是什麽樣子了。”

但即便如此,她仍在為甄璟想着辦法,拿了顆棋子,在手中摩挲了一回,又道:“惜春小妹妹倒是那邊府裏的,想來也清楚些,只是……這該要如何探聽呢。”

“還是算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罷。”甄璟見她為難,忙說着,忽而又笑問着:“妹妹的店鋪已開張了,可覺得如何?”

“甚好。”提起這事兒,黛玉來了興致,說道:“我将那兩個店面的大部分,都用作了書鋪,剩下小一些的地方,作了茶樓。又按着書的種類作了分區,客人來了,找起來也方便。而且,除了之前給香菱母女寫的那個戲本,我還做了個詩集,都是以林夕二字署名,放在了店裏面,如今買得也還不錯。”

“林妹妹喜歡就好。”

“我倒是喜歡的,自打有了自己的事情做,連心情都好了許多。”她這樣說着,又不自主的抿了抿唇,嘆道:“只是媽這兩日不大歡喜呢。”

“伯母怎麽了?”

黛玉坐在桌旁,又撿着剛自己下過的殘棋,将棋子收好,說道:“母親擔心外祖母家會出事。”

“現在外面的人,可都是上趕着的要巴結賈家呢。”

黛玉聽聞,斜了甄璟一眼,道:“你與我還說這種話,我且問你,若是你也這般想,你盯着寧國府做什麽?”

甄璟讪笑着,不回答,只道:“伯母可是為着,賢德妃娘娘有孕之事而擔心。”

“可不是,媽說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外祖母家的人本就有些不知進退,如今有了靠山,做起事來只怕會更不知忌諱,這于賈家而言并非好事。”

“伯母看事情,是極明白的。”甄璟惦着頭,應着。

“只媽明白又如何,她改變不了外祖母家分毫。”

“林妹妹,別為着這些事難過了。”甄璟又瞧着她眉頭皺得有心緊了,心中也不舒服,又道:“妹妹如今可還寫了什麽新的作品,讓我先瞧瞧如何。”

“正在寫着一個戲文,只還未完。”

“讓我瞧瞧罷,算是……”甄璟擡了擡眉毛,笑道:“算是我作為家屬的福利好不好?”

“你又渾說什麽呢?”

甄璟見她有些紅了臉,便向前彎了彎腰,又離她近了些,道:“我渾說什麽了,還請妹妹指點指點我,下次我也才好注意些。”

“你!”黛玉似乎感覺甄璟的氣息,都打在了自己臉上,忙轉過身,便要往外走,道:“我這就去和媽說,不許你再來我家了。”

甄璟見他急了,忙起身去拉着她,又道:“妹妹便是不去說,伯母都不大想讓我來了,我這一月,才見了妹妹一面,若是說了可還了得。”

“妹妹。”他見黛玉不理自己,便又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妹妹,原諒我這一遭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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